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两人直视着对方,却都没有动,仿佛最后一次要看进对方灵魂里一样。
终于,其中一人扬起了剑。
是木离。
他扬起了剑,却转头看向阮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看我俩自相残杀么?”
“是,是又如何?”阮筠笑了。“事到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是没做过的?你们还能不动手么?就算没有我在,你们还能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么?”
木离苦笑:“是不能。”他再不逃避地望住乔逢朗的双眼,“当日我把你推下悬崖,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乔逢朗冷笑:“你该不会是要说,你后悔了?”
“不,我不后悔。”木离负手,将长剑移到身后。“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对于我所做的事情,是决计不会后悔的。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我对于我即将要做的事情,也是决计不会后悔的。”乔逢朗嘴角噙着一丝残忍,“从这一点上看,我们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兄弟。”
“可是,我不想跟你两败俱伤。”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乔逢朗不耐烦地振剑相向,剑尖穿过血肉的声音也没有让他有半点迟疑。他恶狠狠地将长剑刺到了尽头,这才有些错愕地定住。
“你是认真的?”他蓦地退出染满了血迹的长剑。
剑尖一离开体内,木离便不支地倒地。
“你说呢?”他微笑。
乔逢朗厌恶地再刺入一剑。
“你不配做我的兄弟,在最后一刻摇尾乞怜,太可笑了。”
“我没有摇尾乞怜。”木离以手捂住伤处,带着仍在体内的剑强行站了起来。
“今日我打也好,不打也好,都是注定要死在这里的了。我不想看到箫儿知道真相后看我的眼神。”他低着头,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们两人之中,活一个就够了,活着的那个,就可以连死了的那个的份一起活下去。”他抬头,“当初我把你推下悬崖时,就是这样想的,我要连你的份一起活下去。如今…如今掉了个个,也不是行不通。你可以连我的份,一起活。反正你活着和我活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乔逢朗有些心浮气躁,他握紧了剑柄。“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心软么?”
“你…心软也好,不心软也好…”木离握住身前的剑刃,不顾身体内剑刃摩擦的剧痛,缓缓向自己的孪生弟弟一步步走过去。
“我是活不了的了。可是你得记得,我们还有个亲娘。”他转头鄙夷地看看筠姨,“自然不是这个可怕的女人。我们的娘,你并不欠她的,可我却欠她的。如今也只有你替我还了。还有箫儿…箫儿,她只能有一个逢朗哥哥,只能有一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旁观看的阮筠再也忍耐不住,一掌劈断连接两人的剑刃。“你们该拼杀的,拼杀!不是这样深情款款地交待遗言!乔逢朗,你这个孬种!你跟你爹没什么两样!你为什么不干脆点下手?还有你,当初的狠心都被狗吃了吗?怎么现在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我…我要把你们全杀光,全杀光!”
“够了!”大声喝止她的是乔逢朗。
“该杀的,我一定会杀。该报的仇,我一定会报。可是我们没有义务让你称心如意!娘!”他停顿一下,一字一顿地吐出:“或者我该叫你,师父?无论如何,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这可怕的女人,你骗得我好惨,好惨。”
阮筠一怔,脸色忽地苍白起来。她这个继子,无论是在毁容前,还是在毁容后,都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半句也不曾。
她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这一次她是失去了什么。而她原以为,她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
乔逢朗却转头去,看奄奄一息的木离。
“无论如何,他是我兄弟。”
“说得好。就冲这句话,我百里青衣敬重你。”
缓缓站起身来的是百里青衣。他知道,在他拖延的这段时间里,九庄十八会的人已经将悬崖下的大部分江湖人士都转移了出去。他虽没有把握胜过阮筠的灭魂绝杀,却能够让更多的人有逃离的时间。
他思量着,阮筠的炸药启动机关虽被殷悟箫破坏,却不能排除阮筠仍有引燃炸药的方法。想到此处,他心中凝重起来。
乔逢朗不屑地轻哼:“人,我还是要杀的。”
“不要!”大喊着出声阻拦的却是阮筠。“你…你这样杀了他,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她倒退着,喃喃自语,“乱了,都乱了。”
蓦地她仰天大吼:“乔百岳!乔百岳你这阴魂不散的!你到死了作了鬼还不肯让我如意么?我辛辛苦苦策划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哈哈哈…你生的好儿子,好儿子!”
她原本一丝不苟盘好的乌发因狂怒而纷纷下坠,配上扭曲的脸,显得她整个人狰狞而可怖。她神思恍惚地靠近木离,看着他即将失去血色的脸庞,忽然像个小女孩一样甜甜地笑了。
她伸手捧起木离的脸:“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是无论是你爱的,还是你不爱的,你都可以这么无情,这么无情…”
“那就一起死吧,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百里青衣警觉地大呼:“小心!”
