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白灿自己叙述,他的身世,十分地凄苦。
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幸幸福福的乡户人家的孩子,八岁上忽然天降大灾,爹娘饿死了,他是被乡亲们你一口我一口接济着养大的。他在十岁以前,都过得相当单纯和平淡,直到有一天,一个不要脸的死老头来到了村子里。
时至今日,白灿仍然对那一段往事耿耿于怀:“这老头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他诓我说只要当他的徒弟便可以有吃有穿有老婆,没想到竟是培养了我十年,让我当一个小偷!”
“呃,章老爷子也不算骗了你么,你看你如今,的确是有吃有穿有老婆呀。”殷悟箫呵呵地笑。
“什么有吃有穿有老婆?奶奶的老子一日不偷就没有饭吃,整天还得穿着名贵的白衫飘来飘去。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老子爱逛青楼,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老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就是为了满足那个死老头的恶趣味!”白灿越说越气,直气得浑身发颤。
殷悟箫默然。章柏通虽然常常做出些不正经的举动,但是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名门正派德高望重的老爷子,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徒弟养成这个样子呢?
她眯起眼睛:真是十分地耐人寻味啊。
章柏通十分权威地磕了磕烟袋锅子,冷笑:“小子,你现在后悔,晚了。”
殷悟箫陪笑:“章老爷子,您怎么会碰巧在宇文府呢?”
章柏通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殷悟箫一番,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绕了个弯子:“丫头,你姓水?”
“是。”
“你能让这小子留在你身边,可见有几分本事。”
殷悟箫干笑:“那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他一旦不在我身边,我就死了。”
章柏通愕然大笑:“丫头,有气魄!谈情说爱,要的就是这种以命相拼的架势。”
殷悟箫这才发觉章柏通彻底搞错了她的意思。
“您误会了,我和他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她看起来像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么?
“哦?那是哪种关系?”章柏通打趣地望着她。
这种事,果然只能越描越黑。
殷悟箫满头黑线,只想撞墙。
“丫头呀,我家徒弟这样风流倜傥的男人很抢手的,你可要抓紧呀,要不就被别人抢去了。”
“老爷子,其实…您何必非要白灿当个风流倜傥的花心大萝卜呢?我觉得,安分守己的男人也很好呀。”
“好什么?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是?”
“可是…您看青衣公子这么个不近女色的,不也很受小姑娘们欢迎么?”
章柏通神秘地摆摆手:“他喜欢的那个不喜欢他,小姑娘再喜欢他有什么用。”
殷悟箫瞪眼:“您是说,青衣公子心中真的有爱慕的姑娘了么?”
章柏通得意道:“你当青衣公子为什么弄个青衣绝对出来?不过是因为人海茫茫,找不着人家小姑娘身在何处,只好弄了个对子来引人家上钩。只是引了六年了,人家还是不理他。”
殷悟箫怀疑地撇撇嘴:“这事儿您怎么会知道?”
章柏通一抖烟袋:“老夫当然知道!当年他被那小姑娘骗得连裤子都找不到,还是飞鸽传书叫我给他送的衣裳…”他蓦地捂住嘴,恼火地拍拍硕大的脑袋。完了,青衣公子的秘密就这样被他给泄露出来了。
噗!正在喝茶的白灿一口茶水喷了好远。
“你们两个,什么都没听见!”章柏通把烟袋锅子往桌上一敲,凶神恶煞地威胁。
殷悟箫和白灿两人乖巧地点点头,面面相觑。
可怜的百里青衣。
殷悟箫面容淡定,脑子里却忍不住勾勒出百里青衣赤身裸体在荒野里等待章柏通来送衣服时的窘态。
百里青衣那个时侯,会是什么表情呢?该不会还是一副闲庭信步老神在在的样子吧?
真的是很难想像啊。
唔,她真是太恶毒了。
章柏通清了清嗓子:“把你们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不健康的不清白的思想都给我清一清,仔细听我说。”
两人咳了一声。
“明天就是石漫思拜访宇文府的日子。宇文府的两位小姐已经从京城快马赶来了,听说百里府的人随后也会到。前些日子漠北穹教再入中原,据说也是往湖北方向来了。明天宇文府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倘若出了什么乱子,你们两个要竭尽全力阻止。”
白殷二人张着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们?我们拿什么阻止?”
