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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胖掌柜很有几分底气,他有重要消息要宣布,胖掌柜拍拍掌对众人笑道:“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还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胖掌柜又道:“是大家关心的消息,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楼上楼下跑来的酒客已堵满了楼梯口,有人大喊:“掌柜,声音大一点,听不见!”
胖掌柜提到嗓门笑道:“昨天我去苏府报账,遇到了大老爷,他告诉了一些消息。”
胖掌柜所说的大老爷,就是即将出任江夏太守的苏飞,大家都知道,数百双眼睛紧紧盯着掌柜,很多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一喘气就误了重要消息。
胖掌柜笑着继续道:“大老爷告诉我,荆州即将和江东达成协议,江东将放开一切贸易,包括取消河内禁和海禁,大家可以去吴郡和会稽郡做买卖,甚至还能坐海船去北方,这样的话咱们武昌县还是和江东贸易的第一大城。”
酒馆里顿时炸开了锅,十几年来,荆州和江东的贸易只能在长江沿线,就算是陶家在东吴有房宅,但仓库还是得修建在长江沿岸,江东从来不准荆州船只进入内河,同时也不准从江东出海,这就叫内河禁和海禁。
每个商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受江东商人的二次盘剥,可以直接深入江东郡县买卖货物,赚取更大的利润,大堂内商人兴奋异常,吵成一团。
鲁肃眉头皱成一团,他心中十分震惊,他没想到会在酒馆听到这个消息,放开贸易原本是刘璟四个条件之一,但当时没有说到细节,现在他知道细节了,竟然是让江东放开内河和海禁。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夏已经在准备和江东谈判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放开内河禁条件未免太苛刻,江夏钱非常受欢迎,如果放开内河禁,这岂不是要把江东经济彻底挤垮吗?
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他一定要打听清楚,鲁肃立刻对一名手下附耳说了几句,手下点点头,离桌去了。
这时胖掌柜又道:“还有关于陶家的消息!”
大堂内霎时间又安静下来,陶家是荆州商界的风向标,它的一举一动牵挂着千千万万商人的心,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陶家的态度直接决定了武昌是否还会繁荣下去。
“掌柜快说啊!别吊胃口。”有人急不可耐地大喊道。
胖掌柜这才得意洋洋道:“最新消息是,陶家昨天将漕河口那片空地全部买下来了,听说准备盖仓库租赁,这个消息绝对属实,以我二十年的信誉保证。”
这个消息令酒馆内一片欢腾,欢呼声响彻酒馆,很多精明的商人立刻飞奔下楼,他们要赶在消息传出前,抢购一些低价出售的市口地。
商人们纷纷离去,每个人都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这时,鲁肃手下将掌柜请了过来,“我家老爷有事情请教掌柜。”
掌柜眼睛很毒,他看出鲁肃不是一般人,是有地位的官宦,他连忙行礼道:“贵客有什么事尽管问,小人知无不答。”
鲁肃点点头问道:“我想先问问,你家大老爷是谁?”
“是安陆郡苏太守,即将出任江夏太守。”
鲁肃这才明白,原来是苏飞,他很早就认识了,鲁肃又笑问道:“还有就是江东放开内河禁之事,据我所知,江东和江夏的谈判还没有开始,这么会断言江东会答应放开内河禁呢?”
掌柜苦笑一声道:“具体小人也不懂,但我确实是听我家大老爷说的,他说这是我们江夏的三个条件之一,江东不答应也得答应。”
鲁肃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哪三个条件?”
掌柜慌忙摇头,“小人不知!”
鲁肃沉思片刻,以苏飞的地位,他必然是知情人,当初刘璟提出了四个条件,现在又变成三个,必然是其中一项取消了,如果不算贸易,那就是粮食赔偿、人质、限制战船三项中的一项,到底是哪一项呢?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州牧回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围拢在窗前,鲁肃也探头望去,酒馆紧邻漕河,只见一支三十余艘船组成的船队正缓缓从前面驶来…
小船上站满了士兵,中间是一艘五百石的客船,船头插着一面军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楚字,刘璟被封为楚侯,这就是他的标识了。
漕河两岸站满了商人和普通居民,他们见州牧坐船驶来,一起欢呼起来,从船仓内走出一人,正是荆州牧刘璟,他抱拳对众商人高声笑道:“请各位商家放心在武昌经营,武昌以后依然是荆州的商贸重地,武昌对江东,樊城对中原,江陵对巴蜀,祝大家多多发财,也多多纳税!”
