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卿一下低了头,喃喃道:“是白家独制的一种药丸,对身体无害的。”她在无害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程万里一下吼出来道:“还无害?无害我怎么会人事不省?无害你怎么生出元参来?呵呵,无害!”
庄明卿脸上红霞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一时自觉理亏,只轻捻衣带,再不敢去看程万里。
程万里看着庄明卿娇艳的容色,口气不由自主一缓,哼一哼道:“帕子上那种幽香,你那晚也用了罢?”
庄明卿足尖在地下画圈,低声道:“用了!”
程万里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说幽香也是无害的了?敢情你也知道,嗅得幽香,心神不属,绮梦连连,极是损耗身子?”
庄明卿连耳垂也红了,蚊子声调道:“不要日日嗅,自然无碍的。”
程万里被气笑了,一下夺过丝帕道:“得拿去烧了才安心。”
庄明卿愣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将要和亲的事,急道:“你和叶姑娘已定亲,我又将要和亲,便让毕三抚养元参罢!”
程万里脸一沉道:“你当上公主,就是为了和亲,为了把儿子送给别人养?”
庄明卿正待再说,石嬷嬷却是步上赏花亭道:“费贵妃往这边来了!”
程万里一听,知道自己不好再待下去,因转身便要走,走了一步又回头道:“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庄明卿目送程万里走远,隔一会蹲到地下,把头埋在膝盖中,呜呜叫了几声。
石嬷嬷被吓着了,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庄明卿又哭又笑道:“他说,他不会让我去和亲。”
石嬷嬷道:“我听到了。”
庄明卿心中酸酸涩涩,胸中似被什么东西撑满了,瞬间却又茫然失落,一时猜测程万里心中有她,一时又否定自己的想法,思绪纷杂着,百感交集。
石嬷嬷眼见庄明卿哭花了脸,忙要掏帕子给她擦泪,一抬头,却见费贵妃一行人已上了赏花亭,忙忙去搀扶庄明卿,把帕子塞给她,低声道:“贵妃娘娘来了,快擦了泪行礼!”
庄明卿还沉浸在适才和程万里见面说的话,心神不属的,拿着帕子胡乱擦一下,见费贵妃已上来了,便福下去行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费贵妃瞅一眼庄明卿道:“哟,怎么哭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庄明卿道:“没有谁给我气受,是沙子迷了眼,揉一下罢了!”
费贵妃绕着庄明卿走了一圈,叹息道:“多好看一个人儿,这就要送去和亲了!真令人心痛!说起来,若不是皇后娘娘养着的狗在朝堂上乱叫,说什么皇上新认回一位公主,正好送去和亲云云,你也不致这样倒霉。”
庄明卿失声道:“是皇后要除掉我们母女?”
费贵妃捂嘴笑道:“嗨,多聪慧一个孩子,怎么就要和亲去了呢!”说完领了宫女,往赏花亭另一个方向走了。
庄明卿看着费贵妃走远,便和石嬷嬷道:“嬷嬷,她这是急着要挑拨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想让我临和亲前狠狠咬皇后娘娘一口?”
石嬷嬷道:“公主殿下确实聪慧!”
庄明卿轻咬唇道:“和亲前,若能看着费贵妃和皇后娘娘互咬,我才能放心走呢!”
皇后和费贵妃要是互相撕咬,便有利于白兰花在宫中的地位,也有利于程万里在朝中地位。
庄明卿十指互握,寻思道:要如何,才能让皇后和费贵妃很快撕咬起来呢?
程万里回到府中,到得书房,掏出袖袋里的丝帕,扔在铜盆里。
隔一会,丝帕被点燃了,幽幽暗香盈满书房。
程万里半屏了呼吸,待火光熄了,便推门走了出去。
程毕三听闻程万里回府了,便往书房这边过来,一时近了窗边,嗅得里面幽香阵阵,竟不由自主推门而进,走进了书房内。
他站在铜盆前,有些心惊:大哥燃的是什么香?香气这般诱人,叫人嗅了口干舌燥,心肝乱跳的。
他正腹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程万里,转头正要说话,一下却止了话。走进来,是叶习晴。
叶习晴站定道:“这幽香……”
程毕三一眼见得叶习晴神情迷醉,双眸水汪汪,脸颊粉红,一副中了迷香的模样,心口不由跳得更欢,一时暗唾自己一下,勉力定下神,伸手去推窗,一边道:“这幽香有些古怪,叶姑娘还是出去罢!”