白灿哇哇乱叫:“我的长项是轻功!轻功!你要我去阻止当今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我逃跑还差不多!”
殷悟箫也僵笑道:“老爷子,我更糟,我根本不会武功…”
章柏通眼珠一斜:“干什么?维护江湖的安定团结,是每个江湖人应尽的本分,就算拿命来拼,也是应当的。”他目光谴责性地射向殷悟箫:“你肯为了那个小子去死,就不肯为了整个武林和平去死么?”
殷悟箫一脑门子的汗。“谁…谁说我要为那个小子去死了?”武林和平?真正爱好和平,就不该练什么武!
“这个事不仅关系到江湖和平,关系到你师父我的终身幸福!关系到你师娘的终身幸福!”
“死老头,师娘十年前就去世了好不好?”
“小兔崽子,就不许你师父换个新的?”
“你这些年也没少换哪,什么满月堂的春花姑娘,半月轩的秋棠姑娘…”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殷悟箫捂唇轻笑。
有些人,就是可以活得单纯快乐。
她不可以随便羡慕的,越羡慕,越痛苦。
她站起身来:“你们慢聊,我出去走一走。”
“你身子不好,不要出去乱走。”白灿拉住她。
这一拉,竟从她袖中掉出一件东西。
殷悟箫面色丕变。

第八章 去年今日杏墙西(四)

七月十四,百里青衣率百里寒衣与百里府护卫赶往湖北宇文府。
百里青衣原本是无意插手宇文世家与石漫思之间的纠葛的。黑玉神女虽然行事嚣张,但是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扬言到宇文府捣乱,多半也是看不惯宇文老夫人的霸道顽固,要加以戏弄。
可是自从接到了穹教南下的消息,莫说是宇文家两姐妹,就是百里青衣也十分忧虑。穹教在中原的仇家,除了乔帮之外便是宇文世家了。
宇文世家之所以男丁稀少,就是因为二十多年前宇文姐妹父执辈的男人都被穹教下了“昙微七夜歌”的剧毒。
这“昙微七夜歌”并不立时致命,却能让男人们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且在剩下的时日里只能夜夜欢歌,手舞足蹈。他们天明才能歇下,天昏又立刻药性发作。宇文世家的男人们,包括宇文姐妹的父亲,在数年内都断断续续地死去了。
宇文家目前和宇文姐妹同辈的只有一个男性,名唤宇文雪阑,是宇文姐妹的堂弟,年仅十二,身体虚弱,原因多半是父辈身上的余毒未清,遗传到他身上了。
这些年来,宇文老夫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向穹教报这深仇大恨,无奈膝下只剩宇文红缨可以习武,她又曾答应过百里青衣之父百里蝉,永世不入漠北寻仇。是以宇文世家报仇无门,积怨愈深。
如今穹教倾巢南下,还一路往湖北而去。仇敌已然上门来了,以宇文老夫人的性格,不拼个鱼死网破,怕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宇文世家想报仇,却没有报仇的实力。
是以宇文姐妹在接到穹教南下的消息之后,立刻决定星夜兼程赶回湖北,竟也不与百里青衣商量。百里青衣不及阻拦,只得紧随其后南下。
“宇文老夫人真恨不得想把两个孙女都嫁给你,来让你替她报这不共戴天之仇呢。”百里寒衣如是说。
百里青衣淡笑:“你若是喜欢其中的哪一个,大哥我就为你上门去求娶。想必宇文老夫人会十分乐意的。”
百里寒衣慌忙摆手:“你这是要害死我呀。宇文家的人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娶她一个女儿,非要把性命都搭给他们家才行,也只有栖云兄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百里青衣见他如此惶恐,轻笑着摇摇头。他素来不会说别人的坏话,纵然心中有什么不好的评价,闭口不谈也就是了。
“话说回来,栖云兄对宇文大小姐不是一往情深么?怎么不随我们一同南下?心上人有难,他应该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他一向恨不得为宇文家当牛做马的。”
百里青衣将目光投向远方沉沉的暮霭中:“他自然有他的计较。”
百里寒衣盯着百里青衣,看了一会儿,低头笑笑:“大哥,有时候我以为我看得清你,有的时候又发觉,你的心思离我们这些人依然这么遥远。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人能够看清你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百里青衣一怔:“我自然是在想该如何解决宇文府和穹教之间的恩怨。”
百里寒衣挥挥手:“我相信你一定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你就对我这样信任?”百里青衣苦笑。
“我不是信任你,而是这十年来,你从来不曾让爹和我们兄弟失望过,更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百里青衣默然。
他这一辈子,真的没有让别人失望过么?
