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咏志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开始在协议上写补充条约。
写完补充条约，李咏志盖了章，签了名字，把协议推给宁青文。
宁青文也签了名字，打了指模，又从小挎包中掏出户籍证说：“我到上海之前，父亲便帮我移了户籍，至于身份证，却还没办下来。这户籍证，应该就能证明我身份了吧？”
李咏志点点头，接过看一眼，便还给了宁青文。
因现时各地的人奔赴上海，政府部门诸事繁忙，身份证没有一年半载，是办不下来的。
有些普通人家甚至只有户籍，没有去办理身份证，待要严查时，才去排队办理。
李咏志又和宁青文道：“你这儿有一万字，我会尽快安排连载，一旦开始连载，你就不能断稿，我每周会派人去跟你要稿件。”
宁青文笑着说：“一定的，说实话，整个故事我已脑补完毕了，只要有时间，必能写出来。”
“何谓脑补？”李咏志忙请教。
宁青文笑着解释几句。
李咏志不由道：“宁小姐真是有趣。”
他说着，摇了电话，喊进会计，交代说：“给宁小姐先支20元润笔费。”
宁青文暗喜，太好了，有钱了！
等出了报社大门，张思琦捉住宁青文手臂，星星眼看着她，一脸崇拜。
宁青文不由拍她手臂，低声笑道：“你这样看我，我感觉有点晕晕的，怀疑你想嫁我。”
张思琦“嗷”一声说：“我真的想嫁你了！”
宁青文失笑，一抬头，见报社大门外停了一辆银色轿车，车门一开，下来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朝这边走过来，准备进报社。
宁青文看清了男子的脸，一下子呆了。
大帅哥啊！
男子看着二十出头，白衬衣外面套一件米色马甲，黑色长裤毕挺，哑光皮鞋。
他头发有点自来卷，有一络垂在额前。
脸部线条像雕刻，剑眉，鼻子又高又挺，眸子幽深，视线接触时像是有旋涡。
宁青文说不出话来。
前世，像这等大帅哥，一般只出现在电视屏中。
她这样的凡人，一般只能舔屏，然后和基友互吼说：“啊，慕了慕了！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当然，人家不给机会牺牲。
现在，活色生香一个大帅哥，近在眼前……
直到男子进了报社，她才回过神来。
张思琦也一直看着男子的背影，这时吁口气说：“这是周家的少爷，留学归来后，接手了家里一些公司，听说这间报社，也归他管理了。”
宁青文“呜”一声说：“这么说，他是我老板啊！有这样帅的老板，我感觉更有码字激情了！”
张思琦“噗”一声笑了，“他是在云端上的人物，咱们只能看看。”
宁青文一看天色不早了，忙道：“先让司机送我回家，我怕回迟了，阿爹阿娘会骂。对了，过两天我再约你出来，我得用润笔费请你吃一餐好的。”
张思琦嘻嘻笑着说：“我要吃西餐！”
“没问题！”宁青文比手指，“咱有钱！”
宁青文回到家时，先悄悄溜进厨房，想找点吃的。
才要进去，却听里面传来秋竹的声音说：“密西雁儿，你舌头要这样卷，喊出来才像。”
雁儿的声音说：“米洒秋竹，我喊对了吗？”
秋竹很着急说：“都说了，舌头要这样卷，瞧过来，这样卷！”
朱妈的声音说：“两位密死，太太让你们来端点心，你们卷半天舌头不出去，小心被太太骂。”
雁儿忙纠正朱妈，“是米洒，不是密死。”
秋竹叹气说：“密西雁儿，咱们出去吧！”
雁儿应道：“好的，密西秋竹！”
“啊，密西，你终于喊对了！”秋竹惊喜。
雁儿得意，“我也是会说洋文的人了。”
秋竹：“你要是学会洋文，没准将来能跟我一起给大小姐当陪嫁。”
宁青文：“……”
第12章 第 12 章
这天傍晚，宁青文约张思琦去吃西餐。
两人到了西餐厅落座，侍者很快送了菜牌过来。
张思琦翻开一看，见菜牌全是英文，便低声道：“青文，我给你点一个怎么样？”
“我自己来吧！”宁青文接过菜牌翻了翻，点了一个套餐。