只是一切已经太晚。
阮筠庄严却迅捷地拔下头上金钗,单手一扬,金钗便准确地插进石缝。
随之而来的的爆炸吞没了一切。
这一场爆炸,炸掉了整个七绝崖的山头,炸死炸伤了许多七绝崖上下来不及逃离的江湖人。
这一场爆炸,令许多人被载入江湖册,也令许多人从此被江湖遗忘。
不远处的一方崖顶,殷悟箫蓦地站起。

第二十四章 园中乔木成一半(一)

十五年前。
他看着那迷了路的小女娃,看得入了神。
小女娃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眼睛里却带着一种狡黠的光芒。此刻她在园子里到处拈花惹草,一会儿找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草,就惊奇地叫了起来,也不管身旁有没有人。她和他见过的这个年纪的女娃儿都不太一样。他依稀记得,漠北穹教中也有不少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娃儿,大都皮肤苍白,眼神凝滞,自从会说话开始就满口地效忠教主,不然就是机器一样地拼命练武功,以求在教中出人头地。
可是这女娃儿不同,她肤色不算很白皙,而是红彤彤的,像一个熟了的大苹果,到处蹦来蹦去,丝毫不在意自己气喘如牛。她给他的感觉很单纯,是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受过什么玷污的那种单纯,可是她的眼神又让人觉得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一旦小看了这小丫头,就会在她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那丫头,精得咧,往往哄得你被占了便宜还满心欢喜。简直是个小妖精。”他想起乔逢朗,他的孪生弟弟带着宠溺的笑意这样对他提起。
这就是传说中的殷家大小姐了吧?
说实话,他对殷家人完全没有好感。若不是她的亲姨娘霸占了他爹,那或许他爹和他娘就能够长相厮守,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二岁的少年如狼一样潜伏在草丛中,静静窥伺着贪图玩耍的女娃,究竟想要干什么,连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
“原来你在这里。”另一个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悄悄从后方靠近。他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看到玩耍中的小女娃,笑了:“你是在看箫儿,这小丫头生得真是伶俐可爱,是吧?”
先前的少年没由来涨红了脸:“谁?谁看她了!”
后来的少年揶揄地轻笑:“你害羞个什么劲?箫儿是我表妹,自然也是你表妹。”
“表妹?她才不是我表妹。”
“阿离,别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娘她们家的人,可是娘真的是个好女人。还有箫儿,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我们起码还有亲爹有亲娘,她却是一出生爹娘就双双去世了。”
“她…她是孤儿?”
“也不能这样说。她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殷家大小姐,奶娘楠姨,娘还有我都千方百计地宠着她。就连爹,别看他一向冷酷无情的样子,见了箫儿,面色也要软下三分呢。”
“哼,那你还说她命苦?”
“唉,再怎么样箫儿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儿,等待她的却是整个殷府的担子。她从记事起既要苦练琴棋书画,又要学从商之道,活得再辛苦不过了,可是我却从来没听她吐过半句埋怨。”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活得像她一样,起码,不会被人忽视…”木离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木离挣脱出游离的思绪,语气一转,“你说,如果她看见我们俩同时出现,会如何?”
“阿离,别动歪脑筋,这会吓着她。”
“你不是说她聪明过人么?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这么容易被吓着。”
“阿离!你吓着了她,万一她把你的事告诉娘…”
“你再叫那个女人做娘,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木离发怒地揪住孪生弟弟的衣领,直直逼视他:“我们有亲娘,在漠北!”
“可是…”乔逢朗嗫嚅着,“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而且当初是她不要我…”
“她才没有不要你!是那个男人把你从她身边抢走的。”
“可是…那个男人是我的亲爹,也是你的亲爹…”
“你闭嘴!”木离不耐烦地推倒他,“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娘娘腔的兄弟?”
乔逢朗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开口:“阿离,娘…是个怎样的人?”
木离明知故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娘?”
“就是…就是在漠北的那个娘,我们的亲娘。爹总不让我提她,可是当我知道我亲娘还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高兴…”
“…我知道我还有个爹的时候,我也很高兴。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我还有个弟弟,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木离神情软下来,连他自己也不太习惯自己语气中浓浓的情感。
“娘她…美么?”
“当然,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在漠北,娘是公认的棘子花。”
“什么叫棘子花?”