可是为什么他自己一想到那个人,就那么失望?在那个夜晚,她走出小酒馆的时候,在那个黄昏她被带离他身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没有用的人。
他们骑马在驿道上徐行,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由远及近,不过几个气息吞吐的功夫,远处便出现了一个策马狂奔的身影,那身影稍近些,赫然是熟悉的艳红色。
“红缨姑娘!”百里寒衣惊呼。
惊呼间,百里青衣已由马背上遽起,棕色靴尖轻点马首,便向宇文红缨的方向掠去。不过瞬间,他宽大的袍袖便托住对面马背上摇摇欲坠的宇文红缨,将她安全护住,送回地面。
宇文红缨紧咬着满口银牙,剧烈地喘息,一张绝艳花容已然扭曲。她攥住百里青衣的袖子便不肯撒手,一双惊慌的大眼睛盯住百里青衣,叫道:“青衣哥哥,救她,救她!”
百里青衣望向宇文红缨来的方向,警戒之色顿现。他展开肩臂,将宇文红缨格挡在身后,问:“你们遇上什么人了?”
宇文红缨不停地吞咽口水,犹然惊惶的往来路张望,然而触到百里青衣坚定而沉稳的眸子,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可是碰到穹教的人了?”百里青衣大胆猜测。
宇文红缨惊讶的瞪着他,拼命点头。
百里寒衣连忙上来接手,把宇文红缨护送到一旁休息。百里府十余名护卫纷纷握住剑柄,严阵以待。
“翠玉姑娘怕是落在穹教手里了。”百里寒衣轻拍着宇文红缨的背部,忧心道。
百里青衣点点头,剑眉深锁。他缓缓踱步到大路中央,负手迎风而立,似在等候着什么。青色衣袂在靴边轻拂,挺立的背影悠闲而随意,然而百里寒衣却可以看出,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警戒。
这一群身经百战的百里府护卫,无需多言便领会了现今大敌当前的情势,而百里青衣这一站,足以教他们心中一定。
百里青衣定定的立着,静听。
片刻,十余骑快马飞奔而至。塞外的烈马骁勇高壮,马蹄卷得驿道上烟尘激荡。
一阵急促的马嘶,这十余骑快马在距离百里青衣不过三丈的距离停下。为首的黑马上端坐一名紫衣中年女子,身材修长,形貌昳丽,五官较中原人深刻许多。
百里青衣仰头看她,轻轻拱了拱手。
中年女子一愣。
她眉毛既长且浓,有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那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人的胸膛,看清人心脏的形状,在人背后的墙壁上留下眼刀。她的眼睛,带着百里青衣从未见过的狠意。
“百里府青衣公子?”她微愕地探问,带着浓重的塞外口音。
百里青衣颔首。
中年女子傲然抬了抬下巴,单手一撑马背,跳下马来。她穿着紧身劲装,曲线毕露,这一跳,优雅美丽,更显示出她绝佳的武学造诣。
百里青衣眸光暗了一暗,已然明白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木菀风二十多年前便是穹教教主的继承人选,如今的武功,绝对能够跻身当世高手中的前三名。
“木教主,晚辈百里青衣,这厢有礼了。”他不卑不亢。
木菀风轻哼:“你爹百里蝉当年,便是这样装腔作势。你和你爹一个德行。”
百里青衣神色不变:“家父已去世多年了。”
“什么?”木菀风失声,“百里蝉死了?”她垂首喃喃道,“我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物,居然死在我的前头。”
“家母去后,家父本就对人生没有太多留恋。”
木菀风轻笑道:“你娘不过是个小村姑,难得你爹对她这样死心塌地。连无忧侠女阮无忧,他也不放在眼里。”
百里青衣淡然一笑:“木教主,无忧侠女也已去世二十年了。”
“怎么会!”木菀风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倒退两步,蓦然苦笑,“不过二十多年,这些故人,竟都已经不在了么?”
