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摇了摇头,“你们只能放弃秭归,巫城已经不属于你们了,另外,我最多允许不超过十人撤去对岸,多一人都不行。”
简雍脸色大变,这就等于军队全部投降,怎么可能?他嘴唇动了动,“那…带着一半军队…”
“不行!”
不等简雍说完,刘璟便断然拒绝,“最多十人离去,多一人都不行!”
简雍无奈,只得施礼道:“那我回去和公子商量一下。”
刘璟立刻命令手下,“送简先生出营。”
简雍告辞而去,刘璟和司马懿对望一眼,司马懿淡淡笑道:“今晚刘封必然突围!”

刘封脸色铁青地听完简雍的禀报,刘璟的苛刻条件令他怒火万丈,他捏紧拳头咆哮道:“我宁可战死,也绝不受辱!”
“公子息怒,现在不是发怒之时,我们要冷静想想对策。”
刘封长长吐了一口闷气,恨声道:“还能有什么对策,难道还要我掉头去打巫城吗?那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简雍思虑半晌,他也无计可施,他们除了突围外,就只能接受刘璟苛刻的条件,那实际上就等于投降,可留在城中没有粮食,三天后也会全军崩溃,简雍左思右想,一时也拿不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这时,刘封冷笑一声道:“或许我可以驱民为先锋,这样突围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简雍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可!那样会把皇叔的名声毁坏殆尽,要铸下大祸。”
刘封只是一时之言,他也知道父亲把名声看得极重,自己驱民作战,就算一时成功,父亲绝不会饶恕自己,或许还会杀自己向秭归人谢罪,刘封负手走了几步,他在考虑怎么向父亲交代,如果不打一仗,六千军队就丢掉了,巫城和秭归也完了,父亲绝不会饶他。
想到这,他停住脚步,咬牙切齿道:“左右是个死,若不打一战,我怎么甘心!”

夜幕降临,高高木台上,荆州军石砲攻势依然在继续,整个城内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在靠近东城门处,六千军队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刘封将一部分粮食分给了士兵,每人只分到两合米,这让所有的士兵都忧心忡忡,就算冲出重围,这点米又能让他们支持多久。
“弟兄们放心,前面还有信陵县,那里没有什么守军,还有足够的粮食,只要我们冲出重围就有希望了。”
刘封顶盔披甲,手执一杆亮银枪,胯下一匹雄骏的白马,他不停地安抚士兵,或许士兵们被他迷惑,但军官们却不傻,信陵县怎么可能没有守军,就算杀过信陵县,那西陵县怎么办?杀过西陵县,他们又怎么渡江?根本就没有一点希望。
这时,刘封将心腹大将赵威叫到一边,低声对他道:“你率五百军守住秭归,等我返回后,你可立刻关闭城门,不准让荆州军杀进来。”
赵威抱拳应道:“请公子放心,卑职不会有任何闪失。”
“开城门!”
刘封低低一声令下,城门缓缓开启了,士兵们开始列队向城外奔去,刘封长枪一挥,“给我杀出去!”
六千士兵冲出城门,直向荆州大营杀去,在夜色中,刘封却渐渐放慢速度,他压根就没有打算突围,他只是想作战一次,给父亲一个交代,然后他再答应刘璟的条件,丢下军队回对岸,这些士兵的死活,他才不会管。
士兵们刚冲出一里,对面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咚!咚!咚!”喊杀声震天,三万荆州军从南北两个方向杀来,声势浩大,瞬间便和刘备军迎面撞在一起,两军展开厮杀。
这时,刘备军士气早已低迷,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士兵们纷纷跪地投降,后面的军队则无心恋战,掉头向城内奔逃,刘封见对方早有埋伏,他第一个调转马头回城。
不料城门已紧闭,士兵们奔回却无法进城,刘封急得大喊:“城上快开门!”
城头上出现一员大将,正是他留下的守将赵威,他率五百军守城,当大军刚出城,他便立刻关闭了城门,赵威在城头冷冷道:“刘封,我已决定投降荆州军,你要突围,自己去吧!恕我不奉陪。”
刘封气得几乎晕倒,他又哀求道:“赵将军,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何必断我后路?”
“呸!”
城上赵威大骂道:“你为一己之利出卖将士,还有脸回来?去死吧!”