张思琦很惊奇说：“青文，你才学了几天洋文啊，这就看得懂菜牌上的洋文了？”
宁青文笑吟吟道：“菜名旁边不是有图么？我这是看图点菜。”
张思琦差点失笑，指着宁青文道：“就你机智！”
两人小声谈话，张思琦又感叹道：“青文，不知道是西餐厅这儿烛火太朦胧，还是别的原因，我怎么感觉两天不见，你又变美了许多，神采飞扬的，特别动人。”
宁青文“哈”一声笑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张思琦放下杯子，托腮看宁青文说：“仔细看，是真的觉得你整个人都好看，脸好看，说话的神态，各种小举止，还有这坐姿，还有……”
宁青文打断张思琦的赞美，“你要觉得我好看，就多欣赏几眼。”
张思琦“噗”一声笑了，隔一会道：“你明明比杨晴晴好看得多，赵晋然怎么舍得退婚呢？他怎么狠得下心说那些绝情话？他是瞎了眼吗？”
宁青文抛一个媚眼给张思琦，这才正色道：“我在北平老宅时，一直生病嘛，脸色就差些，再加上头发太多太厚，梳了髻压在头上，整个人头重脚轻，那模样落在赵晋然眼中，估计不好看。”
“到了上海后，吃得好睡得好，还能常常出来逛街，脸色好了，整个人也亮眼些。”宁青文笑着扯话。
宁青文所不知道的是，不单张思琦感觉她越变越美，宁公馆的人也是这样觉得的。
苏嬷嬷这晚就跟崔秀秀讨论着宁青文的外貌。
“太太，大小姐来了上海后，可是慢慢长开了，眉眼舒展了许多，瞧着赏心悦目的。就这样可人的模样，再学了洋文，不愁找不到好夫婿的。”
崔秀秀点头说：“青文在老宅时经常苦着一张脸，爱颦眉，瞧起来眉眼便有些舒展不开，再加上见人时态度畏缩，走路又含胸垂头，纵然相貌不差，总归不惹眼。到了上海后，变得敢说话，也爱笑，眉眼便舒展开了。她现在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她姑姑。她姑姑当年，可是北平出名的美人。”
苏嬷嬷跟着回想往事道：“姑奶奶当年是太过美貌，才会招致祸事，若不然哪……”
她话没说完，忙忙闭了嘴。
崔秀秀却是接口道：“姑奶奶那时十五岁，求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本来准备定亲，偏生王府那人觊觎她美貌，硬要求娶为妾。可老太爷当年也在朝中为官，让女儿当王府那人的妾，老太爷可丢不起那个人，但拒绝的话，又怕影响老爷仕途。”
崔秀秀悠悠道：“最后没办法，只能报个急病而亡，把一个病死的丫头当成姑奶奶下葬，瞒过王府那人，再连夜派人送了姑奶奶出北平。”
苏嬷嬷见崔秀秀谈起姑奶奶宁心怡，不再像从前那样讳莫若深，一下也打开了话匣子，叹息道：“姑奶奶被送出北平后，初期还有消息，后来却失了音讯，老太爷临死还念叨呢！不知道姑奶奶这些年过得如何”
崔秀秀摇头道：“一个弱女子，离了家族，没个得力的人护着，只怕凶多吉少了。”
谈论完宁心怡，两人再提起宁青文，都认为必须得给宁青文找个得力的夫婿。
正说着，听得楼下声响，便喊秋竹道：“去瞧瞧是不是大小姐回来了？”
很快的，宁青文上了楼，进去跟崔秀秀问安。
崔秀秀问道：“你上回说有好办法帮自己澄清名誉，到底是什么办法？”
宁青文算了算日期，估计自己写的故事差不多要连载了，便凑近崔秀秀，说了自己跟报社签约写连载的事。
崔秀秀听完，一脸惊疑，“你会写故事？这故事还能帮你澄清声誉？”
宁青文点头，解释了一遍。
崔秀秀半响道：“新时代的东西我也不大懂，且看看吧！”
眼见天也不早了，宁青文笑着说：“阿娘，我先去洗漱睡觉，明天再跟您详说。”
崔秀秀点头道：“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宁青文回到房中，秋竹却是推门进来，读了一遍日间学过的英文，求宁青文听一听，有没有发错音。
宁青文见她认真，故意取笑道：“你这是打算出洋留学吗？”
秋竹吓一跳，摆手道：“大小姐开什么玩笑呢？我学洋文，完全是为大小姐学的。”
“为我学的？”宁青文摸不着头脑。
