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摇了摇头,“如果他真想对付我们,昨天晚上就会有军队来围捕,再说朝廷公开承诺不会抓捕来参加英雄会的义军,我们不用过于担心了。”
“似乎贤弟对这个张铉的印象不错!”
单雄信似笑非笑地看了徐世绩一眼,转身走回了客栈,徐世绩的脸色略略有些不自然,他瞥了一眼张铉的背影,也随即走回了客栈。
张铉牵马走出了小巷,尉迟恭不解地问道:“将军拜访瓦岗就这么结束了?”
张铉微微一笑,“徐世绩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尉迟恭一愣,徐世绩说了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听出来?
张铉取出一小锭黄金,递给尉迟恭道:“你再回客栈找到刚才那个伙计,问他程咬金在哪里,相信他一定知道。”
尉迟恭若有所悟,“俺好像有点懂了。”
他接过黄金快步回去了,不多时又回来,忍不住笑道:“打听到了,那混蛋就在隔壁玉鸡坊的万红楼内。”
“我们走!”
张铉翻身上马,带着尉迟恭快步向隔壁玉鸡坊奔去。
玉鸡坊和归义坊一样人员混杂,环境恶劣,这里主要是工匠的聚集之地,大隋十万工匠聚居在玉鸡坊和隔壁的铜驼坊内,坊内有不少客栈和青楼,但档次都很低,张铉要找的万红楼也是一家充满了庸脂俗粉的妓院,门口站着十几名涂脂抹粉的妓女,企图将张铉拉进去,却又有点惧怕身材雄壮的尉迟恭。
“尉迟,你进去把他抓出来吧!我在这里等着。”张铉负手背对着妓院大门,吩咐尉迟恭道。
尉迟恭眉头皱成一团,他宁愿上战场也不愿走进这扇大门,他为难地看着张铉,他觉得走进这扇大门比上刀山还令他痛快。
“去吧!动作要快点,没有敢拦你!”
“俺去!”
尉迟恭一跺脚,转身就向妓院内冲去,十几名站在门口的妓女吓得尖声大叫,跌跌撞撞向两边逃开,尉迟恭如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妓院,只见听见里面传来一片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惨叫声。
张铉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有点太夸张了。”
不多时,只听脚步声快步响起,隐隐传来程咬金的骂声,“浑蛋,你要先让我穿上衣服!”
只见程咬金被尉迟恭捏着脖子从妓院内拖了出来,光着上身,也光着脚,浑身只穿一条白色亵裤,狼狈不堪,他的衣服和布囊被尉迟恭抓在手上,旁边不少路上投来怪异的眼神,嫖客居然被人从妓院里抓出来,这是在讨债吗?
这时,程咬金看见了张铉,气得大吼道:“又有什么事情?”
张铉笑道:“穿上衣服,带你去喝一杯。”
程咬金忽然眼珠一转,一边飞快地穿衣服,同时大喊:“你们这两个混蛋,老子欠债会还,不用你们来抓,老子有钱!”
张铉和尉迟恭都有点愣住了,这家伙又在做什么?
程咬金低声咬牙道:“快抓我走,要狠一点!”
尉迟恭推了他一把,“你小子在说什么?”
这时,从妓院里跑出一名老鸨,焦急喊道:“程爷,你还没付钱呢!二十贯钱,你别想赖账!”
程咬金哀叹一声,“完了!完了!咋就不明白呢?”
他回头呵呵一笑,拍拍胸脯道:“凤娘,先挂账吧!我程二郎不是赖账之人,明天我一定再来。”
“你分明就想赖账,不行!今天必须付钱。”
张铉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给了他不少钱,这个混蛋的无赖本性还是一点不改。
他摸出一锭黄金,约二三两重,扔给老鸨,“拿去吧!”
老鸨顿时笑眯了眼,居然是黄金,还是三两,自己今天遇到财主了,她慌忙上前陪笑,“大爷,以后多多光临啊!”
张铉懒得理睬她,对程咬金喝道:“别丢脸了,快走吧!”
尉迟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程咬金的嘟嘟囔囔声中向不远处的一家酒肆走去…
酒肆内,程咬金灌了一大口酒,舒畅得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又给自己倒满酒,讨好似的笑道:“不满公子,其实我喜欢瓦岗军的自由,可以随心所欲,这两年日子过得真的很痛快。”
“你想要痛快,我并不反对,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为别的事情,我想知道李子通住哪里?”