他暗暗张弓搭箭,猛地一箭射向刘封,刘封急躲,却慢了一步,被一箭射中肩窝,他大叫一声从马上栽落。
就在这时,廖化率领三千军掩杀而来,士兵们见大势已去,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投降,赵威也下令开启城门,率军出降。
秭归城破,铺天盖地的荆州军杀进了城内,这时,刘璟在数百骑兵护卫下纵马疾奔而至,他忽然看见被俘的简雍,便勒住战马,缓缓来到简雍面前,简雍双手被缚,垂头丧气,不敢抬头看刘璟一眼。
刘璟笑了笑,“简先生不必害怕,我们是老相识了,我不会为难你,烦请先生过江一趟,替我给刘备送一封信,如何?”
简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就这么放自己吗?刘璟微微一笑,“如果先生是诸葛亮,或许我就不会放了。”
简雍臊得满脸通红,刘璟这是在暗示自己无能,不值得一用,他长长叹了口气,“简雍确实是无能之辈,南征北战二十年,却不能替主分忧,罢了,简雍愿为州牧送信。”
刘璟看了他一眼,随即令道:“放了他,给他一艘船送他过江!”
第489章 巴蜀梦破
就在北岸鼓声大作之时,南岸的刘备也听到了动静,他快步走上眺望台,极目向北岸眺望,但浓浓的江雾中,只看见火光点点,耳中听见喊杀声响成一片,但具体情况却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封儿在突围了吗?可是突围又能杀到哪里去,这些担忧令刘备忧心之极。
对岸情况不明,刘备忧心忡忡地返回大帐,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坐在桌前,疲惫地用手捧着脸,久久一动不动,他感到很累,这是他征战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深深地挫折感使他已经无力再去争霸天下了,这一刻,刘备只想做一个富家翁,平平静静地度过后半生。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而至,奔至帐门前又猛地停住脚步,他有些不安地望着主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禀报,刘备慢慢抬起头,“什么事?”他声音嘶哑地问道。
“启禀皇叔,简参军来了!”
“谁?”刘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简…参军!”
刘备腾地站起身,疲惫顿时感一扫而空,他急忙道:“快带他进来!”
竟然是简雍来了,刘备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打转,他简直心急如焚,对岸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秭归保不住,那巫城呢?不到最后一刻,他始终心不甘。
片刻,简雍被领进了大帐,一进帐他便跪下大哭道:“主公,我们完了…全完了!”
“别哭了!”
刘备急得一跺脚,“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简雍拭去眼泪道:“荆州军从山道绕过秭归,偷袭巫城得手,我们粮食断绝,封公子无奈突围,被荆州军伏击,公子受伤被俘…”
不等简雍说完,刘备只觉天旋地转,腿一软,竟坐在地上,正好张飞进帐,他连忙抢上前,将刘备扶住,“大哥,怎么回事?”
刘备只觉悲从心来,泪流满面,巫城失守,秭归失守,六千军全军覆没,他的巴蜀梦彻底破灭了,张飞看了看简雍,又问道:“宪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过来了?”
简雍叹了口气,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他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刘备,“其实微臣也被俘了,只是刘璟让我送信,让放我回来,主公,这是刘璟的亲笔信。”
刘备扶住张飞站起身,他接过信回到自己座位,只见信皮上写着:‘荆州牧璟致交州牧刘皇叔殿下!’
这让刘备心中一动,刘璟竟然称自己交州牧,他打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也不知是喜还是忧,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张飞上前低声问道:“大哥,信上说什么?”
刘备叹口气道:“刘璟说,只要我让出荆南四郡,不带走荆南子民,他可以把你二哥父子还给我们,礼送我们出境,另外,他要衣带诏交换封儿。”
刘备这里说的衣带诏是汉帝刘协的血诏原书,当初董承录了五份副本,因在许都不安全,原件便放在刘备这里,曹操在汝南欲将刘备斩尽杀绝,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衣带诏血书。
张飞眉头一皱,“我们离开荆南,能去哪里?”
刘备指了指信封,“他让我们去交州!”
刘备叹息一声又道:“他还要求刘琦公开宣布,将荆南并于荆州。”
简雍也站起身,不安地说道:“现在以他的实力,攻下荆南易如反掌,他为何还要用云长来交换?”
