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再看画像,有些哑然,隔一会又恼羞成怒,吼仆射道:“杵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
仆射赶紧滚下去了。
程万里萎然坐在椅上,自己画什么庄大夫呢?
另一厢,庄明卿给程老夫人按揉着腿,又说些逗趣的话,逗得程老夫人哈哈大笑。
程老夫人笑完后,随口问道:“庄大夫家中还有何人?”
庄明卿答道:“有祖母和母亲,并一个三岁多的儿子。”
“哦,娃儿的爹呢?”程老夫人问道。
庄明卿斟酌言词道:“四年前,我才怀孕,娃儿的爹就到边关打仗去了,至今没有音讯。”
现和匈奴的仗已打完了,若还没有音讯,多半凶多吉少了。程老夫人为庄明卿叹息一声,隔一会道:“你夫家姓甚名谁,原跟随在哪位将军部下的?你且说与我知道,我转头告诉万里,让万里帮你打探一下,总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庄明卿垂头,用手揉着眼睛,把眼睛揉得通红,半晌才答道:“夫婿姓程,名叫毕三,是追随在程将军部下的。只他不识字,参军时,好像写错了另一个名字,也不知道后来改过来没有?”
程老夫人再叹息一声,拍拍庄明卿的手,以示安慰。
庄明卿怕程老夫人还要追问别的,忙转了话题,说起自己儿子程元参一些趣事,道:“说起来,我家娃儿元参却是一个大胆的。上回邻居家进贼人,半夜里喊起来,他小小娃儿,居然就学人拿了棍子,要去帮忙捉贼。祖母和母亲皆说,他长大了,肯定像足他爹爹,也是能打退匈奴的主。”
庄明卿话音一落,怕自己露出破绽,忙止了话,所幸程老夫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程老夫人也说起程万里小时候的趣事,道:“万里的爹娘是搁手不理事的主儿,可怜万里小小年纪就要自立,四五岁就学武,七岁那年出门被拐子拐了,抱着走了几条街,他居然有计谋摆脱拐子,自己跑回来了。回来后还领了人去捉拐子,把拐子打了一个半死。”
“哇,小时候就这样厉害!”庄明卿不由惊叹。
程老夫人和庄明卿一个夸耀自己的孙儿,一个夸耀自己的儿子,却是越说越投契。
程老夫人听了程元参一些趣事,来了兴致,笑道:“你家娃儿的姓子和万里小时候可是相像哩。要不然,你改天抱了你家娃儿过来一趟,让他见见万里?”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


☆、第 6 章

“好呀,改天便让娃儿来拜见将军和老夫人。”庄明卿嘴里应了,心里却不敢把程老夫人的话当真。
程老夫人对庄明卿有好感,连带的,对她的事也上心。至晚,待程万里过来,她便把庄明卿家中的事转述了,又道:“庄大夫说她家夫婿姓程,名毕三,原是跟随在你部下的,你可得帮她查查,这位程毕三是生是死?”
程万里一听庄明卿夫婿是一位兵丁,现失了消息,生死未卜,对庄明卿一点恶感便消了,点头道:“赶明儿我让人去查查,既然有名有姓,又是我部下,总能查出来的。”
庄明卿之所以编造夫婿姓程,名毕三,却是有原因的。她生下程元参时,为了应对邻居的关怀,只说夫婿姓程,应征入伍,追随程将军,在边关打仗。只如今程万里班师回朝,邻居们自然又要问及她夫婿消息,她只好预先编好夫婿身份,以备到时应对。
因之前陶温润过来时,闲话中偶然提起一个姓程、名唤毕三的兵丁趣事,说这个兵丁父母双亡,是孤儿,他人比较瘦小,容颜有些肖程万里,脸皮薄,动不动脸红,像个娘们,但是打起匈奴时,各种手段阴狠,上头要让他当个领队,他又焉了巴叽,说他当不来,好端端把一个领队之职让给别人云云。只程毕三在一场大战中失了踪,估计死了。说时口吻遗憾。
庄明卿想着,若她能活下去,程元参总归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爹爹,把已经在边关战死的孤儿程毕三编造成自己夫婿,却是一个好主意。
过得几日,看看程老夫人已能下地随意走动,双腿稍微消了肿,庄明卿松口气之余,又有些怅然。自己每日陪着程老夫人过去看程万里看书练武的,光是这样看着他,可怎么怀孕呢?再过些时日,程老夫人的腿好了,自己也没借口再逗留在将军府。
庄明卿心下着急,候着这天一早起来,便跟程老夫人说了一声,回了一趟家。
封太君和白梨花见庄明卿回来了,便问道:“事情如何了?”
