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桥浩美小声地说着,并抱住了千秋。千秋像根棍子似地撑着,她的头顶在他的下巴上。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汗腥味,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一次都没有问过,我是不是大川公园事件的凶手?”
千秋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叫,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问吗?可千秋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她没有把这种强硬的反应表现出来。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栗桥浩美继续说,“我把右手砍下来扔到了垃圾箱里——把装有被绑架的女孩随身物品的手包放在了很显眼的地方——”
他的手摸着千秋的头发。
“在许多方面,这两个女孩和你不一样,虽然有一样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不一样。”
两个人——栗桥浩美若无其事地说。一个就是古川鞠子,另一个就是那只右手的主人了。千秋看了一天的电视节目,和以前相比,她对大川公园事件了解得更详细了。因此,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警察和社会上的人们还无法断定那只右手到底是不是古川鞠子的,很有可能是别人的,他们不敢肯定——
可是,刚才栗桥浩美说是“两个人”,古川鞠子和那只右手的女主人,他杀了她们两个人,被害人是两位。在整个日本,只有日高千秋才完全了解这件事。
不,不光是她们两个人,也许还有其他受害人。这个可怕的推测,在千秋的脑海里闪过。
“古川鞠子这个女孩已经死了吗?”
千秋小声地问。栗桥浩美把头转了过去,低着头笑了。
“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为什么要这样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是不是我杀的呢?”
他一笑,和他的身体不相称的胸部就会颤抖。
“是的,我把古川鞠子杀了。”
栗桥浩美越来越使劲地抱着千秋,千秋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千秋不知道,他的这种心跳是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她是一个很骄傲的女孩子。”栗桥浩美用单调的声音继续说,“她没有你可爱,既不哭也不坐,她只是教训我,说我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
他的鼻子哼了一声,好像不是在笑。
“做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她还说我是人间的败类。她自己看到了找了一个情妇而抛弃家庭的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以对男人不抱任何幻想。可是,我也告诉她,像你这样的女人,男人也不会要的。”
言下之意,他是要告诉古川鞠子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千秋有点紧张没有说话。她第一次想明白了,无论做什么,只要他希望,他就不会杀了她,这种想法并不适用于这个男人。
“还有一个人……那个只有右手的人——她是什么人?”
虽然千秋问的声音很小,但栗桥浩美的反应相当快。“你知道了这些事,是不是想回家和妈妈商量后一起去警察局报案?”
“不,不会的,我决不会这样做的。”
千秋使劲地摇着头,想离开栗桥浩美。可是,他的双手死死地抱在一起,千秋越是用力,他的双手只会抱得越紧。千秋的鼻子碰到了栗桥浩美那硬硬的喉节,她的鼻子像是被碰破了似地很疼。但是他一点也不放松,他越来越用力了,好像非常喜欢碰到千秋鼻子软骨的感觉。千秋都快窒息了,她只能张大了嘴,哈哈地喘着粗气。
出人意料地,栗桥浩美把她放开了,可是因为动作太猛了,千秋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去。
“不要脸的女人。”他显得很讨厌地扔下一句话,“好了,游戏结束了,你回家去吧,你会成为社会上的笑料的。明白吗?你帮助过我们,人们会在你的背后指指戳戳的,你的一生都已经毁了,知道吗?你是一个卖淫的女高中生,这样的话你还想回去吗?”
“我想回家。”千秋丝毫没有犹豫,她不想死。“我要回家,你不是说过让我回家的吗?”
栗桥浩美看着千秋,就像捡起一件脏东西似地把她拎了起来。
“转过身去,把眼睛蒙上。”
这一次,毛巾蒙在了脸上,眼前一片漆黑。
栗桥浩美拉着她的手。“到这边来,注意脚底下。”
两个人走出了房间,千秋的眼睛到处乱转,她既兴奋,又害怕,同时还有希望。真的可以从这里出去吗?我能活着回家?真的吗?真的吗?他不会杀了我?
