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是后天都好,能不能来我们家一趟?”
“因为教学观摩是这个礼拜五,”
“我们想有些事应该事先商量好才行。”
“商量什么事?”
“那还用说吗?”
“就是你在家长会时的安身之计呀。”
“你很笨耶,小哲。应该说是处身之道吧。”
“是吗?可是处身之道不是指维生之道吗?”
“随便哪个都好啦。只要爸爸你肯来的话……”
“我们就请你吃,”
“很棒的马赛鱼汤。”
要想不听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自说自话,看来我只有挂上话筒了。我也真的那么做了,弯着腰始终在后面看着我的柳濑老大悠然地说了一句话:“看来他们挺让你坐立难安嘛。”
打电话给我的这一对乖巧可爱的双胞胎,住在东京“郊外”。我特别用引号来表示,是因为那里真的有够郊外!他们是住在今出新町这个新兴住宅区的一对十三岁双胞胎兄弟。其实如果根据他们自己的说法:“应该说我们两个人就像一个人呢?还是说一个人的空间存在着两个人呢”,那么应该称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兄兄”或“双胞胎弟弟”才比较正确吧。
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一眼看过去简直是如假包换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的时候,左边脸颊出现酒窝的是宗野哲;右边脸颊有酒窝的是宗野直。这是唯一可以分辨两人的方法。不过光靠这点想百分百地分出谁是谁,实际上是件困难的事。
很多时候,当我们提示“东西在左边还是右边”时,往往让人更加混乱,做出错误的判断。或者,如果你用“面对自己的左边”或“面对自己的右边”之类复杂的说法,在紧要关头反而更让人分不清左右。以前我因为本业不景气,经济有困难的时候,曾经在汽车教练场当过一段时间的教练。学生不小心踩错油门和刹车,我就会大叫:“不对,右边,踩右边的踏板!”
可是这么叫根本没用。还不如喊“拿筷子的那一边”才能发挥效果(但是万一对方是左撇子可就不一定了)。不管怎么样,最好的一招就是踢打对方你要他知道的那一方向的脚和手,这绝对百分百有效(只不过听说这种教练马上会被辞退)。
话题扯远了,总之我要说明的是,想要分清楚他们两兄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概就是因为周遭的人经常搞错,因此他们的妈妈才会在他们衣服的胸口缝上名字的英文简写,看来为了破坏双胞胎的一致性,妈妈着实费了不少苦心。
我之所以用“大概”、“看来”之类不确定的字眼,是因为目前他们的妈妈行踪不明,我只能用推测的。
那么他们的父亲呢?一样也是失踪人口。据说他们的父母各自跟心爱的人手牵手私奔了。那是发生在双胞胎他们一家搬到今出新町的新家,还不满半年时的事。
你觉得他们的父母很无情无义吗?事实上我刚跟双胞胎他们扯上关系时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却不那么想了。我猜想他们的父母在养育着对酒瓶组合般的双胞胎时,可能发现再继续下去,自己的人格会因此而错乱,所以才会逃家而去吧。因为这对双胞胎兄弟实在是乖巧可爱得不得了呀!
