这是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男子,年纪二十岁左右,长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着锦袍,头戴金冠,他没有注意到这边,正和两个文士大声地讨论着。
“我太宗皇帝曾言,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以为此乃至理名言,我若治天下,当以民心为本,让人民安居乐业,天下丰足,四海然升平…”
李庆安淡淡一笑,这少年好大的口气,他瞥了一眼独孤明月,见她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刚才的忧伤竟一扫而空,李庆安心中有些醒悟了,原来她是喜欢对面这个少年郎…
少年郎走远了,独孤明月忽然站起身,对李庆安笑道:“和李将军谈话令人愉快,外面寒冷,我先进去了。”
李庆安耸了耸肩笑道:“明月姑娘请便!”
独孤明月有些歉然,可她的心已经飞走了,便低声道:“李将军,抱歉了。”
李庆安哈哈一笑,“明月姑娘说哪里话了,有什么好道歉的,快去吧!”
独孤明月秋波流转,对李庆安嫣然一笑,便步履轻盈地走了。
“他奶奶的,美人居然看不上我老李!”李庆安摸了摸额上的伤疤,用荔非元礼的语气自言自语笑道

李庆安又走了一圈,虽然杨花花府中的建筑美奂绝伦,但毕竟是十二月寒冬,萧索肃杀,逛了一会儿,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向大堂走去。
刚走到台阶旁,忽然台阶上一人向他躬身施礼,“李将军,请留步。”
来人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皮肤很白,身着文士袍,显得文质彬彬,李庆安对他有点印象,似乎刚才在门口时见过。
“你是…”
“在下是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崔平,久仰李将军威名。”
“原来是崔员外郎!”李庆安拱拱手还礼笑道:“员外郎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只是对李将军敬仰已久,明晚想请李将军到寒舍去喝杯水酒,不知李将军能否赏光?”
李庆安沉吟一下便问道:“不知尚书右丞崔翘和员外郎是什么关系?”
“崔右丞正是我二叔。”
李庆安呵呵一笑,“那好,崔兄不嫌我打扰,我明天一定来。”
崔平大喜,他连忙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递给李庆安道:“这是我家地址,明日尽管你来。”
李庆安收了纸条,向他一抱拳道:“那好,明日黄昏我一准到!”

走上台阶,李庆安进了中堂主厅,今晚杨花花发二千张请帖,连同他们的妻女,少说也有四五千人,共分为三个大厅,其中主厅宽阔巨大,俨如一座大殿,可容纳四千人同时就坐,已经摆满了一千余张坐榻,两人坐一张,可坐近三千人,五品以上的官员权贵以及他们的夫人儿女都有资格坐在主厅。
尽管摆满一千多张坐榻,但主厅上依然不显得拥挤,中间有大片空地,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近百名舞姬在悠扬的乐声中正翩翩起舞。
李庆安的位子是在中间,一名宦官将他领到座位上,周围都是四品官员和他们的妻女,女人们一个个精妆细扮、云髻峨峨,主厅里十分暖和,女人都脱去了御寒的裘氅和披帛,只穿着短襦长裙,襦裙结构复杂考究,大多绣有各种精美的图案,可谓‘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丝’。
而且颜色绚丽,红、紫、黄、绿争艳斗研,令人眼花缭乱,贵妇人们保养得非常好,大多胸脯半露,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使人有一种粉胸半掩疑暗雪之感。
此时离开宴还有些时间,客人们交头接耳,主厅里一片窃窃私语声。
木榻上铺着锦貂,十分暖和,李庆安刚刚坐下,忽然听见有个年轻女子声音在叫他,他一回头,只见不远处坐着独孤明珠,正惊喜地向他招手,她脸上的血晕妆已经不见了,梳着着双环望仙髻,略施薄粉,倒也明眸皓齿、妍姿俏丽,
独孤明珠虽然才十四岁,但发育得很成熟了,胸前玉峰高耸,婀娜小蛮,别有一番风情。
第七十一章 花府大宴(四)
她是一个人坐在榻上,旁边应该是她姐姐的位子,但独孤明月却不在座位上,独孤明珠见李庆安笑着向她点点头,她心中欢喜,悄悄溜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刚才姐姐说你也来了,我还正准备找你呢!没想到你就坐我前面。”
李庆安倒也喜欢这个小娘,他微微笑道:“你今天怎么没化血晕妆?”