她来到走廊上,同时也听到了刚才那扇门被关上的声音。千秋已经没有了方向感,只是呆呆地站着。栗桥浩美从背后推了一下。千秋按他推的方向走过去了。她记得前面好像有楼梯,所以走起路来自然要小心一点。
“等一下,不要往前走了。”栗桥浩美从背后抓住了千秋的两个肩膀。“有楼梯。”
她没有记错,这里有楼梯。千秋抱着两只胳膊,不想让自己发抖。
就在这里,脚底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很有精神而且很高兴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怎么样?有意思吗?”
千秋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刚才栗桥浩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还不错吧。”栗桥浩美越过千秋的头顶回答说,“我已经认真地观察了现在女高中生的长相了。”
“……她长得还蛮可爱的吧。”楼下的那个人说。千秋明白了,第二个男人在楼下,他正在楼下看着千秋他们。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能让被害人看到梯子或楼梯,否则他们决不会上去或走过去的。”楼下的那个男人继续说着。从他说话的语气上听,好像是说给千秋听的。
“所以才要把她们的眼睛蒙起来。”栗桥浩美说,“而且,你不看着,是不是就不太害怕了?”
千秋的心缩成了一团,胸口也觉得闷得慌,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叫“不会害怕?”
“我可以回家了吧?”
像是在讨好他们,千秋说得尽可能的沉着一些。眼睛被蒙上了,她看不清楚栗桥浩美在哪一边。
楼下的那个男人说:“我做实验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吗?”
很大的声音——嗵!嗵!是这个声音吗?
“刚才我试验了一下,用床单绑着吊下来,到正式实施的时候一定不错。”
“什么实验——”
千秋还想说得客气一些,拼命想装作很天真的样子,可是她的声音
变了,变成了尖声的惨叫。要用什么东西勒住脖子——这可不是毛
巾——
“你真的认为自己会平安地回家去?”
栗桥浩美边说边往日高千秋的脖子上套了一根打了个圈的绑东西用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吊在房梁上,这是他们利用楼梯而作成的简易的绞首架。
还没等日高千秋叫出声来,栗桥浩美就用两只手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千秋最后感觉到的有栗桥浩美手的温度、勒住脖子的绳子的感觉以及房梁吊住她的身体而发出的吱呀的声音——
就在她快要咽气的时候,还能听到楼下那个男人高兴地说:
“浩美也是个坏人。”
“豌豆”看着她两支晃来晃去的脚说。
“如果警察对她进行尸体解剖的话,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栗桥浩美坐在楼梯的最上面。千秋的那个吃相和认真洗澡的样
子——
“给她吃东西了,还让她把身上洗干净了,警察一定会认为她是我们的同伙,至少会和那些单纯的被害人区别开来。‘豌豆’,干得不错。”
“她可能都不会想到自己死后会被划入那一类人中去。”
“如果她能有这个脑子的话,那一定更有意思。”
栗桥浩美真的觉得很遗憾。虽然他很高兴能和“豌豆”两个人继续上演这场规模很大的好戏,但如果能有一位气味相投的女孩加入进来的话,那一定会更刺激。可是,他还不好向“豌豆”提出这样的建议。
“尽管如此,这还是很危险的。”
“豌豆”皱着眉头说。栗桥浩美一笑了之。
“如果要说的话,做得也是干净利落。”
虽然看不出“豌豆”是真的生气了,但他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
“你不也是计划利用有马老头的吗?你不是说必须这样做的
吗——”
“我是说过,但不是这种形式,我希望能做得更谨慎一点。”
“结果不错,不就可以了吗?”
“也许有人看见你了。”
“在那种地方,不会有人注意一个女高中生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的。”
“不光是这个,有马义男也许会向警察报案的,因此,警察可能会在七点前就躲在了大厅里。如果警察在服务台抓住日高千秋的话,她也许会把他们带到你的住处来的。”
“那个胆小的老头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报案吗?”