庄明卿一脸忧愁道:“近不得身,还没成。”
程元参听得庄明卿的声音,冲了出来,仰脸问道:“不是说要给我生一个小妹妹么?小妹妹在哪儿?”
庄明卿离开当天,程元参睡前不见她,自要询问,封太君就道:“你阿娘有事儿走开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给你买好吃和好玩的回来。”
程元参道:“我不要好吃和好玩的,我只要小妹妹。”
封太君“嘿嘿”笑着,冲白梨花做一个眼色。
程元参瞥见她这个眼色,他也机灵,马上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封太君眼见他睡了,便和白梨花道:“也不知道明卿得手了没有?要是得手了,这一趟,没准真能给元参添一个小妹妹。”
程元参一听,一下睁开眼睛道:“阿娘是去生小妹妹了么?”
“哟,你还没睡?”封太君忙哄着他,让他赶紧睡觉。
程元参心下窃喜,倒是很快就睡了。
现下庄明卿一回来,程元参自要追问小妹妹的事。
庄明卿哄道:“别急别急,待阿娘跟祖母说说话,回头再告诉你小妹妹的事。”
程元参一听,摆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挥手道:“去吧,我有耐心等。”
庄明卿见哄住了程元参,便跟白梨花进了房。
“阿娘,程万里酷拽无比,根本没法接近他。我想给他诊脉,他又推说宫中御医给他诊过了,连手也没摸着。”庄明卿沮丧道:“他跟四年前相比,又多了一股气势和成熟男子的味道,我见了他就脸红,差点让他疑心了。”
白梨花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一个小陶瓶递在庄明卿手中。
庄明卿摇了摇陶瓶,看着白梨花。
白梨花道:“只剩下两粒了,你省着点用。”
庄明卿拨开塞子一嗅药丸味道,问道:“再度下药,会不会损了身子?”
白梨花压着声音道:“这本是御用的药,用的次数不频繁,损不着身子的。只我也没这药的配方,用完这两粒,就没了。”
庄明卿不由自主忆起四年前那一晚,自己服用药丸后,自觉兽血沸腾,不能自控,而程万里被喂了药丸后,也是血液奔行,势如狼虎……
那晚,自己走后,陶温润放进一位歌姬,把一切事推在歌姬身上。如今自己再要下药,事后要推在谁身上?
白梨花见庄明卿怔忡着,却又递过一只小香囊道:“我们白家,当年因为‘惹相思’这味香料的配方惹了祸,致一族凋零,如今只剩下我并你大姨两人,‘惹相思’配方,我和你大姨一人执一半配方,你大姨远走,多年未有消息,我自己一人,也没法配制这味香料。上回剩下一点香料,全给你薰了小衣,让你去会程万里。这回没香料了,只好剪掉你四年前穿过的小衣,拼一点布碎做了一只小香囊。你暗夜里佩着,悄悄去撞程万里。程万里要是嗅得这幽香,或者不须下药,他就对你……”
庄明卿接过小香囊,怕香味走散了,忙用手帕子层层包好,搁在怀内。
程元参却又冲进房内,嚷着问道:“阿娘跟祖母说完话没有?您跟我说好的小妹妹呢?”
庄明卿无奈,只好道:“阿娘正在努力,很快会有小妹妹的。”
程元参怀疑地看着庄明卿,慢慢道:“是不是哄我?”
庄明卿抚额道:“真的在努力了!”
程元参这回信了,点头道:“阿娘须得加倍努力。”
“好,我答应你!”庄明卿想及陶温润提过的朝中形势,心中也怕朝廷又降罪庄家,到时自己无孕无所依恃,一旦被判死罪,再无人能护住程元参。
白梨花嘱程元参道:“你阿娘要努力一个小妹妹的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说了就没小妹妹了。”
程元参忙保证道:“我不说,就是厚仆问,我也不会说。”
白梨花摸摸他的头道:“咱们家元参就是一个能守口如瓶的。”
程元参听得白梨花夸奖,有些得意,仰脸问道:“我阿爹也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么?”