有了州牧的当面承诺,漕河两岸的数千商人顿时欢呼声四起,刘璟笑了起来,他听陶胜说,武昌人心不稳,所以他特地从漕河入城,安抚商家,只要武昌商业繁荣依旧,那么江夏就不会衰落。
就在这时,刘璟目光无意中看到了一家酒馆的二楼,他不由一怔,怀疑自己眼睛看花了。
第450章 鲁肃使楚(中)
在二楼窗前,刘璟竟然看到了鲁肃,这让他大为惊讶,鲁肃怎么会在这里?他立刻命侍卫去酒馆把鲁肃请来,不多时,鲁肃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漕河岸边,鲁肃拱手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是刚到武昌,不过没有事先通告官府,请多多见谅!”
刘璟大笑,“这就是子敬不对了,让我们不能尽地主之谊,不妨上船一叙。”
“那就打扰了!”
鲁肃也不推迟,欣然上了船,尽管两家刚刚大战结束,但并不影响鲁肃和刘璟的私人交情,两人在船舱里坐下,刘璟笑道:“我想这次吴侯西征,子敬应该是反对派吧!”
鲁肃苦笑一声,歉然道:“不仅我反对,公瑾也坚决反对,怎奈吴侯一意孤行,终酿大错,我不知该怎么说了。”
刘璟脸上笑容消失,淡淡道:“这没什么,若不是我要西征,或许我会主动进攻江东,各为其邦,利益使然,我当然不会怪罪吴侯,不过…这件事恐怕很难善后。”
鲁肃心中很苦涩,现在他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半晌才说:“能否请州牧看在我们两家共抗曹操的份上,协商解决善后问题,吴侯保证不会再进犯荆州。”
刘璟冷冷一笑,“可是你们的吴侯的信誉,让人实在无语!”
鲁肃沉默了,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这种气氛使他感到很难堪,刘璟并非是刻薄之人,他也不想故意为难鲁肃,没有这个必要,刘璟又笑了笑道:“不过看在我和子敬的交情上,我可以把尚香公主先交还给你,没有任何条件。”
鲁肃大喜,刘璟肯松这个口,那就意味着可以谈下去了,他不再提谈判之事,须一步步来。
刘璟带着鲁肃来到贵宾驿,王驿丞迎了出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州牧!”
“尚香公主现在怎么样?”
王驿丞脸上露出胆怯之色,解释道:“公主坚持要去战俘营,为此绝食了三日,正好州牧夫人来探望她,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公主现在在战俘营。”
王驿丞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刘璟脸色,见他有些不悦,连忙又补充道:“听说是单独安置,夫人还派女侍卫去保护她,好像夫人和公主从前就认识。”
刘璟一般不准妻子过问政务,妻子擅自把孙尚香移到战俘营,更让他不高兴,不过听说妻子和孙尚香认识,他这才脸色稍霁,回头对鲁肃道:“很抱歉,我们再一趟战俘营吧!”
鲁肃心中担忧,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住战俘营那种地方,不过听说有女侍卫保护,他才稍稍放下心,连忙道:“不妨事,先去战俘营。”
两人翻身上马,在大队骑兵的护卫向北城外的战俘营奔去。
战俘营实际上是一座军营,占地上千亩,目前关押着江东数万战俘,由大将李俊率五千士兵看守,戒备森严,不过为了防止战俘闹事,所有牙将以上军官都另外关押,包括太史慈、吕蒙、徐盛三人,也在软禁在城中。
刘璟一路奔至战俘营,李俊迎了出来,刘璟问道:“江东公主可是关押在这里?”
李俊苦笑一声,“在!请州牧随我来。”
刘璟带着鲁肃进了战俘营,一直走到西北角,这里有一处用营栅围成的区域,占地约一亩,搭有两顶白色帐篷,外面有专门士兵把守,不准外人进入,里面则有五名女侍卫保护孙尚香,当然也是一种看押。
刘璟带着鲁肃走进营栅,几名女侍卫连忙上前行礼,刘璟看了一眼帐篷,问道:“她怎么样,还绝食吗?”