“我倒是想,但祖父不准,说这种正规场合不准化那种妆。”
独孤明珠小嘴一撅,“他说要么就别来!”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其实这样打扮也挺好看,至少我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子。”
独孤明珠不高兴地拖长了声音,“喂!你说得太夸张了吧!难道你今天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呵呵!和你开个玩笑,对了,你姐姐呢?”
“她去自作多情了。”
独孤明珠红润的小嘴向远处一撅,“你没看见那边吗?”
李庆安向上首望去,只见约三十步外,五六个少女围着一个年轻英武的男子,正是刚才在木桥边看到的那个少年郎,他逸兴瑞飞,正和少女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
而独孤明月却不在几名少女之内,她而是坐在一丈外的一张空榻上,若无其事地和另一名少女聊天。
“那个少年郎是谁?你姐姐好像对他有意思。”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哎!”独孤明珠叹了一口气道:“我姐姐喜欢他,可他却不太喜欢我姐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他啊!他便是当今皇帝的长孙,太子殿下的长子,广平王李俶。”
“原来是他。”李庆安点了点头,他知道此人就是后来的唐代宗李豫。
“他不喜欢你姐姐,那他喜欢谁?”李庆安又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独孤明珠撇了撇嘴道:“他喜欢谁都没用,老皇帝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就算娶个母夜叉,那也是他的命。”
独孤明珠语气中对这个广平王颇为不满,这也难怪,她姐姐在一年前的曲江诗会上喜欢上了这个小王爷,单相思了一年,可这个广平王却似乎不理解姐姐的心思,倒不如嫁给李庆安算了。
想到这,她又偷偷打量了李庆安一眼,暗暗把他和李俶对比了一番,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李庆安稍年长几岁,但两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李庆安成熟刚硬,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尤其脸上那条伤疤更使他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息,给人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
而李俶温文尔雅,容貌清秀,他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雍容贵气之感,但这些都是他的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一面。
如果让独孤明珠选择,她宁可让姐姐嫁给李庆安,至少这个人挺有趣,可姐姐又偏偏喜欢文采斐然的广平王。
独孤明珠叹了口气,她什么都可以让姐姐听她的,唯独在这种事上她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快步走到李庆安身边,低声道:“我家夫人请李将军去一趟。”
“好的!”李庆安站起身,对明珠笑的:“我去去就来。”
“奇怪了,杨花花找他做什么?”独孤明珠望着李庆安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李庆安从侧门出去,随着宦官穿过几道门,来到一座大房子前,宦官恭恭敬敬禀报道:“夫人,李将军来了。”
门开了,杨花花娇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今天是寿星,打扮得格外艳丽,穿一件用艳丽蜀锦裁成的宫裙,身上绕着轻纱,逶迤几丈外,她依然和平常一样,淡扫峨眉,虽没有化妆,但她天生丽质,配上雍荣华丽的服饰,更显得她风姿卓越,有一种神仙玉骨般的楚楚动人。
“七郎,我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三姐过寿,我怎能不来?”
李庆安打量一下杨花花又笑道:“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果然是清丽不俗,别有一种美态。”
“真的吗?你别哄我啊!”
杨花花被夸得心花怒放,她微微侧身,指着发髻上的一朵翡翠珠花钗媚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这翡翠珠花钗就是李庆安送她的生日礼物了,她特地插在发上让李庆安来看。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呢!先申明,那一千贯是高翁代我送的,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我知道的!”
