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见她说得动听,暂且放下戒心,答道:“我从前也服侍过夫人,是夫人身边的丫头。这些服侍人的功夫,这些年虽不曾干过,但还是容易上手的。兰姨娘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自当尽心。”
两人互说着动听的话,一路走到落梅院。
周姨娘抬头见着落梅院的牌匾,眉头就皱起来了,叹息道:“兰姨娘,你怎么住这儿呢?这落梅院离正院并书房最远,冬天想让人传个水什么的,抬到这儿水都冷了,想洗个热水澡还得自己烧水。再有,落啊梅啊,意头就不好。住进这儿的,不是病就是灾。”
乌兰一听,脸色也变了。
孙嬷嬷却是嚷起来道:“果然夫人别有用心,特意叫人分了这院子给姑娘,这是想叫姑娘不好过。”
乌兰喝止她道:“嬷嬷别胡说,或者只是管家娘子安排的,夫人并不知情呢!”
孙嬷嬷冷笑道:“将军带姑娘进府,夫人若全部不过问,只交给管家娘子,那更加说不过去。”
三人说着话,言语间,有意无意,共同讨伐起罗文茵。
待进了院子,乌兰便跟周姨娘道:“周姐姐,你坐,别提什么侍候不侍候的话,也别说生份的话。”
周姨娘虽被指来当乌兰的使唤人,但心底里却认为自己育有一对儿女,身份是略高乌兰一些的。
她听得乌兰的话,也不再客气,在乌兰身边坐了。
乌兰心内暗骂道: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么大刺刺就坐?
她脸上却依然是温柔神色,喊丫头道:“快给周姐姐上茶!”
待丫头沏了茶奉上,乌兰便道:“这里不须你们服侍,你们且下去罢!”
丫头乐得清闲,福一福就下去了。
乌兰又使一个眼色给孙嬷嬷,让孙嬷嬷去守在房门外,这才跟周姨娘道:“周姐姐,我虽昨天才进府,但却听了许多事儿,周姐姐被罚出府之事,也听了一个大概。”
周姨娘一听,忙道:“那件事多有谬传,你别听那些人瞎说。”
乌兰便叹息道:“那起人把周姐姐说成一个恶毒诋毁主母之人,我本来是信了的,可今儿一见周姐姐,便又不信了。人说相由心生,周姐姐一脸良善,怎么会无缘无故诋毁主母呢?当中定有内情。”
周姨娘脱口道:“若没有一点凭证,我如何敢胡说?”
乌兰接话道:“这么说,周姐姐是被冤枉了?”
周姨娘惊觉自己说话太快,忙止了话,摇头道:“事情也过去了,不必再提。”
乌兰却是拍了拍周姨娘的手背道:“周姐姐这样想那可就吃亏了。”
周姨娘一怔,“怎么说?”
乌兰笑一笑道:“那些人把周姐姐说得那样不堪,若传到将军耳中,岂不让将军生厌?若事情不尽不实,周姐姐当向将军实话实说,再行查证,还你清白。”
周姨娘一听,不由沉思起来。
自己在夫人那儿,已是一个做错事的人,再想博得信任,千难万难。
但若是夫人被将军休出府去,不管将军再娶那一个,自己凭着一对儿女,在府中定然有一席之地。
她心下不由犹豫起来。
乌兰又轻声道:“周姐姐上回若是被冤枉的,这回自要再寻得新证据,到时在将军跟前呈上证据,将军自然会还你清白,恢复你姨娘身份。”
周姨娘不再出声。
乌兰见好就收,不再多说。
罗文茵这会在房中,眼见案上堆了许多帖子,不由发呆道:“还道将军回来了,我就能轻省呢,谁知更忙了。看看,一大早上来一堆人,现下又一堆帖子,全是要进府拜见,又是邀请过府一见的。”
吴妈妈和田妈妈帮着拆帖子,不须马上理会的就堆向一边,重要的便马上呈给罗文茵。
罗文茵正心烦,李汝安揭帘进来道:“茵儿,折子已令人递进宫去,料着明儿皇上就会召见,你给我准备一身衣裳。再有,后儿你得跟我去安王府上拜候,再后儿得一起去飞马侯府。”
罗文茵听得头大,什么,这么快就要到处应酬了?就不能让我好好宅着吗?
