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可比我老得快多了,最近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翻完整本电话簿,也没找到相符的电话号码。
“有没有比这更旧的电话簿?”
“有啊,你还要找吗?没想到你这个人很有耐心嘛。如果新的上面没有,旧的应该也不会有。”
“但也可能有吧?不做就来不及了。”
佳菜子一边说“好吧,好吧”,一边拿来一本旧电话簿。只有一本.我对她说:“谢了,我自己来就好。”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对她说,我请你吃午饭,但现在却不能不多加思索了。正当我犹豫的时候,佳菜子先开了口。
“高坂先生,要不要请我吃午饭?”
“好啊……”
“太好了。我已经决定好地点了。”
她带我到银座四丁目。她说那是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我们避开了午餐时间,但店里仍然挤满了客人。坐下来之前,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坐定之后,佳菜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碰了碰桌上的玫瑰花,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音乐会的事,是我骗你的,其实我一开始就买了两张票。为了约你,我想了很多借口。但你是怎么发现的?你偷听到的吗?”
我不可能回答她一个有透视能力的小男孩告诉我的。佳菜子一定会觉得她被耍了。
“我老人家见多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立刻乐开了怀。
“你还没那么老啦。说你有白头发是骗你的,我一根都没看到。”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阵子,老觉得自己突然变老了。”
“谁叫你净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什么特异功能的,我不是说了吗?你不适合。”
她双手放在桌上托着下巴,嘴角微微笑着说:“要不要再听一件让你惊讶的事?”
“好啊。”
“那天晚上,我去了。”
“去哪儿?”
“你家。”
我注视着佳菜子,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仍然带着笑。
“你生气了?”
“还不至于生气……”
“我想亲眼确认一下。你不是说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吗?会不会是约会?我想看看你带什么样的女人回家。听音乐会的时候,我一直想着这件事,最后忍不住跑去你家。”
那天晚上,我和生驹去喝酒了。他和我聊起昭和四十九年的特异功能热潮,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都凌晨三点多了。
“你几点离开的?”
“差不多两点。我把报纸铺在走廊上,坐着等你,好像普太郎一样。”
所以她第二天才会迟到。
“你一直没回来,”佳菜子双手托着下巴,“我心想,一定是住到别人家里去了,于是我就走了。告诉你,我可是一路流着泪回家的。”
餐点送上来了。等服务生离开时,她说了声“对不起”。
“虽然这些话不适合在吃饭的时候说,但如果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想你应该不会再带我去喝酒了。”
以前我们也不曾单独出去过,每次都是和其他人一起去喝酒。我觉得佳菜子有点不太对劲后,就没再和她一起出去过了。
“这是我自作自受。”佳菜子轻轻笑着。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我姐还没睡,骂我‘是个笨蛋’,她说:‘你根本是在一个人玩相扑,如果你喜欢他,就找他单挑嘛,要讲究战术!战术!’我姐在这方面可是身经百战。”
我想她对“这方面”这个字眼的意思没搞清楚。这么近距离看着佳菜子的脸,发现她脸上的汗毛闪着光。
“请你告诉我,”她抬起头,“你女朋友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果让我觉得甘拜下风,我也就死心了。她很漂亮吗?多大?很会做菜吗?”
我正准备开口,她就一股脑儿丢了一大堆问题过来,接着又探出身子说:“我以前也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传闻。森尾先生说你变得很谨慎,他还对我说:‘佳菜子,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高坂不适合你。’真的吗?以前的事有那么严重吗?你受的伤那么深吗?”
邻桌的客人看着我们。我用眼神向佳菜子示意,她才住了口,坐直身子。
我想了一下该怎么开口,然后说:“还真是甩都甩不掉。”
“什么?你说我吗?”
“不是你。我是说‘以前的事’。”
佳菜子睁大眼睛说:“还没结束吗?”
“其实结束了,只是最近我常常想起这件事。”
“很痛苦吗?”
看着她真心为我担心的神情,我不禁有些心动。佳菜子很聪明,选择在大白天的餐厅里谈这件事。
“佳菜子,你也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吧?”
“啊?”
