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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叔尽管直言,刘璟将洗耳恭听!”
蒯越想了想道:“曹丞相请我出使荆州,是想和你谈一谈和解之事,他可以承诺三年内不再南下荆州,但也希望贤侄也做出一些姿态。”
刘璟沉吟一下道:“可有曹操的亲笔信?”
“有!亲笔信就在我身上,但曹丞相明言,若你愿意和谈,他才准我把信给你。”
刘璟笑了起来,“如果曹操确实有诚意,我可以将夏侯渊和曹仁放回去。”
第446章 曹刘和谈
蒯越竖起了大拇指,“贤侄果然厉害,猜到了曹丞相的心思。”
他随即取出曹操的亲笔信,递给刘璟,“这是曹丞相的亲笔信,他要说的话都在上面,如果贤侄还有什么补充条件,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带有鸽信,三天之内,樊城会有消息,一定给贤侄答复。”
刘璟拆开信看了一遍,确实是曹操的亲笔信,在信中曹操明确提出了曹军从樊城和新野撤军,换取夏侯渊和曹仁,另外,希望能和他达成和解,双方签署合约,恢复建安十二年之前的州界,三年内曹军保证不进攻荆州,同时也要求他的军队三年内不得进攻南阳和汝南。
刘璟点了点头,他从字里行间看出了曹操的自信,这说明曹操知道他要西扩,所以用互不入侵对方来约束他,刘璟沉吟一下对蒯越道:“世叔请稍坐,我要商量一下。”
蒯越笑着点点头,“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世叔请安坐!”
刘璟向贾诩使了个眼色,贾诩对蒯越笑笑,起身跟着刘璟来到了隔壁房间,“曹丞相怎么说?”贾诩笑问道。
刘璟将信给了他,“军师自己看吧!”
贾诩接过信看了一遍,他很了解曹操,从曹操行文语气他便能判断出一点点端倪,他不由笑了起来,“曹丞相是想在州牧西扩的同时,灭马超和张鲁,所以他才会提出三年互不侵犯,今年修养一年,明年和后年,实际上是两年。”
“军师觉得可信吗?”
“曹丞相是否守信其实是因人而异,他对吕布不守信,但他会袁绍守信,但对袁谭高干却又不守信用,关键在于对方实力,他若对州牧失信,将来不就怕州牧对他也失信吗?所以可以相信他的三年之期,而且他只限于荆州,州牧没有看出来吗?”
刘璟当然看出来了,也就是说将来他若占领汉中,曹操攻打汉中就不算失信了,想到这,刘璟又道:“可这样一来,我们攻打南阳的计划就要取消了。”
贾诩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觉得南阳可以不取,因为我们一旦夺取南阳郡,就直接威胁到了许昌的安全,许昌可是曹丞相的根基之地,他必然不会甘心,一定会派兵反攻南阳,这样来回拉锯,恐怕会影响到州牧的西扩计划。”
刘璟也是极为理智之人,他感觉贾诩说得有理,便欣然笑道:“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他,但条件我得增加,他休想占我的便宜。”
刘璟走回房间,坐下来对蒯越笑道:“请世叔转告曹操,我原则上同意和解,但用樊城、新野撤军来换取夏侯渊、曹仁及毛玠,我不能接受这个条件,我还须再附加三个条件。”
蒯越心中苦笑一声,曹操也知道刘璟不会这么容易答应,江夏军此时要击败樊城曹军简直易如反掌,他便道:“贤侄还需要什么条件,请说吧!”
“我再增加两个附加条件,第一,樊城的军械物资我可以不要,但粮食必须留下来;第二,曹军让出上庸城,第三条,则是留在江夏的三万战俘已经成为我的新军,我希望丞相把他们家人迁到安陆郡,事后我会把名单给你们。”
蒯越微微一怔,樊城可是有三十万石粮食,丞相肯答应吗?不过心念一转,若刘璟大举进攻樊城,这些粮食物资一样守不住,实际上,刘璟真正提出条件只有让出上庸和战俘家眷两条。
想到这,蒯越当即写了一份鸽信,出门让随从放鸽信回邺城,望着鸽子消失在夜间,蒯越回头拱手道:“我先返回樊城,只要得到丞相回信,我会立刻再回来。”
刘璟也拱手行一礼,“世叔请保重!”
