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说不行的时候,栗桥浩美更加着急了。有马那个老头是不是在拿着鞠子的手表哭泣呢?他想听一听有马的声音。
于是,趁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他悄悄地从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
有马义男没有哭,他好像已经完全失望了。在打电话的时候,他又开始咳嗽,很难受,但当听到这个老头仍然说要听一听鞠子的声音时,栗桥浩美很是生气。
为什么,电视上没有报道有关这个电话的内容。如今,这个老头的身边一定有许多警察,也许是这帮家伙不让报道的。虽然他没有听“豌豆”的话,但好在他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栗桥浩美总有一种不满足的感觉。
然后栗桥浩美又给“豌豆”打电话,他说因为刚刚利用日高千秋上演了那场极具戏剧性的好戏,让他现在保持沉默太难受了。
“如果因为我感冒不能打电话的话,那你是不是可以打个电话啊?” “豌豆”笑了。“如果不是必须的话,还是浩美打电话吧,我没有你会说,你说得真是不错,你把社会上正在寻找的罪犯的情况说得恰到好处,我肯定做不好。”
听到“豌豆”称赞他,栗桥浩美心情很不错。刚才他就在想,是的,就是我们两个人,就能做出让社会轰动的连环杀人案,这是具有创造性的行为。
当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是隐藏在“连环杀人犯”的幻觉中,他的目的是要从杀死岸田明美和嘉浦舞衣的不可改变的事实中逃出来,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改变了。现在他非常想看着事情能做到哪一步,这个杀人犯的形象能勾画得如何精致,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走下去。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呢?”
栗桥浩美很兴奋,对他的问题,“豌豆”想了想回答说:“把古川鞠子的尸体弄出来,怎么样?”
“什么?把尸体挖出来?”
“是的,所以我才要你好好地静养,把感冒完全治好,这种力气活,我一个人可做不了。”
又累又脏的活。
“知道了,我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病初愈的栗桥浩美处于准备和等待的状态。因为他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出远门,他只能在家看看生病卧床时攒下的报纸杂志,做一做剪报,整理整理女孩子的录像带和遗留物品,过得倒也悠闲。
这样做心情也不错,他好像在欣赏着自己的战果并在擦拭着勋章。他还会站在洗脸间的那面大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充满笑容的脸,就好像正在恋爱中的女孩只要有机会就会对着镜子或地铁的窗玻璃不停地笑,他终于能理解她们的心情了,这是一种幸福的微笑,她们是在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脸上的幸福。如今的栗桥浩美的心情和她们一样,自己感到幸福和自豪。
镜子能照出人来——照出人的脸、姿态、眼睛和眼中的光芒。这只是一种物理作用,镜子虽然能照出它们来,但镜子当然不会知道人的任何想法。镜子是没有意识的,它是漠不关心的。正因为这样,人们才可以在镜子面前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检查自己,不用在意对别人的客气与谦逊,把自己完全地解放。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镜子、人们必须互相看对方的脸,只能自己观察自己生活的话,那么,人们只有比现在更加深刻地检查自己才能高兴、放心和放松,人们的生活会很困难的——
栗桥浩美边想边抬头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了,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晒在阳台上的毛巾像一个幽灵似地飘来飘去。栗桥浩美赶快走到窗外,想要去抓住它。
就在这时,他发现高井和明——胖胖的和明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着这扇窗户。
1996年10月11日 “居民生活谈心室”通话记录通话编号:96-101228谈话员:加贺见一美来电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通话时间:十五分钟谈话对象:二十多岁,男性,自营业者谈话内容:有关朋友关系的苦恼他觉得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和犯罪有关系,当然他本人还不能肯定,但他看到或听到了足以引起怀疑的事实。他应该去向警察报案?还是应该先和朋友谈一谈?