杨花花嗲声道:“若真是你的钱,我也不会要,只要你人来吃饭,再送我这朵珠花,我就心满意足了。”
“来!你随我来,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杨花花媚然一笑,拉着李庆安便走进房中,感受着杨花花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李庆安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
外屋空空荡荡,摆着几张木榻,杨花花却直接把他来进了里屋。
‘吱嘎!’杨花花把门一关,神秘地笑道:“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李庆安的目光被吸引住了,这间房内俨如一个兵器陈列室,墙边竖着几十件兵器,大多做工考究,显然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是半个月前我收拾仓库地下室时偶然发现的,估计是原来太平公主的遗留之物,他们说这是太平公主的珍爱,我倒觉得这些破铜烂铁占地方,准备把它们统统扔掉,不过扔掉又觉得有点可惜,据说它们有的很值钱,我准备把它们卖给圣上,如果你有喜欢的,可尽管拿走。”
这时,李庆安走到一副弓前,这是一把几乎和他一样高的长弓,通身呈黑色,挂在雪白的墙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神秘的光泽。
杨花花在身后有些得意地笑了,她知道李庆安会注意这把弓,她特地请名匠重新修葺调试过。
李庆安摘下这把巨弓,放在手中仔细端量,弓沉甸甸的,弓背通体乌黑油亮,上面画有宫廷射礼的各种仪式,工笔精美,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弓背正中刻有两个白色的篆字,‘射金’。
李庆安‘扑哧!’笑了出来,这个名字果然很强大。
李庆安摸出一枚玉抉,套在拇指上,左手握弓背,右手轻轻地拉了一下弦,也是七石弓,但劲力比他的百兽弓更加强大,手感极好,他又换成左手拉弓,左右各放几声空弦,弦声嗡嗡作响,李庆安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把长弓,名字也不错。
他转身笑道:“三姐,我就要这把弓。”
“这把弓我会派人送到你住处,七郎,你能欣然接受它,我很高兴。”
杨花花取出一只皮革弓袋,递给了李庆安,就在李庆安接过弓袋的刹那,杨花花忽然握住了李庆安的手。
“七郎!”
她把两手搭在他的肩膊上,用深澈、热情的同时又像探询般的眼光注视着他,她仿佛在看一件珍宝似地仔细地审视着这个年轻英武的军官,在她第一次城外遇见他时,她便心动了。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女时代,心中有了一种羞涩的快乐,令她心醉神迷,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这一刻,她感觉今天所得到最好的一件珍宝都不能和他相比。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钟声,这是开宴的时刻到了,杨花花连忙理了理云鬓,给他抛了个媚眼道:“七郎,开宴了,我们得走了。”
第七十二章 花府大宴(五)
正厅中的大宴已经开始了,数千人济济一堂,乐曲已经转为龟兹乐,汉族乐器钟、磬、笙、筝、卧箜篌与西域乐器竖箜篌、曲项琵琶混合使用,再加上昭武胡人特有的筚篥、五弦琵琶、贝、铜钹、拍板、大鼓等乐器,由几个乐坊合奏,舞者多达一百八十人,气势豪迈雄浑,舞蹈铿锵有力。
忽然乐声嘎然停止,变成了单独的鼓舞,鼙鼓声声,节奏紧张而激昂,十八名舞姬从舞者中回旋而出,这是传自昭武九国的拓枝舞,又叫胡旋舞,榴裙飞舞,热烈奔放,手腕、脚踝上的金环相击,清脆悦耳。
而席中的客人们则兴致高涨,笑语声不断,一队队侍女和宦官托着食盘在酒席间穿梭,将一块块金鼎中烹制的美味肥羊,放进桌上的盘中,一条条从渭河中捕来的鲤鱼被烩成了美味,汁酱四溢,香气扑鼻。