侍卫女首领摇摇头,“禀报州牧,她现在好一点了,不过体质很弱,军医昨天来看过她,说至少要静躺半个月才能恢复。”
刘璟走到大帐前,从缝隙里看了一眼,见孙尚香似乎躺在榻上,并没有睡着,刘璟便笑问道:“我能进来吗?”
半晌,帐篷传来恨恨的声音:“我是你的战俘,你想怎样就怎样,还有必要问我吗?”
刘璟挑起帐帘走了进去,鲁肃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这两人将来会是夫妻,自己可不能掺合进去。
大帐内,只见孙尚香已背过身去,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连头也捂住了,只留一缕青丝在外面。
刘璟在她的榻旁坐下,温和地说道:“我是来告诉你,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让你回去。”
“哼!你说的话,我从不会相信。”孙尚香冷冷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相信,难道我一个堂堂的荆州牧还会哄骗你吗?”
“你说话算不算话,自己心里明白!”
孙尚香是暗指当初刘璟答应过让她射上三箭,但最后刘璟爽约了,不过这件事刘璟早已忘记,他确实不明白。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安排船只送你回江东,信不信由你。”
孙尚香霍地坐起身,怒视刘璟,“你不要假仁假义了,我不会回去。”
刘璟没有生气,他笑了笑,“为什么不回去,这里住得很舒服吗?”
“这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有些战俘我不喜欢,我就会把他驱逐出去,你也是一样,我把你驱逐出荆州,愿意去哪里?随便你,明天一早走!”
说完,刘璟起身便走,孙尚香咬紧了嘴唇,就在刘璟要出帐时,她高声道:“我也是江东一员,要走我和士兵一起走,我绝不会抛下他们独自回江东。”
刘璟停住了脚步,回头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和江东士兵一起回去,明天上午,你们一起出发。”
“等一等!”
孙尚香惊讶望着刘璟,“你刚才说什么?”
刘璟平静地说道:“我说,看在你面子上,把所有的江东士兵都放了,连同在庐江郡俘获的士兵,一共五万余人,全部放回江东。”
“你…是和我兄长达成什么条件了吗?”孙权不敢相信,满脸怀疑地问道。
“尚香姑娘,你太小看我刘璟了,当初十几万曹军战俘,我把他们都放了,可曾提过什么条件?这场战争,不是士兵们的过错,包括你,我们本不该是敌人。”
说完,刘璟挑帐走了出去,孙尚香望着他背影消失,贝齿将嘴唇咬得发白,她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刘璟走出大帐,见鲁肃远远站在栅栏外,便走上前笑道:“子敬怎么跑出来了?”
鲁肃干笑一声,“既然州牧决定放她走,我觉得我还是暂时不要见她为好。”
“你都听见了!”
鲁肃忽然躬身深深一礼,“州牧肯放我江东将士回乡,鲁肃感激涕零,我也代表吴侯感谢州牧的仁德!”
刘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道:“子敬多说了一个字,我只说放士兵回去,可没有说放将领,子敬千万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
说完,刘璟扬长而去,鲁肃半晌才苦了一声,他也觉得不对,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入夜,刘璟双手枕在头下,躺在榻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陶湛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低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我一路太疲惫了,睡不着!”
“哪谁让你还要那个,休息两天不行吗?”陶湛有些埋怨道。
刘璟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过了一会儿,陶湛幽幽问道:“你真决定要娶她吗?”
“谁?”
“你说呢?”
刘璟沉默了,半晌道:“我也不知道。”
陶湛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吃醋,我是想说,不管为什么目的娶她,既然她已经嫁给你,你就要好好待她,让她得到一个真正的丈夫,不要成为一个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刘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妻子会说这番话,半晌,陶湛又低声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有了新,就忘了旧。”
刘璟心中感动,他转身将妻子紧紧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
陶湛将脸贴在丈夫胸膛上,心中深深叹息一声,谁又能了解她心中的无奈和苦楚呢?