蒯越走了,刘璟和贾诩回到船舱,刘璟笑道:“我总觉还是有点吃亏了,应该把物资军械也留下来。”
贾诩微微一笑:“其实这些物资军械也不能太充足了,太充足就会不思进取,不利于提高军械锻造技术,让工匠们有事可做,更符合荆州的利益。”
刘璟点点头,“军师说得很对。”
停一下刘璟又笑道:“那我们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贾诩沉思片刻道:“下一步应该是将州治迁回襄阳了。”
次日下午,浩浩荡荡的江夏船队抵达了襄阳城外的汉水江面上,此时襄阳城由大将文聘率军一万镇守,而对岸樊城也驻扎一万曹军,则由大将徐晃统帅,两军对峙已有数月,但江夏军牢牢控制江面,使曹军疲于防守,处于一种被动的劣势。
当刘璟从大船下来时,文聘率领数十名将领已等待多时,众人一起上前行礼,“参见州牧!”
刘璟望着这帮忠心耿耿的武将,分明看见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包含着期待,他知道这些大将们渴望一战,渴望在战争中获得自己的价值,不过战争永远只是政治的延续,当政治谈判大门敞开时,战争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但必要的安抚还是须做,刘璟笑着对众人道:“感谢各位将军守住了北大门,才使得柴桑之战能够全力以赴,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说,柴桑之战的胜利,是所有荆州将士的胜利,在此,我对各位将军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说完,刘璟深深向众人行一礼,众人响起一片掌声,此时士兵们开始陆续下船,列队向城东的军营而去,刘璟翻身上马,在文聘和众将的簇拥下,向襄阳城内而去。
襄阳城内明显热闹了很多,大量民众回归,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襄阳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城北门两边的数十家酒馆、店铺都已重新开业,又听见了久闻的叫卖声,空气中飘荡着酒的气息。
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令刘璟格外欣慰,接下来只要樊城回归,商业就会重新振兴,这是荆州恢复生机的关键,好在襄阳郡人口损失不大,只需要两三年时间就能恢复如初,倒是南郡损失人口太大,没有十年的时间,是很难恢复从前的繁荣。
这时文聘才低声问道:“不知州牧和蒯公谈得如何?”
“我该提的条件都提出来了,蒯越要向曹操请示,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估计不会有什么意外,曹军撤退就在眼前,然后我会和曹操达成和解协议,双方停战三年。”
文聘有些感慨道:“这两年襄阳郡都荒废了,一旦曹军撤走,恐怕很多利益就要重新分配,尤其是土地,仅蒯、蔡两家交出的土地就有上万顷之多,还有很多新野之民都不愿回去,要留在汉水以南,这些事情若不处理好,恐怕会和十几年前一样,为争夺土地而发生内乱。”
刘璟微微笑道:“我打算把樊城以北的土地作为军屯,用置换土地的办法,将新野、邓县、樊城三地的种地农民都转到汉水以南来,这样,只要守住汉水防线,就能确保荆州安定,至于利益调和,其实问题倒不大,只要有足够的土地,限制豪强,那就能做到耕者有其田。”
两人边说边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州衙,远远便看见了两座高大的阙台,州衙广场依旧如从前一般宽阔宏大,干净而整洁,有士兵把守,不准任何闲人入内。
数百名工匠正在重新修缮被曹军毁坏的州衙主堂——朱雀堂,这座主堂因为超过了许昌宫正殿而被曹操下令拆毁,不过曹操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没有下令烧毁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群。
和狭小的江夏州衙完全不同,武昌州衙占地不过五十亩,而襄阳的州衙却占地两千亩,就俨如一片广袤的宫殿群。
很多年前,刘璟并不知道一些看似寻常的事物其实并不寻常,事实上,刘表一直在行僭越之事,他的衣食出行都堪比帝王,包括这座占地两千亩的州衙,就是仿造长安的未央宫建造,占据整个襄阳城的三分之一。
从未启用过的州衙主堂朱雀堂,便是未央宫宣室殿的翻版,州衙后面的建造的引凤台,占地五百亩,仿造未央宫凤凰阁而建,这里原是刘表居住地,因为太露骨而被弹劾,刘表也不得不重新建一座低调州牧府,也就是刘璟后来住的州牧府。
直到刘璟真正进入了权力高层,他才终于意识到人内心权力欲望的外露,往往就会表现在建筑上,比如曹操修建铜雀台,比如孙权修建吴王宫和铁瓮城,那么他刘璟呢?会不会完全启用这座酷似未央宫的荆州州衙,这是刘璟一直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直到这次击败江东军,他才最后下定决心,如果他不摆出这个姿态,又怎么让一直跟随他的文官武将们心怀希望,既然曹操可以建铜雀台,孙权可以修铁瓮城,他刘璟为何不能启用州牧旧衙?
