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乔逢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倘若百里青衣会跟人联手,我怎会让你苟活到今日!”他转向百里青衣:“青衣公子,当日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可是今日之事乃是我乔家的家务事,青衣公子当真要插手么?”
百里青衣敛眉:“此事发展到今时今日,早已不是你乔家的家务事。乔逢朗,你为木离暗算,以至毁容失忆,江湖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你为报仇泄愤,牵连太多无辜的人,百里府不会不管不问。”
他四顾厅内,再道:“‘无痕’组织为害江湖多年,背负血债累累,百里府也必须予以查处,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乔逢朗大笑:“青衣公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可是我倒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青衣公子是如何查清这其中的恩怨曲折?又如何料到我便是‘无痕’主人?据我所知,百里府追查‘无痕’渊源已有多年,一直全无线索,怎么忽然便如有神助,甚至查到我‘无痕’总部来了?”
百里青衣微笑:“套一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乔兄的计划虽然缜密,却也不是全无破绽。”
乔逢朗冷冷地一哼:“什么破绽,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我和他,”他指向木离,“我们二人都未曾下狠心斩草除根的女人罢了。”
木离恍然大悟:“箫儿,是箫儿!原来你惺惺作态花言巧语,不过是为了利用箫儿查出此事真相罢了!百里青衣,你好卑鄙!”
乔逢朗鄙夷地看一眼木离:“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卑鄙?若说利用,你,我,谁没有利用过箫儿?我无辜的妹妹,哦,不,现在是夫人才是,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飞来横祸,她错,就错在不该和你我扯上关系。你说是么?哥哥?”
木离心下大骇:“你…待如何?”他一振长剑,“你速速把箫儿交出来,否则我乔帮…我乔帮及九庄十八派都不会放过你!”
乔逢朗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把短匕,细心擦拭:“不必着急。我今日既然摆下这婚宴,自然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无论是你,还是青衣公子,都不用奢望走出我‘无痕’一步。”
他话音一落,手中短匕如电般弹出,正钉入木离脚下前方一块微凸的石板。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整个大厅倏地一阵山摇地晃,除了乔逢朗站立的一块地方外,其他地面皆猛地掉落,众人在惊呼中,随着大厅直直下坠。
百里青衣直觉脚下寒风狂烈地向上直吹,原来这大厅之下便是悬崖!他急中生智地抽出侧旁一人身上的长鞭,振臂一甩,长鞭一头钩上大厅顶上突出的岩石,另一头缠上身边的厅柱。整个地面下坠之势因这一瞬间拉力而略为停滞,而在那长鞭不堪重负而即将断裂之前,三根长鞭再度缠上岩石。手握着垂下的长鞭,百里青衣借力跃开,而后使尽毕生绝学打出一掌。
众人惊慌失措之声骤停,百里青衣竟在此千钧一发之刻,凭一己之力以掌将下坠的地基推离原本直直下坠的轨道,向面侧插入悬崖崖壁,深入丈余!
只是地基仍然无法承受多人重力,从正中断裂为两半,一半坠下崖底,另一半停在崖壁上。木离等人侥幸攀住地基边缘,慢慢爬上安全的一半。众人望着深不见底,白雾茫茫的崖底,惊恐万状的长出一口气。
乔逢朗冷觑着一手抓紧长鞭,悬吊空中的百里青衣,冷哼:“青衣公子,我到底还是低估你了。”
百里青衣望着无法及时逃到安全的一半地基上,只得随着另一半地基下坠的人们,眸色变冷:“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为了杀我,连‘无痕’众人也不惜一起杀害。”
乔逢朗得意大笑:“那是当然,不如此你青衣公子怎么会走进这圈套?”他不屑地看一眼木离,“那个无能之辈还不值得我花费如此心思。”
百里青衣飞身跃到乔逢朗身侧,面色再严肃不过:“你接下来还有何手段?”乔逢朗若是只有这一手准备,那也不配做阴险毒辣的“无痕”主人了。
乔逢朗赞赏地点头:“还是青衣公子了解我。”他微微偏头看向下方挣扎的众人,“青衣公子不妨猜猜,此刻,若是有炸药在上面引爆,他们会如何?”