“你这是结果论。”
“所以嘛,只要结果不错不就行了吗?”
回头再想想的话,确实存在“豌豆”所说的那些危险。可是,在他想到要利用有马义男的时候,他就相信一点。这个老头会按我说的去做的。在老头看来,鞠子已经成了人质,他会听我的命令的。
在新宿车站引诱日高千秋的时候——不,在看到她无所事事等人的时候,他就更加相信这一点了。他可以利用这个女孩子,她正合适,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真是天赐良机。
“如果没有利用日高千秋的话,我打算给广场旅馆打电话,让有马义男去别的地方,可以让他绕着新宿转几圈。可能要多花一些时间,就在这个老头在新宿乱转的时候,我会把那块手表放在他家的邮箱里。”
从这个意义上讲,日高千秋是个附属品,只不过是个很不错的附属品,用完就扔掉了。这不是很好吗?
“豌豆”静静地听着栗桥浩美的解释,然后用他那永远都不会变的沉着的声音说:
“最重要的是要小心。”他只是在一刹那间,看了看栗桥浩美的眼睛。“以后,没有和我商量的话,不要再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了,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我明白了。栗桥浩美回答说。可他的脑子里同时在想,也许“豌豆”是嫉妒我这种新鲜的方法了。
“尸体如何处理?这是我要考虑的,因为我们要尽可能地让演出更有效果。等一会,你把你所知道的她的家庭情况慢慢地讲给我听。”
我一直想这样做。栗桥浩美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豌豆”的心情也好像好了一些。
“开始收拾吗?”栗桥浩美站了起来,“只是有点麻烦,真讨厌,不能不小心。这家伙有可能会得一些怪病,因为她是一个随便就能和男人上床的女孩。”
“豌豆”哈哈大笑。“是吗?就因为这个,你才没有对她下手?” 对这一点,栗桥浩美一直就是很小心的。
模仿犯 第一部(下)PART3
镜子里的他在笑。
这是一面很大的镜子,能照到他的上半身。当初来看这间单身公寓的时候,带他来的那位房地产商就曾介绍过,这里的房间非常小,而镜子却很漂亮也很大,不成比例,这是因为他介绍来租房的年轻女性非常喜欢它。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他希望有一位年轻女性租住这间公寓,现在把它租给了他是对他比较客气了。栗桥浩美决定租下这间公寓,“豌豆”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笑得直不起腰来,他说,浩美你可真坏,真是让人讨厌。
是的,那位房地产商也是心术不正。如果他不希望租给一个男人的话,从开始他就不应该把男客户带过去,并且应该在广告上写明“只限女性”。因为他没有这么做,所以等到客人来了之后而唠叨不休,这是违反规定的。
栗桥浩美看了看镜子,笑得更厉害了。非常漂亮的牙齿。
寿美子曾经说过,这样的牙齿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点太小了,让人感到嘴巴太小气。那个时候,栗桥浩美才十多岁,是个对自己长相的好坏非常敏感的年龄,所以他被母亲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翻遍了按行业分类的电话簿,然后给牙齿整形科打电话,询问拔掉一些小牙而镶一口具有男人味的假牙需要多少钱。但所有的整形医生都说,如果只是牙齿比较小的话就算不上不正常,不需要进行矫正,因此,像他这样的情况做不了。栗桥浩美很不满意。
可是,现在他很喜欢自己的小牙齿。寿美子因为任何时候都瞧不起他,所以才会说他的牙齿很小气。事实上正好相反。正因为他的牙小,所以他微微一笑,就有一种城市男人的灵气与潇洒。如果牙齿又大又长的话,则像个乡下人,就像一匹愚蠢的马。
事实上,镜子里的栗桥浩美看上去还是有点憔悴。
他没有想到,把日高千秋的尸体搬到象形滑梯上要费那么大的工夫,他出了一身的汗,办完事情以后没有马上换衣服,所以他得了感冒。也正是因为感冒了,他躺在公寓里的折叠床上,被高烧烧得晕晕乎乎的,一连几天,他都在公寓里看有关发现日高千秋尸体的报道。而且,他还咳个不停。
可能他不是单纯的感冒吧,他烧到了将近四十度。到了第二天,栗桥浩美有点撑不住了,他想去医院看看。因为头太晕了而且走路都走不稳,所以,他从公寓七层楼高的窗户往外寻找医院。