想到这,他回头对一直跟随他的记室参军董允道:“董参军,这几日就烦劳你辛苦一下,将州衙重新查看调整,做一个方案出来,最快下个月,襄阳县就先进驻。”
“州牧的意思,县衙也要搬进来吗?”董允问道。
刘璟点了点头,“县衙、郡衙、州衙和军衙都一并搬入,以后这里就叫荆州军政署,不再称为州衙了。”
旁边文聘也听明白了,很长时间以来,荆州一直处于一种半分裂状态,军队也各自为政,这是刘表时代的特点,整个荆州被几家豪门士族把握,使荆州的军政大权分散而薄弱,这也是荆州一直对外扩张不力的主要原因。
而到了刘璟这里,豪门士族掌控荆州的时代结束了,以后的荆州将是高度的军政统一,更容易形成力量聚合,也就更具有对外扩张性,这让文聘暗暗欣慰,他心中深知,荆州的崭新时代即将来临。
第447章 陶湛探营
三天后,蒯越带来了消息,曹操同意了刘璟的三个附加条件,将樊城的三十万石粮食留给荆州,同时命曹洪放弃上庸城,撤军到汉水北岸,另外战俘家眷也将悉数迁往安陆郡。
刘璟随即命大将蔡进率三千军赶赴上庸,接管上庸城,封文聘为汉北都督,镇守樊城至新野一线,又让人赶去邺都,命李孚为自己的全权代表,和曹操签署和解契约。
在安排完樊城之事后,刘璟开始着手州治从武昌迁回襄阳之事,这是一项重大而繁重的工程,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
就在曹操和刘璟达成和解协议之时,孙权也不得不向刘璟求和了,此时江东的形势十分严峻,赵云率五千江夏军杀到了丹阳郡,占领了历阳县,和江东的核心地带隔江相望。
不仅如此,江南黄忠命大将魏延率五千军向东进发,占领了九江郡全境,一场征西之战不仅使江夏军损兵折将,还丧失了近一半的土地,江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芜湖县外的江面上,从柴桑败退回来的五十艘战船正静静停泊在江畔,在孙权坐船的主堂内,孙权正在和重臣商议重大决策,在下首两边分别坐着张昭、程普、周瑜、鲁肃、虞翻,以及刚从京口赶来的张纮,众人神情严肃,静静地听着孙权的讲话。
只短短数天时间,孙权便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脸庞削瘦,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在大堂上回荡,“这一次西征失败完全是我的责任,和德谋无关,和子布无关,更和公瑾无关,这一战并非是指挥不力,或者实力不济,完全是战略决策失误,这里我要先向公瑾道歉,同时还要向江东百姓道歉,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将被俘的将士救回来。”
孙权看了一眼众人,见张昭和程普都羞愧地低下头,他又缓缓道:“但万幸的是,刘璟的战略是西扩,所以江东能够在惨败下保全,我决定向刘璟求和,然后卧薪尝胆五年,希望各位和我一起为江东重新复兴而努力。”
这时,张昭叹口气道:“微臣也有重大责任,微臣请辞去军师之职,并贬黜为县吏。”
孙权摇了摇头,“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和军师以及诸位无干,我只希望诸位能尽心竭力,助我渡过江东这次最大的难关。”
众人一起起身行礼,“愿为主公效力!”