程咬金一愣,“公子找他做什么?到英雄会时他自然会出现,现在去哪里找他?”
张铉当然知道英雄会时李子通,但那还有近一个月,他已经等不了,既然徐世绩暗示他们知道李子通的下落,那么程咬金应该也知道。
“你只管告诉我,他住哪里?别的你不用管。”
程咬金当然不知道什么瓦岗准则,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才不会为一个狗屁李子通惹恼张铉。
他想了想道:“我听老单说他前几天去过李子通住处,说他住得比我们舒服,独门独院。”
尉迟恭也沉不住气了,怒喝道:“你说这些等于没说,到底住在哪里?”
“老尉啊!我说你一点进步都没有,急什么急,一点也沉不住气,能做什么大事,看看公子多稳重,深藏不露,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张铉牙根直痒,就恨不得敲他一记,废话这么多,程咬金心虚回避张铉的怒视,连忙陪笑道:“老单喝多酒说过,他们人好像就住在东城门附近,是民居独院,院子里好几棵大树,对了,老单说可以直接从院子爬上城墙。”
张铉稍稍松了口气,跑了两天,最后却从程咬金这里得到了李子通的住址。
“尉迟,我们走!”
张铉带着尉迟恭快步向酒肆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程咬金,对他道:“如果徐世绩问到我们,你就告诉他,我理解他的规矩,但也感激他的帮忙。”
“公子!”
程咬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在封丘县给我说的话,我一直在考虑,能不能这次英雄会结束后我就跟你走!”
张铉微微笑道:“暂时就呆在瓦岗吧!瓦岗迟早有变,到时你再带些弟兄来找我,这一天我想不会太远了。”
说完,张铉转身快步离去,程咬金沮丧地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
…
第247章 上门要帐
李子通并没有住客栈,他在京城买了一座占地五亩的民宅,这次他率领二十余名手下进京参加英雄会便住在自己府宅内。
李子通的宅子位于上东门旁边一条很深的小巷内,紧靠城墙,用单雄信的话就是直接可以从自己院子爬上城墙。
这也是李子通买这栋民宅的主要原因,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直接翻城逃走。
此时大堂上,一名医士正小心翼翼给腿部受伤的尚怀珠换药,尚怀珠昨晚去偷飞鹰军的战马兵器被张铉用匕首刺伤腿部,由于流血过多,尚怀珠差点丧命,此时他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榻上。
刺伤尚怀珠的匕首就放在旁边桌案上,手柄上刻有‘张铉’二字,站在一旁的李子通恼怒之极,拳头捏得嘎巴响。
李子通为人不错,对待民众绝不像张金称那样残暴无仁,在东海郡和下邳郡一带颇受民众拥戴,但李子通心胸狭窄,尤其护短,尚怀珠受伤使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去杀了张铉。
在另一边站着他的女婿伍云召,武云召原本是济阴郡军府的鹰击郎将,在第一次高句丽战役中被击败溃散,由于主将已阵亡,作为军府副将,他将被兵部追究责任。
在走投无路之下伍云召投奔了同乡李子通,被李子通视若珍宝,不仅把女儿嫁给他为妾,还升他为副将。
正因为有了伍云召这个左膀右臂,李子通才有底气和号称江淮王的杜伏威决裂,率军北上在东海郡和下邳郡一带建立根基,目前拥有两万余精兵,连杨义臣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次李子通和伍云召前来洛阳参加英雄会,主要还是为了名声,伍云召被誉为东海金枪将,枪法绝伦,天下罕有敌手,完全有实力杀入天下英雄榜,一旦伍云召建立天下名声,就会吸引更多人才来投奔。
另一方面,由于飞鹰军在青州一带横扫各郡义军,使天下各路义军为之震动。
李子通也有点胆怯了,他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考虑在某种条件优厚的前提下接受朝廷招安,比如朝廷能封他为楚国公兼东海郡太守,不剥夺他的军队等等。
昨天,他们巧遇飞鹰军的几员大将,李子通心怀不满,便想趁机羞辱飞鹰军诸将一番,便暗令尚怀珠偷走了秦用的战马。
但同时也给他自己惹来麻烦,尚怀珠第二次去下手时受了重伤,这让李子通暗暗后悔,他不应该这么急于下手,应该在等几天寻找机会下手。
正在沉思之时,外面跑来一名手下,在堂下急声禀报:“启禀大王,外面来了一人,叫做张铉,来问大王讨要一样东西。”
所有人都一起回头,眼睛里露出震惊地目光,连虚弱得躺在榻上的尚怀珠也微微颤抖了一下,李子通冷笑一声,“好一个瓦岗军,竟然出卖了盟友,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向我交代?”