“我有。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也不想给另一个人添麻烦,一直没理会那些传闻。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也对。”
我尽可能用说教的口吻说:“森尾先生说得对,我真的不适合你。”
佳菜子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你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你的男人,可以回应你感情的人。”
佳菜子直眨眼睛,之后喃喃地说:“我不想和同年龄的人交往。”
“不要急着下定论。”
“最近,我有一个朋友和比她大十五岁的人结了婚,他们很幸福。所以大一点的男人比较好。”
我不禁佩服起生驹的眼力,不愧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父亲,猜得丝毫不差。
“那是他们两个人,并不代表老少配都会幸福。”
“高坂先生,你讨厌我吗?如果你讨厌我,那我没话说,如果喜欢——”
“这不光是喜欢或讨厌的问题。你难道不会考虑自己的将来吗?以后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对。”
“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这一次,眨眼睛已经没用了,一颗泪珠从佳菜子的脸庞滑落。泪水流到嘴角,沿着柔嫩的嘴角渐渐扩散。这似乎激活了她的某个开关,她的嘴唇开始颤抖。
“你姐姐说的‘讲究战术’,是要你在恋爱的时候也要懂得珍惜自己。
不是什么事都一味往前冲,如果不懂得自我保护,万一对方是个坏胚子,你怎么办?”
“高坂先生,你是坏胚子吗?”
“男人都是坏胚子。面对女孩子,每个男人都有可能变成坏胚子,你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佳菜子就像脸上沾到脏东西一样,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然后拿起叉子。
“坏胚子也没关系,怎样才能让你变成坏胚子?”
“我变成坏胚子,就只会想和你上床而已,你难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吃亏。”
虽然我知道她在逞强,说的并不是真心话,但还是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回去问你姐姐,你这种想法对不对。”
佳菜子挑战似的抬起下巴:“我可能会再去你家,你要怎么办?”
“我可不管——”我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楼梯口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字。
“别开玩笑,你不能去,绝对不行。”
“为什么?你怎么——”
“我说不行,是因为太危险了,”我连忙补充道,“那一带治安不好,年轻女孩子独自走夜路很危险。万一被飙车族掳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l事。听懂了吗?”我叮咛了好几次,她终于说了声“好”,但显然很不情愿。
“你的心意我了解,也很高兴。虽然很高兴,但我不能说‘哦,是吗?’这样的话来敷衍你。这不是小学生互相交换日记看。每个人得知有人喜欢自己都很高兴,我想你也一样。所以,我才叫你小心。'’
她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回去和你姐姐谈一谈,”我找不到其他的话,“她一定比我解释得清楚。”
佳菜子轻轻擤了擤鼻子,一脸无趣地说:“我姐说:‘如果你要和他谈,要找人多的地方,一定要在白天谈。”
也许佳菜子的姐姐真的是身经百战。
7
我不可能一整天都抱着电话打个不停。两点零五分,我心想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仍然打不通,今天就不再打了。于是,我再度拨了那个号码。
“快接,王八蛋!”
我口出恶言,没想到竟然听到电话被拿起来的声音。
“喂?喂?”
又是之前那种细微的金属声,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在电话的那一端。
“织田吗?我是高坂。《亚罗》的高坂。我找你有事,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一口气说完,对方却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织田……”
这时我听到轻轻的“咚、咚”声,好像是用手指敲话筒的声音。
“喂?喂?”
对方持续地敲。当我准备开口说话时,对方好像有点急了,用力地敲着话筒,意思是说,你先不要说话,先听听这个。
有人接了电话,但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敲着话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我灵光乍现。
“你听不懂吗?”
对方敲打的速度加快了。
“对不起,你可以听懂我的话?”
这次敲打的速度缓和下来。
“那……”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不能说话?是不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敲打的速度变快了,似乎是说:对,对,你说得没错!
“那这样好了。我提问,Yes的时候,你就敲两次,No的时候,你就敲一次。可以吗?你做得到吗?”
传来敲打两次的声音。
我重新报上姓名,并向对方解释,织田直也在加油站的履历表上留下了这个号码。
“你是织田直也的家人吗?”
No。
“朋友?”
Yes。
“他住这儿吗?”
No。
“以前住这儿吗?”
Yes。
“这里是江户川区吗?”
Yes。
“我把町名念出来,念到你那一町,请你敲一下电话。”
是东小松川。
“可以麻烦你敲出番地的数字吗?”
四。
“四丁目吗?”
Yes。之后,连续敲了很多次。
“是六十番地吗?”
Yes。然后是两次。
“二号。是透天厝吗?”
No。
“公寓?”
犹豫了一会儿,敲出了Yes。
“织田是最近才离开你那里的吗?”