孙权摆摆手,又让众人坐下,这时张纮道:“估计此时与刘璟和谈,他会开价很高,是我们江东承受不起,我们得想办法将刘璟的要价降下来。”
孙权暗暗苦笑,他现在还不能告诉众人,他已经私下和刘璟接触过了,他当然知道刘璟要价极高,但怎么样才能把要价降下来,这才是关键,孙权一时不好说,便给周瑜使了个眼色。
周瑜会意,起身道:“现在唯一对我们有利之处,便是刘璟战略是西扩,这样一来,他必然希望东方安稳,我们可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以最大的诚意换回被俘的将士,我之前已经建议吴侯将尚香公主许配给刘璟为妻,两家结秦晋之好,永不为敌。”
大堂内顿时议论纷纷,张昭道:“可是刘璟已有妻子,让江东公主为他的从妻,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周瑜也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不过等刘璟拿下巴蜀后,我们可以上表朝廷,奏请刘璟封王,这样尚香公主可为偏王妃,稍微好一点。”
张昭还想再说,孙权一摆手道:“尚香公主也被刘璟俘虏,让她嫁给刘璟,也能保证她安全,此事我已决定,我自会向母亲禀报,大家不要再反对了。”
众人见孙权心意已决,便不再反对此事,这时张纮又继续道:“其实两家结亲并不是坏事,至少江东不用担心江夏军再东征,孙刘两家可以相安无事,有利于我们恢复国力,关键是怎么和江夏议和,我们要求放回被俘将士,要求江夏还回被占土地,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意识到,这次真的要付出沉重代价了,孙权叹了口气道:“错误既然已经铸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也必须将被俘将士赎回来,只有人员平安,我也才能向江东父老交代。”
这时,鲁肃起身道:“启禀吴侯,赤壁大战后,刘璟放回了曹军战俘,由此可见他其实也仁义之人,不会在战俘上过于刁难我们,微臣愿为使者,前去武昌和刘璟谈判,请吴侯恩准!”
众人都不反对,大家心里明白,也只能鲁肃去武昌,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能胜任,孙权点点头,“那就劳烦子敬了!”
在距离刘璟府邸不远,便是江夏最大的驿站贵宾驿,这里是外来使者以及各地官员的下榻之地,一共有一大四小五座院子,当年鲁肃第一次来江东所住的听松院便是四小之一,而主院则叫住麒麟堂,占地八亩,据说只有当年刘表视察江夏时才住在麒麟堂。
入夜,八名带刀女侍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贵宾驿前,车门开了,一名侍女将陶湛从马车里扶了出来,贵宾驿的王驿丞连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参见夫人!”
陶湛淡淡问道:“我要去见江东公主,带我去吧!”
“是!她住在别鹤院,请夫人随我来。”
王驿丞带着陶湛快步向贵宾驿馆内走去,八名女侍卫紧紧跟随,警惕地护卫在两边。
“夫人,那位江东公主的情况很不好,已经绝食三天,非常倔强,谁也劝不了她,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王驿丞满心担忧道。
陶湛要见的江东公主,自然就是孙尚香,虽然公主身份只是江东民众的爱称,但她毕竟是吴侯之妹,在江东享有崇高地位,刘璟也没有像其他战俘一样将她关押在战俘营,而是将她软禁在贵宾驿馆。
陶湛之所以要见孙尚香,是因为贾诩夫人告诉她,江东准备和荆州和亲,要把这位尚香公主嫁给州牧。
这对于陶湛当然是大事,她心中也很紧张,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商人之女,无法和江东公主相比,她很担心孙尚香嫁过来,会夺了自己的地位。
不过此时陶湛听说孙尚香竟然绝食三天,她不由一愣,这位尚香公主怎么会刚烈如此?她沉吟一下问道:“可是有士兵虐待她?”