“请节哀。”百里青衣冷眼看着神色凄苦的木菀风,她的伤心彷徨,不似作假,难道穹教教主和中原正道的百里蝉、无忧侠女,二十年前竟是朋友?思及被掳的宇文翠玉,他将疑问藏在心里。
“宇文家的大小姐,是否被您手下之人扣押?”
“那两个丫头是宇文老贼婆的孙女?难怪有这样的胆子敢暗算本教主。”木菀风晲向百里青衣。这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武功平平,一个根本就身无武功,居然趁夜潜入她房中意图暗杀她,她怎肯轻易放过?
“你百里家的规矩,我多少知道一些。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两个丫头敢在我木菀风头上动土,我自然不能轻饶。看在你爹面上,我奉劝你,不要插手此事。”
百里青衣皱眉。定是宇文两姐妹在途中遇上穹教众人,新仇旧恨冲脑,便不自量力地贸然偷袭,此事多半还是宇文红缨的主意。否则以木菀风堂堂教主之尊,怎会和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宇文红缨胡闹,宇文翠玉却并不像个不明敌我高下的人,怎么也跟着宇文红缨胡闹?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宇文世家毕竟是三大世家之一,这两个姑娘又是从他百里府出来的…更何况储秀山庄婚宴,他还欠宇文翠玉一个交待。
这事情实在麻烦,可是他又不能不管。头疼,头疼。
“这两位宇文姑娘对您多有冲撞,晚辈在此替她们赔个不是。可是她们并没有对教主造成伤害,还请教主高抬贵手。”
木菀风还未回答,便听到宇文红缨在后面怒叫:“青衣哥哥,这女人就是杀我爹,杀我叔伯的凶手,我宇文家绝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木菀风莞尔:“你看看,就算我肯高抬贵手,他们两个也未必肯受我的人情。”
百里青衣默然。看木菀风的态度,是断然不肯轻易放人的了。
在此处和穹教发生冲突,实为不智,可是把宇文翠玉留在穹教手里,只怕会遭遇不测。
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如此,木教主就休怪晚辈冒犯了。”
木菀风讶然:“你要和我动手?”
百里青衣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木菀风眸中迸出激赏:“你这后辈倒是很有胆量,不愧是百里蝉的儿子。这样吧,你若肯以自身受我一掌,我便放了那姓宇文的丫头,如何。”
众人俱是一惊。
百里青衣垂眸:“如此甚好。”
宇文红缨尖叫起来:“青衣哥哥,不要上这女人的当!”
木菀风是何等人物?莫说一掌,便是一个指尖也能随便去掉一条人命啊!这两人公平相搏,百里青衣还有胜出的可能,可是要这样平白先受人一掌,只怕…
“不必多言!”百里青衣声音转为严厉,他向着众人高声道:“二十多年前,家父和前辈达成协议,穹教与中原的冤仇,一笔勾销,再不言复仇之事。如今宇文家动手在先,自然要承担责任,晚辈愿代宇文家承受。”
木菀风目光灼灼地盯住百里青衣:“很好。想不到中原的年轻一辈,竟有你这样的人物。”
百里青衣展眉:“前辈,请动手吧。”他话中,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
木菀风妩媚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皆屏息。
谁也不知道,这一掌打下去,结果会如何。
宇文红缨的眼眶里,忽然淌下一滴泪来。她永远无法理解百里青衣的所作所为,他常常像个傻子,又像个无所不能的神。就像此刻,她再次觉得,百里青衣和她之间,像是千里万里一样遥远。

第八章 去年今日杏墙西(五)

众人凝视着青衣公子,个个都木然而立。
木菀风长叹了一声,道:“把那个宇文丫头带过来吧。”
片刻之后,宇文翠玉苍白着脸颊,被一个穹教教徒从马上推搡下来。宇文红缨摇晃着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痛哭起来。她知道,今天如果没有遇上百里青衣,她这姐姐的命便保不住了。若真是这样,她一生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莽撞。
木菀风那一掌,是结结实实拍在了百里青衣身上。那一掌,不是普通的一掌,而是穹教秘技灭魂杀中臭名昭著的“灭魂第七式”。
木菀风苦笑:“整个江湖,能受我灭魂第七式还面不改色的,也只有你百里青衣了。”她蓦地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引以为傲的灭魂杀竟然在一个小辈面前受挫,难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中原青年一代的人才,已非她可比?