刘备摇了摇头,“宪和,这就是你不懂了,他之所以迟迟不攻荆南,是因为刘琦在我手上,刘琦掌南郡和荆南是先主刘表所封,现在刘琦尚在,名义上是荆南之主,又是先主嫡长子,他如果攻打荆南,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了,荆州人会认为他欺人太甚,所以他想让孙权来攻荆南,然后他再从孙权手中夺回,名正言顺占有,这一直是他的心思,以为我不明白吗?”
“可是现在?”张飞更加担心关羽的安危,“二哥和侄儿都在他的手上啊!”
刘备沉吟片刻,从箱子里取出一只玉盒,递给简雍,“这就是他想要的衣带诏血书,既然他想对付曹操,我就成全他,烦劳先生再去一趟北岸,把封儿换回来。”
这时,刘备想了想,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只包裹,一齐递给简雍,嘱咐他道:“包裹里是一柄剑,名叫冷电,还有一领细甲,名银丝甲,都是当年袁绍送我之名器,你就替我转给刘璟,感谢他当初救我妻儿回来。”
“微臣遵命!”简雍接过玉盒和包裹,行一礼便匆匆去了。
刘备又看了一遍刘璟的信,他毕竟也是枭雄之辈,尽管遭受重创,但他很快就面对了现实。
事实上,当张松被杀,刘璋反目后,他对巴蜀就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是因为不愿舍弃经营已久的巫城,他才再次生出夺取巴蜀之念。
现在巫城失陷、秭归得而复失,断绝了他的希望,他也只能面对现实了,信中刘璟暗示他去交州,这让刘备心中有些疑虑。
他和刘璟打交道多年,已经渐渐了解他了,刘璟眼光看得极远,有些事情看似眼前吃亏,实际上却是放长线钓鱼,他建议自己去交州,也绝非好意。
刘备负手在房间里沉思良久,他渐渐有点明白刘璟的意图了,他是让自己去对付交趾太守士燮,统一交州,替他去经营交州,等交州在自己手上汉化发展有点成效后,他再来接手,让自己替他做嫁衣,一定是这样了。
刘备不由咬紧牙关,心中悔恨万分,早知道当年他就该向刘表揭露此子假冒,却让他坐大了,最后成为自己的心腹之患,自己纵横天下多年,难道真要栽在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中吗?
“大哥如果不想去交州,我们再商议对策吧!”张飞感觉到了刘备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道。
刘备摆了摆手,“此事回去再和军师商议,翼德,你去收拾军队,我们准备撤军!”

北岸中军大帐内,刘璟从简雍手中接过了玉匣,他打开玉盖,一面丝绒垫上放着一段白锦,上面是用血写成的一幅诏书,还盖有玉玺,血迹陈旧,显得很有些年头了,这就是著名的衣带诏。
当年董承从宫中带出衣带诏,原件却给了刘备,很明显是想让刘备承头,可惜刘备不愿承这个头,找借口离开了许都,最后却是董承、吴子兰等人被诛杀,让人不得不感叹政治斗争之残酷。
旁边司马懿见刘璟竟然要来衣带诏,不由有些担忧,他知道,刘璟是想从刘备手中接过反曹大旗了,这无疑就是将自己推到和曹操对抗的主战场,虽说迟早有这么一年,但现在是否早了一点。
司马懿心中有点担忧,却没有说什么,刘璟又笑问道:“那云长之事,皇叔有什么交代吗?”
简雍躬身道:“皇叔要回去和军师商议,请州牧担心等候消息。”
“呵呵!我是不急,如果关将军愿归降于我,那我也不会拒绝。”
刘璟随即令道:“把刘封交给简先生带走。”
简雍行一礼,又取过一只包裹放在桌上,“这是我家主公收藏的一把名剑和一领细甲,剑名‘冷电’,细甲叫‘银丝’一般刀剑无法穿透,皇叔感谢州牧当初救回妻儿,特将此二物相赠。”
刘璟笑了起来,这个刘备倒是很会收买人心,他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了!”
简雍慢慢退了下去,刘璟这才看了一眼司马懿,“军师不赞成我接收衣带诏么?”
司马懿苦笑一声道:“接收衣带诏不是不可以,关键是州牧是否准备好了?”