王驿丞吓得连忙道:“谁敢虐待她,州牧特地下令,让我们优待于她,她比真的贵宾还要条件好。”
“那她为何要绝食?”陶湛不解地问道。
王驿丞苦笑一声说:“她不愿住这里,她说要么杀了她,要么把她送进牢狱,和其他战俘一样关押,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待遇,小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性子刚烈的女子。”
陶湛听孙尚香如此倔强,心中对她的不喜也消退了几分,便点了点头,“带我去见见她。”
孙尚香被软禁在别鹤院,这里一般是女贵宾的住处,她便被软禁在院子里,由一名老仆妇照顾,在院子外则有刘璟的三十名亲卫看守。
虽然看守并不严密,但孙尚香也没有逃跑的意识,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沉默,然后倔强地绝食,她也渴望过自由,但自由的念头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决不愿在向刘璟示弱的情况下获得自由。
尽管刘璟在最后关头饶了她一命,但她心中对刘璟的仇恨却没有一点减弱,她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幕幕惨烈的战争场面,热血的江东士兵在大火中被黑炭的惨状,在她的立场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刘璟。
孙尚香不愿独自在这么舒服的馆驿,而她的士兵却在牢狱中受苦,她至少要和自己的士兵呆在一起,她心中才会感到公平。
为此孙尚香再三抗议,却没有人理会她,她便选择了绝食,用绝食来抗议,已经有三天了,三天来,除了喝一点水外,她没有吃一点东西,静静躺在榻上,身体十分虚弱。
这时门开了,她感觉走进来几人,她本能地轻轻拉了一下被子,遮盖住身体,慢慢扭头望去,不由愣住了,在她眼前,竟然一名异常美貌的贵妇人,后面还跟着几名女兵。
“你是谁?”她声音微弱地问道。
第448章 陶湛忧思
其实孙尚香也见过陶湛,在很多年前,那时她还年少,而陶湛住在陆家,也只是一名少女,在一个春日的下午,她跟着姑姑进宫去见吴老夫人,那一年陶湛十四岁,而孙尚香只有九岁。
陶湛见她脸色苍白,原本艳丽的脸庞此时没有了容光,看起来楚楚可怜,陶湛又想起当年见到的那个好武的小女孩,她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怜惜。
陶湛上前握住她的手,痛惜道:“你何至于此?”
“你…是谁?”孙尚香又小声问道,陶湛的美貌让她也心生好感。
陶湛柔声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十年前,我随姑姑进吴王宫,去见你的大娘,当时你拿着一把剑,硬要拉着我要去比武,结果被你母亲责骂,你忘了吗?”
孙尚香眼中有些疑惑,她低声道:“好像有点印象,但记不清了。”
刚说到这,她眼睛一亮,顿时想起来了,“你…你是陶。”
孙尚香眼睛里又变得冷漠了,眼前这个女人不就是刘璟的妻子吗?
“你来做什么?”孙尚香轻轻把她手推开了。
“我特地来看看你,毕竟我姑姑也是江东人,和我是谁的妻子无关。”
陶湛叹了口气,又道:“你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我来帮你,但你不能再绝食了。”
孙尚香吃力道:“我…不想住在这里,我要和江东士兵们一起,和他们共患难,否则,我宁可死。”
陶湛沉默片刻道:“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要恢复体力,两天后,我会安排你去战俘营。”
孙尚香眼睛一亮,抓住陶湛的手,“我们…一言为定!”
陶湛心中叹息一声,无奈道:“好吧!我们一言为定。”
从院子里出来,陶湛随即对看守屯长道:“等她恢复两天,送她去战俘营吧!”
屯长吓了一大跳,慌忙道:“州牧不准把她送去别处。”
陶湛脸一沉,“州牧那边我自去解释,我说的话你敢不听吗?”
屯长无奈,只得躬身行一礼,“卑职遵命!”
陶湛想了想又问道:“战俘营主将是谁?”
“好像是李俊将军。”
陶湛点点头,吩咐道:“你可告诉李俊将军,就说是我的吩咐,要单独安置尚香公主,不准任何战俘或者任何男人接触到她,我自然会派女侍卫去看守她,明白了吗?”
屯长这才放心下来,其实他也是这个担心,他连忙道:“请夫人放心,卑职一定叮嘱好李将军。”
陶湛离开贵宾驿,虽然孙尚香表现出的强烈不合作态度让她可以松口气,但这件事却引出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担忧,就像一声猫叫惊醒了沉睡中人。
这也是她嫁给刘璟的担忧,她祖父曾拒绝过刘璟的求婚,理由是他们彼此的门第,使他们这门婚姻并不合适。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体会到祖父话语中的深意,随着刘璟地位和日益提高,一个商人之女很难承担起州牧夫人这样的重任,甚至他还会有更高的地位。
“去城外陶府!”陶湛叹了口气,她心中异常纷乱,此时她急需向祖父求计。
陶湛是侧门进了陶府,非常低调,府中人皆不知她的到来,管家婆领着她快步向后院走去。
“老爷和二老爷都赶去樊城了,据说是州牧的要求。”
“州牧的要求?”陶湛停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管家婆连忙笑道:“老婢也只是听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陶湛心中越想越奇怪,她知道丈夫去襄阳是为了收复樊城,但怎么会把父亲和二叔都叫去樊城?