我的本行是小偷,也可以说是职业窃贼。当然这种职业是不会登记在电话簿上的。为了能在社会上有个说得出口的、拿得出去的名分,我需要一个空头职业。因此已经停业的律师柳濑老大便成了我表面上的雇主,老大所拥有的那家小巧事务所就成了我的上班地点。柳濑老大事务所挂着一块笑死人的招牌,上面写着:“承揽解决各种人生的烦恼”。不论是国税局的查税员、出租办公室的业者还是经过的路人抬头看见那块招牌,心中一定会想“大概是征信所还是侦探社吧”。
所以呢,我身为柳濑老大事务所的员工,职衔就叫做“调查员”。本来偷窃之前就必须做很多调查,因此这也不算是天大的谎言。而且在我的本行里,老大也是我的靠行对象,尽管我不是他的“员工”,但我们之前存在着契约关系也是事实。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位同业,也是靠着老大提供的咨讯做事,事成之后依照契约与老大分享报酬。然而我从来没有跟他们碰过面。
我的前言说的太多了。我会遇上今出新町的双胞胎,就是在我做那种事的时候。说得清楚一点,我因为在行窃的过程中出了点差错,被他们救了起来。可是捡回一条命和不必再受囹圄之苦的代价是,小偷的身份曝光了,还差点被两兄弟威胁“要不我们去报警,你愿意吗?”最后的结果是我必须答应赚取生活费给他们,因为他们被父母弃养了。
同时我还答应,当他们觉得有“父亲”存在的必要时,我就必须代替他们失踪的父亲出面。奇怪的是,两兄弟的遭遇居然引不起社会的关心,没人把他们当弃养儿看待,而他们自己也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所以当有像这次的家长会、社区的集会时,就必须要有“家长”出面处理。
这个时候的我就很好用了。因为是新兴住宅区,街坊邻居之间几乎没有交情;加上他们父母都在上班,在东京都内也租了房子,只有周末才会回到今出新町的家,因此我取代他们父亲的角色,几乎没有被人看穿的危险。
不过有一点我可要先说清楚,以我的年纪要有国中一年级的儿子是太年轻了。虽然就生物学的观点,我有那么大的孩子并不足为奇,但从社会习俗来看,我才刚满三十五岁,就已经拥有即将十四岁的小孩,毕竟是罕见的例子吧。
可是双胞胎走到哪里都爱乱叫我“爸爸”。而且就算没有什么必要,也还是常常要求我行“父亲”之实。我坚持不肯透露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们没办法只能与柳濑老大的事务所联络。打完那通“参加家长会和教学观摩”的无理要求的电话后,再发现老大事务所里那个塞在墙角、满是灰尘的大型机器居然是传真机时,更是吓了一跳。看到那台传真机还能运作,简直是感动莫名。
我甚至担心NTT是否能确实掌握这里有台传真机正被使用着,但其实是我多虑,因为老大的电话线路很可能都是偷接的。
传过来的是双胞胎手写的传真。
“看来您今天是不会来了。”
“我们很失望。”
“如果明天也不来的话,”
“就不能好好商量了。”
“那就连马赛鱼汤,”
“也吃不到哟。”
“家长会和教学观摩,”
“是在后天,星期五。”
“一定要来哟。”
“在您来之前,”
“请先想想,”
“要如何填写这张问卷。”
“我们会将问卷传过去。”
真是讲不听得小鬼,连写信也是一行一行交替着写。
“是吗?你能分辨他们两个的笔迹吗?”柳濑老大问我,“我怎么看笔迹都一样。”
“你该不会是老花眼镜度数不够了吧?”我说,“小直的字,有棱有角的,一笔一划勾勒得很清楚。小哲就比较随性,你看,不是一目了然吗?”
老大重新调了一下眼镜,仔细盯着传真看,然后又摇了摇头,并露出大门牙窃笑。尽管都已经是七十五岁高龄了,牙齿全都是真的,光凭这一点就知道他很不简单。
“你果然是他们的父亲嘛。”
“开什么玩笑。”
“人家说,没有父母,孩子也会自己长大成人,但是没有小孩,父母是不会有所成长的。你越来越成熟了。”
我怀疑老大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梅雨季节才刚结束,怎么暑气已经开始逼人了吗?看他把我放在一边,和双胞胎兄弟打得火热,这一点才让我心里发毛。搞不好哪一天他还会说要去拜访他们今出新町的家呢。
“老大,你还好吧?”