备注:这位谈话对象不是第一次来到谈话室,在过去的两年中,他和伊藤及折部两位谈话员已经谈过三次了。可是,以前的三次谈话,内容都是关于他本人的问题——因为性格内向,他和周围的人无法很好的沟通,而且无法和女孩进行交往,和这起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这位谈话对象不愿说自己看到或听到的朋友和案件有关的情况,也不回答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值班的谈话员的印象是这位谈话对象对自己所担心的这件事感到非常恐惧。他的这次谈话,与其说是想征求意见,倒不如说是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在他自己一个人说完之后,也不等谈话员提出建议就把电话挂断了。
伊藤和折部两位谈话员也就此交换过意见,从这三次的谈话内容以及谈话对象的态度分析,这位谈话对象正是像他所苦恼的那样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但他确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像是那些起哄的人在编些假话。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因此,他们认为今后必须更加认真地对待他的谈话内容。
1996年10月16日 “居民生活谈心室”通话记录通话编号:96-101601谈话员:伊藤雄一来电时间:上午九点零五分通话时间:约四十分钟谈话对象:二十九岁,男性,自营业者谈话内容:有关朋友关系的苦恼这是10月11日通话编号为“96-101128”的谈话对象的又一次谈话,他好像一直在等着谈心电话的开通。
备注:继加贺见谈话员之后,伊藤负责的谈话对象。这是他第三次和这位谈话对象谈话,前两次都是有关他找不到女朋友以及和女性很难交往的苦恼。另外,虽然前两次谈话都是相隔一年或一年半的时间,可这位谈话对象能把当时的值班谈话员的声音及提出的建议记得清清楚楚的,他认为这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
当他听完上次打完电话以后的情况时,他想说认为朋友和某起案件有关是不是这位谈话对象想得太多了。他再三地说:“他不像干这种事的人。”
对方的态度很诚恳,口气也很轻松。可是,当谈话员问及他所说的和朋友有关的案件的情况时,对方会岔开话题不做回答。但如果要问“那种严重的事情具体是哪种事情”的话,对方回答说是“报纸和电视都在报道的那样的案件。”
他现在之所以不再怀疑朋友了,也不是因为有了确凿的证据,大概是因为性情变化的缘故吧。“怀疑朋友是不好的事情”,他曾经这样批评过自己。
可是这一次,当问到对方为什么会怀疑朋友和案件有关时(上一次,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回答说:“我听到了朋友打的一个很奇怪的电话。”
他没有说那个奇怪的电话的内容。
1996年10月21日 “居民生活谈心室”通话记录通话编号:96-102103谈话员:加贺见一美来电时间:上午九点零二分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谈话对象:二十九岁,男性,未婚,自营业者谈话内容:有关朋友关系的苦恼备注:对方指名要找伊藤谈话员,当告诉他伊藤今天休息时,他马上就把电话挂断了。
同日,通话记录通话编号:96102118谈话员:加贺见一美来电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通话时间:约一分钟谈话对象:二十九岁,男性,未婚,自营业者谈话内容:有关朋友关系的苦恼给伊藤谈话员的留言:“希望能转告他,我看了很多内容心里很不安,还是想确定一下。”
虽然值班的谈话员想和他谈一谈,但对方拒绝了,他认为和一位女谈话员是谈不好的。
1996年11月1日 “居民生活谈心室”谈话日报(摘录)记录员:伊藤雄一今天是月初的第一天,谈话员会议还讨论了那个称“朋友和一起案件有关”的谈话对象后来没有再联系的情况。因为还不了解犯罪的性质和内容等,所以不能轻易地把他当成一个起哄的人,可这是一件值得关心其经过的案件。我和各位负责谈话的谈话员商量了一下这位谈话对象再打来电话时的应对办法。
——可是,从此以后,“居民生活谈心室”再也没有接到这位谈话对象打来的电话,负责和他谈话的伊藤和加贺见两位谈话员也没有办法搞清楚这位谈话对象的身份、他所说内容的真假以及他的担心是否正确。
设在警视厅墨东警察署的连环绑架杀人抛尸案的联合搜查本部连日来也掌握了许多情况。只在从大川公园案件发生的9月12日到10月30日,他们大约收到的通过电话或写信报告情况的约为两千件。
电话·男性四十五岁·姓名不详·公司职员
“——啊,我说的是我们家斜对面的公寓,住在那里的住户,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头发长长的,整天喝啤酒,吵个不停,经常还能听到从那家伙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啊?每晚都是这样的,是的,我感到很为难,因为那是很凄惨的叫声。请你们调查一下吧,拜托了。”
电话·女性五十二岁·希望不公开姓名·家庭主妇
“是的,我有很多烦恼,可只有这一件是最大的烦恼,我还是说出来吧。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我说的是我的女婿,因为是自己家里的丑事,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女儿为什么会找那样的男人——唉,我们作父母的能说什么呢,她从小学习就不错,长得也很好,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子。上大学时——她的指导老师劝她一定要留下来成为一名专家,可是女孩子即使是戴上了博士帽也没有用,我们家里比较传统,在这方面的态度比较坚决。另外,因为不需要她工作,所以她只要学一学如何做新娘就可以了,而且不需要她到社会上去实践,她只在父亲的公司里做了三个月的秘书工作,在这期间,她认识了我的女婿。
啊?是的,我的女婿很怪异,我——啊?根据?当然有,像证据之类的东西——那是警察应该做的事情吧?可是我的女婿虽然没有学历,但花起钱来却是大手大脚的——”
来信·匿名·性别不详
“我不想当杀人犯,可是我已经做了,请让我找到归宿吧。”
来信·匿名·在像是用密码写成的文章中,只有一处是这样写的:
“警察是笨蛋。”
电话·女性三十八岁·姓名住址明确
“是的,可能是6月1日或者6月2日吧,那是我这个月的第一次加班。”
我家离古川鞠子家大概有五百米吧,是的,我和家人住在一起,我的父母,这些话我父母也知道,我们商量之后决定给你们打电话。
什么?是的,我们看见警察来调查情况了,但时间我忘了,真的,我是在看许多报道时想起来的,是的,是这样的。
从车站到我家,步行大约需要二十分钟,我一直是骑自行车的,可正好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右脚脖被崴了,因为不能骑车了,我只能步行回家。大概是半夜十一点多吧。
有人向我问路,是两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个人说得了阑尾炎,肚子突然疼得厉害,想问问哪里有急救医院。我告诉他附近有一家中野外科医院。对方说了句谢谢,让人觉得他们是很有礼貌的男人。
可是后来再细细一想,他真的得了急病了吗?因为我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紧张。而且走夜路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车在跟着自己,感觉很不好,好像他们是在等着我似的。
危险?不,没有感觉出来。刚才我不是说了嘛,他是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像是学校的老师。车子的颜色吗?记不清楚了,但汽车是很流行的四轮驱动。
如果你们想综合情况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
电话·男性六十三岁·不希望公开姓名·自营业者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偷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样的罪犯都抓不到,你们在做什么?闻名世界的日本警察到底在干什么?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你们支付薪水?完全没有必要了!”