没费多少事,他发现在公寓南侧两个街区的地方有个医院的广告牌。只能看到“指定急救代代木”几个字,底下就看不见了,如果是指定急救的话,那它一定是家医院了。
这间公寓位于从初台车站步行十多分钟的街道上,但来往于练马的父母家要多次换车,很麻烦。可是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了这个地方。他不想回家只需坐一趟车。这里只是栗桥浩美一个人的城堡,尽管房租全是向父母要的。
这家医院名叫“代代木诊所”。他以为这里一定是代代木八幡的医院,其实不是这样的,医院的院长名叫代代木。这位名叫代代木的院长负责接待内科的患者,正在忙着给病人看病。因此,给栗桥浩美看病的也是他。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在诊室里给病人看病。栗桥浩美原以为他是雇来的医生,听到护士叫他院长的时候,他吃了一惊,并非常看不起这位院长。在栗桥浩美看来,医院的院长是不应该给得了感冒的病人看病的,他们只在有疑难病症的时候才会出现,院长应该忙于医生协会的工作和忙着接触政治家。
可是,他是因为高烧不退才来医院的,所以他连说这种话的力气都没有。即使绷着脸,或不愿回答医生的问题,医生也不会在意,他们会认为这是因为病人生病的缘故吧。代代木院长态度和蔼,看病也很认真。他是一个四十五岁到五十岁左右的小个子男人,头发已经半白了,给人非常洁净的感觉。可是即使他脱去了白大褂,身上一定也会有股药味。
因为担心是肺炎,栗桥浩美做了胸透,还打了点滴。在接受检查和治疗的时候,栗桥浩美有点筋疲力尽了,可他突然有点生气了,还有点失望。
这个时候,他应该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可是自己却因为发高烧和不停地咳嗽,他都无法长时间地看电视,也不能读报纸。“豌豆”也很担心,劝他赶快去医院。可是他害怕被传染上,说这一段时间不去见他了,他就没有再和他联系。原来这间公寓离“豌豆”就比较远,可是他连电话都不打,栗桥浩美还是有点寂寞。
日高千秋的死让全日本都感到恐惧。警察在寻找嫌疑犯,媒体在勾画罪犯的模样,全社会都害怕了,民众在议论的同时,又在猜测着下一个受害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这些都是“豌豆”和栗桥浩美的功劳。
代代木诊所分为内科、外科、儿科、眼科和口腔科。因为这是一家很小的医院,所以,内科和儿科都在一起。因此,候诊室里全是人,在看完病等着拿药的一个小时里,栗桥浩美必须坐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的旁边,这个孩子正在不停地哭闹着。孩子可能也是感冒发烧了,穿着厚厚的衣服,小脸红扑扑的。母亲可能是一夜未睡吧,看上去很疲惫,她不停地晃着腿哄着要哭的孩子,孩子不哭的时候,她就会歇一会儿,低头打个盹,但她又会马上醒过来开始了摇晃。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一连串的动作。
候诊室的一边放着一台小电视机,画面晃来晃去的,效果很不好。这是一台比日高千秋所呆的那个房间里的电视还要旧的型号。尽管如此,大多数等得不耐烦的病人还是在看着电视。
当然,这个时候的电视节目还是在播放那起案件的有关情况。
虽然候诊室里挤满了身体有病需要打针吃药的人们,但目前大家最关心的事情仍是那个被害的女高中生。栗桥浩美忽然想笑,但他低下头忍住了。这里的叔叔阿姨以及年轻的母亲们如果见到活着的日高千秋,他们一定会对她予以谴责的。如果是坐在右边角落里椅子上的满脸冒油的那位大叔,他也许会花上几万日元让日高陪他一个小时的,他不会喜欢她的善良的。
这里面的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日高千秋是个真正的女高中生的。他们也许会瞧不起她这个只知道出卖自己身体的女高中生,或者会认为她没有别的能力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或者是投以好色的眼光,认为只要自己喜欢也没什么不好,诸如此类。可是,她死了,被人杀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得到了全日本的同情,她变成了一个只会流泪的纯洁的少女。至少在目前情况下,在她的私生活被公开之前。