叶习晴却也走前去推窗,她慢了半步,手一推,却是推在程毕三手背上,同时腿一软,整个人趑趄了一下。
程毕三被香一薰,本有些晕乎乎,眼见叶习晴要摔倒,一下忘记男女大妨,已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往她腰上一扶。
程万里却是回转头来拿东西,一进门,就见程毕三和叶习晴站在窗边,两人执手扶腰对看,不由喝道:“毕三!”
程毕三迅速松开手,解释道:“大哥,我见她差点摔倒,伸手扶了一把,我们没什么的。”
叶习晴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态,一时定定神,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诧异着:我怎么有些昏了头,差点就偎进毕三怀中了?
叶习晴有些后怕,浑身起了鸡皮,寻思道:莫非当女人当得久了,适应了,见着毕三这样俊俏温柔的,也就……
书房中,程毕三也奇怪自己的反应,怎么扶着叶习晴的腰时,有股莫名冲动呢?固然想要撕开她的衣裳,想要……。
程毕三打个寒噤,自己变态了么?
程万里见着程毕三眼神不对劲,忙端起案上的茶壶,把冷茶泼到铜盆里,浇熄最后一点余香。
余香散去,程毕三恢复了清明,抚额道:“好厉害的幽香,差点被迷晕了。”
程万里闻言,眼睛一亮道:“再说一遍!”
程毕三虽有些诧异,还是依言重复了一遍。
程万里一抚掌道:“好,有法子挽回局势,令明卿不须和亲了。”
程毕三惊喜问道:“什么法子?”
“谣言!”程万里把手负在身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白家有祖传秘方,一向擅长制香,白贵人以四十岁的高龄,还能冠宠后宫,全靠一手调出的好香。庄明卿得了白贵人真传,调香手段更胜一筹,一香燃起,诸儿郎全会听命于她。一朝她进入匈奴国当了皇后,不及三年,全匈奴的儿郎,便会全部听命于她,不复战意。彼时,匈奴国只有臣服大汉国,再不能兄弟相称。”
“大哥好计谋!”程毕三崇拜又佩服,竖起拇指夸程万里。
匈奴使者要是听到这样的谣言,再一打听,确认白家确实有祖传秘方能调得迷香,再确认庄明卿也会制香,心里自要疑惑,认为大汉朝让庄明卿去和亲,其实是想让庄明卿惑乱匈奴国。若他们疑心一起,断不敢再接受庄明卿和亲之议。
程万里踱着步道:“与此同时,还得让匈奴使者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是费贵妃所出的明月公主。陛下还最宠爱二皇子。将来或者会是二皇子登位。到那时,匈奴王所娶的公主,是陛下宠爱的女儿,以后新皇的嫡亲妹妹。不管如何,明月公主是比庄明卿好十倍以上的和亲人选。”
程毕三道:“可明月公主已招了驸马呀!”
“糊涂!”程万里斥程毕三一句道:“庄明卿先前不是和你有夫妻名份,朝臣一样不顾及这一点,异口同声要让她去和亲,你也差点被赐死。为了大汉朝,陛下一样可以令明月公主和离,或者赐死她的驸马。不心狠,不手辣,不妄顾亲情,就坐不了那张椅子。”
程万里后面那句话,是潜藏在心底里,对景光帝的埋怨。舞阳公主可是他嫡亲妹妹,他可有半点怜惜?
许是适才嗅了幽香,心防松懈,许是面对着亲弟弟,觉得不须设防,程万里却是难得露出对景光帝的怨恨来,疾声道:“一旦登椅,便是孤家寡人,再无亲情。”
“大哥!”程毕三害怕了,喊了程万里一声。
程万里回过神来,扶着案几道:“我当年保护不了父母,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驱逐出京城,如今怎能眼睁睁看着元参的阿娘被送去和亲?”
程毕三见程万里神情不再凶狠,这才松口气,问道:“大哥喜欢庄明卿么?”