来信·姓名地址清楚·男性·教师
“——作为一名教师,怀疑自己的学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夜不成眠,很是犹豫,可我又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所以还是决定向你们提供一些情况。
我所怀疑的人是我三年前曾经当过他班主任的男学生,上学期间,在他身上就发生过两起伤害事件,其中一件学校已经处理不了了,后来当地的警察也介入了。他从一入学时就行为很粗暴,可是从一年级的下学期开始他就和几个同伙组成了一个团伙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在这起凶残的案件中,让我怀疑他的直接理由是他在上学时写的一篇作文中明确地表示要对女性实施暴力行为。“要把所有像老板一样的女人关进牢房里杀死“,这虽然是极其幼稚的想法,可把它放到国语课上所写的作文中,是想看看老师的反应。他的这种嗜好和这起案件的罪犯有异曲同工之处。
下面请你们记一下这个学生的详细情况和现在的住址及联系方法,你们如果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请不要说你们是警察局的。”
电话·男性·姓名年龄不详·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听得不太清楚。
“——我虽然不是非常清楚……可是,朋友在打……打那个奇怪的电话时我正好碰上了,后来在看新闻前没有发现什么,可这个会不会就是打给古川鞠子爷爷的电话呢……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警察真的是很难探测到手提电话的吗?
这个……我该怎么做呢?我只是怀疑……这是不行的,是不是应该搞清楚?”
——说到这里,负责记录的警察询问他的朋友的名字。
“不……也许是我搞错了——我不能说,对不起。”
电话·女性·三十岁·家庭主妇
“我知道一个人下落不明,那是我在上大学时勤工俭学时教过的一个女孩子,现在应该有二十岁了。
是的,是的,她的右手上有一颗小痣……花生米大小的一颗痣。当我听到大川公园案件中被砍断的右手上有颗痣的时候,我就一直很担心,因为右手上有颗痣,这也是很少见的。
她的名字叫浅井缘。现在的住址?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虽然知道她过去的住址,但从几年前,寄往那里的贺年卡就全都退了回来,她的父母好像离婚了。从我做家庭教师的时候起,她的家就不是一个和睦的家庭……”
电话·男性·姓名年龄不详
“警察会不会就是罪犯?所以才藏了起来,是不是?”