电视画面上,有一位呜咽的中年妇女正在接受采访。也许是千秋的母亲,或者是她的奶奶。她说千秋是一个像娃娃似的可爱,是个天使般的好女孩。这一次,栗桥浩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滑稽的笑容,不由得笑出声来了。天使是不会不分时间地点勾引男人的。
他忽然发现旁边的那位年轻母亲不再摇晃了,孩子的眼角上还有泪痕。那位年轻母亲好像很困惑似地看着栗桥浩美,确实是在看着他。因为自己还在笑,栗桥浩美赶紧低下了头。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位年轻母亲怀疑的目光。电视上正在播放千秋的同学接受采访的镜头。大家说了很多,边说边哭。这些了解千秋的生活情况并一定在看她越轨的少女们能站在摄像机前——不,是面对同班同学的死亡,还是称得称赞的,她们也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痛哭流涕向社会上的民众倾诉是她们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和刚才奶奶的场面一样,电视上也是一片悲叹。栗桥浩美看到这些光想笑,旁边的那位年轻母亲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栗桥浩美直后悔自己太大意了。他赶紧看了看周围想换个座位,但椅子上已经全都坐满了人。没办法,他只好把头低下了。好不容易听到叫他的名字了,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取药。他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那位年轻的母亲已经不再看他了,她在用手摸孩子的额头。
栗桥浩美放心了,在走出候诊室的时候,还特地从她的身边经过。她没有抬头,好像在和孩子说着什么。在这一瞬间,栗桥浩美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他希望这个孩子的高烧一个星期都不退,无论用什么药都治不好,最后只能死去。如果这样的话,这位母亲也许就会忘记了栗桥浩美,忘记了日高千秋和连环杀人案。
栗桥浩美走出自动门,离开了代代木诊所。当这扇已经很旧的门开关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的时候,他只是想到赶快回家睡觉。
把孩子抱在腿上的那位母亲拧着身子看着栗桥浩美的背影。
也许是药的作用吧,没过多久,栗桥浩美的高烧退了,可是关节仍然很疼,而且还是咳个不停。关键是他可以睡着了。
在他生病的第三天,他的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栗桥浩美坐出租车回到了练马的父母家。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所以寿美子铺好毯子在等着他。他并不指望母亲的照顾——事实上,寿美子也不会给他任何的护理——可栗桥家毕竟是开药店的,对病人总是要方便一些,至少有人给他做饭。
尽管这样,他还是过了一个星期才能起床,体重也减轻了,脸色很不好看,而且,咳嗽还是没有治好。在给“豌豆”打电话的时候,他好几次都不得不放下电话使劲地咳上几声。所以,虽然汇报近期的情况不需要多长时间,但他还是用了很长的时间。
住在父母家的那段日子,他天天看那铺天盖地的关于日高千秋的电视报道,他想看看有马义男会怎么做。可这个老头并没有上电视,只有一位像服务员的一个男人在驱赶着前往豆腐店的记者们。
他想问问“豌豆”是不是该给这个老头打个电话,可“豌豆”说,如果打电话的话,那个老头就会知道他感冒了。
“为什么?”
你不是重感冒吗?
“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无法了解真实身份的怪物,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你的咳嗽不是很厉害吗?等你的病完全治好后,就可以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