程万里被问住了,四年时间,他一腔情思全寄托在丝帕上,丝帕烧了,他寄托在丝帕上的情思熄了没有呢?丝帕中的女子,是假想中的一个女子,并没有化为实质的人,纵知道绣的是白贵人,他也把物和人分开了。那么,他是继续喜欢不存于现实中的丝帕女子,还是……
☆、第33章
谣言传播速度是惊人的,才两天功夫,关于庄明卿擅长制迷香,将入匈奴国迷惑匈奴王的消息就传遍了。
庄明卿听得消息时,正要练字,她不由自主在纸上写下鹏程万里四个字,一颗心全被其中三个字填满了,心下道:他果然把我放在心上,果然想出法子来阻止和亲之事。
石嬷嬷禀完话,瞧见庄明卿写出四个字,笔笔有力,灌满了心思,便道:“这几个字写得好,要不要拿去裱了挂起来?”
庄明卿回过神来,微红了脸道:“不用。”
石嬷嬷还要凑趣道:“后面三个字,比前面那个字,更要好看。”
“嬷嬷!”庄明卿不由嗔石嬷嬷一句。
正说着,白兰花那边已遣了人来请庄明卿过去一趟。
白兰花待她们过来了,轻笑道:“程万里不单勇武,还胸有谋略,轻轻巧巧一个谣言放出去,形势只怕要改变。果然是我的好女婿!”
庄明卿在旁边绯红着脸道:“大姨,程万里虽是元参的阿爹,但他和我之间,还未有正式婚配,他还不能算是您的女婿。”
白兰花瞅庄明卿一眼道:“都和他生下孩子了,一提起他,你还脸红?”说着摇摇头,“脸皮也太薄。”
庄明卿抿着嘴道:“若非形势逼人,我当初也不会那样做。”
“做便做了,何必懊恼?”白兰花取笑了庄明卿一番。
说着,白兰花唤过石嬷嬷道:“你去助程万里一臂之力,再扇扇火,使形势不可逆转。”
石嬷嬷道:“贵人请吩咐!”
白兰花道:“你去散播消息,说明卿以香迷住了程家兄弟,和程万里育了一子,而程毕三,甘愿听其吩咐,和其假扮夫妻。匈奴使者听闻了这个,再一查,知道是实事,更坐实了明卿和亲后,将会迷惑匈奴王的传闻。”
庄明卿脸一僵,有些难为情。
石嬷嬷道:“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公主殿下的名誉?”她说着,偷偷看向庄明卿。
白兰花道:“在生死并和亲之事上,也就顾不上名誉了。且这本是实事,我们不传播,有心人也总归要揪着不放,说足一辈子才罢休。与其让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说了。另一个,敢做便敢当,哪儿有做了还不许人说的?明卿,你说是不是?”
庄明卿回心一想,白兰花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她苦笑一下道:“石嬷嬷,你只管去传播消息。”
石嬷嬷见庄明卿首肯,这才松口气,应了一声,自行退了下去。
很快的,匈奴使者便听到谣言,他们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开始调查庄明卿。这一查,果然查出庄明卿以迷香迷惑了程万里和程毕三两兄弟,和程万里生了一个娃儿,和程毕三假扮成夫妻诸般荒唐事,更查到,庄明卿养父庄忠原还陷于匈奴国,至今生死不知的事。
匈奴使者越调查越是心惊,到最后便确认,大汉朝的朝臣以言论导引他们求娶庄明卿为匈奴皇后,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另一方面,他们又调查了明月公主,却是发现,明月公主虽已嫁人,但确实是比庄明卿更合适和亲,匈奴王迎娶明月公主更有利匈奴国利益。
匈奴使者一番蹉商,隔天就上了折子,推翻先前所说的话,另作了一番说辞,说道庄明卿已和汉人育有儿子,匈奴王定不忍心拆散母子骨肉,因不敢求庄明卿为皇后,倒是听闻明月公主贤良淑德,若为匈奴皇后,却有助两国友好关系云云。
景光帝接到匈奴使者折子,自是召了朝臣商议,在他心中,现要和匈奴王和议,总要舍一位公主出去,虽则他是宠爱明月公主,但为了家国大事,他也不会硬着拒绝匈奴使者要求。
朝臣们却是说什么的都有,向着费贵妃一派的,自是极力反对,说匈奴使者先前既然要求庄明卿和亲,突然改变口风,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须得调查清楚了再说。且堂堂大汉朝,哪能任由匈奴使者出尔反尔,今儿说要这位公主和亲,明儿又改变主意,要求另一位公主和亲。若答应匈奴使者要求,他们定会认为大汉朝急于定下议和条约,到时和约上,又会得寸进尺,提出不合理要求。
向着皇后一派的,却乐见明月公主去和亲,因奏上,说道明月公主自小生活在皇宫,素有贤名,由她去和亲,更能教化匈奴人民,令其人心顺服,有利大汉朝。反观庄明卿,长期流落在民间,学识和教养肯定不如明月公主,到了匈奴国,非但不能教化匈奴人民,还会因学识诸问题受到压制,不利两国关系。
见两派争论得欢,景光帝摆摆手道:“此事再细议,退朝!”