伍云召上前劝道:“未必是瓦岗军出卖我们,或许他们是从别的途径打听到我们住处,我们还不能下定论。”
“先不管是谁出卖我们,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子通阴沉着脸问道。
伍云召想了想,“岳父大人暂时不能出面,毕竟这里是洛阳,还是让小婿出去应对比较好。”
李子通沉思片刻,伍云召说得对,这里毕竟是洛阳,自己不宜出面,他点头答应了,“好吧!你自己要当心。”
“小婿明白了!”
伍云召快步向大门外走去,李子通想了想,他还是不太放心,也快步向大门处走去,他将躲在大门背后观察伍云召的交涉。
张铉和裴行俨、罗士信、尉迟恭、秦用等人前来,秦琼和尤俊达则暂时留在店铺内,此时其他几人都在巷子外等候,张铉只带着秦用一人来到李子通的府门前。
“二叔,他们肯认帐吗?”秦用担心地问道。
“认不认帐倒不是问题,关键是能不能把战马拿回来,这就得靠拳头硬了。”
秦用捏紧了拳头,恨声道:“他们拳头再硬,也没有我的铜锤硬!”
“这句话说得好!”
张铉赞许地点点头,“和什么人说什么话,与其和乱匪讲道理,不如和他们论武力,那样更有效果。”
“那为什么不直接打进去。”
“先礼后兵罢了!”
正说着,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人,为首之人身材魁梧,仪表出众,正是号称东海第一悍将的伍云召,他没有带兵器,腰间只挎了一口剑。
“你就是飞鹰军张铉?”伍云召上下打量一下张铉问道。
张铉注视着他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匹马,你们偷走了我侄子的战马,我今天上门是要把它讨回来,我想伍将军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伍云召半晌没有吭声,他很为难,战马确实在他们这里,但他岳父绝不会承认,可问题他伍云召却不能不承认,这不是他做事的原则。
就在这时,躲在大门背后李子通立刻意识到伍云召要说实话,他实在太了解自己的女婿,为人不够圆滑,太单纯了一点,李子通心中大急,也不顾身份暴露便大步走了出来,“什么叫偷马,我李子通几时偷过你们的马!”李子通怒视张铉道。
秦用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吼一声,拔出要冲上去,李子通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张铉一把抓住了秦用的胳膊,将他拖了回来。
张铉冷冷对伍云召道:“看样子这里不需要伍将军来应对了。”
伍云召脸一红,默默退了下去,他心中明白,张铉其实把一切都看透了,他也知道自己岳父不光是为了一匹马,也是为了赌一口气,他心中叹息一声,岳父这又是何苦?
张铉注视着李子通,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那么张狂,不要以为朝廷有人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天子知道你在洛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你,自己送上门,岂能怪别人出卖?”
李子通脸色极为难看,张铉这几句话无疑说中了他的要害,他也有点担心起来,传闻这个张铉是燕王之人,他会不会通过燕王去告诉杨广。
张铉却胸有成竹,他既然找到了李子通,李子通就休想逃得过这一劫,交出战马,他可以不追究,如果李子通想赖账,那就休怪他张铉心狠手辣。
张铉回头向秦用使个眼色,秦用立刻吹响了哨子,尉迟恭、裴行俨和罗士信三人也牵马走进巷子里,各自带着兵器。
张铉又冷笑道:“以我们五人的实力,你觉得今天逃得过去吗?”
张铉的咄咄逼人让李子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飞鹰军的大将都极为强悍,就算私了,他今天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其实张铉主要看重伍云召,否则他早就动手杀进去,以他们五个人的实力,谁能挡得住?
张铉不睬李子通,又对伍云召,“伍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先礼后兵,你给我一个说法吧!”