秋竹仰头道：“可不是嘛？我悄悄听三姨太和人讲电话，说现在上海那些时髦小姐，不单自己会说洋文，身边的丫鬟也能拽几句洋文，会洋文的丫鬟特别洋气，小姐们带出去特别有面子。”
宁青文不由笑了，揉揉秋竹的头说：“你好好学，将来总能派上用场的。”
正说着话，却听楼下有吵嚷声，宁青文喊秋竹道：“去听听是什么事？”
秋竹应了，走到楼梯口听了听，回房跟宁青文道：“大小姐，是三姨太在骂朱妈，说家中现时多了好多人，家用不够，还不知道省俭，今晚要点心，明晚要茶水的，没脸没皮。”
宁青文一怔，瞬间又反应过来，这是三姨太在指桑指槐，指责崔秀秀呢！
三姨太敢这样，仗的是宁博远的势。
宁青文脸色变了变，正要下楼怼三姨太，才出房门，就被苏嬷嬷拦住了。
苏嬷嬷道：“大小姐，要是在老宅，敢口出不逊的，太太就把人打出去了，但这是上海，太太没势可仗，只能受着这些气。”
宁青文急道：“苏嬷嬷，你让开，她这样说，我不去理论几句，这口气难下去。”
苏嬷嬷叹息道：“若吵起来，老爷开口偏帮楼下那位，吃亏的还是太太和大小姐。太太说了，只要大小姐争气，让她有势可仗，到时楼下那位再说什么，也可以打出去。但现在，还请大小姐假装听不到。”
宁青文没奈何只好进房。
因为堵着气，这一晚睡不好，第二日便起得迟了些，待下楼，却见众人已坐在饭桌前，听得她脚步声，齐齐抬头看她，眼神诡异。
宁青文不由自主摸摸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都这样看我！”
“姐，快来看这个！”宁青语先开口，待宁青文坐到她身边，便推过一份报纸。
宁博远因着宁青文上过两次报纸头版，这几日养成新习惯，早餐前必先看完报纸，今日看完新闻，翻到第四版瞧了一眼，豁然发现报纸正在连载一个新的故事，作者标注是宁青文，女主角也叫宁青文。
他再看开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三姨太平时也爱看报纸上连载的故事，眼见宁博远翻看报纸时神态不对，忙凑过去看了一眼，一时也“呀”地叫起来。
很快的，饭桌诸人就传递着看完了报纸上连载的故事开头。
宁博远待宁青文接过报纸，便问道：“这故事……”
宁青文抬头道：“没错，这故事是我写的，主编看过故事，很是喜欢，跟我签了协议，还预先支付了20元润笔费给我。”
宁博远少年时颇有才名，也做过一手好文章，他看宁青文这故事，虽觉得太煽情，但也不得不承认，很有看点，而且这样的故事，娓娓道来，有前因有细节，比在报纸上登短短一则澄清报导，更有说服力。
宁青文等着宁博远的责骂声，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宁博远说话，不由有点奇怪。
宁博远喝了一口粥，半响才说：“以后做这些事，要跟大人商量一下。”
宁青文松了口气，低声应道：“好的。”
宁青语见宁博远没有骂宁青文，也跟着松口气，凑过头道：“姐，你太厉害了，竟然能写故事，还能在报纸上连载。我跟同学追报纸上的连载故事，一直在猜测作家长什么样。现在好了，我能跟同学描述作家的模样了。姐，你待会在报纸这儿签个名，我要拿去送同学。”
宁青文忙问道：“你看了故事，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宁青语赞叹道：“太好看了，姐，你能先跟我说说下回的情节么？”
宁博远突然出声道：“写得还行，就是其中虚构和夸张的地方太多。”
宁青文答道：“小说嘛，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她说完，转向三姨太，似笑非笑说：“下一章，会出现一个叫杨白的女人，那女人是一位姨太，专爱指责正室夫人。”
三姨太脸色一变，求救地看向宁博远说：“老爷……”
宁博远脸色一沉道：“青文，你写小说我不反对，但不能编排家里人，下一章的情节改掉。”