费贵妃听到消息时,惊呆了。女儿已招了驸马啊,这是要硬生生拆散明月公主和驸马?费贵妃关心则乱,一下失了理智,骂道:“定然是姓白那贱人想出的奸计,她不想让她女儿去和亲,便来陷害我家明月。”
她骂完,勉强定下心神,吩咐心腹嬷嬷道:“递消息出宫,请我哥哥进宫一趟。”
费国舅在朝堂上听得匈奴使者改口,也是震惊,因一早候在宫外,只等着传召,待见费贵妃派了人出来接应他,自是忙忙进了宫。
费贵妃见了费国舅,遣散身边的人后,又是一阵大骂白兰花,又埋怨费国舅道:“当初,你就该斩草除根,把白家两姐妹也杀了。留着白贱人,便是留了祸根。今日她能夺宠,且害我母女分离,它日,她定会夺去我一切,甚至夺去费家一族人性命。”
费国舅叹息道:“当日对白家人动手,是皇上授意的,对白家两姐妹留手,也是皇上叮嘱的,我焉敢抗旨?我是代皇上背了黑锅。白贵人纵知道真相,也不敢埋怨皇上,只会仇恨我,仇恨费家。我现若有法子除去她,也不会留手了。”
费贵妃恨声道:“哥,如今她令人传播谣言,引得匈奴使者不敢求娶庄明卿,改口求娶明月,可如何是好?”
费国舅正为此事伤着脑筋,闻言道:“皇上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若为此求皇上,是求不通的。且现下要让匈奴使者再改口,也是千难万难了。”
“你是说,明月只能去和亲了?”费贵妃恼得眼眶也红了,拍着椅子扶手道:“任白贱人奸计得逞?”
费国舅道:“明月的事,只怕没在回旋的余地了。我们能做的,便是借着此事,谋取最大利益,让皇上记你一功,令他下定决心废了皇后,立你为皇后。只要你当了皇后,顺理成章,二皇子也就能立为太子了。只要这天下成了二皇子的,你想杀白贵人也好,想接回明月也好,有的是法子。”
费贵妃道:“但被白贱人这样算计,我吞不下这口气。”
费国舅也知道,现下白兰花得宠,若不除去,于费贵妃极不利。且费贵妃被白兰花摆这么一道,总要回击。
费国舅转着念头,隔一会道:“白贵人要令你母女分离,你便以牙还牙,也让她母女分离好了。”
“哥哥有法子?”费贵妃趋前问道。
费国舅道:“当年,皇上想纳白贵人为妃,她死活不肯,置皇上旨意不顾,这才引得皇上大怒,下旨抄了白家一族的家。白贵人是一个爱憎强烈的,论起来,她既然不肯当妃,怎么肯为皇上生孩子?白家医术一向高明,白贵人擅制香,也晓医术,不想要孩子的话,不过配一碗药就能解决,为何会把孩子生下来?”
“哥哥是说,庄明卿不一定是公主?或者是冒充的?”费贵妃眼睛大亮。
“不管庄明卿是否公主,此事疑点太多。”费国舅道:“白贵人能放风声,借着谣言令匈奴使者改口风,咱们也能放风声,借谣言令皇上对庄明卿身份生疑。皇上疑心一起,定然不喜白贵人,也会厌了庄明卿。趁着机会,咱们落井下石,或者能一举除去庄明卿。庄明卿死了,白贵人伤心之下,便会做错事。只要她一错,皇上也就不再宠她了。”
费贵妃闻言大喜道:“哥哥好计谋!”