“没事,我好得很。”他一边摸着七三比例的花白胡子,故意装蒜道:“你如果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就是他们的爷爷了。想到这里我就乐了,我的爷爷爱也觉醒啦。我看你也应该学着释放一下父爱才对。”
最近生意做得不错,陆续有大批进帐,老大和他的顾问群——一些苦哈哈但很有良心的法律事务所、托儿所、房屋中介也都雨露均沾。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安逸,他开始有些痴呆的现象了。我赶紧告辞离去。
我跑到附近的咖啡厅避难,顺便拿出两兄弟传真过来的“问卷”看看。那时导师写给学生家长——原本都是写母姐(近来如果不改成这种说法,妇女团体好像会不高兴,话又说回来,反正用电脑打,不过敲一下按键就能变换,不是吗?)的询问信。
“贵子弟在家是否会提到学校里的事?”
“贵子弟是否会与朋友出去玩、带朋友回家呢?”
“贵子弟晚上是否睡得安稳?”
“就父母的眼中所见,贵子弟有哪些长处?”
“同样,有哪些缺点?”
上面列举了诸如此类的问题,是导师亲笔写的。字体一律向左方翘,显得很有个性,但不愧是老师写的,字迹清晰、易读。
近来的公立学校还真是亲切。我以前读国中时,学校哪管你晚上睡不睡得好。也许应该反向思考,这表示现在脆弱的小孩太多,多到导师必须关心这种事。
不过……小哲和小直都很健康,健康到杀也杀不死,总是一脸笑嘻嘻地站在你面前,所以没什么好担心。偏偏我就是不太想填这张问卷。
因为我的字写得很烂。
我不是谦虚,我的字真的上不了台面,所以我不常写字,也没什么机会写字。唯一会被要求写字的场合,就是住饭店的个人资料登记,但不识相的饭店员工还是会很有礼而啰嗦地问“请问大名该怎么念呢?”。以前与我同居的女人就曾经形容我的字是“一群死掉的虫子浮在水面上一样”。
双胞胎的亲生父亲宗野正雄,在离职和女秘书私奔之前,是一家大型不动产公司的营业部经理。学校和其他学生的家长当然也知道这个事实,因此我要扮演这样一个人物,却写出一手死虫子般的烂字,岂不是太不象话了吗?
而且大部分的家庭,至少有九成吧,负责填写这一类跟学校有关的资料都是母亲的工作。父亲会亲自动笔来写,除非是因为他对子女的教育特别热心,不然就是单亲家庭。会去参加教学观摩的父亲已经少见,愿意认真填写这种问卷的父亲更是稀有动物了。
我想我应该还是不要填写比较好……想着想着才猛然一惊,我这不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他们的计了吗?
我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咖啡厅往车站走。随着电车摇晃之际,忽然想到也可以用文字处理机作答呀。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秋叶原下了车,一路往即将打烊的电器行冲去。
就这样,我开始勤练打字。其实我以前打过,所以感觉不是那么难,但就是容易肩膀酸痛,而且常常会打错字或转换错误,看来要用这种方法来填写问卷,恐怕得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
于是,我又想,那两兄弟也真是粗心大意,居然忘了告诉我最重要的事。
小哲和小直分别上不同的国中,那是为了怕引起校方混乱采取的对策。小哲跨区到隔壁小镇的国中就读,小直则是读今出新町的新学校。
究竟是谁的学校举办家长会和教学观摩呢?不同的学校,因应的态度也会不同。而且还剩下半个月就暑假了,选择非假日举办教学观摩也是挺奇怪的,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是怎么了?想这些有的没得,不是又中了他们的计了?没错,我还是承认吧。我就是想帮他们。
可恶!
二
隔天我到达双胞胎家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五点。尽管已经傍晚了,天气还是很闷热,加上昨夜忙着练习打字,有点睡眠不足。我一边打哈欠一边按门铃。
大门立刻开了,其中一个双胞胎走出来。
“啊,爸爸!”因为笑的时候右边脸颊出现酒窝,所以我知道他是小直。
厨房里传来香味。“不是离吃晚饭的时间还很早吗?”
“嗯,可是因为小哲饿着肚子回家,所以刚刚做了点心。”
“是吗?做了什么?”