百里青衣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乔逢朗转身,作出漫不经心的姿态。只要炸药引爆,悬崖下的众人会在强烈的地震中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掉下崖去。以百里青衣的为人,不会不救人,可是这种情况下自身尚且难保,何况救人?他就不信搭不上百里青衣一条命。
百里青衣细眸一眯,蓦地以变幻莫测的身手法欺身上前,在乔逢朗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剑尖直指他的心脏:“你敢?”
乔逢朗低头看看抵在自己胸口的长剑,忽然叹起气来:“青衣公子的武功修为,果然是我再练二十年也无法赶上的。丢失了一半功力,竟还能轻易便胜我半筹。只可惜,控制炸药的人,绝对不会因我的生死而稍作犹豫。”
他抬头,似在轻轻呼唤,又似在自言自语:“师父,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难道能够开启炸药机关的,另有其人?
难道这一切阴谋背后,还另有黑手?
百里青衣猛然抬头,不远处的崖壁上,因大厅的陷落而壁石剥落,现出一大片水晶壁。
“你都看到了?”
密室之中。怪人振了振袍袖,俯身将面罩下的眼睛对住殷悟箫的双眼。
“他们…掉下去了?”殷悟箫声音颤抖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宇文翠玉背对着水晶壁,动弹不得,只得焦急大喊。
“他们掉下崖去了…”殷悟箫喃喃自语,受视线所限,她看不见崖下情况,只看得到大厅中地面下沉的一幕。
“什么?”宇文翠玉面如死灰,“谁?你说谁掉下崖去了?”
“你满意了?你要的不就是他们自相残杀么?现在你满意了?”殷悟箫又悲又愤地看着怪人。
“满意?”怪人故作吃惊地重复,“不,还差得远呢。”她指向床边的另一个把手。“你看到了么,知道我按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殷悟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炸药,自然是炸药。”怪人嘎嘎地冷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炸药更有意思的东西?只要我把这把手拉下去,什么‘无痕’,什么乔帮,什么乔逢朗,什么木离,什么青衣公子,全部都烟消云散,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看着他们一起毁灭,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你不该这样。”殷悟箫艰难地抬起上身,“你恨的是谁?对不起你的人又是谁?你这样滥杀嗜杀,那么你之前种种的爱恨又有何意义?”
“傻女孩…”怪人大笑,“我是怎么教你的?什么爱呀恨呀,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啊!”
殷悟箫呆住。
她忽地看向怪人身后:“漫思,你来了!”
怪人一惊,猛地回头,背后却空无一人。
“哼,你想借机拖延时间么?可惜,你骗不了我,我这密室机关乃是天下无双,别说是石漫思,就是天山老人亲自来了也无法进来!”
“当真么?我看不一定吧?”殷悟箫竟也从容而笑。“那你说说,你的好徒弟哪里去了?”
怪人这才惊觉,本应被定在她身后的宇文翠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不可能的,没有人能进得来这密室…可是她更不可能自己冲开穴道…谁?是谁?有胆的就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你出来!你出来啊!”怪人发了狂一般大叫。
“你不是说了么?没有人能进得来这密室。既然没有人,那一定是鬼,一定是鬼!你猜猜是谁的鬼魂?”殷悟箫见她发狂,连忙火上浇油。
“住口!”怪人伸手照着殷悟箫脸上就是一巴掌,响亮而清脆。“你休想吓唬我!你这贱丫头,你的伎俩我还不清楚么?你以为你骗得我心志恍惚,你就能趁机逃跑?你做梦!”
“你不信?”殷悟箫顾不得吐出口中淤血,“那你身后的是谁?难道是姨丈?姨丈,快救我!”
“乔百岳?”怪人再也忍不住地回头,背后依然空空如也。
“你骗我!哪里有什么鬼魂?我不信!”
“你看不到么?他就在那儿啊!你看他拿了一把刀,马上就刺过来了!”殷悟箫叫喊起来。
“你…”怪人挣扎惶恐,左右为难,身体却已先于理智躲闪起来。
殷悟箫大笑:“你不是不信么?”