伍云召慢慢走上前道:“那匹马确实在我手中,是我拿了你们的马,和我家主公无关,既然你们上门讨要,那就按规定来吧!只要赢过我手中之枪,我就把马还给你,并向你道歉,如果你赢不了我的枪,你当然也可以硬抢或者报官,但公道自在人心,这就是我给你的说法。”
张铉注视伍云召片刻,又问道:“你想在哪里比武?”
“向西走一里便有一座校场,我们在那里比武论战!”
张铉缓缓点头,“我相信伍将军的承诺,那就一言为定!”
众人大急,罗士信冲上前对张铉低声道:“大哥,他们会跑掉的!”
裴行俨也道:“将军,我们找他们不易,我也觉得还是稳重点比较好。”
张铉望着伍云绍笑道:“不过一匹马而已,我相信伍将军的承诺,我们先去校场!”
这时,李子通大喝一声道:“战马我还给你们,请你们立刻离去!”
李子通也是极为精明之人,他看出了张铉的意图,是想笼络自己女婿,一匹马他不会在意,羞辱飞鹰军他也可以放弃,但失去了伍云召他就无法在东海割据下去,他宁可认栽还马,也绝不给张铉机会。
伍云召却没有理解李子通的苦衷,还以为岳父是担心自己比武不胜,失去了那匹宝马,他便摇摇头笑道:“请主公不必担心,有卑职的枪在,不会让他们轻易拿走战马!”
他对张铉道:“张将军请先去,我随后就到!”
张铉深深注视伍云召,一挥手,“我们走!”他转身向巷子外走去,众人无奈,只得狠狠瞪了李子通等人一眼,跟随张铉离去。
第248章 校场比武(上)
望着张铉等人背影消失,伍云召立刻对李子通道:“岳父请立刻出城,无论如何不能被官兵抓住,这边由小婿来应对!”
李子通哼了一声说:“他们想沽名钓誉,我可不打算奉陪,不用理睬他们,我们一起离去。”
伍云召脸色微微一变,他伍云召一诺千金,岂能言而无信,张铉信任自己才放弃机会,他若失信,会被天下人耻笑。
伍云召沉吟一下道:“我想张铉也不会这么愚蠢,他必然在外面安排了人监视,我们若全部离去,就很难再挽回了,还是我去应对,岳父出城。”
李子通想想也对,张铉能灭掉那么狡猾的张金称,可见他也绝不是可以糊弄之人,他必然留有后手,自己确实不能大意了,无奈,李子通只得对伍云召道:“你自己当心!”
伍云召默默点头,转身回去穿戴盔甲了。
…
张铉留秦用在巷子口对面继续监视李子通等人,他自己则带着其他三人向一里外的校场而去。
三人中,罗士信和裴行俨都忿忿不平,只有尉迟恭明白张铉的心思,他放慢马速,等张铉上前低声笑道:“那个伍云召对李子通颇为忠心,恐怕招揽他不易。”
“慢慢来吧!”
张铉笑了笑,“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次就成功,今天先彼此了解一下,来日方长。”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校场,这座校场是右武卫的练兵场,占地近百亩,四周有围墙,平时一般不对外开放,但这段时间由于大量武者从天下各郡赶来参加英雄会,需要给他们一个练习的场地,因此洛阳各处的校场都对外开放,这座右武卫大校场也不例外。
校场上战马奔腾,尘土飞扬,数百名武者正在校场中练习武艺,捉对厮杀,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加上隋朝尚武精神盛行,武者们为了名声而好勇斗狠,争夺名声,很多有私怨之人更是借用这个时机相约比试。
因此校场上到处都可见有人在比武厮杀,颇为热闹。
这时,有人向张铉挥手大喊:“张将军!”
只见几名年轻小将骑马奔来,向他挥手之人正是前两天刚才认识的苏烈苏定方,后面还跟着几名年轻英武的小将。
片刻,苏定方飞奔上前行礼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张将军。”
张铉也笑道:“确实很巧,你今天在这里练武吗?”
“我今天和几个朋友约好在这里练习,以免正式比武时手生,来!我给将军介绍一下。”
苏定方拉过两名朋友介绍道:“都是关中世家子弟,这位是杜北平,京兆杜陵人。”
苏定方是相国苏威的族孙,关中世家,他结交的朋友当然也是以世家子弟为主,杜北平当然是长安有名的杜氏子弟。
此时张铉已名闻天下,杜北平也久闻张铉大名,他连忙上前抱拳行礼,“能见到张将军,杜云生三生有幸!”