费国舅道:“谣言起处,还得从皇后娘娘宫殿中先传出来。彼时白贵人以为是皇后要除她们母女,也会反咬皇后一口。你正好隔山观虎斗,待她们两败俱伤,你再上前,把她们全收拾了。”
费贵妃抚掌道:“我全听哥哥的。”
第二天,关于庄明卿是冒牌公主的传闻,便在宫中传播开了。许皇后对费贵妃是恨之入骨,对白兰花一样厌憎无比,听得传闻时,心中畅快道:“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若查实了,白家两母女死无葬身之地。”
她正得意,心腹嬷嬷便悄悄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我出去打听了一下,都说,谣言是从咱们宫殿中传出去的。若事情不确,只怕皇上一查,会怪罪到皇后娘娘身上,说娘娘无事生非,要害白贵人。”
许皇后脸色一变道:“谣言才出来,就知道是从咱们宫殿中传出去的?这分明是有人插赃嫁祸,想挑拨本宫和白贵人争斗,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心腹嬷嬷道:“没错,肯定是贵妃娘娘的手笔,她最擅长这些算计了。”
许皇后端正了坐姿,脸上一派端庄高贵,淡淡道:“本宫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会让费家吃不了兜着走。”
心腹嬷嬷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许皇后虽不得宠,娘家也不得势,但这些年一直稳坐后位,心思和手段岂容小觑?
许皇后嘴角噙了一丝诡异笑意,看着心腹嬷嬷道:“你去买通几位积年老嬷嬷,最好是二十年前曾和白贵人有过交集的。让她们设着法子含糊其词说些话,引导别人往庄明卿生父身上想。只要有人讨论,就再拐着弯让她们想起来,当年,费无解可是爱慕过白贵人的。他领旨意抄没白家,愣是不舍得杀白贵人,两人还有接触。指不定啊,白贵人就是那时怀孕的。”
心腹嬷嬷惊叹道:“如此一来,费贵妃和白贵人都淌在浑水中,就是要洗清,也会大伤元气了,皇后娘娘好计!”
☆、第34章
宫中暗波汹涌,将军府一样形势复杂。
程万里心中既然把庄明卿当了妻室,便备了礼物上镇南侯府,见了镇南侯叶中兴,斟酌言词,想提出和叶习晴退亲的事。
叶中兴这几日也听闻了诸般谣言,知晓了程万里和庄明卿已育有一子之事,他以为程万里是来解释这件事的,便道:“万里啊,那事也不是你的错,侯府诸人也不会怪你的,你放心好了。”
程万里苦笑道:“侯爷,程元参可是我亲儿子。”
叶中兴道:“儿子是你的,你爱认回便认回。只不管如何,将来习晴生下的儿子,才是嫡长。”
程万里垂下眼道:“侯爷,我是来商量退亲的。总归是我对不住叶姑娘,不能耽搁了她。”
“什么?”叶中兴闻言大怒,拍案道:“岂有此理?我叶家的女儿,是你想定就定,想退就退的么?且习晴被你们接过去将军府住了这些日子,外间谁不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人了?你现时要退亲,让侯府颜面何存?让习晴以后如何自处?你这是要毁了习晴么?”
程万里待叶中兴发完火,这才道:“侯爷,匈奴使者已上折子,改口要求明月公主和亲,想来不日将有旨意下达。到时,凭着白贵人的恩宠,宫中或有另一道旨意下来,让庄明卿和我正式成亲。那时,叶姑娘更不好自处,不若趁现在赶紧先退亲。”
“放屁!”叶中兴嚷道:“你已和习晴定亲,宫中怎能不讲道理,硬拆散你和习晴?”
程万里苦笑道:“侯爷,有些事儿没道理可讲。若为叶姑娘着想,还得先退亲。”
“此事没得商量,许出去的女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叶中兴气急败坏,端茶高喊道:“送客!”
程万里从侯府出来,一时也无奈了。
回到将军府,程万里让人请了叶习晴过去说话,把自己上侯府请求退亲的事说了。
叶习晴低着头道:“依将军这话,是要我自己回府去求父亲,让侯府主动退亲了?只是,将军不觉得这样欺人太甚么?”
“世事难两全。”程万里摊手道:“我也是观叶姑娘是直爽之人,心性也硬朗,是一个知道进退,可以商量事情的,这才敢跟姑娘商议。姑娘也知道,如今形势如此,退亲是最好的法子。”
叶习晴幽幽道:“我父亲是一个固执之人,他既然说了,许出去的女儿不会收回去,便是说,程家若要退亲,就让我死在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