“夹心面包。我们想等你来之后一起吃。”
我不禁皱着眉头瞄了一下餐桌上的盘子。上面有煎香肠和一颗荷包蛋。果然是同卵双胞胎。(注:日文中香肠与双胞胎谐音,此处为谐音笑话。)
“赏你们一个坐垫!(注:日本的相声节目“笑点”中,当主持人觉得哪位来宾的笑话有趣时,就请助理将对方的坐垫加高,以此评分。)
小直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是我们家椅子太硬,让你屁股痛吗?”
“没事,当我没说。”
最近的小孩连“笑点”里的相声比赛都没听过。
“爸爸,你不吃吗?”
“不要,我想留着胃吃马赛鱼汤,现在还是省了吧。”
餐厅整理的干净清爽。简单地说,刚刚才做过东西,但是流理台和炉子都已经擦得一尘不染亮晶晶。双胞胎平时都是公平地分摊家事,只有作菜完全是小直的工作。看他这么喜欢而且又会作菜,将来一定是个好老公。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他们家了。当我一走进客厅时,发现有一处跟以前不一样。原本挂在橱柜旁的水彩画不见了,换成一幅放大成同样大小的摄影作品,还镶上了画框。
那是一幅车站的夜景。很像是今出新町隔壁站的车站,停靠的电车并非通勤电车,而是很像科幻电影中出现的新型设计,流线型的车厢搭配宽广的窗玻璃。画面中的应该是展望车厢,隔着宽广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可动式座椅。
“这是小哲拍的吗?”我一问,小直的脸从门后伸出来,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嗯,没错。拍得很好吧?因为拍得太好了,一直都挂在摄影社的办公室里,好不容易才要回来的。”
“拍得很好。夜间摄影本来就很难,他的技术又进步了。”
我知道小哲进的社团是摄影社,小直是文艺社。两兄弟虽然手脚灵活,但就是与运动无缘。他们常说:“运动有很多奇怪的规则,实在搞不懂。”
“那辆电车很炫吧!”
“嗯,它很新就是了。”
“那是今年秋天才正式启用的新型特快车。听说测试的车厢从组装工厂送到东京时,途中会经过隔壁车站。因此小哲专程跑去拍摄。”
“那不是在半夜吗?”
“嗯,要等到最后一班车开走。所以我们做了便当,还泡了很浓的咖啡带去。等了好久哟。坐在铁轨旁边的草丛里,都快冻僵了。”
尽管如此,小哲去哪里小直也会跟着去,两人真是好搭档。
“其他摄影社的成员呢?”
“因为凑不到夜间摄影用的器材都放弃了。小哲还专程跑到东京找到可以只租器材的公司。”
噢,不是买的吗?我不禁有点高兴了起来。
因为他们救了我,所以我当初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就算他们付了房贷与生活费,现在应该还剩不少。想买的话,高感光度的镜头要买几个都不成问题。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乱花钱,真乖。我教育得真是成功呀……哎呀,好险!刚刚那句话当我没说。
原来是小哲的学校办家长会和教学观摩,也就是隔壁镇的国中。
“因为这附近的城镇都是新兴住宅区,很多人都是今年春天因为调职才搬过来的,生活步调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本来应该是在春天举办的教学观摩便改在暑假之前举行。等到第二学期开始,一切都上了轨道后,老师便开始要做家庭访问了。”
当我们吃完晚饭,坐在客厅休息,小哲开始说明。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两个小孩住实在很奢侈,但是双胞胎坐在客厅休息时,看起来就像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真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选在非假日呢?这样不是有很多家长不能去吗?”
“我们也这么觉得呀。”
“因为校长换了人,所以学校的方针也改了,不是吗?”小直插嘴问。
“没错。校长好像认为,在星期天办教学观摩,好像在做戏很不自然、没有意义。如果真的很关心孩子的话,就应该跟公司请一天假。”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不过我还是不想去,我只要将问卷写好给你交出去不就得了吗?你的导师应该知道你们父母都在工作,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吧?”
小哲和小直彼此对看了一眼。
“嗯……”
“可是……”
“最近,”
“有点问题……”
“附近邻居,”
“开始传说,”
“家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小孩住。”
“这样实在很麻烦。”
“所以是不是,”
“麻烦爸爸出面一下呢?”
