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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的语气像在说服自己。
「如果坂本要求我们去现场,我们应该会接到联络。」
「他叫我们去干嘛?」
「谁晓得?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就我听到的,坂本想和山藤警部谈话。」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哪一台看到的?」
说着说着,手机没电,通话中断。老板借我充电器,离开厨房,把「营业中」的牌子翻面,接着泡起咖啡。
「这孩子一开始就报出身分。」
老板从新闻节目打出速报便守着电视。
「他表明自己是九月的公车劫持事件的人质,要警方确认。」
「是本人打电话报警的吗?」
「不是,他让两名乘客下车,要他们传话。」
他十分鎭定,还说只要警方听从他的请求,就不会伤害人质。
「嗳,喝杯咖啡吧。」
老板不是拿平常的杯子,而是用马克杯端来咖啡。
「这次的事件,杉村先生你们不需要惊慌。你们跟此案无关吧?」
之所以是疑问句,是老板听到我先前的对话有些不安吧。
我盯着蒸气升腾的马克杯,「我不晓得能不能说无关。」
老板站起身,「今天有蛤蜊巧达汤,要不要热一下?你还没吃晚饭吧?」
从电视画面看不到警方的行动。在黄色灯光照耀下,公车静静停在原地。
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我立刻接听。另一头传来慌乱的喘息声。
「杉、杉村先生!」
是前野,她在哭。
「我一直试着打给你!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着不断道歉。
「我、我在小启家。」
「他的父母呢?」
「刚刚跟警察去现场,希望能说服小启。」
我膝盖一软。错不了,歹徒就是坂本。
「傍、傍晚五点过后,小、小启打、电话来…」
「他说什么?」
「他要亲手做个了结。」
坂本也不停道歉。
「说是只能这么做。」
「你为何不立刻通知我?」
「对不起。可是,我不晓得小启在、在想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天早上,我一直在找小启,但都找不到。」
坂本还没向家人介绍前野。尚未进入那个阶段,两人就告吹。
「可是,我去打过招呼,所以小启的妈妈知道我打工的面包店。今天早上她打去店里…」
一直询问两人共同的朋友,还拜访坂本前职场的人,寻找他的下落。
「小启带走手机,家里的人不晓得他朋友的联络方式。」
此时,坂本打电话给前野。于是,前野冲去坂本家,发现坂本打给她后,也打给父母。
「他对父母说什么?」
「这么不孝,对不起。」
「关于烧掉的钱,有没有任何说明?」
「没有,坂本妈妈一问,他就挂断。」
「前野,你在坂本家看新闻吗?」
我听到抽噎声。
「现在警方呢?」
「在调查小启的房间。」
「你一个人在那里?」
「还有小启的爷爷。」
是发现金属罐余烬的祖父。
「我们也在寻找有没有小启去向的线索。」
她颤抖似地叹息,接着道:
「我只说跟小启交往过,没透露其他事。」
赔偿金的事,我们的调查。自称暮木一光的老人真实身分,及他的意图。
「其他的事我都没说。」
「——你不必操多余的心。」
虽然要看坂本接下来会怎么做、提出什么要求,但我们的秘密极有可能无法再保密。
「那样太对不起迫田女士了。」
前野又抽噎起来,我实在听不下去。
「不能讲太久。等一下我会打过去,你先冷静,好好休息。」
等我结束通话,老板指着电视画面说:「警方的谈判人员已靠近公车。」
这回公车也是车门紧贴着围墙停放。有个人朝后车窗轻举双手,慢慢走近,是山藤警部。
他放下手,把右手的手机贴在耳上,进行通话。
「刚刚现场转播的记者说,歹徒在离家出走前发生过争吵?」
「疑似与朋友吵架。」
「好像是为了钱。会不会是有金钱纠纷?」
这未免太奇怪。坂本会有金钱纠纷?他与钱有关的纠葛,应该是要如何处置手边的一百万圆,不会与第三者有纠纷。
不会有纠纷——应该吧。
我默默思索。坐在老板为我加热的蛤蜊巧达汤前,我逐一回想九月公车劫持案后的每一件事。
坂本确实不太对劲,甚至对前野不假辞色,顶撞田中,对早川多惠则是冷嘲热讽,有时会破口大骂,冷漠地闹脾气。
他开始变成这样,正确来说是何时?