这次杨花花的寿辰其实是李隆基一手操办,摆设器具大多来自宫中,其侈丽精美,令人瞠目,饮具镶金嵌玉,有垒金嵌玉盏、紫香罗木水晶注碗、白玉双莲杯盘、水晶提壶;席间摆设有花盆、花瓶,有撒马尔罕金瓶、呼罗珊银瓶、也有本土越州青瓷瓶,
盆、瓶中的花卉名均用象牙牌标出,白玉盘中盛着巴蜀运来的葡萄和南诏进贡的芒果、菠萝以及岭南送来的荔枝,在寒冬腊月尤显珍贵。
李庆安最满意地是酒,酒盛在水晶提壶中,共有两种,一种是高昌进贡的上等交河葡萄酒,这种酒是用最好的葡萄酿成,只供应皇宫,公卿大臣只由圣上赏赐,市场上根本买不到,这次杨花花过寿,李隆基将大明宫酒窖中一半的葡萄酒都搬来了。
而另一种酒是来自波斯的三勒浆,顾名思义,是用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三种酒调和而成,是一种低度白酒,这种酒虽少,但在龟兹大酒肆中也喝得到,只是价格昂贵,一杯酒就要三百文钱。
相比之下,李庆安还是更喜欢交河葡萄酒,葡萄酒注入冰镇的水晶碗中,红得晶莹剔透,仿佛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机会难得,李庆安一口气已经喝了三碗了,甘甜醇厚,喝得他痛快淋漓。
“李将军,好酒量啊!来,我再敬你一杯。”
坐在他旁边的正是御史中丞王珙,王珙也是名门世家,在大唐地位尊崇,唐高宗时,王家长女甚至为大唐皇后,王家盛极一时,为了铲除名门望族对大唐政治的影响,唐高宗毅然废除了王皇后,武则天上位,这就意味着王家开始走向衰落。
但世家子弟享有最好的教育,在科举取士的大唐,他们占有极大的优势,王珙便是王家的杰出子弟之一,他年约三十五六岁,长得一表人才,尤其他温文儒雅,更显得风度翩翩。
王珙今天是带着妻女来赴宴,他妻子女儿在另一席就坐,他则和李庆安同席,两人喝了一口酒,王珙眯着眼笑道:“李将军,相国对你很看重啊!你可别让他失望了。”
王珙是李林甫的心腹,李庆安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他对李林甫为何如此看重李庆安,他也有一点困惑,唯一的解释便是李庆安背景单纯,而且受高力士所器重。
李庆安已经看见了李林甫,他坐在右首第一席,和高力士同坐一席,此刻李林甫也喝了不少酒,正眉飞色舞地和高力士说着什么。
李庆安放下水晶碗便低声问道:“王中丞,不知李相国想安排我做什么?”
王珙沉吟一下,道:“说老实话,我也不太清楚,相国做事从来都是深谋远虑,不是我们这些属下所能猜到,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李将军将执行相国的一项重大策略部署。”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杨花花的笑声,“各位来参加我的寿辰,花花深为感激,喝这一杯酒,表示我的谢意。”
只见杨花花在十几名侍女的陪同下,过来一一敬酒,她又换了一条赤黄长裙,身着翠绿短襦,肩披红帛,裙摆逶迤足有五丈余长,两名侍女在后面远远牵着。她皓腕戴着十八颗夜明珠串成的珠环,头戴翠羽簪,别着珠花翡翠钗,一支做工精美的凤凰含珠步摇斜斜插在发髻上,一路走来,只见她广袖翩翩、帛巾飘舞、长裙曳动、环佩叮当、幽香袭人。
杨花花脸上酒意微醺,腮晕潮红,端着一只拇指大的小水晶杯,她走到李庆安和王珙面前,笑吟吟地举杯道:“一个将军,一个儒臣,安排在一席,可谓双壁,来!我敬两位一杯,谢谢两位的赏光。”
她将酒杯放在朱唇上轻轻一吮,一双妙目注视着李庆安,美眸中眼波流动,更有一种多情地韵味。
李庆安举碗笑道:“用杯子喝酒不过瘾,我敬三夫人一碗,祝三夫人青春永驻,芳龄无穷。”
说完,他大口咕嘟咕嘟将碗中葡萄酒一饮而尽,笑道:“三夫人的酒,是庆安从未饮过的甘醇,多谢了!”
“李将军是豪爽之人,如此,我也要饮尽此杯了。”杨花花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激起了一片喝彩声。
杨花花向李庆安微微一笑,又去下一桌了。
这时,独孤明珠悄悄来到李庆安身边,低声笑道:“李将军,我们也去玩吧!”