“那又怎么样?”
刘璟冷笑一声,反问道:“曹操难道就会因此对我大举进攻吗?”
“这倒不会,但曹操从此的战略目标就会对准我们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能再晚三年出头,曹操也就拿我们无可奈何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或许吧!但我要来衣带诏,其实是为了和曹操交换巴蜀。”
司马懿愕然,“州牧不是要用衣带诏来反对曹操?”
刘璟摇了摇头,“衣带诏是人臣之义,我接过衣带诏大旗,我就得担上人臣道义了,那将来怎么办?难道让我把辛苦打下的江山交给刘协吗?”
司马懿默然,虽然他也感到刘璟的话有点刺耳,但另一方面刘璟对他的信任又让他感动,良久,他叹口气道:“可如果刘备向天下宣布,衣带诏已经转给了州牧,那我们又怎么解释?”
刘璟笑了笑说:“我想刘备虽然有这个心,但他却不会这样做,除非他想失信于天下,要知道,天子称他为刘皇叔可是有很深含义。”
司马懿叹了口气,“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尽量不要把衣带诏给曹操,那样对州牧的名声也会有影响,一但事情传出去,很多人都会失望,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州牧一定要小心了。”
刘璟点了点头,“军师提醒得对,我险些失计较了。”
司马懿见刘璟听从自己的建议,他心中又高兴起来,笑道:“其实引而不发才是高明之举,州牧可以让曹操知道衣带诏在我们手中,却不拿出来,这样曹操在某些方面就会有了顾虑。”
“说得好!”
刘璟赞道:“就按军师说的做。”
这时,刘璟打开了包裹,里面果然是一柄短剑和一副细甲,他抽出剑,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做工精致,果然是一把名剑。
他又拾起细甲,看了看细甲是银丝编成,非常细密,看得出韧性极好,而且比较轻薄,可以穿在里面防身。
刘璟便将短剑和细甲递给了司马懿,笑道:“这两样东西不错,就送给军师了。”
司马懿连忙推辞,“微臣用不着这种东西,州牧还是自己留下吧!”
“军师就不必客气了。”
司马懿再三推辞,最后无奈,只得将细甲收下,但冷电剑他却不要,他不喜欢收藏剑,这柄短剑对他也无用,他知道州牧的新婚娇妻最爱收集兵器,这柄名剑正好给她。
刘璟见他怎么也不肯收下剑,也只得罢了。
这时,司马懿又想起一事,问道:“还有就是庞统,州牧可想用他?如果想用他,我愿去说服他,让他效忠荆州。”
刘璟轻轻叹息一声道:“庞统其实有才华,但刘备却没有用对他,诸葛亮长于战略,庞统长于战术,可惜刘备却没有意识到,这样吧!我可以聘他为荆州书院的副院主,请他协助叔父庞德公管理书院,这样给他一个台阶,等他拿了我的俸禄,慢慢地就会改变心意了。”
第490章 庞统之策
三天后,庞统带着自己书童和两名仆人抵达了秭归城,刘璟已经下令将他释放,这让庞统又是惭愧,又是庆幸,惭愧是刘璟不计前嫌,没有将他视为战俘关押,而是放了他,准他还乡,这个人情让庞统心中不安。
而庆幸是自己用一种体面的方式脱离了刘备,不用跟他去交州,他从内心深处不想去南方荒蛮之处,此时庞统归心似箭,一心只想尽快返回家乡。
他们进了秭归城,已是中午时分,秭归城内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对于秭归而言,粮食就是最好的稳定剂,粮食到手,民众感恩戴德,自然也就不会再闹。
不过不少店铺开张,但十几家酒馆和旅舍却没有一家开门,他们的恢复还须时日,可对于腹中饥饿的庞统等人却不是好事了,他们就指望来秭归县好好吃一顿,居然一家都没有营业。
街角,庞统伸长脖子等待仆人的消息,他的一名仆人正在对面酒馆交涉,不多时,仆人悻悻回来道:“公子,他们说主要是没有食材,以前店里的存货全被刘备军队收走了,现在还来不及准备,恐怕要十天后才能开业。”
庞统心中失望之极,早知道他临走时就该接下刘正送的那一袋米,当时想要清高,现在却饿肚子了,他也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快步走上前,拱手笑道:“请问可是庞先生?”