百里青衣浅笑:“前辈的独门秘技果然非同反响,若不是前辈手下留情,晚辈已死在当下了。”
木菀风一哼。手下留情?她根本是卯足了十二分的力道。
“我们走。”她上马,扬鞭。
“前辈!”百里青衣却唤住她。
“妙手毒姝玉楠儿,前辈想必十分熟悉吧?可否将所知相告?”
木菀风头也不回:“叛教之人,不足向外人道。”
“此人可是死于百问神医之手?”
木菀风沉默片刻:“…也可以这么说。”
“妙手毒姝有一独门毒药,名曰‘求不得’,教主可知道应该如何破解?”
木菀风侧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百里青衣肃然:“前辈此次入中原,是为了找寻贵教的《灭魂绝杀》和《圣毒经》吧?”
木菀风不语。
“前辈虽然练过灭魂杀,可是似乎也只练到第二层而已,为什么不练第三层呢?是不是还有什么秘诀隐藏在原本的经书里?晚辈或许可以帮前辈这个忙。”
木菀风深吸一口气,冷笑:“这个忙,只怕你帮不上。”
“要练到灭魂杀第三层,必须要受烈火焚心之苦。这痛楚非正常人能够承受,故此我教教主身边必须要有一样东西,才可稍减烈火焚心之苦,顺利练到灭魂杀第三层。这东西,连《灭魂绝杀》原本里,也是没有记载的。”
百里青衣沉默了。
半晌,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上前去。
“教主所说的,可是此物?”
木菀风淡淡地扫过一眼,这一扫之下,惊得无以复加。她万万想不到,竟会在百里青衣手上看到此物!
“你…你怎会有…”她手指颤抖,指着那东西。饶是她历尽无数诡奇之事,此刻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穹教的圣物,多年之前已经丢失。她今日告诉百里青衣,还是第一次向人提起,这宝贝竟然就在百里青衣手上,这需要怎样的巧合才能够成就啊?
百里青衣神情晦明晦暗。
居然真的是它。
此物,据说是一个落魄浪人多年前在洛阳徐家当铺当掉的东西。当铺主人徐大德,就是因为随身携带这样东西,被“无痕”杀手芳颜醉杀死。芳颜醉受“无痕”主人之命,得了这宝贝,又被百里青衣擒住。百里青衣问不出她身上哪一件东西才是“无痕”主人索要的东西,只好设下一个圈套,诱尹碧瞳取走此物。尹碧瞳将此物藏在殷悟箫身上,殷悟箫又误打误撞地遇上百里青衣,把东西交还给了他。
百里青衣握了握那宝贝,道:“前辈若肯将‘求不得’的解法相告,晚辈便立刻将贵教至宝归还。”
木菀风盯着那至宝,蓦地叹了口气:“‘求不得’的解法,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想解毒,还需去找一个人。”
“前辈是说百问神医宣何故?”
木菀风高深莫测地一笑:“百里青衣,我教中至宝,本是一对的,如今你手上,只有一个。何时你找到了那另一个,我再告诉你‘求不得’的解法也不迟。”
百里青衣手中,赫然是一个玲珑的血玉坠。
白灿盯着殷悟箫袖中掉下的东西,咦了一声:“好精致的血玉。”
章柏通凑过来一看,面容微变。
“丫头,你身上怎会有这东西?”
殷悟箫强笑:“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有什么问题么?”
章柏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