怪人咬牙:“不管有没有什么鬼魂,今天这炸药我是一定要引燃的!我先炸死你们,看看乔百岳那老鬼能奈我何!”她飞身上来,伸手便要拉下机关。
情势危急,殷悟箫惊喘不及,忍不住冲口而出:“筠姨!”

第二十二章 重叠喜庆成悲庆(三)

不过一个转脸,石漫思便失了殷悟箫的踪迹。
她心中惶恐万分,正在走廊上奔走之时,忽听一声轰然,顿时脚下地震一般摇晃起来,却见地面裂开,顶上描画得十分精美的天花簌簌地掉下石块来。她慌忙抓住一旁的石柱,这才险险站稳。
惊惶的“无痕”众人开始四散逃跑,地面仍有余震,外头喊杀声大作。她连忙拉住一个“无痕”中的仆佣问明状况,那仆佣只道:“乔帮和九庄十八会杀进来了”,转身便跑。
石漫思反应过来,心中大喜,连忙转身往来路跑去。她刚才一见殷悟箫被人抬走便跟着奔出了大厅,因此并不知道厅中情形,只想着此刻去找百里青衣要帮手,然后同去寻殷悟箫。
谁知走到一半,迎面落下一个黑袍黑带,神情冷冽的男人。
“阿律!”石漫思又惊又喜,“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快,快跟我去找阿悟!”她像往常一样拉住岑律的手,转身便跑,谁知却没有拉动。
她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岑律如扎根在原处一般,纹丝不动,眉宇间复杂而冰冷。
“阿律?”她试探地唤一声,不知道岑律是出了什么问题。
岑律凝视着她,慢慢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来救你?”
石漫思笑:“你一向都会来的呀。”
“所以…所以你就全不在乎我会为你担心,一味地将自己置于险地么?”
石漫思一怔,这才察觉他似乎有些生气。可是岑律一直都是这个冰块脸,因而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只着急道:“阿律,现在不是骂我的时候。等我们找到阿悟,你们俩一起骂我,我乖乖听着便是。”
岑律眸中一黯。
“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在你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石漫思愕然。
“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十分的便宜?”岑律少见地显出悲哀的神情。
石漫思心中不可抑止地慌乱起来,她不明白岑律为什么在这个火燎眉毛的时候说这些话。此刻她心中只惦记着殷悟箫的状况,纵使隐隐感觉到岑律的心思,却也无法细想。她却不知,岑律一路追寻着她留下的记号而来,几度迷失,更不知岑律在卖身契已经期满的这段时间里,积压了许多从前不愿触碰的情思。
“阿律,你这是怎么了?”石漫思下意识地逃避此类问题。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了。
岑律深深看她一眼,伸手拉着她便往外走。走到他方才下崖后落脚之处,一手捞起她,便往崖顶攀去。
石漫思一惊:“阿律,你干什么?”她不敢扭动,怕岑律一个不小心便两人一起跌落深谷。
“带你上去。”
“你疯了!阿悟还在下面!”石漫思尖叫。
岑律不语,一路顺利地攀上崖顶,将她交给崖顶等候的黑羽卫。
“你心中永远就只有殷悟箫一个人。”
他话中平淡,连怒气也无。
“阿悟有危险,我自然要去救她的!”石漫思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这男人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能扔下她不管?”
岑律静默半晌,点头:“好,我下去救她。”
“什么?”
“你不是担心她么?我再下去救她就是了。”岑律凝望着石漫思,蓦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那是他一直都想做却没有做的。
“石漫思,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你身后追赶,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漫思瑟缩了一下。
“因为…卖身契…”
岑律苦笑。
他将她颊边碎发撩至耳后,转身背对着她,轻轻飘来一句:
“如果我这次下去再也上不来的话,你会不会…思念我多一些?”