“就是漠北的一种花啦,无论是被马蹄踏过,还是被车轮辗过,来年还是开得鲜艳无比的一种花。”
“哦,娘真的很美。”
“切,你又没见过娘。”
“我…总有一天会见到,等我见到娘的那一天,我要亲口对娘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正当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个粉嫩的小身影呼地窜了出来,落在两人面前。
“哈哈,被我抓住了吧?我就说谁能逃得过我殷悟箫的法眼…咦?”小女娃先是洋洋得意地叫嚣,然后却被眼前所见给吓住了。
“两个逢朗哥哥?”平时聪明慧黠的小脸难得地变得有点呆傻。
两个少年瞬间定住,保持着对视的姿势,仿佛中间插了一面镜子。
“两个?”小女娃儿困惑地伸出短短粗粗的手指头,认真数了起来:“一个,两个…没错呀,是两个。”
两个少年嘴角开始抽搐,在想出如何糊弄小女娃的对策之前,他们只得继续摆出同样的姿势。
小女娃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毫不温柔地拧住两人的腮帮子,用力,再用力,哎呀,都被拧红了呢!怎么还不叫出声?难道…两个都是假人?
这丫头,手劲未免也太大了吧?两人被拧得龇牙咧嘴,却打死也不敢叫出声来,可是…可是真的好痛啊!
乔逢朗向木离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跳起来,顺便揪了一旁的一朵香气浓烈的野花。
“箫儿!”
“哇!”小女娃儿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叫完以后狠狠地把小拳头小腿往对方身上招呼。
“妖怪,打妖怪!”
“等等…”木离有些招架不住,“逢…逢朗哥哥有东西要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小女娃闻声停下动作,对眼前疑似妖怪的生物丝毫没有戒心。
“呵呵…”木离奸笑起来,把手上的小野花直接捅到小女娃鼻子底下。
“花!”小女娃眼睛一亮,可是接下来,野花浓烈的香气马上让她鼻孔里起了强烈的瘙痒感。
“阿…阿…阿嚏!”小女娃张大了嘴巴,毫不淑女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只剩一片茫茫的草丛。
“咦?”她揉了揉眼睛,人呢?
不对,她狡猾地笑了,一定是藏在她后面,一定是这样。
她蓦地转身一跳:“哈!”
咦?后面也是空空如也阿,并没有人藏在后面,也没有人被她吓倒。
难道真是她看错了?她再揉了揉眼睛。
“箫儿。”远远地,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逢朗哥哥!”小女娃儿稀奇地扑了上去,“我告诉你哦,我刚才看到两个你哦!”
“怎么会呢?”乔逢朗也回她一脸稀奇,“八成是看错了吧?”
“不会啊…”真奇怪…她恼火地撅起嘴。
乔逢朗如释重负地和藏在草丛中的木离交换一个眼神。还好他们刚才跑得快啊,这小女娃,真是防不胜防…

第二十四章 园中乔木成一半(二)

十五年后。
空谷中的一间茅舍,清晨的烟雾缭绕不去。茅舍门前,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对峙着。
“让我见她。”
“她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会见。我是她儿子,她亲生的儿子。”
“那对她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在这山谷中安静终老,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
“即使是我?”
“即使是你。”
“我不信,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两人动起手来,守在屋前的男子一味抵御,并不进攻,几招下来,已被对方夺了先机,抢先一步跨至茅舍门口。他见对方如此,索性以身挡在门前。
“你要过去,须要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么?”
屋内忽然响起凌厉清越的女子声音。
“无过!你拦不住他,让他进来吧。”
“可是…教主…”
“让他进来。”这次女子语气中带了不容置喙的坚决。
“是。”无过低头打开房门,恭顺地向另一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乔逢朗一敛前襟,跨入屋内。
屋内窗门紧闭,没有光线。花了许久时间,乔逢朗才看清背对着他坐在桌后的女人身影。她衣着简朴粗糙,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在背后垂下,只是原本乌黑亮丽的发色,如今却仿佛一夜之间褪作灰色,令她整个人显得苍老的许多。
乔逢朗忽然忐忑起来,他犹豫许久,终于出声唤道:“娘。”
背对着他的木菀风沉沉地长叹一声:“是朗儿吧?”
“是,娘。”
“你既然在这儿,那阿离呢?阿离为什么不来?”
“…”乔逢朗沉默了。半晌,他回答:“娘,你忘了,阿离死了。一个月前七绝崖的爆炸中就死了。”
木菀风颤抖了一下。
“是啊,阿离死了。”
“是的,阿离死了。”
“阿离死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娘,我来看你。”
“你们是双生子啊,阿离死了,我只看你一个,还有什么用?”
“娘…”
“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的,除非你把阿离还给我。把我的阿离还给我,否则,我不会见你。”
“娘…”乔逢朗上前一步,呼吸急促。
木菀风轻轻挥袖,门开了。
乔逢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门。
“朗儿。”木菀风忽地叫住他。
“什么?”蓦然出现了一丝希望,乔逢朗面露惊讶地转身。
“我…我再问你一句,阿离…他当真是你亲手所杀的么?”