“在下庞士元。”
庞统有些奇怪,一个衙役怎么会认识自己,他屡遭挫折,过去了清高脾气已经改了不少,虽然对方只是一个衙役,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更重要是他腹中饥饿,正无计可施之时,庞统便也十分客气,含笑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家县令有请,请先生随我来。”
庞统犹豫一下,便带着随从跟着衙役向县衙走去,县衙的后宅和仓库已被烧毁了,但前面的主体还保持完好,不少民众正在自发地清理被烧掉的废墟。
庞统走进县衙,迎面走来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士,拱手笑道:“庞先生辛苦了。”
“这就是我们县令。”旁边衙役笑着介绍道。
庞统没有见过此人,笑问道:“请问县令尊姓?”
“在下司马懿!”
庞统一下子愣住了,司马懿不是刘璟军师吗?怎么变成了秭归县县令,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秭归县县令、县丞尚在南郡,还没有赶来之前,我先代管几天,过一过县老爷的瘾。”
庞统这才明白过来,他连忙又施礼道:“原来是司马军师,庞统失敬了。”
司马懿呵呵笑道:“庞先生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聊一聊,我可是久仰凤雏之名了。”
庞统脸一红,自己进城一路打听酒馆,估计司马懿都知道了,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腹中饥饿难忍,他也顾不上面子了,便拱拱手道:“多谢司马军师了。”
司马懿命衙役带他们去后面吃饭,他负手望着庞统的背影,虽是初次见面,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庞统的落魄气息,他不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吃罢了午饭,庞统精神好了很多,他坐在议事堂上,慢慢地喝一杯热茶,这时,司马懿快步走了进来,歉然道:“事情太多,怠慢了庞先生了。”
“哪里!多谢司马军师的招待。”
司马懿也坐了下来,笑道:“庞先生不知准备去哪里?如果要去公安县,我们可以提供船只,让先生坐船前往。”
庞统摇摇头,“我已经和荆南没有关系了,我打算回乡,回襄阳隆中。”
“哦!原来如此,那庞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司马懿试探着问道。
“本想回乡种田,可估计我这身体不行,所以打算收几个生徒,教书为业。”
司马懿点了点头,“以庞先生大才,收几个生徒可惜了,前些日子令叔希望荆州书院在增加一个副院主,看庞先生愿不愿意屈就?”
庞统愣住了,原来是想让他去荆州书院,不过庞统还以为司马懿是想劝降自己,那样他就有叛主之嫌,但如果是去荆州书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荆州书院本来就是和庞家的鹿门书院合并,他去书院协助叔父,正是天经地义。
不过心中虽然愿意了,但话不能说得太直接,他沉吟一下,“让我和叔父商议一下,听听叔父的意见,如何?”
司马懿心中暗喜,这就是答应了,他笑呵呵道:“没有问题,我会派人送庞先生回襄阳,一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一次,庞统没有再拒绝,他捋须笑道:“那就多谢司马军师的安排。”
想了想,庞统又让书童从书箱里取出一封信,这本来是他准备给刘备的巴蜀策,但现在他不想给刘备了,便递给司马懿道:“这是我对夺取巴蜀的一些想法,希望能对司马军师有用。”

送走庞统,司马懿又赶到城外大营,他刚走到中军大帐前,便有亲兵笑道:“州牧说请军师直接进帐,不用禀报。”
“你们这帮懒家伙,喊一声不行吗?万一州牧有什么不方便之事呢?”司马懿笑着批评几名亲兵道。
几名亲兵吐一下舌头,连忙高声禀报:“启禀州牧,司马军师到来!”
“请进!”大帐内传来刘璟的声音。
司马懿用手点了点几名亲兵,这才快步走进大帐,大帐内,刘璟正独自一人吃饭,随手翻一本书,他见司马懿进来,便笑道:“军师没吃午饭吧!一起来用餐。”
“多谢州牧,微臣已在县衙用过午饭,州牧请自用。”
刘璟点点头,把手中肉馕吃掉,又喝了一碗汤,吩咐亲兵道:“收拾一下吧!”
几名亲兵进来收拾了餐桌,又给他们上了两杯热茶,刘璟这才笑问道:“怎么样,见到庞统了吗?”