似乎心口猛然被狠狠撞了一下,石漫思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却见岑律已经飘然跃下悬崖。
莫名的恐慌像洪水一般蔓延过来。石漫思攥紧了拳头放在心口。
岑律说:如果他再也上不来的话…
怎么会有这种如果呢?
石漫思第一次觉得自己自由而奔放的生命被一种奇特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这种感觉是她在收到殷府惨案的噩耗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常年四处奔走的生活让她很得意,可是如果身后没有了一个岑律,那么石漫思,也就不是石漫思了。
她此刻能够观望到崖下的整个局势,包括“无痕”下坠的地面,跌落山崖的众人,百里青衣的急智,还有那影影绰绰的水晶壁。
山崖又晃了一晃,方才婚宴大厅上又有几个“无痕”或乔帮的人站立不稳,跌下了山崖,在半路上便在突出的山石上砸出了脑浆。
石漫思猛地抽气。这里再不是玩弄小聪明便可以摆平的局面,这是攸关生死的战局。
殷悟箫在下面,岑律也在下面。石漫思忽然觉得,自己全部的生命就在这崖下。她甚至有些后悔让岑律再度回到那里。
这时身后忽然一道声音冷冷道:
“你们刚才说,殷悟箫在下面?”
石漫思和所有的黑羽卫都猛地转身,没有人发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你是…”石漫思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绿衣男子。
“你是尹碧瞳!”
崖下,隔着一道水晶壁,一面是生死,另一面,依然是生死。
怪人听到殷悟箫情急之下的呼声,如遭雷击。
“你叫我什么?”
殷悟箫缓缓上扬眸光,再坚定不过地看定了怪人。如果说刚才她的喊声只是为了阻止怪人疯狂举动的情急之举,那么现在怪人的反应,已经足够让她确定自己的猜测。
“我说,筠姨。”
“你…”怪人倒退两步,“你胡说什么,什么筠姨?谁是你的筠姨?”
“你不用否认了!姨父都告诉我了,就是你,筠姨,就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怪人受了刺激一般大声叫喊,她后退转身,对这虚无的空气和天花板大喊起来:“乔百岳,你这混帐!你连死了也要让我不得安生么!”她愤怒地转着圈,仍然瞧不见半个人影。“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殷悟箫感觉到束缚她的绳索无声无息地被松开。她轻轻偏头,映入眼帘的是岑律放大的脸。
岑律躲在石台后,向她打个手势,示意她噤声,继续解开她的束缚。
趁着阮筠正发狂,殷悟箫以口型问他:出口在哪里?
岑律以手指了指墙角的一块不起眼的砖,以口型回答她:放心,我留了记号。
你不要管我,先出去搬救兵啊!殷悟箫急切地示意他,阮筠之所以没发现岑律是因为她现在神志昏惑,一旦她稍微清醒,他们也只能一起死在这里了!
然而这时示意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是你。”阮筠终于发现了他。“你怎么会知道密室机关所在?”
岑律坦然地站起身,淡笑:“你别忘了,我也是天机老人的徒弟。”
阮筠眸现怒色,忽地却又笑起来,她伸手取下面罩,露出未受过岁月侵蚀的雪肤花颜。
“嘴倒是很硬,我看你能硬到何时。”
她左手握拳,右手成爪,以诡谲的招式攻向岑律。
望着这两人连番过招,殷悟箫心急似焚,她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得出,以阮筠的功力,岑律在她手下走不过几招。
忽然左手一阵解脱感,殷悟箫抬头一看,解开她最后束缚的却是已被岑律解开穴道的宇文翠玉。
“你…”殷悟箫讶异地看看宇文翠玉,再看看战圈中的两人,恳求之意再明显不过。
宇文翠玉却避过她的目光。
“你不必妄想了,我不会出手。”
“你不出手,我们就会一起死在这里!”
宇文翠玉没有焦距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生、或是死,于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想想逢朗哥哥。你不想亲口问他一句,当年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你么?”
“…”宇文翠玉看她一眼,“不想。”
“你不好奇?还是你不敢问?你怕得到的答案让你所做的这一切看起来更荒唐。”
宇文翠玉再看她:“殷悟箫,当年就因为你一句想不想知道,我葬送了我全部的青春。”
殷悟箫哑然。
“如今你就快死了,却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我…我就算马上死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荒唐事发生!总要有人阻止这一切!”