白梨花一指庄明卿道:“问她?”
庄明卿赶紧点头道:“是的。”
程元参不满足庄明卿这点小描述,紧接着追问道:“我阿爹真的和程将军一样酷帅么?打仗也那样厉害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庄明卿有些吃不消这些问题,胡乱答道:“是跟程将军一样酷帅,一样厉害,以后会回来的。”
程元参稍稍满意,乌溜溜眼睛盛了笑意,搓着小胖手道:“我就知道,我阿爹是厉害人物。”
白梨花提醒道:“你阿爹那样厉害,你是不是也应该厉害一些呢?”
程元参咧嘴一笑道:“我知道了,这就去跟□□母学认字。”说着呼啸出了房门。
白梨花候着程元参的小身影消失了,便道:“明卿,你必须活着,万不能死。”
庄明卿看了看白梨花,有些伤感,“阿娘,我只希望你和祖母也活着,若只剩下我和元参,我就怕自己撑不住,到时只好送了元参到程家,自己到地下见你们。”
白梨花脸色一肃道:“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你这回若能再怀一个娃儿,身边便有两个娃要照看,怎么也要活着。”
庄明卿叹口气道:“万一怀不上呢?”
白梨花道:“一次怀不上,就多来几次。我们白家,只剩下我和你大姨,你大姨不成亲,自也没有后代。现你大哥生死未卜,我只有你,而你只育了元参,白家和庄家的人丁,单薄如斯。不管如何,你多要一个娃儿,便是白家和庄家赚了。”
庄明卿红了眼眶,重重点头。
第二日,庄明卿回转程家,程老夫人见她回来,自是开心,笑道:“庄大夫,昨儿你不在,我可是心神不安,就怕万里请了别的大夫来,逼着我喝药呢!”
庄明卿笑了,一边帮程老夫人按揉双腿,一边问及昨儿的饮食诸事,笑道:“老夫人稍有年岁,早起宜吃些清淡粥水,油荤等物不好消化,少吃些为佳。”
正说着,雷管家进来见程老夫人,程老夫人便吩咐道:“万里没有回京时,我是不办寿宴的,现万里回来了,我肯定要办一回,管家明白我的意思么?”
雷管家是舞阳公主留下管理府中诸事的,本就是一个玲珑心肝的人,闻听程老夫人的话,当即道:“老夫人这是准备借寿宴,到时宴请各府夫人和姑娘过来,好为将军相看未婚妻?”
程老夫人抚掌道:“管家果然是一个晓事的。这寿宴的事儿么,就交给你和沈娘子办理。”
雷管家应下,一时不走,有些欲言又止。
程老夫人道:“管家还有事?”
雷管家只好道:“老夫人是否问问将军,看看他喜欢何种类型的姑娘?到时咱们有头绪一些。”
程老夫人一听,便召进一个大丫头道:“去喊仆射过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他。”
仆射这会却在沉思,嗯,将军昨晚又画了一幅庄大夫画像,他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 7 章

大丫头紫荷找着仆射,便道:“仆射,老夫人喊你过去,有话问你呢!”
仆射见是紫荷亲来喊他,忙忙上前,笑道:“紫荷姐姐怎么自己过来了?”
紫荷道:“怎么,我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仆射摸摸头,想说讨好的话,又想不出适合的词,一时便憋住了。
程老夫人身边共有四个大丫头,个个美貌聪慧,府中下人觊觎已久,垂涎三尺。紫荷小时候还是舞阳公主亲手启蒙,教导着识了字的,在府中身份更不同。仆射这厢能跟紫荷这样面对面说上几句话,真是喜出望外了。
紫荷见了仆射的模样,不由捂嘴笑了,笑完道:“好了,快走罢,别让老夫人等。”
仆射忙跟上紫荷的脚步,一边问道:“紫荷姐姐可知道老夫人要问什么话?”
“待会见了老夫人,不就知道了?”紫荷嘴紧,并不肯泄露。
仆射也不再追问,只悄瞥两眼紫荷的侧脸,心头“咚咚”乱跳,虽知道像紫荷这样的,将来肯定要配府中得力的管事,可到底还是心存幻想,难以抑制心思。
两人很快到了程老夫人所住的春和堂。
见仆射来了,程老夫人便问道:“仆射,你自小便跟着万里,万里平素喜好个什么,想必你也知道的罢!”