“见到了,感觉有点落魄!”
司马懿笑道:“他们已经断粮一天了,进城便找酒馆,结果一家没有开业。”
刘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会如此狼狈,难道刘正没给他们粮食吗?”
“肯定是给了,估计有点清高,不肯要,另外庞统已经答应出任荆州书院的副院主,只是他表达比较委婉,需要和叔父商量一下。”
“这样最好,慢慢地让他效忠于我,以后还是要重用他。”
这时,司马懿从怀里取出庞统的信,递给刘璟笑道:“这是他写的取蜀策,说是给我参考,实际上就是让我转给州牧,从这点可以看出,他的入仕之心并没有冷却啊!”
刘璟对庞统的取蜀策颇有兴趣,他接过信打开迅速看了一遍,淡淡笑道:“他是建议利用刘璋对庞羲的猜忌,以及东州士和巴蜀本土系的矛盾,用二桃杀三士之策,挑起他们自相残杀,然后从中取利,这应该是庞统给刘备的建议,不过也有可取之处。”
司马懿低声道:“所谓二桃,一桃为巫城,一桃为秭归,而三士,一为庞羲,二为严颜,三则为刘璋,此计可行。”
刘璟点了点头,“应该说,一桃为建平郡,一桃为上庸郡,一士为刘璋,一士为张鲁,再一士为刘备。”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在刘备夺取秭归县之后,巴东郡太守庞羲也紧张起来,他意识到刘备是准备攻打巴东郡了,立刻向成都求援,刘璋从成都一时调兵不及,便命巴郡太守严颜率军一万,赶赴巴东郡增援。
但庞羲并不希望严颜来援,他和严颜一向交恶,两人虽然隔郡为邻,关系却势同水火,这其中固然有东州士和巴蜀系之间的矛盾,但主要原因却是当年赵韪叛乱时,庞羲和严颜曾交过一战,庞羲大败,被严颜杀了不少部众,两人在那时结下了仇怨。
在与刘备军队对峙之时,两人各率一万军,距离巫城约二十里,不过两座军营之间却相隔十里,彼此互不联系。
严颜今年约六十岁,头发已半百,身高八尺二,使一把六十斤重的五丁开山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巴蜀有北枪南刀,北枪是成都张任,而南刀就是巴郡严颜。
严颜为人严厉,不苟言笑,他所在严氏家族同时也是巴郡第一士族,他本人又出任巴郡太守,这便使严颜成为了南益州的士族首领。
大帐内,严颜正和他的幕僚彭羕商议对策,彭羕是广汉人,原本是张松手下书佐,受张松案牵连,被剃发为奴,他和严颜关系极好,便躲进严颜府中,成为他的幕僚。
就在今天上午,严颜接到了刘璋的密信,命他接管建平郡,同时夺庞羲军权,这让严颜感到十分为难,如果在巴郡,他可以办到。
但这是在巴东郡,是庞羲的地盘,庞羲在巴东郡为官对年,根系已深,他怎么可能夺庞羲军权?刘璋有些想当然了。
彭羕身高也有八尺,相貌伟岸,只是被剃了头,他只得戴一顶软帽,他低声道:“刘璋向来猜忌庞羲,但这么多年都没说要动他,现在却要夺他军权,这必然是张任和吴懿的怂恿。”
第491章 矛盾初现
严颜冷哼一声,“你说得不错,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我该怎样才能做到?为什么不让张任、吴懿他们来做,偏偏要我严颜来做这种恶事?”
严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事实上,他是对刘璋的不满,一个人云亦云,没有自己头脑之人,明明刘璟是要谋巴蜀,他却以为别人没有西进之心,照他这样糊涂下去,巴蜀被荆州军夺取,已经不远了。
这时,彭羕沉思片刻道:“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太守借机铲除庞羲,将巴东郡和巴郡合并,太守势力大涨,如果再夺巴西郡,三巴合一,巴蜀就得了一半。”
严颜摇了摇头,“我没有这种野心,只想做好份内之事,州牧是让我做两件事,一是抢在庞羲之前接收建平郡,其次是夺庞羲军权,永年,我们还是想想这两件事吧!”
彭羕想了想道:“熊掌和鱼不可得兼,要夺军权就不可能取建平郡,要取建平郡就无法夺军权,太守只能选其一。”
“如果我选取建平郡呢?”严颜问道:“又有什么好办法?”