说完两个人又四目相对,然后仿佛说好似地一起低下了头。
我虽然搞不懂事怎么回事,但就是觉得十分可疑。双胞胎突然又开始我最讨厌的“分段式说话法”,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只是我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太对劲。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听我这么一说,两人立刻恢复了精神。
“真的吗?”
“谢谢!”
“既然答应要去,”
“就打扮得帅一点。”
“跟老师多聊一点。”
“因为你是我的好爸爸啊。”
而致命的一击是小哲喊出来的这句话:“我的导师长得很漂亮哟!”
我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偏偏小哲又告诉我多余的咨讯,更叫我睡不安稳。躺在小哲帮我准备的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后,我决定还是起床到客厅走走。
一边抽着烟,一边在脑海里反刍——刚刚跟双胞胎沙盘推演,老师怎么问,我怎么回答。还好家长会是以班级为单位的,不是一对一的面谈,因此不太可能和导师直接对话。就算被问到了,也只要说些无伤大雅的回答就行了。
放心好了,不会穿帮的,我不断安慰自己。
尽管如此,就是没有睡意。我到走廊打开储藏室,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负责整理这个家的双胞胎做事谨慎、爱惜物资,储藏室里塞满了空箱子、包装纸和捆绑成堆的报纸跟杂志,简直马上就能拿出去和收破烂的人交换卫生纸。可悲的是,如今肯交换卫生纸的收破烂业者越来越少了,几乎不绕到这附近,于是旧纸头越积越多。
不论内容是软性还是硬性,小直和小哲似乎还没有开始看大人看的杂志。偏偏我又不爱看漫画,只有翻翻前面那叠还没捆绑的报纸,希望找到什么能看的。却发现一件怪事。
旧报纸到处都被挖了洞,文字被挖掉了。
我检查了一下,遭到这种迫害的只有上个月底的早晚报。根据剩下的文字判断,被挖掉的怎么看都令人不太舒服。
“胁迫”“警察”“警告”……
还有——“杀人”。
我将旧报纸放回去,抬头看着上面双胞胎躺在里面呼呼大睡的房间……
三
小哲的导师果真很漂亮。虽然穿着灰蒙蒙的朴素套装,但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显得格外明亮。小哲这家伙也许问题很多,但审美眼光却毫无偏差。
老师名叫滩尾礼子,年龄大约二十五、六来岁。身材娇小,属于丰满型,但是一双腿修长细致,脚踝细得可以。蓬松的卷发环绕在她脖子周围,应该没有任何分岔吧,一头秀发在日光灯的照射下,闪闪动人。
既然是这样的美人,我根本就不在乎她身为导师的能力好坏。反正小哲和小直是那种不论学校里的老师多优秀或多无能,也是毫不在意地厚着脸皮成长的孩子,所以我犯不着多操心。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孩子们十点前到学校,之后让家长参观分组教学,为时两小时。之后孩子们吃完营养午餐便放学。下午一点起两个小时是各班级的家长会,休息三十分钟后,三点半起在体育馆举办全校的家长会。
我今天出席的目的是要帮小哲,甚至是双胞胎证明他们的父母确实存在,所以必须配合学校安排的行程全程参与。小哲甚至说,“爸爸只要露一次面,以后就算都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
他说的有道理,反正我都已经上了贼船,当然也希望一次就能见效。只不过只要一想到之后也得再去小直的学校露一次面,我就头大。
因为老实说,我在前来参加活动的家长之间,居然成了明星。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理视线,还得集中精神地站得四平八稳,真是累死我了。
我穿着除非是工作需要才穿的西装,头发梳得整齐伏贴,脚上套着小直帮我擦得雪亮的皮鞋,硬邦邦地站在教室后面。尽管如此费心打扮,站在一群父母当中还是显得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种。实在没办法,谁叫人只要一穿上正式服装后,年龄差异看得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