武昌城外的码头上人山人海,五万余名江东战俘列队等待登船,每个人都激动万分,终于能回家和自己亲人团聚,不少人激动得失声痛哭,原以为会终身在荆州服苦役,没想到仅仅半个月后,他们就要获得释放了。
一艘艘大船靠岸,江东士兵开始列队上船,在另一艘千石楼船上,孙尚香站在船头,默默地注视着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望着士兵们一张张激动的脸庞,这是对重生的感激,一种回家的渴盼。
士兵们不再身着盔甲,而是身穿普通人的衣裳,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见战争的影子,他们从士兵变成了一个个普通的农夫、渔民、商人,这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用再面对死亡,孙尚香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刻她忽然对战争极度厌恶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头盔,那是她临出征前,兄长送给她的一顶银盔,她曾经无比的喜爱,而此时,孙尚香却感到它沉甸甸的,头盔上写满了杀戮,孙尚香手一扬,将头盔扔进长江之中,转身返回了船舱。
一艘艘大船开始起航,连接成长长的队伍,顺着浩浩荡荡的长江向遥远的江东驶去。
第451章 鲁肃使楚(下)
武昌州衙内已乱成一团,近百名从事文吏正在忙碌地收拾各种物资及文书,院子里的箱子堆积如山一般,再过十天,州衙就要正式迁回襄阳,尽管很多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但每个人都知道,州衙迁回襄阳是荆州复兴的开始,这又使所有人心中充满了希望。
在州衙议事堂内,鲁肃正和长史徐庶进行第一次谈判,尽管五万余士兵被放回江东,但上百名牙将以上的军官却不在释放之列,尤其太史慈、吕蒙和徐盛三名主要大将依然被软禁在武昌城内,这就使江东没有任何谈判上的优势。
更何况蕲春郡、庐江郡、豫章郡和九江郡等四个郡,目前都被江夏军占领,如果荆州一鼓作气东征,江东甚至会有灭国的危险,形势对江东都极为严峻,使鲁肃不敢有半点松懈。
徐庶是一个诚实坦率的人,不像贾诩的话语中暗藏陷阱,令人防不胜防,所以鲁肃心中的压力稍小,这也让他暗暗感激刘璟在谈判对手上的安排,使双方能够以诚相见。
“我在城内听到一个传闻,说州牧将要求江东放开内河禁和海禁,可有这么回事?”鲁肃小心翼翼问道。
徐庶笑了笑,“这是放开贸易的一种方式,确实有这个要求,当然,作为对等,江东商人同样可以来荆州进行各种贸易,我觉得这对双方都有利,这是好事,子敬为何有担忧之心。”
鲁肃苦笑一声,“话虽这么说,可是江夏钱要远远胜过江东钱,一旦江夏钱大量涌入江东,恐怕江东会遭遇灭顶之灾,所以…”
不等鲁肃说下去,徐庶摆摆手道:“子敬,话不能这样说,若论铜矿,江东历阳的铜矿要比江夏的铜矿大,据我所知,江东的产铜量是江夏的两倍,关键是铸钱的配料,江夏是九成铜,而江东只有六成,这才是导致江东钱敌不过江夏钱的缘故,江东应该自我检讨,及时改进铸钱配方,否则就算是不放开贸易,江东早晚还是会被江夏钱占领。”
这时,旁边从事蒋琬也补充道:“其实放开贸易仅仅只是一个附加条件,应该说对双方都有利,鲁公何必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鲁肃心中叹息一声,不再提此事,毕竟最终还是要吴侯批复才行,鲁肃沉思片刻,便道:“请徐长史继续说吧!”
徐庶点点头,又继续道:“刚才提到的是贸易问题,然后是战争补偿,就是关于粮食赔偿,上次我家军师也给子敬提到过了,子敬应该没忘吧!”
鲁肃的心怦!的一跳,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可是一百万石粮食,江东怎么可能承受得起,鲁肃连忙道:“上次贾军师确实提到过,不过一百万石粮食,江东无法负担,还望酌减。”
“这个…”
徐庶想了想道:“我不妨坦率地告诉子敬,我们有五个正式条件,加上开放贸易这个附加条件,粮食赔偿只是第一个条件,如果这个问题谈不拢,后面三个问题,恐怕就更难谈了。”
鲁肃感觉到十分被动,一个条件,一个条件谈,谈到最后,恐怕就会成为江东难以承受的天价,他只得苦笑道:“能否请徐长史把所有条件都列出来,让我心里有一个底,然后我们再一个一个谈。”
“可以!”