殷悟箫使出最后的一丝气力拉住宇文翠玉的手:“求你!”她望定了宇文翠玉,目光里是不容抗拒的坚定。
宇文翠玉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感情的面容上终于兴起一丝波澜。
“…好,我帮你。”她向前,却又回头留下一句话:
“殷悟箫,你活得太累了。”
殷悟箫一怔,而后竟然轻轻微笑起来。
她想起了一个人。
她活得再累,难道会比百里青衣活得更累么?

第二十二章 重叠喜庆成悲庆(四)

宇文翠玉握紧手中短剑,加入了阮筠和岑律的战局。然而她的加入却没有令岑律的状况有丝毫的改善。毕竟是多年的师徒关系,纵使明知自己被欺骗利用,宇文翠玉也无法立刻对阮筠起杀心。
可是数十招之后,宇文翠玉便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阮筠的身法极快,如鬼影幢幢。然而她的身体却坚硬得不似肉身。偶然能在她身上拍下一两掌,也只觉得触手都是尖锐的骨骼,无法施力。刀剑加身,居然发出金石交响之声。
岑律卖一个破绽,以独门手法侧面攻她肋骨,却像打在钢条上一般。未及回手,阮筠双手如鸡爪一般凌空而下,在岑律胸前抓出十个血窟窿。她满手鲜血,透过血肉反握住岑律胸骨,一把将他掷向山壁,那山壁竟也硬生生被他的身体撞出一个大洞来。
宇文翠玉骇然,短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自动削向阮筠双腕,阮筠微笑着一个翻腕,短剑铮然断裂,剑尖飞入宇文翠玉胸口。
宇文翠玉颓然倒地,殷红的血汨汨地从她指缝间流出。她面色惨然,不是无力,却是惊恐:
“师父…你已练成了灭魂绝杀的第三层么?”
阮筠冷笑:“不错!若不是我三年前练功走火入魔,又怎会将我的全盘计划拖延至今?”
“走火入魔…莫非三年前你被我打伤且昏迷,并不是伪装的?”宇文翠玉颤然道。她那时并不知道阮筠便是自己的师父,只当她和玉楠儿等殷府众人一样死在自己的灭魂杀之下了。
“当然是伪装。如果我不伪装昏迷,如何能够争得这三年时间养精蓄锐,又如何能暗中集齐这一对血玉玲珑坠,换来我神功大成?”阮筠从腰间掏出一对血玉。
“所以…你当时正是利用了我的嫉妒之心,命我潜回殷府,又在适当的时候命我杀掉殷府内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的人?你为了这一块血玉,要杀你亲生的甥女和所有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狠毒如宇文翠玉,回忆到此处也不禁为之动容。
殷悟箫脸上一片悲戚:“筠姨,你就为了这一块血玉,就要杀我?就算你要杀我,楠姨何辜?管家何辜?那些侍奉了我们十余年的仆人们何辜?为什么连他们你也要赶尽杀绝呢?”
阮筠冷哼:“箫儿,你错了。我要血玉,可是并不一定非杀你不可。我原本要杀的,就是玉楠儿和殷府上下全部的人!”
“为什么?”
“只因为我练功时被玉楠儿撞破!她虽然没有对你说,可是她却将此事泄露给了管家和几个丫环,命他们提防于我。你说,我怎么能容许这些会破坏我计划的人存在呢?箫儿,只有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我才容许你活到今日。筠姨对你,可算是很不错了。”阮筠笑盈盈地迈前一步,那笑容却比骷髅还要可怖。
“箫儿,你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极重。这三年来,你一定觉得,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吧?所以你不敢出现,隐姓埋名,害怕牵累更多的人。你是不是每晚做梦,都会梦到他们怨恨的嘴脸呢?”阮筠低笑出声,“可是你不知道,事实上,是你受了他们的牵累呀。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怎么忍心杀害我娇滴滴的外甥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