仆射见是问这个,自是答道:“禀老夫人,将军平素最喜欢看兵书和练武,琴棋书画这些,他虽通晓,只认为是闲道,并不多摆弄。”
程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道:“你可知道万里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庄明卿坐在程老夫人下首,听见问这个,不由竖起耳朵细听。
“啊!”仆射却是吓一跳,脱口道:“将军的心思难测,小的不知道。”他一说完,却又突然想起程万里最近喜欢画庄明卿画像的事,一时又犹豫是否要告诉程老夫人,因欲言又止。
程老夫人见状,便看看紫荷等人。
紫荷知机,上前一扶庄明卿道:“庄大夫,我们出去散散。”
待庄明卿和雷管家等人下去,程老夫人便朝仆射道:“好了,可以说了。”
仆射便压着声音道:“老夫人,小的服侍将军这些年,从没见他对那个女子动过心,可是这阵子,将军连着画了好几幅庄大夫的画像。”
“吓?”程老夫人惊着了,失声道:“庄大夫是已婚妇人,儿子都三岁多了,这可不成。”
仆射也是忧心,缩着肩膀道:“可不是么?小的试探过将军一句,将军让小的滚,小的不敢多问,就滚了。”
程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道:“万里和庄大夫,也不过相识几日,怎么就……,再说了,他每回见了庄大夫,也没什么异常哪!倒是庄大夫见了他,还会脸红。”
仆射道:“究竟怎么回事,小的也不甚了解。老夫人不如自己问问将军?”
程老夫人一想也是,点点头道:“你去请万里过来一趟!”
程万里很快来了,听得程老夫人问他画像之事,一时眼睛去扫视仆射,仆射吓得缩到墙角。
程老夫人只好先让仆射下去,招手让程万里坐下,再次问了起来。
程万里眼见瞒不住,只好把玉葫芦中藏有丝帕的事说了,又道:“我画的,并不是庄大夫,而是丝帕中的女子,只恰巧那女子容颜和庄大夫相似而已。”
程老夫人一听,松了口气。
程万里又问道:“当时把玉葫芦赠给祖母的高僧,到底是何来历?祖母好生告诉我,我去寻访他。”
当时陶温润受庄明卿拜托,要交玉葫芦给程万里护身,一时想了一计,却是去寻了一位高僧,让高僧上程府,把玉葫芦赠给程老夫人。程老夫人听得玉葫芦肚子内有护身符,能去邪护身等,自然是劝着程万里佩戴上了。之后,程老夫人却是听闻高僧远游,并不在京城内。如今听程万里问起,只好说了高僧的名号。
程万里道:“待孙儿寻得高僧,问得玉葫芦并画像中女子的来历,那时再论婚事罢!”
程老夫人道:“你不是说,刺绣老师傅说了,画像中女子就是有真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么?你寻到了人,又待如何?”
程万里难得红了红脸,轻轻一笑道:“她是老了,但她难道没有孙女辈侄女辈?”
程老夫人目瞪口呆,这是说,寻到画像中的女子,他就要娶对方的孙女或是侄女?也太痴情了吧?
程万里说完话,已是告退走了,急不可耐去喊人寻访高僧下落。
不过几天功夫,寻访的人就传了信过来,说道高僧远游在外,已在年前圆寂。高僧喜欢独来独往,并无亲传弟子之类,玉葫芦来历,也无从得知。
程万里闻听消息,不由怅然若失,只恨自己和画中人无缘。
程老夫人也听闻高僧圆寂之事,少不得念几声佛,又劝程万里道:“你不过心中有执念,才要寻画中人!一来,不定有真人,二来,有真人也或者已亡故,三来,或者她并无后代。万里啊,你岁数不小了,还是在京城内寻一位姑娘成亲罢!”
程万里心生挫败感,随口应程老夫人道:“既如此,亲事就由祖母作主好了。”
程老夫人大喜道:“放心放心,定给你寻一位贤惠佳人。”
庄明卿这几日一直寻不着机会接近程万里,却是焦灼起来,若待程万里定了亲,自己再去接近,总有对不住他未婚妻的感觉。现下程万里是无主的芳草,自己如何他了,倒不致生什么愧疚。
庄明卿没法接近程万里,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去笼络仆射。
仆射这阵嘴角生了火泡,让庄明卿帮着把脉,开了一贴药服下去,火泡第二日就萎了下去,自是感谢庄明卿。
眼见庄明卿温和亲切,仆射也愿意和她聊聊闲话。
仆射又想着程万里画了好几幅庄明卿的画像,心底免不了嘀咕,隐约觉得,庄明卿说不定以后会和程万里牵扯上,再一个万一,说不定会成为将军府主母,总之,不能得罪就是。
这一日,庄明卿才从程老夫人房中出来,眼见仆射匆匆过来,不由站定身子问道:“跑这么快作什么?”