徐庶坦率地说道:“首先是粮食赔偿,其次是人质安排,再次是土地谈判,第四则是战船保留,第五是江东不再西征的书面保证,然后加一个放开贸易的附加条款,一共是五大一小,恐怕一天两天是谈不完。”
中午时分,蒋琬陪同鲁肃去用餐,徐庶则匆匆来到刘璟的官房,刘璟官房内也一样杂乱忙碌,董允正在带领五六名从事在外间打包整理文书及各种书籍、图纸。
而里间却很安静,刘璟坐在桌前批阅各种军政文书,因和江东军之战而积累下来的文书已经快处理完了,他手边只剩下几份棘手之事,这时徐庶走了进来,笑道:“州牧有没有时间听微臣汇报一下谈判之事。”
刘璟呵呵一笑,放下笔道:“元直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两件事和你商议一下,先说我的事,再说谈判。”
徐庶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州牧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不同意他们的方案,他便笑道:“微臣洗耳恭听!”
“坐下吧!”
刘璟请徐庶坐下,从旁边木盒里取出两份文书,这两份文书他觉得需要再斟酌一下,他把文书递给徐庶,“第一是绿铜山矿奴的安置,元直建议给两万矿奴自由,我觉得不妥,因为当初的决定是服劳役三年,现在才过去一年,这对去年的决定是一种否定,我认为必须坚持三年期限,元直觉得呢?”
徐庶苦笑一声道:“其实我是从长远考虑,因为这些矿工很多都渐渐变成了熟练的铜匠,我做过调查,如果放他们自由,至少有五成人愿意留下来,如果能把他们家人接来,那就有七成人愿意留下,这样他们就从矿奴转化为矿工,成为一种职业,有利于江夏的安定。”
刘璟点了点头,“你这种说法我比较赞同,不过从维护权威来看,做出的决定还是尽量不要改,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一定的放宽,比如改善食宿条件,有一定报酬,改称呼为矿工,缩短劳作时间,准许和家人通信等等,甚至还可以和他们签署一份契约,让他们安心开矿,但三年的期限不能变,他们毕竟是战俘,另外,各地监狱中的囚犯也一并去开矿,补充人手。”
徐庶只得答应了,“好吧!微臣重新草拟一份方案。”
刘璟又道:“还有就是黄忠的三万新军,我已经和曹操谈妥,作为释放曹仁和夏侯渊的条件,他答应将这三万新军的家眷转移给我们,名单我已让黄忠做好,送给了曹操,估计很快就会有大规模的移民到来,可以把安陆郡的土地分配给这些新军家眷,视同军户,按每户一百二十亩分配,税赋减半,这件事比较紧急,希望你立刻安排人手去安陆郡做好前期准备事宜。”
徐庶默默点头,他深知这里面有大量的琐碎之事要做,好在他们已有安置移民的经验,可让庞山民和蒯琪二人负责此事。
“微臣记住了,会立刻安排人手。”
刘璟交代了这两件事,心中轻快了很多,笑道:“说完这两件事,下面就谈谈江东之事吧!鲁肃是什么态度?”
这才是今天的主题,徐庶连忙道:“今天和鲁肃谈得并不顺利,除了答应签署永不西征的书面保证外,其余条件都有很大出入,开放贸易方面除了内河禁他需要请示吴侯外,江禁和海禁都可以完全放开。”
“那荆州水军借道入海之事呢?”刘璟问道:“他是什么态度?”
“这一条,他说需要在船队数量上有所限制,并且不能靠岸。”
刘璟冷笑一声,“看来鲁肃也并不糊涂,其他几条谈得如何?”
“关于粮食赔偿,他们无法承受百万石之重,希望能减半,送人质来荆州读书,鲁肃的意思是说,现在吴侯只有一子,而且年仅半岁,他希望以吴侯之妹嫁州牧来代替质子。”
“才半岁!”