张铉见这个杜北平长得十分英武,使一杆亮银枪,他不由想到了杜如晦,应该就是他的族兄之类,便笑着回礼,“杜贤弟过奖了,不知贤弟是否认识如晦?”
“当然很熟悉,不过我们不是一堂,张将军也认识他?”
“曾经见过,他现在可好?”
“说实话,我也两年没见到他了,听说他出去游学,已经有几年了。”
张铉点点头,又对另一人笑道:“这位贤弟是——”
另一人皮肤稍黑,但长得极为健壮魁梧,使一杆凤尾刀,他连忙行礼,“在下韦鹏,也是京兆人。”
张铉顿时笑了起来,“韦云起可是你长辈?”
韦鹏脸色略略有点不自然,“他是我族叔,不过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张铉顿时想起韦云起给自己说过,他和家族关系不好,看得出这个韦鹏并不知道韦云起跟随自己,张铉便没有多问,让尉迟恭等人和他们认识。
这时,苏定方拉着张铉到一边,歉然道:“我这两天也在打听李子通的住处,但很抱歉,我认识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张铉笑道:“多谢贤弟帮忙,不过我已经找到他们下落了,马上我就要和伍云绍较量争马。”
正说着,只见一名披甲戴盔大将从大门处疾奔而去,后面跟着两名随从,带着一匹雄健高大的白马,正是秦用的宝马飞鹤,张铉点点头道:“他来了!”
片刻,伍云召疾奔上前,厉声高喝道:“我已准备好,你们谁上前和我一战?”
裴行俨和罗士信争着说道:“将军,让我来和他一战!”
尉迟恭也跃跃欲试,他也想和伍云召一战。
按理,应该是秦用和伍云召一战,毕竟是他的战马,但张铉担心秦用经验不足,年纪还小,不是伍云召这种久经沙场大将的对手,所以他让秦用去监视李子通,就是不想给他上场的机会。
张铉笑道:“伍将军,我们这里有四个人,你可任选一人,我们只比一场。”
伍云召向对方四人一一望去,裴行俨被公认为飞鹰军第一将,力大锤猛,早已名闻天下,罗士信被称为霸王枪,名震山东,尉迟恭他不熟悉,也不过看他的身材和他手中百斤重的大棍,也不是好对付之人。
不过伍云召并不是想找弱者来比武,他早有了目标,他目光做好落在张铉那柄外相奇异的长戟之上,他眼睛不由一亮,淡淡笑道:“我愿领教张将军的武艺!”
这在张铉的意料之中,自己是他们几人的头领,他当然会选自己。
张铉慢慢脱去长袍,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细鳞银甲,带上头盔,立刻摇身变成了沙场大将。
他翻身骑上宝焰兽,将紫阳双轮戟横在马鞍上,抱拳道:“伍将军请!”
…
东海金枪将伍云召要和飞鹰军张铉比武较量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校场,顿时轰动了在场所有的人,伍云召在去年曾和老将鱼俱罗一战,三十个回合后击败了鱼俱罗,随后又大战宇文成都,虽然最后败给了宇文成都,但他却坚持了十五个回合。
在李子通和杜伏威的决裂一战中,更是力敌杜伏威数百亲卫,杀得杜伏威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险些死在他手中,伍云召由此闻名天下,被誉为东海金枪将,连杨义臣也两次败在他手中。
至于张铉,众人只知道他在青州剿匪战功赫赫,以数千人剿灭张金称的八万大军,以统帅力闻名天下,但个人武艺如何众人却不太了解。
数百人从校场的四面八方赶来,将两人比武大战处围得水泄不通。
罗士信低声对苏定方讲述了今天比武的原因,苏定方有些担忧道:“这个伍云召虽然力量上差一点,但枪法绝伦,我听鱼老将军说过,他没见过这么犀利的枪法,堪称天下第一。”
罗士信撇撇嘴道:“枪法第一有什么用,我大哥紫阳戟法还是天下第一呢!”