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是在公车劫持事件中认识。要看清什么是那个人的本性、什么是变化,相当困难。但我们是何时察觉坂本与当初不太一样?是收到钱的时候吗?是我提出调查钱的来源才能收下的时候吗?
当时他陷入天人交战,或许是想保持形象,对调查表现得很积极。
他的眼神变得阴沉,态度变得冰冷消极,是不是在渐渐看出「暮木一光」与日商新天地协会关系后 ?
那时我们透过电话和简讯,一点一滴报告彼此的调查成果。我调查暮木老人,坂本和前野档调査「京SUPER」,柴野司机边检查身边有没有暮木一光的影子,并努力联络上迫田美和子。我们的调査一步一步前进。前进——再前进——
不,在那个阶段,只有我的调查有进展。我试着透过调查暮木老人指名的三个人身分,来厘清老人的真实身分与意图。
过程中,坂本愈来愈消极。
完全就是「消极」。他是不是有不能告诉我们的秘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连对前野也不能透露的秘密。
据说,九月的公车劫持事件刚结束,他向前野吐露过心声:真的会收到赔偿金吗?前野生气地骂他太不庄重,令他消沉不已,但仍渴望拥有那笔钱。事件落幕后第三天,报导揭露暮木老人的身世,他大失所望。老爷爷不是有钱人,赔偿金的事是骗人的,世上才没那么美好的事。
金钱纠纷。与他发生争吵的朋友。他在就职的清洁公司遇上的麻烦。如果有一笔钱,就能重读大学,让人生重来的愿望。
——姓氏只差一个字,境遇却是天差地远。
坂本看着英姿飒爽的桥本真佐彦,喃喃自语。
一个想法掠过我的胸口。那并非单纯的灵机一闪,而是从以前就在那里。一直在脑中潜伏萌芽,只是我从未细想。
金钱纠纷。
电视画面没动静。我兀自沉思时,山藤警部的身影消失。
我打给前野,她立刻接听,但说「请等一下」,似乎换了个地方。
「喂?呃,还有警察留下监视,所以我走到庭院。」
那正好。「前野,庭院还有坂本用过的铁罐吗?」
「应该有。」
「里面的灰烬呢?」
「警方拿去调査。」
晚一步吗?我急忙思考。
「那你可以看看坂本的房间,或是家里的垃圾桶吗?不是可燃垃圾,而是不可燃垃圾。我想应该有样本或是档案之类的东西,也许体积还要更大。」
「更大?」
「对,好比比净水器。你能帮忙问问坂本的祖父吗?这一个月之间,坂本有没有购买这类东西,囤积在家里?」
我挂断电话静待。公车劫持事件的现场陷入胶着,没看到山藤警部的人影,现场连线的记者也一直在重复相同的话。
前野打电话过来。「杉村先生。」
「找到了吗?」
「有一本很奇怪——该说很奇怪吗?有一本相当豪华的档案被丢在垃圾桶,坂本的爷爷没有看过这种东西。」
我的背脊窜过一阵恶寒,「怎样的档案?」
「封面看起来像皮革——是人造皮吗?里面是空的。」
被坂本烧掉了。
「封面上写什么?」
「我看一下,呃…《菁英事业手册》。」
老板很惊讶,因为我哆嗦了一下。
「上面有没有企业名称?」
前野结结巴巴地念:「美丽&健康&幸福 宫间有限公司。」
公司名称听起来简直像个玩笑,所以才会留存在我的记忆一隅。我在调査的时候看到过。
不是在暮木老人的调査中,而是一开始关于足立则生与高越胜巳的调査。
高越胜巳任职的健康食品贩售公司,涉嫌夸大广告与违反药事法。遭足立则生威胁揭发诈欺师身分的高越胜巳,现下仍不学乖,在这种可疑的公司任职牟利。当时我为了进一步了解健康食品及化妆品的通贩和邮购,看了几个整理网站,以及似乎能做为参考的新闻网站,发现「美丽&健康&幸福 宫间有限公司」。
除了进口化妆品及健康食品,这家公司也贩卖号称具有提升肌力与瘦身效果的小型健身器材。
有人控诉这款器材毫无效果,告上法院。此外,这家公司采取会员制,对业绩良好的亲友会员设有奖励制度。虽然规模与贩卖的商品不同,却是日商新天地协会的同类。没错,所以我在浏览日商新天地协会的相关网站时,才会在讨论串「感觉下次就是这里要被抓了」看到这家企业的名字。