Yes。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No。
“你很担心他吧?”
Yes、Yes。
“如果我去找你,你愿不愿意见我?我也在找他,可手上的线索不多,所以想和你谈谈。”
Yes。
“请你告诉我房号。是三位数吗?”
No。
“一位数?”
Yes。然后,敲了两次。
“二号房。那我现在就去找你。”
那幢公寓位于离都营新宿线船堀车站二十分钟的地方,背对着荒川,是一幢木造公寓。墙上用油漆写着“第二日出庄”。
我根本不需要找二号房。在公寓入口处,有一个穿着棉质长裤和白色夹克的年轻女子。她怕冷似的抱着胳膊,看着马路的方向。
当我走近时,她松开了手,比画着“你就是打电话来的人吗”的动作。
“对,没错。请问你是……”
她用力点点头,绑在后脑勺的长发跟着甩动。
我想我可能找到织田直也的女朋友了。
第四章 预兆
1
她的脚边放着一块儿童绘画用的小白板。她弯下身子拿起白板,迅速写道:“我叫三村七惠,是附近绿叶幼儿园的老师。”
我用力点了两次头表示了解,然后问她:“你以前就认识织田吗?”
七惠很快擦掉之前写的字,又写道:“他是半年前搬来这里的。最近三个月,我们才成为朋友。”
“你们关系很密切吗?”
她考虑了一下:“可以这么说。”
三村七惠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交谈方式,再长的句子,她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流畅写出,而且字写得很漂亮。她用片假名代替笔画较多的汉字,应该是为了节省时间。
每当我问完一个问题,必须站在她旁边看她写字,然后再发问,感觉有点抓不到节奏。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并没多想,只是看到她为了配合我连珠炮般的提问而拼命写字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七惠愣了一下,然后微偏着头。
“你平时也用这种方式交谈吗?”
七惠点点头。
“你会手语吗?”
她点点头。
“要是我也会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也可以轻松点。”
七惠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在白板上写道“请不要介意,我已经习惯了”,并对我笑笑。
她笑的时候,眼尾有细细的鱼尾纹。她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没怎么化妆,鼻翼旁的雀斑很明显。细长的眼睛看着像单眼皮,在她眨眼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是内双。
与人初次见面,不会有如此细微的观察,但七惠不一样。如果不靠近她,就无法交谈。夺走她声音的残酷命运,似乎对她也有所补偿,她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孩子,同时也具备端庄的气质,提醒靠近她的人,谨守必要的礼仪。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醉汉和小混混。
她差不多到我耳朵那么高,在女性里算是个子高的。握着笔的手指很修长,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雕刻精细的银戒指。看到她戴在右手上,我竟然感到松了一口气。我不禁对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七惠的回答和加油站店长所说的相符。织田直也辞了工作,并没有回到这里。
“好像是半夜离开的。我早上起床,发现门缝下有张纸条。”
可以的话,我能不能看一下那张纸条——在问她之前,我必须先确认一件事。
“很冒昧地问你一个失礼的问题,你是织田的女朋友吗?”
七惠虽然比直也年长,但年龄不是问题。她却扑哧笑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只是普通朋友吗?”
她写下“没错”代替点头回答,“他就像我的弟弟。”
“他也.这么认为吗9”.
七惠又笑了。她笑起来没有声音,严格说来,只能算是“微笑”,但她微笑时的样子实在与众不同。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可能是我表情暧昧的缘故,她又补充写道:“织田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我觉得她的言下之意是“请你不要乱猜”,我只好默默地点头。
七惠收起笑容,一脸正色,接着退后一步,似乎不想在写字的时候被我看到,然后,她中途停下来思考了一下,又写了一大段。我读的时候,她的表情更严肃了。
“织田突然消失和你有没有关系?你知道他为什么消失了吗?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诉我吗?你有什么要问我的直管问,再小的事也无妨,虽然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我读这段文字时,可以感受到七惠严肃的目光。她的目光里透着坚定的态度。她很明确地表示,自己站在织田直也这一边。这一点和我至今所见过的认识织田直也的人不同。
我把白板还给她,说:“他突然消失,应该和我有关。”
七惠皱起眉头。
“但是,我找他,是因为我担心他,这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看起来很虚弱,是不是生病了?”
七惠垂下双眼,点点头。她擦掉一大段句子。
“我也很担心这件事。”
“他有没有去看医生?”