而且这种事情丈夫一般都会给自己说一声,至少会打个招呼,怎么这一次自己却一点不知情呢?陶湛百思不得其解。
初夏时节的阳光更多是温暖而不是炎热,对于风烛残年的陶烈,格外喜欢这样的阳光,他不喜欢阴冷的房间,会让他联想到同样阴冷的墓室,这种温暖的阳光使他感到生机和生命力,每天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呆在后花园,静静品味生命中最后的阳光。
陶湛走到阳亭前,不由放慢了脚步,她看见了拄着拐杖的祖父正独自一人坐在有靠背的竹榻上,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稀疏的白发生,使他脸上的皱纹格外清晰,俨如一轮轮岁月的痕迹。
不知为什么,陶湛对祖父有一种很深的依赖,他对人世间的深刻洞察让陶湛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给她信心,总是在她最忧虑、最痛苦之时,她便想到了祖父。
陶湛在祖父面前轻轻跪下,握住他粗糙而苍老的手,“祖父,孙女来看望你了。”她小声地呼唤着。
陶烈慢慢睁开眼,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纯净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笑道:“是不是和夫君吵架,赌气回娘了?”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祖父!”
“来看看我,我很喜欢啊!”
陶烈挣扎着要坐起身,陶湛连忙扶起他,陶烈又看了看她,关切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怎么不带来让我看看?”
“今天没有来得及,下次孙女一定把他带来。”
陶烈点了点头,又缓缓道:“趁我现在头脑还清醒,你就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湛知道瞒不过祖父,她咬了一下嘴唇道:“祖父,江东可能要和荆州和亲了。”
“哦?这是好事啊!”陶烈微微笑道:“两家结秦晋之好,可以止干戈,争斗了几十年,终于可以平息了。”
“可是…可是江东公主要进我府门,那孙女怎么办?”陶湛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心中的担忧。
陶烈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做了恶作剧的孩子,“怎么,他把你赶出家门了?”
陶湛的声音越来越低道:“这个当然没有,只是…我很担心。”
陶烈摊开手掌,“孩子,把手给我。”
陶湛慢慢将手放在祖父手里,不解地望着祖父,陶烈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笑道:“当初我并不愿意你嫁给他,还记得吧!”
陶湛点点头,“孙女记得,现在孙女终于理解祖父当时的苦心了。”
“你其实不理解,如果我觉得门第是你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我当初就坚决不会答应,但后来我想通了。”
陶湛用一种祈求的语气,低低声说道:“求祖父教教孙女,我该怎么做,江东公主给我的压力很大。”
陶烈慈爱地笑道:“你不要担心,刘璟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光武帝那样的雄主,是胸怀天下之人,他很清楚商人对发展国力的重要,也不会为所谓的门第困扰,你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并不在于你的娘家是什么人,而在于你的心,在于你本人的努力。”
陶湛听得似懂非懂,她有些茫然地望着祖父,陶烈似乎明白她的困惑,又淡淡道:“婚姻对他来说,一方面在于家庭,另一方面又是政治需要,所谓江东和荆州联姻,就是一种政治需要,对于他这样的雄主,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女人,很多时候,他都是为利益而娶,你拦不住他,那索性就放开,不要纠结什么感情,什么婚姻背叛,这样只会让你困于陷阱,最后把你自己埋葬。”
陶湛沉默了,良久她才叹息道:“其实我并不自私,我知道他没有亲人,子嗣单薄,所以我让他娶了小包娘为妾,现在小包娘也怀孕了,我还很开心,现在看来,我是太单纯了,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不!不!”陶烈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你完全想错了,没有懂我的意思。”