1996年10月11日。
高井由美子是从电视的新闻快报中得知古川鞠子的尸体被发现的消息的。
9月底,日高千秋的尸体被人发现了,虽然可以确认她已经被人杀死了,但还不能断言她是一个完全的受害人,刚刚引起了社会的轰动。可是,古川鞠子却不同,她不仅是个真正的受害人,而且她的爷爷有马义男也被罪犯耍弄了,让人觉得很难受。
正好是中午,长寿庵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店里西墙角的架子上的那台十四英寸的彩电正在播放临时新闻的时候,由美子在为刚刚进来的一位很熟的公司职员点菜。
“我要一份炸肉排和清汤荞面条。”
“鸡丝面。”
“还和以前一样。”
“由美子,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已经很熟练了。”
“是吗?那我是多余了——啊,出来了。”
眼前的这位客人突然叫了起来,他绕过由美子看着后面,由美子也猛地回过头,她以为他又在逗她玩。
“出来了!”这位公司职员经常说些奇怪的话吓唬由美子,他像个孩子似地很有意思,以前,他曾经把一条用塑料做成的蛇放在她的工作服的口袋里,或者是从裙子下面拿出手镜来。另外他的部下、年轻的OL(office lady)们也是这里的常客,她们告诉由美子他在公司里也经常这样捉弄她们。
“这根本不是起哄,简直太过分了。”也有的女职员气愤得不得了。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却不同。突然回过头的由美子看到店里所有的客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停住了正在用毛巾擦脸的手,端着凉水的手悬在空中,一起抬头看着墙角的电视。那个时候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古川鞠子的脸部照片。
——这个人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出来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由美子也明白了。
无论哪里的荞麦店中午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可来来往往的客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常客,即使不是很熟,互相也都脸熟。因为公司的职员们经常在这里吃午饭,所以有许多常客都把这里称作“长寿庵是我们公司的第二食堂”,因此,中午店里的气氛是很热闹与和谐的。
因为临时新闻的出现,这种气氛更明显了,所有的客人都成为一体了,大家都在说着什么,讨论着什么。
“终于找到了”、“真可怜”、“还是很早以前就被杀死了”、“看这次罪犯会说些什么”、“是在哪里发现的?”、“由美子,别看民间播放了,看看NHK吧,遥控器在哪里?”
在这一瞬间,由美子也忘记了工作,抬起头看着电视画面。那位性急的顾客已经用遥控器把频道换到了NHK,直播间的主持人表情既严肃又紧张,正在和进行现场转播的主持人交流着意见。据他们介绍,古川鞠子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被装在一个纸袋里,今天早上被扔在东京市区内运输公司的门口。
另外,罪犯好像又给电视台打了电话,让他们赶快去发现那个纸袋。于是,有客人说:“HBS会怎么做呢?换个频道看看吧。”电视画面又在变换着。
HBS也在进行现场转播,新闻报道记者的旁边站着那位接听罪犯电话的记者,两人正在重现和罪犯对话的过程。那位新闻报道记者的手里拿着发现纸袋前后的写着时间的一览表,根据这些东西,可以知道纸袋是在今天早上很早的时候就被放到后来被发现的那个地方的。
“由美子,不太好吧,能给我倒杯凉水吗?”
旁边桌上的客人在叫她,由美子吓了一跳,目光也离开了电视画面。不行,不行,我不能和客人一起着迷。
“对不起。”
她急忙回到了服务台。父亲没有看别的地方,只是在开水锅前忙碌着,母亲正在越过服务台关注着电视,她的表情既有同情,也有放心,更有不安。
自从这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开始以来,由美子就听到了各种立场和各个年龄层的客人关于这件事的看法,总之,大家都非常想讲这件事,大家也都在说着这件事。她去送外卖的时候,在等着拿餐具和钱的时候,客人家里的阿姨经常会说“一个人送外卖,不害怕吗?”“我家女儿正在上高中,我很担心”等等。
通过接触这些人,由美子也明白了一点。只要是有和被害女孩子差不多大的女儿或孙女的人们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都毫无例外地表现出恐惧的心情。现在的母亲也正是如此。
这大概是同情和庆幸不是自己的妹妹、女儿和孙女的心情混合在一起的缘故吧。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多多少少还多了另外一种感情,那就是出现了这样的罪犯,即使他们一定是要杀人的,但他们只是对被杀的人有罪,我的妹妹、女儿和孙女不要紧。可是,如果这种心情表现在外面是不能道歉的,所以最后就变成了恐惧的表情。
有些和被害人年龄差不多大的女性确实可能会成为目标,她们当然会表现出强烈的不安、痛苦与愤怒,可她们有时也会徒劳地、不客气地起劲地谈论着这件事。她们嘲笑罪犯是“变态“,而且还会不恰当地谴责那些被害的女性——“因为她们对不认识的男人也是笑眯眯的。”——也许她们终于可以放心了。由美子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大家都太害怕了,这件事太恐怖了。
而男人们——由美子认为他们什么时候都是很客观的,看不出来是真的同情,紧张,愤怒和心情不好。当然,他们对这件事也会有很浓厚的兴趣,可真正有兴趣的只是那些有和被害人相同年纪的女儿的父亲们。
由美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根本又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男人要杀死女人?杀死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杀死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而且就是因为是个女人,什么时候都会成为被杀的对象。男人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权力,可以杀死女人——
她把凉水放进盆里,一动不动地抬着头。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哥哥。
由美子手里的盆动了一下,装着凉水的玻璃杯掉到了地板上,发出了很响亮的声音。
“啊,对不起。”
由美子赶快蹲下身开始捡碎片,母亲忙向客人道歉,连声说着“对不起”。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客人们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
由美子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捡起了碎片,洗洗手,又重新倒了一杯凉水——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可有一个事实她是无法忘记的,那就是“看到哥哥的表情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