苏定方听说张铉练的是紫阳戟法,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天下三大绝学,雷神锤、万岁镗、紫阳戟,他早已听闻已久,却从未亲眼见过,今天他终于要亲眼目睹了。
校场上,张铉催马缓缓上前,仔细打量着伍云召的兵器,伍云召的兵器很有特色,枪杆是镔铁打造,枪尖却是紫金,也就是黄金和铜的合金,枪刃又宽又扁,像一只鸭嘴,整支枪长一丈两尺,重约七十斤,看得出伍云召的优势不在力量,而在于枪法。
张铉抱拳笑道:“请伍将军多多指教!”
伍云召也点点头,“久闻张将军戟法高明,连你们大帅张须陀也不是对手,我也请张将军指教!”
张铉心中暗暗凛然,伍云召竟然知道自己和大帅一战,他不敢轻视,长戟一挥,“请!”
这时,城外数百人一起大喊起来,喊杀声如雷。
伍云召目光陡然间变得异常凶悍,金枪一摆,催马向张铉疾冲而来!
第249章 校场比武(下)
这场比武张铉和伍云召两人都期待,在英雄会正式比武之前会有无数场私下的较量比武。
其中一些精彩的比武会通过观战者慢慢传出去,口口相传,层层叠加,使比武者渐渐引人注目,一旦在正式比武中有所突破,就会立刻名震天下,这就是造势,古今亦然。
所以无论伍云召还是张铉,两人集中全部精力,绝不敢半点轻敌对方。
伍云召战马疾奔,枪势凌厉,手中长枪闪电般向张铉刺去,他抢占了先机,枪尖离张铉前胸还有一尺,锋利枪尖所带来的强烈杀机让张铉已经感到了疼痛。
但张铉依然在等,他知道这不是伍云召的最后枪式,他已将看出伍云召的手腕在变力了。
连张铉本人也开始佩服自己在激战中的观察力,他以前可看不透这些,但现在丈许外就算有一只蚊子飞过,也休想逃过他敏锐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获得这种能力。
但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他第三次突破后带来的变化,一种能力和经验的结合,能力是他能看清楚对方最细微的变化,而经验是他知道望哪里看。
果然,伍云召手腕劲力一吐,十三个枪尖出现在张铉面前,俨如暴风吹过梨树,满树梨花扑面而来,将他前后左右全部封死。
“好枪法!”
张铉赞许一声,他的双轮戟也突然发动,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向伍云召脖子劈去,他不躲的后果是被刺伤,但伍云召不躲的后果却是劈死,孰轻孰重,张铉相信伍云召分得清楚。
伍云召显然没有想到张铉第一招就是两败俱伤,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内,他做出了选择,张铉胸前的枪尖倏然消失,他向后一仰,躲过了张铉凌厉一击,长戟轮刃从他鼻尖掠过,冷风像针刺一般刮的伍云召脸上的皮肤生疼,令他喘不过气,他感觉到另一种危险正向他疾速袭来。
他的第一招枪式已经结束,但张铉的余劲却未消,长戟一卷,戟尖向他咽喉猛刺而来,简单明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但戟尖中蕴藏着极大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用枪杆架开。
伍云召大骇,双腿夹马,战马迅速后退,使他从死亡气息的笼罩中挣脱出来。
伍云召惊出一声冷汗,呆呆地看着张铉,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挑选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直追宇文成都,竟使他有一种无力之感。
但伍云召是一个极为倔强之人,绝不会轻易认输,他咬紧嘴唇大喝一声,长枪如暴风骤雨般向张铉刺去。
张铉笑了起来,“不愧是东海金枪将,好枪法!”