刘璟不由哑然失笑,这一条是他没有料到,孙权已经二十七八岁,居然现在才有儿子,半岁的儿子确实没有意义,刘璟想了想道:“取消质子一条可以,粮食赔偿减半也可以,但内河禁必须放开。”
徐庶犹豫了一下,昨天晚上刘璟才给了他一份谈判条件,其余很多方面他都不是很清楚,尤其赔偿百万石粮食,他觉得不太现实,另外将四郡划给荆州,他也觉得不太可能,关键他不知道刘璟的底线和原则,让他很难办。
“启禀州牧,这次谈判微臣有些把握不住,究竟哪些可以让步,哪些不可以让步,微臣心中无底,还望州牧明示。”
刘璟笑了起来,“这个当然会告诉你,本想今天先摸摸他们的底,不过现在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刘璟背手走了几步道:“首先是要把握一个度,让江东无力再进攻我们,同时也要能抵御曹军南下,所以也不能把江东打压太狠,粮食赔偿的底线在三十万石,可以分三年交付;战船在五年之内不能造千石以上,最关键是土地,蕲春郡直接威胁到了江夏,必须划给荆州,九江郡的边界离柴桑太近,必须将彭泽湖划给荆州,还有就是豫章郡紧靠长沙郡和江夏郡,对我们威胁太大,所以豫章郡也必须划给荆州,就是把庐江郡和九江郡还给江东,蕲春郡和豫章郡归荆州。”
徐庶心中盘算了一下,他发现除了在粮食赔偿方面能立即和鲁肃达成一致外,其余条款和鲁肃的要求相差甚远。
尤其是土地,江东要求四郡全部交还,刘璟只肯还两郡,无奈,徐庶只能点头答应,“微臣明白了,微臣下午再继续谈。”
这时,徐庶又想起一事,问道:“另外关于两家联姻之事,州牧是否愿意迎娶吴侯之妹?”
刘璟笑着点了点头,“两家结秦晋之好,有利于维护荆州和江东的和平相处,我可以答应。”
第452章 举棋不定
武昌城外,徐庶将鲁肃送上了坐船,徐庶拱手笑道:“希望子敬在请示吴侯之后,早日归来,我们期待和子敬重逢,我很期盼那时是我们共饮美酒之时。”
鲁肃只勉强的笑了笑,“我会尽力而为!”
“子敬,保重!”
船只起航了,渐渐离开了武昌码头,鲁肃站在船头,怔怔望着滔滔长江水,不禁心潮起伏,他不知该怎么回去向吴侯禀报,江东能承受失去蕲春郡和豫章郡之痛吗?
可是…它们已经事实上被荆州军占领了,除了承认现实,江东还可能夺得回来吗?
鲁肃禁受不住江风吹荡,他忍不住想大喊大叫,以发泄他内心的愤懑。
就在鲁肃离开武昌返回江东的同一时刻,巴蜀的局势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无论是东州士还是巴蜀本土派系都感受到了来自外面的威胁,这种威胁是从曹军南下开始。
刘璋大为恐慌,派法正出使曹军,试探曹操的目的,虽然曹操在赤壁战败,但并不能消除刘璋心中的不安,刘璟的强势崛起让他感到十分不安,他急需在东面建一道篱障。
而这个时候,刘备向他表达了两家联合对付刘璟的心愿,刘备的提议得到了巴蜀本土派的支持,刘璋受到巫女的鼓动,最终决定联合刘备,共同对付刘璟西进。
不过刘璋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意志不够坚定,性格懦弱,容易被旁人左右,这些缺陷无论如何都不应是一个君主的品格,这也和刘璋本人的经历有关。
中平五年,刘焉向汉灵帝建言设立州牧总管各地军政大权,自己出任益州牧,随后,出任奉车都尉的三子刘璋受朝廷派遣诏谕刘焉,刘焉就把他留下不再返回朝中。
在数年后的李催之乱中,刘焉的长子和次子被杀,刘焉也在愤恨中病逝,刘璋便接任了父亲的益州牧之职,至今已有十五年。
刘璋已年近五十,身材中等,长年的锦衣玉食使他体型略胖,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闪烁着狐疑的目光,刘璋没有什么野心,他最大的期盼就是让他再过二十年的富贵生活,这样,他也对自己的一生也就满足了。
在成都州衙内,刘璋坐在宽大的白玉镶金榻上,眯眼听别驾张松的汇报。
张松是成都本地人,也是巴蜀三大本土派中蜀北派的领袖,他很清楚刘璋不是守成之主,在南方稳定时,刘璋还能保住位置,但随着曹军南下,打破了南方的势力平衡,眼看着南方争霸时代来临,巴蜀已经渐渐保不住了。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位子,张松作为巴蜀派领袖,自然对荆州之主刘璟心怀排斥,他对刘备很有好感,极力支持刘备入蜀。
“微臣得到消息,刘璟军队袭击秭归县得手,很明显,刘璟是准备进攻巴蜀了,臣很担心巴东庞太守会暗助荆州军,臣建议调离庞羲,加强巴东郡防御。”
半晌,刘璋才缓缓问道:“你是说,庞羲和刘璟有勾结?”