坂本有那里的档案。而《事业手册》、《会员手册》,都是这类组织发给新会员的指南手册典型的名称。
「前野,」我重新握紧手机,慢慢地问。「听说前天坂本在离家出走前和朋友吵架,你知道那些朋友是谁吗?」
「小启的妈妈也问过我…」
可能是我的语气造成前野不安,她的话声变得微弱。
「有一个叫熊井。」
「你认识的人吗?」
「是小启的大学朋友。」
前野、坂本和熊井三人一起去过居酒屋几次。
「他很好相处,我不敢相信他会和小启吵架。」
「你知道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吗?」
「——知道。」
我以手势要求,老板随即递来纸笔。
「前野,」我对着电话叮嘱:「除非警方——也许是山藤警部,要求你说服坂本,否则你不可以离开那里。请你和坂本的爷爷留在屋里。不可以依自己的判断跑去现场附近,也不可以联络坂本,明白吗?」
「杉村先生…」
「明白吗?」
「——我明白了。」
我挂断电话,立刻打给熊井。由于是陌生的号码,不晓得是不是心生警戒,对方迟迟没接听。拜托,拜托接电话吧。
「喂?」
「你是熊井吗?」
「是…」
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重新在厨房的高脚凳坐正。
「抱歉突然打电话给你,我叫杉村,在九月海线高速客运的公车劫持事件里,和坂本一起成为人质。」
啊,电话另一头传来惊呼。
「我们在寻找说服坂本的材料,想劝他投降。我想请教一下,前天和坂本发生争吵的是你吗?」
唔,是啦…含糊的话声传来。
「你们争吵的原因,是为了宫间有限公司吗?坂本曾经邀你加入会员,或是央求你购买商品吗?」
一阵沉默。
「刚刚警方才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我闭上眼睛。
「我是跟坂本一起加入会员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九月底吧。一股五万圆,所以我出十万。坂本买一股。」
个性敦厚的熊井,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是坂本邀你加入的吗?」
「原本是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社圑学长邀他的,后来就没下文。可是,最近他才又想起似地跟我提,说他仔细调查过,绝对会赚。」
原来是这么回事,坂本从以前就有牵连。
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抓住这个赚钱机会。公车劫持事件时,暮木老人提起巨额赔偿金,他忽然做起美梦,而这个美梦在老人死后三天,由于老人身无分文的报导瞬间破灭,于是他想起这件事。
「那家伙满投入的,努力寻找新会员,但这阵子忽然冷却。大概是这个星期初,他突然跑来我家,塞十万圆给我,说就这样结束一切吧。」
「叫你退出宫间的会员?」
「是的。我问他理由,他说那是诈骗集团。我因为邀研究室的朋友加入,丢脸丢大了,所以跟那个朋友一起去找坂本谈判,可是那家伙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才吵起来。」
熊本还在说话,但我道声谢,挂断电话。冷汗泉涌而出,我用手拭汗,闭上眼睛。
「杉村先生,你不要紧吧?」
电视传来现场记者的报导:歹徒要求热飮和餐点——
这是诈欺师的钱。大叔,诈欺师的钱怎么能拿?坂本的话声在耳畔复苏。
那看起来像是在责怪暮木一光、羽田光昭,其实是呐喊,是坂本的告白。我也是诈欺师!我干了一样的坏事!我是一丘之貉!