她摇摇头。
“果然是这样。”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整理好心里想要说的话:“你知不知道织田的朋友里有一个叫稻村慎司的高中生?”
七惠似乎吃了一惊。她没有擦掉之前的字,直接在上面写道:“你怎么知道他?”
“其实我是通过稻村认识织田的。我和织田只见过一次面。”
既然织田直也连慎司的事都说了,可见他十分信赖三村七惠。我总算找到可以盲截了当交谈的人了。
“他好像拥有特殊的能力,你有没有发现?”
七惠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这种能力,似乎危害了他的健康,他因为这种能力承受着有形无形的痛苦。这是稻村告诉我的,他也很担心织田,我还拜托他呼唤织田。”
七惠移开视线,低头沉思片刻后,把白板抱在胸前,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公寓入口的方向,用一只手作出“请”的动作,便走在前面带路。
我走进不久前织田直也住过的的老旧公寓。
水泥走廊里有四扇木门。最前面的是一号室,三村七惠走过自己住的二号室门口(上面挂着一块写着“三村”的小门牌),推开放在三号宰前的红色小三轮车,站在四号室前。
“这是他以前住的房间吗?”
七惠点点头,踮起脚尖,伸手从四号室的门框上拿出一把小钥匙。
“你擅自进去,会不会被房东骂?”
她笑着摇摇头,打开门,用脚尖轻轻踢着门挡,将门固定后,走进房间。我在门口等着,听到她打开窗户的声音。七惠走回来时,用眼神告诉我可以进去了。
我走过几乎称不上是玄关的脱鞋空间,紧接着的就是厨房。地上铺着地板,大约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在隔着玻璃门的另一端,是一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
里头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任何住过的痕迹或气味。
窗户开着,没有挂窗帘。有一个狭窄的阳台紧挨着隔壁的公寓,没有任何景观可言。如果我没有搞错方向,窗户应该是朝南的,但邻近的公寓靠得太近了,采光很差。
这幢“第二日出庄”外观虽然不起眼,内部却很牢固。木门厚实,门上除了单孔锁之外,还装了附链子的门栓。窗户也是比较新的铝合金,上面装着月牙形的双重锁头。此外还有纱门,外面还有一扇和铝合金门窗相同材质的隔音防雨窗。
阳台上有一个外置形的集中热水器,可以供应厨房和小型简易卫浴室的热水。如果再装上冷气,舒适度绝对不比豪华公寓逊色。
整天找房子的无壳蜗牛都知道,有时候可以很幸运地挖到这种宝。有些人第六感特别强,会找到这种房子。织田直也应该属于这一类人。如果真的像慎司说的那样,他有特异功能,想必会用在找房子上。
这么一来,就可以放心了——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放心什么?我这才发现,在我检视这间房间时,脑子里想的并不是织田直也,而是三村七惠。我一直在想,一个年轻女孩住在这么破旧的公寓里,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努力拉回思绪。要是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可就麻烦了。
“这里没有电话?”
我转头问道,七惠点点头。她站在厨房的流理台旁,一只手放在水槽上。
“这么说,我打的是你房间的电话,还是哪里的公用电话?”
七惠又开始在白板上写起来,我这才发觉自己问错话了。这根本是一个可以用Yes或No回答的简单问题,我却问得这么复杂。
“那是我房间的电话。”
“他也用那个号码吗?”
七惠微偏着头思考。
“他没有用?”
她用力点点头。
“他是不是跟你借号码,让他可以写在履历表上?”
七惠连续点了两次头,一副“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事实就是这样”的表情。
“如果有人打电话来找织田,你不是很伤脑筋吗?”
七惠写道:“他告诉我,应该不会有人打来,不用担心。”
“但即使他这么说,也——”
她笑了出来,但很快便收起笑容,低头迅速写着。当她翻过白板让我看时,尽管不明显,但她第一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非得把我和织田想成情人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早就住在一起了。”
看完这段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七惠又继续写道:“我们只是朋友。虽然别人很难理解。”
“我明白了。”我说道。七惠一副“你怎么可能明白”的表情,擦掉白板上的字。
“看不出这里放过家具。”我看着平整的榻榻米说。
七惠立刻回答:“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不方便?他没向你提过吗?”
“提过,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不便。附近有投币式洗衣机,他都在外面吃饭,或是买现成的回来吃。”
她想了一下,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补充道:“我偶尔也会煮给他吃。”
“以朋友的身份吗?”我问。七惠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