宁青文一摊手说：“交稿了，这会应该在印刷了，没得改罗。以后再有谁欺负我阿娘，通通写进小说捏死！”
说着一摔碗，快步上了楼梯。
三姨太气怔了，隔一会带哭音道：“老爷，我为这个家费尽了心血，到头来被大小姐写成恶人，我……”
宁博远道：“好了，又没写全名，人家不一定知道是你。还有，你跟青文好好相处，让她把你写成好人就行了。”
说着起身，拿了外套出门。
三姨太：“……”
苏嬷嬷立在旁边暗爽，待见崔秀秀用完早膳，忙上前搀扶，一边道：“太太，大小姐是文曲星下凡吗？竟能写故事在报纸上连载，这要搁在北平老宅，可是要去祖宗跟前上香告知的。这是给家族争了一口气啊！将来要载进青史的呀！”
三姨太突然就指责宁青语，“你不是读了许多书吗？怎么不会写小说？你倒是也写一个！”
宁青语“嗷”一声，忙忙溜走。
三姨太才要再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眼见是家庭教师罗元明来了，只得陪个笑脸把人请进来，又吩咐下人道：“罗老师来了，快去请大小姐下来上课！”
罗元明一进门，见桌上搁着报纸，便道：“今天的日报上连载一个新故事，作者署名是宁青文，跟你家大小姐同名。”
三姨太一脸淡然，十分低调道：“那作者就是我家大小姐。我们大小姐饱读诗书，从小就有才名，写个故事，对她来说是小事儿。”
同个时候，杨晴晴正在看日报，翻到第四版时，见有新故事连载，忙忙看起来。
才扫几眼，脸色就变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午后，海棠女子大学，图书馆内。
一堆女学生围坐，翻开她们每日必看的上海心声日报。
几个最喜欢追连载故事的女学生率先翻到第四版故事专栏。
“呀，今天连载一个新故事，瞧开头很有趣。”
“怎么有趣法？”
“之前连载莫沁的故事，一直同个类型，都是气质高洁、思想进步的女主角，遇到某富家少爷，两人有共同语言，爱到情深处，女主角发现富家少爷已跟旧式女子定亲或者已有妻室，女主角伤心之下决定退出这段关系，但是富家少爷苦苦挽留，并且回家反抗父母之命，跟旧式女子退婚或者离婚，转头高调求爱，让女主角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
“今天这个故事相反了，女主角是旧式女子哦，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快给我看一看！还没看完，呀，那你边看边概括一下，先让我们过个耳瘾。”
“故事是这样的：女主角叫宁青文，因祖母年老，便随母亲住在北平乡下老宅服侍祖母。”
“宁青文之父宁博在上海政府部门任职，算是进步人士，颇有远见，早早就请了一位上海名师到北平老宅给宁青文讲一些新式的东西和进步思想，还教了洋文和数学。”
“宁青文用心学习，思想方面进步很快，摆脱了许多旧式思维，就在这个时候，从小定亲的未婚夫赵晋上门了……”
“这个赵晋，言说自己在上海遇到一位真爱杨晴，言语攻击宁青文没有知识，没有见识，要求退婚。宁青文没有难为赵晋，接下了退婚书。”
“宁青文到底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想着和赵晋小时候青梅竹马，还是伤心了，病了一场。病好后，她和母亲到上海和父亲团聚。”
“到达上海第二天，宁青文和其妹宁语出门，在商场遇到赵晋和杨晴，杨晴这个白莲花一看宁青文虽然穿着旧式袄裙，但竟然比她漂亮，一下就开始挑衅了，让我念念这段挑衅的话给你们听……”
一众女学生听完，纷纷叫起来道：“抢了人家的未婚夫还这样挑衅，有素质没素质？”
“呀，这个白莲花还是女大学生呢！丢脸！”
“快，快接着念！”
“同学们，连载到这儿就没了，欲知下回，请待明天的报纸。”
“嘘，作者这样吊胃口好么？对了，作者是谁？这不像莫沁的风格。”
翻看报纸的女同学叫起来，“作者署名这儿，写着宁青文。天呀，这难道是自传体小说？写的是真人真事？”