手机骤响,我和老板都吓得跳起来。
「喂?」
「杉村三郎先生吗?」
是忘也忘不了的山藤警部话声。
「抱歉,突然打去。你知道目前发生的事件吗?」
「是的,我在看电视。」
「你认识坂本启吧?」
「那起事件后,我们有联络。」
一阵空白。
「嫌犯坂本现在劫持人质,据守在公车里。他刚才提出要求,希望警方找出一名人物。」
我紧紧握住空着的手。
「是一个叫御厨尚宪的人。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无法回话。
「其实在你之前,我依序联络那起公车劫持事件的相关人士。我请田中先生和柴野司机到警署,等一下前野小姐就会过来吧。我们也联络到迫田女士的女儿。」
「——这样啊。」
「大家都知道那个叫御厨的人,但详情要我们问你。」
换句话说,人质伙伴一致同意交给我决定该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
「警部。」
「是。」
「很抱歉,我不能透露。」
我坐着一阵哆嗦,抢在警部出声前一口气说下去:
「但我能找到这个人,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语毕,我不只切断通话,还关闭电源。然后,我向老板要求:方便借我车子吗?
「你这人啊,居然叫我借你车子?厚脸皮也该有个限度。」
老板的爱车是部破宾士车。此刻,他坐在驾驶座拱着肩膀握紧方向盘。
「这家伙跟我一起度过波澜起伏的人生,我们是一心同体,比我老婆重要。居然叫我借人?」
「对不起,我认错,请不要开太快。」
「你不是很急吗?」
「万一出车祸可不妙,对老阁的太太也过意不去。」
「咦,没提过我单身吗?」
「你刚刚不是说,这部车子比老婆重要?」
「所以离婚了啊。」
关越高速公路十分空旷。返乡车潮尚未涌现,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的事不重要。」老板觑着我。「你是不是应该先联络要去碰面的对象?」
坐在副驾驶座的我握紧手机,「应该吧。」
「那就快打电话。」
「如果打电话,那个人可能会逃走。」
早川多惠仅仅是执行青梅竹马阿光的遗言。她一定不想卷进这种麻烦,揭发自己做的事吧。
但我能依赖的,还是只有那个可爱的老奶奶。
手机响起,是园田瑛子打来的。「到底出什么事?」
她劈头就骂我。虽然不到吵闹,但她所在的地方似乎颇热闹。背后有人声,及细微的音乐声。
「你看到电视新闻了?」
「我完全不知道好吗?我在KTV包厢唱歌。」
我觉得这样就好。
「请继续欢唱吧。」
「哪唱得下去?刚才山藤警部打电话来。」
「那你现在要去海风警署吗?」
「我该过去吗?」
「不,总编没有这个义务。」
园田瑛子什么都不知情。
「我一头雾水,所以告诉警部与我无关。」
「这样就好。你在跟谁唱歌?」
停顿片刻,总编冷冷回答:「以前当劳联委员时的朋友。」
「如果是现下还在当委员的人,请代我致意,谢谢他们多方照顾。」
「杉村先生,你在哪里?」
我没答复,挂断电话。
菜穗子传两则简讯来。
「平静下来后,请联络我。」
紧接着的一则是:「父亲说不管出什么事,务必冷静行动。」
我再三重读这则简讯,关掉手机电源。
车上广播新闻一直在传达公车劫持事件的状况,没有特别的进展。坂本提出的要求细节,及御厨尚宪的名字,都还没有出现在报导中。
破宾士驶下关越高速公路,进入县道。老板开得飞快。
汽车导航通知接近目的地,车速减缓。畑中前原的城鎭,和那天晚上一样处在寂静中。「大好评热销中」的招牌沉入黑暗看不见,但超商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圣诞节蛋糕和炸鸡的宣传立旗在夜风中摇摆。
「那家店吗?」
「停车场在马路对面。」
隔着玻璃,看得见坐在收银台的早川多惠。不只老妇人,还有别人。
「可以请你在车上等吗?」
「你一个人不要紧吗?」
「对方是个可爱的老奶奶。」