“我觉得还是选夺军权更有把握一旦。”
“为什么?”严颜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如果刘璟拿下建平郡,他是不会把建平郡交给太守,他一定是交给庞羲,这样他以后拿回来会更容易,如果庞羲去接收了巫城和秭归等县,鱼复就空虚了,太守就趁机占领鱼复县,拔掉庞羲的老巢,这样便可以给州牧一个交代了。”
“可是…州牧是让我夺取庞羲的军权,我夺取巴东郡算什么?”
“太守觉得张任、吴懿等人为何要怂恿刘璋让太守去夺庞羲军权,这件事明明办不到,为什么还要太守去做,刘璋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难道张任和吴懿也反应不过来吗?”
一句话将严颜问住了,他迟疑一下问:“这是想让我和庞羲两败俱伤?”
彭羕缓缓点头,“我想一定是这样。”
两人正在商量时,一名士兵在大帐前禀报道:“启禀严老将军,大营外有一人来投降,他说自己是巫城守将傅士仁。”
严颜和彭羕面面相觑,巫城傅士仁来投降,这是什么意思?
彭羕立刻反应过来,“必然是巫城有变。”
严颜点点头,当即令道:“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傅士仁被几名士兵带了进来,他是从巫城逃来,年轻时他认识严颜,便前来投降,他跪下道泣道:“傅士仁已无路可走,恳求老将军看在往日情分上收录!”
严颜连忙扶起他,问道:“傅将军怎么跑来了,巫城出了什么事?”
“启禀老将军,巫城被刘璟鹰击军偷袭,已经失陷,秭归粮断,也支持不了几天,我无路可去,只能来投靠老将军。”
旁边彭羕惊讶问道:“秭归粮断了吗?”
傅士仁点点头,“秭归本来就没有粮食,又有那么多军队,就指望我们运粮去,现在巫城失陷,秭归最多也就三四天了。”
彭羕眼珠一转,对严颜道:“如果是这样,刘璟很快就会把巫城、秭归以及信陵、兴山四县交给庞羲了,我们建议我们暂时撤军回巴郡,让庞羲没有后顾之忧去接受这四县,然后我们…”
严颜缓缓点头,“此计可行!”

在与巫城的对峙中,庞羲的军队驻扎在鱼复县北,鱼复县是巴东郡郡治,也是进入巴蜀后的第一大城,是长江三峡的起点,著名的白帝城便位于鱼复县境内。
庞羲在巴东郡经营多年,势力已在巴东郡盘根错节,刘璋曾几次想把庞羲从巴东郡调走都没有能成功,根本原因是庞羲在巴东郡已经有了一支由他掌控的军队,巴东一万驻军,名义上是巴蜀军,但实际上已经成了庞羲的私人部曲。
当年东州民众踊跃从军参与对赵韪的作战,战争结束后,这支由东州人为主干组成的军队便一直掌控在庞羲手中。
庞羲年约五十岁,身材瘦高,皮肤黝黑,目光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精明能干。
很多人都称庞羲为巴蜀第一元老,这句话并非虚言,庞羲最早是刘焉手下重臣,在刘璋入蜀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又和刘璋结下亲家,刘焉去世后,庞羲和赵韪二人成为托孤重臣,他们一个是东州士领袖,一个是巴蜀本土系领袖。
老臣少主,在权力交接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激烈的斗争,刘璋借助东州士的力量铲除了赵韪,但也是在这次内斗中使东州士和巴蜀本土系结下了极深的仇恨。
在铲除赵韪后,刘璋的目标又转头对准了庞羲,只是投鼠忌器,刘璋害怕引起东州士的造反而缩手了,同时也是因为他和庞羲结为亲家,情面上难以撕破脸皮,最终把庞羲逐出权力中心才暂告以段落。
不过庞羲心里很清楚,刘璋不会放过自己,迟早会对自己下手,巴蜀本土系也不会忘记旧仇,这样一来,庞羲就急需寻找一个新的依靠,而就在这时,刘璟在赤壁大败曹操的消息传来,庞羲敏感地意识到,一旦刘璟统一荆州,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巴蜀。
对于处境日益艰难的庞羲来说,荆州西扩将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