“去哪里玩?”李庆安笑问道。
“你看那边在投壶呢!姐姐也去了。”
独孤明珠指着偏厅,只见偏厅上聚着一百多名年轻的男女,正在玩掷壶游戏,掷壶就是射箭的文戏,在几丈之外放一只高脚金瓶,玩游戏者将箭投入进金瓶则赢,这原是宫中的游戏,渐渐传入民间,由于男女皆宜,所以深受民众欢迎,成为宴会中必玩的游戏,一般设有彩头,根据投入瓶中箭数和距离远近,分为头彩、二彩、三彩等等十几种规则,奖励不一。
这个游戏李庆安在龟兹常玩,他可是此道的高手,上次在梨园别院他没有什么兴趣,但现在闲来无事,加之又有小美人的殷勤邀请,便站起身便笑道:“走!一起玩去。”
独孤明珠欢喜异常,一手拎着长裙,一手拉着李庆安的手便向偏厅跑去,唐人风气开放,男女之间牵手是极为正常之事,比如踏歌,便是数百男女牵手歌舞,因此独孤明珠拉着李庆安的手在坐榻之间奔跑,除了几个贵妇嘟囔他俩跑得太快外,并没有人在意他们。
偏厅上摆着三只金瓶,由三名宦官做裁判,两人分箭记分,一人发彩,彩头或是珠翠首饰,或是金钱,也就是用黄金铸成的开元通宝,再有就是银裸子,大多值一两贯钱,价值不高,主要是用来调节气氛。
一百多名青年男女排成三队,依次投壶,独孤明月也排在队伍中,她的目光却时不时投向广平王李俶。
“姐姐,让我插个队好吗?”
独孤明珠笑嘻嘻地跑到姐姐面前,独孤明月见李庆安跟在妹妹身后走来,知道是妹妹把他拖来的,便向他笑着点点头,又对妹妹道:“插队是不行的,要不姐姐把位子让给你,我重新排去。”
“那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去排,反正很快的。”明珠拉了李庆安一下,排到最后去了。
掷壶游戏的距离有三种,一丈、三丈和五丈,每次投五支箭,根据投中数和远近相乘记分,比如一丈三中是三分,三丈三中就是九分,五丈三中就是十五分,距离约远分越高。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喝彩声,广平王李俶是三丈四中,得了十二分,这是今天的最高分了,所有人都大声鼓掌喝彩,许多少女眼中都闪动着异彩,无比钦佩地望着他。
李俶也十分兴奋,毕竟少年心性,他也忍不住有了一种得意洋洋之感,上前去领了一支玉钗,随手送给了崔涣的女儿崔倚云,独孤明月眼中一阵黯然,转身离开队伍,和妹妹排在一起。
“明珠,我和你一起投吧!”
独孤明珠看在眼里,她趁姐姐不注意,附耳对李庆安道:“你要拿出本事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王爷。”
李庆安笑着点了点头,“好!我来试试看。”

注:掷壶游戏是大唐有名的游戏,但本书的规则是老高自撰。
第七十三章 花府大宴(六)
排队很快,不一会儿便轮到了独孤明珠,她的技巧还不错,站在一丈外投壶,五支箭投中了三支,高兴得小娘又蹦又跳,跑去领了一枚金钱,喜得她拿着金钱左看右看。
轮到独孤明月了,她也是站在一丈外投壶,她扬起雪藕似的皓腕,素手投出锋芒,将箭向金壶投去,姿态柔美飘逸,极为动人。
李庆安站在她身后,抱着胳臂,欣赏美人的娇姿。
不过独孤明月的投掷水平却不高,一连投三支都没有进,她不由有些沮丧,又取出第四支箭,这时明珠在旁边紧张地道:“姐姐,看准了投。”
一支箭从素手中飞出,‘当!’的一声,击中了金壶口左边缘,箭弹了起来,落在地上,周围响起一片惋惜之声,也广平王李俶也注意到她了,独孤明月举起最后一支箭,深深吸了口气,这时,广平王在一旁低声道:“往右边偏一点。”
“不!再向左边偏一寸。”李庆安纠正她道。
从常理看,她前几支箭都击在金瓶左边,应该是向右略偏一点,独孤明月犹豫了一下,箭还是向右略略一偏,不料,这一次连金瓶都没有击中,直接落在左边的地上。
明月有些遗憾,她回头看了一眼李庆安,李庆安却耸了耸肩膀,他的目光何等锐利,早就看出独孤明珠的玉指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在投掷的刹那,食指会勾一下,正是这个小动作使她的投箭投向相反方向。
“再来一次!”
李庆安拾起一支箭递给独孤明月,对宦官笑道:“给她试一下,不算分。”
宦官笑了笑,举起红旗,
独孤明月又一次举起了箭,这一次广平王没有吭声了。
“记住了,向左只偏一寸,其他一切不变。”
独孤明月咬了一下嘴唇,这一次她听李庆安的话了,花箭向左略略偏了一寸,花箭飞出,‘咚!’的一声,一箭命中壶底,四周一片鼓掌声,独孤明月俏脸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