我走下宾士车,脚步沉重,真想掉头回去。其实内心也觉得应该回去。前往海风警署吧,随便找个理由向山藤警部搪塞就行。
搪塞。怎么塘塞?就算我能打马虎眼,也没办法模糊坂本的话,和他切实的要求。
或者他——
我想到那个可能性,用跑的穿过斑马线。不能回头。
还没到超商入口,早川多惠就发现我。以圣诞节色彩装点得气氛欢欣的店内,那张脸苍白得像天上被扯下来的满月。
老妇人身边站着一个面容肖似她的男子。大概跟我同年代,是早川家的长男。早川多惠注视着走近的我。长男流露担心、不安与愤怒的眼神,交互看着母亲和我。
他先出声:「欢迎光临——」
我摇摇头。我不是客人,我不是客人啊。
我在收银台前停步,深深行礼。
「良夫,就是这位先生。」
早川多惠双手抓着柜台边缘。老妇人的儿子良夫盯着我,缓缓站起。
「非常抱歉。」我低着头,「如果能够,我不想给早川女士添麻烦。」
没有回应,早川多惠保持沉默。
「妈。」早川良夫唤道。然后,他问:「你找我妈有事吗?」
我抬头望着他。「我…」
「不必,你们是哪里的什么人,妈都告诉我了。」
我很惊讶。早川多惠俯下苍白如明月的脸。
「全是阿光害的吧?」
她像在喃喃自语。
「阿光干的事,害得那个年轻人失常,对吧?」
店里没有广播或电视的声音,但后方有一台笔电,荧幕上映出被黄光照亮的海线高速客运公车。
早川多惠泪眼盈眶。她低着头,触碰儿子的手。
「你们也是,我对不起你们。」
早川良夫的鼻翼翕张。
他年迈的母亲对我说:「我猜你一定会来。」
所以她在店里等我。她得知坂本劫持公车的新闻后,向宝贝儿子坦承内情,然后静待我——或是警察上门。
「各位——不,杉村先生不可能抛下那个年轻人。他提出什么要求?」
「报导有说吗?」
早川多惠摇摇头。「但杉村先生知道吧?他想要做什么?他像那样引起媒体注意,是打算把阿光的所作所为全部公诸于世吗?」
如果是那样还好。
「坂本要求警方找出御厨先生。」
老妇人的身体顿时瘫软。她的手放开柜台,蜷曲的背落在椅上。
「御厨先生…已不在世上…我不是提过?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坂本明白。但是对他来说,那样还不够。」
不能让御厨尚宪安详地走掉,这样他无法气消。他要揭开一切,否则不能甘心。坂本无法原谅,他无法原谅御厨、羽田光昭,还有他自己,及想要将事情掩盖起来的我们这些人质。
因为坂本不再是单纯的人质。他堕落成御厨、羽田的同党。他无法不去揭穿同样狼狈为奸的诈欺师的罪行。
我简述宫间有限公司的不法勾当,还有坂本烧掉万圆钞票,对他邀请加入会员的朋友们说了些什么。
早川良夫搂住母亲的肩膀,像要护住她。
「宫间有限公司的事,不是早川女士的责任。我们应该更早发现。」
早川多惠靠着儿子的臂膀,缓缓摇头。「不,是阿光和我害的。都怪阿光提起巨额赔偿金,都怪我不该太慢把钱寄出去。」
我是怕了啊——老妇人发出哭声。「我原本想毁约,假装没这回事。阿光说只要他死掉,一星期过后,报导就会退烧,警方也会收手。所以,等到那时候再寄钱给大家就没问题。然而,我心生恐惧,拖拖拉拉的。」
不是妈的错,早川良夫低喃。在短时间内听到这么多事,现在又接收到新的讯息,他肯定脑袋一片混乱。他环住母亲肩膀的手,指尖颤抖着。
「坂本不会伤害人质。」
他想清算的是自己。
「他打算揭开事实,然后就此消失。我无论如何都想阻止他。因为还是能重新来过的。」
早川多惠的手覆住儿子的手,抬起头看我。我迎向她的目光,开口:
「请告诉我,御厨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御厨尚宪的遗体在哪里?
「为什么…我会知道?」
「羽田先生应该会告诉你。不可能只告诉你他杀了御厨,却不告诉你遗体藏在哪里。」
这样只会徒然搅乱早川多惠的心。
「这个国家看似辽阔,实则狭小。不管是在偏僻的山区或海中、湖里,都可能找到尸体引发轩然大波。我不认为羽田光昭会冒这种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