另一个女同学抢过报纸看了看，跟着叫起来，“我发现一个事啊，这位白莲花女配的名字叫杨晴，跟咱们学生会副主席杨晴晴只有一字之差。”
“你不说还不觉得如何，你说了，我也发现，男配赵晋，跟杨晴晴男朋友赵晋然只有一字之差啊！”
“难道……”
杨晴晴这个时候正强装镇定，到老师办公室借了电话打给赵晋然。
赵晋然正在上班，接到杨晴晴的电话，口气便不像平时那样温柔，而是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有什么事么？”
“你看了心声日报第四版的故事没有？”杨晴晴心内满是委屈，但是说话却柔柔的。
赵晋然答道：“我只看时事政治和新闻报导，第四版那些言情小说，只有你们才爱看。”
杨晴晴噎了一下，轻声道：“你待会看一下，今天连载的故事，作者是宁青文，她含沙射影……”
杨晴晴顿一下，“你正上班，不方便细说，晚上见个面说话。”
“好！七点老地方见！”赵晋然挂了电话。
晚七点，赵晋然在海棠女子大学校门外不远处的餐厅和杨晴晴见面。
杨晴晴把手里卷成筒状的报纸放到赵晋然跟前，含着泪花道：“宁青文这明明是借着故事抹黑你和我，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女生最爱看报纸上的连载故事，今儿就有几拨人问我，故事里的杨晴是不是我？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太坏了，你得想个办法，让宁青文停止连载，再发个澄清声明，声明写的东西纯属虚构。”
赵晋然也感觉头痛，揉头道：“故事我看过了，半真半假的，不知情的人容易误认是真人真事。你别急，我回家跟父亲说一说，让他找一个人，看能不能撤掉宁青文的连载。”
杨晴晴稍松口气，低声道：“要尽快撤掉才行。我现在就怕明天的连载出来，又会泼我一身脏水。”
心声日报是上海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之一，能在第四版连载小说的，一般都是稍有名气的作家。宁青文作为新手，第一次写小说就在心声日报连载，身为宁青文的家人，比如宁博远和宁青语，特别与有荣焉。
宁青语当天上学，就在中学广为宣传，说心声日报正连载故事的女作家宁青文，是她亲姐姐，想要签名的，可以排队来要。
至于宁博远，当天上班午休时，有意无意，跟正看报纸的同僚介绍了几次第四版的小说女主角叫宁青文，等人家随口说那不是跟你家女儿同名同姓，他便淡淡说：“主角正是小女，作者也是小女。”
同僚一听大感兴趣，看了一回故事，一下大为赞叹说：“写得好！博远兄一支好文笔，没想到女儿也同样好文笔！”
又有同僚问道：“故事里说博远兄有远见，请了名师到北平教导女主角洋文和数字，这是真事吗？”
宁博远“咳”一声说：“小说嘛，有真有假，名师确实请了一个，是上海大学钱教授的助手，这位助手本是钱教授嫡传的学生，正教小女洋文和数学呢！”
同僚们一听，不约而同把助手过滤掉了，听成了钱教授三个字，都赞叹道：“博远兄人面广，竟能请到钱教授，怪不得令爱一手好文章啊！”
宁博远赶紧解释说：“请的是钱教授的嫡传学生，并不是钱教授本人。”
同僚们“哈哈”一笑说：“那论起来，令爱也算是钱教授嫡系学生了。”
晚上下班，同僚们回家，见妻女看连载故事，便都一副云淡风轻口吻道：“报纸连载这个故事的作者和女主角，是我们部门宁博远的女儿，宁博远亲口说，这是真人真事，他女儿是上海大学钱教授嫡系学生，不单通洋文和数字，还做得一手好文章。宁青文因着两次报纸头版报导的事情不尽不实，这才决意写文章澄清整件事实，讨回公道。”
宁博远回家途间，却让司机半途停车，下去报亭又买了十份报纸。
司机也识几个字，同样很兴奋道：“大小姐成了文豪，老爷这是要烧几份报纸告知祖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