“微臣不敢这样说,但刘璟更符合东州人的利益,州牧若不及早控制东州人势力,益州必被其所乱。”
刘璋虽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但他也算有正常人的智力,十几年来,东州士向他述说如何惨遭巴蜀本土派的压迫,巴蜀又控告东州士侵害蜀民利益,刘璋的耳朵已经听出老茧了。
此时张松提醒他注意防御刘璟,但张松的剑却指向庞羲,这让刘璋着实有些厌烦。
他忍住不悦道:“刘璟的野心我知道,我自然会考虑怎么防御他,但在这个紧要关头,我还是希望巴蜀内部不要乱,大家一致对外,这才是我想听到的建议。”
张松见刘璋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连忙要解释,刘璋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不耐烦道:“已经到中午了,我有点乏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张松无奈,只得起身告辞,见他走远,不由冷冷哼了一声,起身道:“回后宅!”
几名心腹近侍簇拥着刘璋向后宅而去,一直来到了闻香院,所谓院,其实就相当于宫殿,由数十座楼台亭阁组成的建筑群,这里住着刘璋最宠爱的小妾云氏,云氏小名玉竹,身材细高,肌肤洁白如玉,大家又称她玉竹姬,璋妻妾颇多,玉竹姬嫁给刘璋已有两年,虽然尚无出,但刘璋对她的宠爱却一丝一毫不减。
云氏年约二十岁,是蜀中商人云绍的小女儿,长得极为娇媚,且擅长房中术,将刘璟迷得神魂颠倒,不仅把最好的内宅给她,而且封其父兄高官厚爵,同时将成都郊外最肥腴的五百顷土地也赏给了她的父亲。
所以成都这两年流行一句俚语,与其读破万卷书,不如生女如玉竹。
云氏早已听说刘璋到来,她盛妆笼翠,带领一群丫鬟在门口等待,当刘璋身影出现,她立刻迎上去跪地,轻启朱唇道:“臣妾玉姬儿恭迎将军!”
刘璋连忙扶起她,笑眯了眼,“本来心中烦乱,可一见了爱姬,我什么烦乱都没有了。”
云氏柔柔弱弱站起身,半倚在刘璋身上,在他耳边娇声道:“臣妾置了一桌酒席,愿陪将军饮一杯。”
“好!正和我意。”
刘璋搂着她的杨柳腰,两人进了内堂,内堂里已经置了一桌酒席,云氏替刘璋脱去外袍,挽着他的胳膊入席,她抿嘴一笑,伸出芊芊玉手给刘璋倒了一杯酒,“将军来晚了,我要先罚将军一杯。”
“玉竹儿罚我,我当然要喝!”
刘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云氏提起银壶又给他斟满酒,这才若无其事问道:“刚才将军说心烦意乱,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不妨给玉竹说说,我愿为将军解忧。”
“哎!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大臣们借荆州威胁来互相攻击,让人心烦。”
“将军可是说刘璟之事?”
刘璋一怔,“爱姬也知道刘璟?”
云氏眼睛笑成弯月,娇声说道:“将军忘记我父亲是做什么的吗?他经常去荆州做生意,见多识广,其实将军可以问问我父亲,总比问那些不知情,而且还有私心的大臣要强得多,将军说是不是?”
刘璋是个耳根极软之人,听爱妾这么一说,他也动心了,是可以问问云绍,他便笑眯眯道:“等我睡好午觉,下午就问一问岳丈大人。”
“将军坏死了,来!我敬将军一杯。”
下午,一名五十余岁中年男子在侍卫的引领下,匆匆走进了刘璋的官房,此人便是云氏的父亲云绍,他原本是巴东郡的一个小商人,长年往来于荆州和巴蜀,贩贱卖贵,渐渐地手中有了一点积蓄。
云绍便开始考虑在官场上发展,通过各种钻营,他和巴蜀太守庞羲的关系变得十分密切,在庞羲的牵线下,终于让刘璋见到了女儿玉竹,结果大获成功,女儿深得刘璋宠爱,云绍本人也成为巴蜀第一贵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