他化繁为简,一记简简单单的戟卷式便将伍云召的梨花暴雨枪完全包住了,就像撑开了一把伞,不管风雨如何猛烈,都沾不到他身上。
伍云召大喝一声,枪式变得大开大阖,一道道金光从四面八方刺向张铉,张铉依旧是用戟卷式应对。
虽然招式也有变化,但本质却不变,就像一个个同心圆圈,不管对方的招式怎么千变万化,都会被他收进圆内,他们眨眼便激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但枪戟仍未撞击。
校场周围喊声如雷,数千名住在附近的民众闻讯赶来观战,甚至连驻扎在附近的千余士兵也跑来了,四周人山人海,人们看得如醉如痴,这种高水平的激战令他们激动得快要痴狂了。
尤其伍云召的金枪神出鬼没,千变万化,将长枪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相反,张铉戟法却变化不多,而且很简单,左一挡右一挥,仿佛已经被枪尖做成的茧给包裹住了,看似处于劣势,但只有极少数高手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应该是张铉的戟招将伍云召的长枪裹住了。
苏定方轻轻叹息一声,“今天我才看到真正的高手,伍云召其实早就败了。”
“苏兄也看出来了?”罗士信有些得意地笑道。
苏定方点点头,对有点茫然不解的杜、韦两人说道:“张将军的优势在于力量,如果枪戟硬撞,伍云召三个回合都支持不住,但张将军根本没有用自己的优势和伍云召对抗,而是也用招式相对,你们没看出来吗?除了第一招是进攻外,其余所有的招式都是一样,在化解伍云召的枪法,这就叫以极简对极繁。”
罗士信笑道:“说得不错,我大哥用的都是同一招,叫做戟卷式,可以化解天下任何兵器进攻。”
“我看未必吧!”
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众人一回头,只见是一名黑瘦少年说出这句话,他穿着一身黑色武士服,长个大奔头,雷公嘴,一双小眼睛,略有一点呆相,他见众人怒视自己,撇撇嘴道:“紫阳戟法虽然不错,但还谈不上最强,师父说戟卷式是用力量为基础,只要力量强过他,就能破他的戟卷式。”
众人大惊,这人是谁?说得倒有点道理,这时旁边一名穿白袍的公子喝斥道:“玄霸,别乱多嘴!”
黑瘦少年不敢吭声了,苏定方忽然认出了白袍公子,笑道:“原来是世民,好久不见了。”
白袍公子正是李世民,他和长孙无忌、窦静以及兄弟李玄霸从城外回来,正要遇到这场比武,他们也看得惊心动魄,不料兄弟李玄霸却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李世民也认识苏定方,连忙笑道:“原来是烈公子,我没注意到公子就在旁边,失礼了。”
这时,罗士信忍不住问李玄霸道:“这位小兄弟既然知道戟卷式,那你说说他们还能比试多久?”
李玄霸瞥了一眼校场内,又撇一下嘴道:“最多两个回合,那个使枪的战马就要失蹄了,要是我才不会这么客气。”
众人一起向校场上望去,张铉已经和伍云召激战了近三十个回合,实际上十个回合内,张铉就能击败伍云召,只是他要给伍云召一点面子,所以才和他缠斗。
李玄霸说得不错,张铉的戟卷式是用力量为基础,尽管每一次化解都没有和对方兵器直接相撞,而是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对方兵器引来,刚开始伍云召还意识不到,但十几个回合后,他便觉得自己的枪越来越重,渐渐支持不住了。
此时他已经两臂酸麻,枪势也明显减弱了,根本无法再和张铉打下去,张铉陡然变招了,他换成了刺马式,这时伍云召反应已经有点迟钝了,忘记了对战马的保护。
当两马交错,张铉长戟迅疾无比地在伍云召战马的后腿上轻轻一拍,力量不轻不重,使战马无法支持,但又不至于骨折,两马随即交错跑开。
但就在这时,伍云召的战马后腿忽然一软,倒在地上,将伍云召掀翻出去,四周爆发出一片惊呼,伍云召的战马竟然失蹄了。
罗士信瞪大眼睛望着李玄霸,惊讶地问道:“黑老弟,你怎么知道?”
李玄霸在别的方面是有点傻气,但在练武方面却超人的领悟力,无人能及,他早就看出张铉是在让那个使金枪的人,师父给他说过,紫阳戟法中的戟卷式配合刺马式可以很容易把对方搁到,是生擒敌人的妙招,所以李玄霸便猜到张铉一定会用刺马式。
李玄霸咧嘴一笑,“我瞎猜的!”
罗士信拿他没法子,只好又扭头去看张铉,这时,伍云召已经从地上爬起身,他见战马无恙,便叹口气道:“张将军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待人厚道,伍云召感激不尽,就此认输!”
他心中何尝不明白,张铉第一招就几乎把自己击败,如果是在战场,恐怕自己三五个回合就被击败了,哪里还能拖到现在,张铉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连忙回头一招手,他的手下把战马牵过来。
伍云召抱拳又道:“我拿了你们的战马,向将军诚挚道歉,现在战马物归原主,希望能得到将军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