陶湛紧紧咬着嘴唇,等待祖父的解释,陶烈语重心长道:“你是他的结发妻子,不是什么政治婚姻,是他少年时的选择,那你就要象一个普通人家的妻子一样,相夫教子,考虑他的子嗣,关心他的冷暖,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孩子,记住祖父的话,不管他拥有什么的地位,就算是君临天下,但在他内心深处,依然是一个普通人,那里才是你的位子,只要你守住那个位子,不要逾越,那么他永远是你的丈夫。”
马车里,陶湛闭目半躺在坐垫上,她脑海里还在回荡祖父的敦敦教诲,不管他拥有什么的地位,就算是君临天下,但在他内心深处,依然是一个普通人,那里才是你的位子,只要你守住那个位子,不要逾越,那么他永远是你的丈夫。
她的心终于亮堂起来,不管刘璟成为州牧,封为楚侯,可在自己心中,他永远是那个乐观爱笑的少年,那个心怀大志,一心要建功立业的大丈夫。
更何况她还有儿子,她生下了他的长子,是他的嫡长子,母以子为贵,就算他君临天下,他也无法抛弃嫡长子的母亲。
第449章 鲁肃使楚(上)
荆州州治要迁回襄阳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武昌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最明显是武昌的地价变化。
随着很多达官贵人都纷纷开始出卖房宅,使得原本有钱也买不到的武昌城土地,仅仅两天,地价便跌去一半,原本要百两黄金才能买到一座两亩中宅,现在地段稍差一点,三十两黄金便可以买到。
更重要是有价无市,想买宅子的人就是那么点人,可要卖宅子的人家却有上千户,怎么卖得出去?随着房价大跌,整个武昌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不过市场并没有立刻萧条,大量失业的情景还没有出现,虽然当初大量从樊城迁来的商人又纷纷返回樊城,但要不要放弃武昌城,很多商人都还在观望,关键是陶家的态度。
这几年在官府的鼓励和引导下,江夏的商业得到极大的发展,和五年前相比,无论规模、数量还是资本都增加了数倍,虽然由大资本组成的商行由原来的两家发展为十几家,但陶家的资本和规模依然无人能望顶,尤其是陶家和州牧的特殊关系,使陶家成为整个荆州商界的风向标。
可以说,只要陶家开始出卖武昌的商铺,那么武昌的商业就会面临一场浩劫,会引发商业崩溃,使武昌走向彻底萧条,而武昌是江夏的心脏,武昌的萧条会使整个江夏陷入衰落。
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中午时分,武昌东市的行春酒馆内热闹喧天,生意依然和平常一样火爆,酒馆位于商铺最集中之地,论规模在武昌城也是数一数二,是苏家的产业,同时也是东市的消息中心,这几天,酒馆里每天都挤满了来喝酒吃饭的商人,更多是来打探消息。
在三层酒堂内,摆了上百张桌子,每张桌子四周挤满了酒客,人数比从前增加了一倍,几十名端酒上菜,忙得脚不沾地,最忙的却是掌柜,他从一楼走到三楼,几乎每一张酒桌的客人都要拉住他问几句,打探消息,他笑得腮帮子都痛了。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随从上了二楼,中年男子脸色稍黄,颌下留了一尺长的胡须,举止从容,气质高雅,更显得他卓越不凡,此人正是刚刚抵达武昌的江东使者鲁肃。
鲁肃并没有惊动江夏官府,他是想先摸一摸底,找到了江东安插在武昌的密探,得知了一些情况,刘璟去了襄阳,还没有回来,而且听说刘璟和曹操达成了和解协议,准备迁州治回襄阳。
这个消息让鲁肃又忧又喜,忧是曹操与荆州和解,却没有和江东谈判,那会不会明后年集中兵力进攻江东?更要命是达成和解后,刘璟不再北上南阳,曹操没有了后顾之忧,对江东的威胁更大了,这使鲁肃极为忧虑,江夏军还会在关键时刻帮助江东吗?
但另一方面荆州州治西迁,也就意味着荆州的战略将转向西,不再威胁江东,这又大大舒缓了鲁肃的担忧。
这时,一名酒保上前招呼道:“这位贵客来得真巧,正好空出一张桌子,请随我来。”
鲁肃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一张空桌前,他让随从都坐下,又点了十几个菜,三壶酒,酒保这才回去给他准备酒菜,鲁肃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这次他该怎么谈判,刘璟会不会还坚持原来的强硬立场?
想到上次江夏提出了四个苛刻条件,鲁肃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一次决策失误,引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吴侯也始料不及啊!
这时,几名酒保给他们上了酒菜,众人动起了筷子,鲁肃喝了几杯酒,将心思从谈判之事上转移开,他又打量一下酒馆,发现这些酒客很多人都已吃完饭,却都不肯离去,鲁肃有些不解,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