仆射一见庄明卿,想起庄明卿也是大夫,忙道:“将军之前行军打仗,饮食不定时,过后落了毛病,间中会犯胃心痛,上回宫中御医开了药服下,却是好多了。只今早没有吃东西就去练武,却又犯了胃心痛。我正想禀了老夫人,让管家去请大夫给将军瞧瞧,这倒想起,庄大夫也是大夫,一样可以给将军瞧瞧的。”
“快走!”庄明卿一听程万里犯了病,心下窃喜,天公不负人,机会来了!
程万里这会在书房中,已喝了一点热粥,因胃心痛疼,便侧卧在榻上不动,眉头皱得紧紧的。
一时门响,仆射领着庄明卿进来,程万里抬眸一瞧,想及庄明卿也是大夫,倒不说什么。
庄明卿坐到榻前给程万里把脉,手指贴在程万里手腕上,只这么一点接触,她一张俏脸又不可控的红了起来。
程万里瞥一眼庄明卿,这会还有心情问道:“庄大夫又脸红,莫非又试了新药?”
庄明卿垂眸道:“这厢跑得快,气血翻腾间,又突然坐下,便容易红脸,并没有试新药。”
“哦。”程万里怀疑地看一眼庄明卿。
庄明卿诊完脉,手指离开程万里手腕,脸上的红霞却不肯消下去,她也无奈。
仆射立在旁边,却是瞧瞧卧在榻上的程万里,又瞧瞧庄明卿,总归感觉这两人有些不同寻常。
庄明卿开了药方,递给仆射道:“抓了药,煎三贴给将军服下。”
仆射应声下去了。
程万里捂着腹部道:“我现下很不舒服,有立即缓解的法子没有?”
庄明卿一听,在案上拿过茶壶,一摸壶外,却是热热的,便端着壶坐到榻边道:“将军请坐起来,把壶贴在痛疼的地方,暖一暖便会好些。”
程万里依言坐了起来,揉揉腹部道:“便是这儿不适。”
庄明卿捧着茶壶贴近程万里,一手撩起他衣裳,一手把茶壶贴到他腹部上。
程万里腹部一暖,果然感觉好了许多,他一抬眼,正好对上庄明卿的脸,一时想及画像中的女子,眼眸不由幽深了一下。
呼吸相闻间,庄明卿抬眸,视线和程万里的视线撞上,心湖似被急投了石子,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手心冒汗。
程万里视线被庄明卿视线绞了一绞,心里猛地震颤了一下,感觉又陌生又奇怪,莫名便张嘴喊道:“庄大夫!”
他这一声喊,和四年前那晚的呓语一样,沙哑中带点磁性,莫名吸引。
庄明卿手一抖,茶壶一倾,壶嘴对准程万里两腿间,热热的茶水喷涌而出。
“啊!”程万里平时虽机警,奈何这会姿势不对,居然闪避不及,被热热的茶水狠狠煮了煮重要部位。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日更了,小妖精们难道不鼓励一下人家?

 

☆、第 8 章

天,坏事了!一瞬间,庄明卿已是反应过来,执着茶壶疾速退后,把茶壶随便往地下一扔,转个身就端起屋角一个装了冷水的铜盆,递到程万里榻上。
程万里是武将,行军打仗时免不了会受点伤,自是学过一些疗伤急救法子,当下也知道,被烫伤了第一时间把伤口泡到冷水中,能减轻症状。此时,他顾不得许多,双膝一挪,跪坐在榻上,伸手扒下裤子。
庄明卿心里急得不行,动作比平素便快了不止十倍,程万里裤子一扒,她纤纤素手已是伸过去,手掌托在程万里底部没有烫伤的位置上,扶着他的部件泡进铜盆冷水中,一边观察烫伤的地方,待见只是红肿一片,并没有起泡,到底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