乔逢朗呆住。
“朗儿?”
当日的爆炸声似乎还在他脑海中回响,他仿佛还能听到木离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可以连我的份,一起活。”
他猛然回神。
“是的。”他这样回答。
然后,有片刻的安静。“…你可以走了。”木菀风的声音冷冰冰的,再没有一丝情感。
乔逢朗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外,木门在他身后啪地关上。他抬头,屋外的阳光刺得他头昏目眩。
他站直身子,快步离开,看也不看一旁站立着的无过。只是走了不到十步,他便有些支持不住地身体摇晃。眼看就要倒下,一双如玉的柔荑及时扶住了他。
“你的伤还没好。”宇文翠玉在他耳边轻轻说。
乔逢朗身躯一震,蓦地大力推开小心搀扶着他的女子:“你走开!”
宇文翠玉被他推得退后两步,便立在那里,不敢再向前。
“当日爆炸时,崖下之人只有你与青衣公子有幸生还,而青衣公子至今重伤在床,生死未卜。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么?”
乔逢朗背过身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宇文翠玉闻言一颤,然后紧紧握拳,青葱的指尖刺进掌肉。
“与我…无关么?”
乔逢朗没有理会她,径自平复了呼吸,向前走去。
“等等!”宇文翠玉在背后叫住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乔逢朗沉默,本想再说“与你无关”,出口却变成:“在谷外搭一茅舍。”
“哦。”宇文翠玉点点头。“只是…她若是一世不肯见你呢?”
“那我就在此一世终老。”
“那…你可曾想过我要怎么办?”
乔逢朗皱眉:“你怎么办,与我何干?”
“乔…”宇文翠玉心中一丝丝的惶恐蔓延开来,“我是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问…”她苦笑,“可是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你可曾因我而心动过?哪怕是一点?”
乔逢朗脚步停顿了一下。
宇文翠玉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的背影,霎那间仿佛觉得自己又干净了,澄澈了,天地间再无旁的杂念了。
乔逢朗却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前行,再也没有丝毫的迟疑。留下宇文翠玉一人,神情怔忡。
原来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再抹去么?

第二十五章 又逐春风百遍行(一)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京城的云阁,熙熙攘攘,饭香花香,莺声燕语。这一日与上一日,与下一日,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兄弟,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件大事,你知道是什么么?”一群围坐一桌的江湖人士正侃得意犹未尽,索性拉住上菜的店小二,把自己酒气冲天的臭嘴对住了他,笑嘻嘻地问道。
店小二吓了一跳,不过他毕竟是大酒楼里见过世面的,忙打起笑脸:“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七绝崖大爆炸,把青衣公子和乔帮帮主都给炸没了呗?”
“嘿,可不能乱说!”醉酒的江湖莽汉被他这么一说,吓得酒意全无。“青衣公子怎么会被炸没了?”
“不是炸没了么?”店小二惊讶地眨眨眼,“我可听说自从七绝崖那场爆炸之后,青衣公子就再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儿啦。大家都说八成是…”小二攒起五根手指,往指尖一吹,做了个灰飞烟灭的动作。
“你这小混球,活得不耐烦了?”江湖莽汉们挨个儿冲他的头顶打了一下,为首的沉稳些,只瞪了他一眼。
“青衣公子是在养伤,养伤你懂不懂?”
“可是老大,青衣公子要是真的在养伤,那百里府该放出风声啊。这都几个月了,百里府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往外放,说不定青衣公子真的…”一个看起来是小弟的忍不住把埋藏在自己心中已久的疑窦说了出来。
“你蠢啊你?青衣公子是什么人?他会把受伤的消息告诉你吗?这叫疑兵之计,你懂不懂啊?他不出声,你就猜不到他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就不敢在百里府头上撒野。”
“老大,你好厉害呀!青衣公子的心思你都能猜中。”一众兄弟崇拜得眼睛里直冒泡泡。
“老大,你武功盖世,又智谋过人,不如,趁着青衣公子身受重伤,去把他解决了,那天地下还有谁是您的敌手,你不就称霸天下了么?”其中一个不失时机地加足了拍马的劲儿。
“嗯,有道理,有道理!”当老大的越听越爽,一帮人笑得是稀里哗啦。
笑着笑着,忽听一旁有人哼了一声,声音不大,讽刺之意却是十足十的。
老大不爽了,“哗”地抽出一把金丝大环刀。“谁?谁他妈在后面偷笑?”扫视了一圈,一旁除了饼铺的老嬷嬷就是老嬷嬷的小孙子。只有角落的一桌,坐了个白衣人,还做贼心虚地戴了个斗笠,覆上黑纱遮面。不是他,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