两人说着话,管家娘子进来禀道:“将军,夫人,飞尘子道长来了。”
“快请!”李汝安说着,又转向罗文茵道:“茵儿,待会且让飞尘子道长给你把把脉。你这体虚之症,不能尽信白御医的,也要听听别人怎么说。”
罗文茵:救命,若是飞尘子道长诊了脉,说我没事儿,哪今晚上……
她忙推托道:“白御医的医术是皇上和贵妃都赞叹的,我只信他,并不想让别人再诊。”
李汝安劝道:“飞尘子道长都来了,诊一诊何防?若是说得不妥当,也可以不听。”
他说着,便吩咐吴妈妈和田妈妈道:“给夫人换衣,扶她出去。”
罗文茵无奈,只能任由两位妈妈给她重新梳头,换了衣裳。
李汝安待她换好衣裳,这才一道出厅。
此时飞尘子道长手执拂尘,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见得李汝安和罗文茵出来,便欠一欠身道:“将军金安,夫人金安!”
“道长好!”罗文茵也打一个招呼。
李汝安一落座便道:“道长,茵儿身虚体弱,昨晚还晕倒了,且给她瞧瞧,是何病症?”
罗文茵见避无可避,只好伸手出去,让飞尘子道长把脉。
飞尘子道长把完脉,沉吟道:“夫人是否常觉疲倦,常觉头晕?”
罗文茵忙道:“是的。特别是昨晚,突然就晕倒了。后来白御医过来诊治,说我是气血不继,须得静养。而且……”
她看一眼李汝安,脸带红霞道:“而且将军一旦想亲近,我便觉心悸,当即就头晕……”
飞尘子道长,希望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帮我一把!
她看着飞尘子道长,恳切道:“道长可有药能解我之忧?”
飞尘子手中拂尘一动,看着李汝安道:“将军,夫人这病症,分明是长年累月劳碌所致,当下也只能先服用养血丸,好好将养着。这期间,将军切勿打扰,以免病症加重。”
他说着,再补充道:“顶好让府中其它人管起府务,夫人每日赏花看景,喝茶看戏,早睡晚起,如此,三五个月后,这病症便能不药而愈。”
罗文茵暗喜,听听,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哩!
她当即看向李汝安道:“将军,你看谁人能接管府务?”
李汝安愣一愣,思想了一番,乌兰初进府,不熟府中事,且也体弱,咳疾未愈,自没法管理什么府务。至于大儿媳,管理着一个孩子,又大着肚子,也没法打理什么府务。大女儿飞凤么,一个待嫁姑娘,管理府务却镇服不了下人。
这到哪儿找一个人来帮着茵儿管理府务?
倒是吴妈妈提醒道:“赶紧给二爷娶一个媳妇,便有人帮夫人打理府务了。”
李汝安一听,点头道:“如此,且着媒婆打听着,看看谁家姑娘擅长管家,又合适飞墨的。”
飞尘子听着他们说话,趁李汝安不察,桃花眼朝罗文茵飞了一个眼风,笑着道:“待夫人脱却俗务,自百病全消。”
罗文茵笑意盈盈,双手合什,看着飞尘子道:“谢谢道长!”
飞尘子本也笑着,视线和罗文茵视线一触,一时脱口道:“要谢老道,便给老道绣一只荷包罢!夫人上回那只荷包,被皇上强索了,可惜!”
罗文茵:老道,你在说什么?我全部不知道,娘的,全部不知道……
李汝安:荷包……,皇上……,强索……
这会儿,养心殿中,张子畅看完李汝安求见的折子后,把折子甩在案上,喊过林公公道:“林公公,你自掌嘴巴,朕没有喊停,不许停……”
林公公: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吗?
他不敢多问,只能“啪啪”赏自己嘴巴子。
张子畅待他扇了好几下,这才喊停。
林公公壮着胆子问道:“皇上,奴才犯了何事?”
张子畅心头懊恼,瞪林公公道:“你犯了口疾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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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李汝安听得飞尘子的话, 看住他道:“道长,我家夫人怎么可能给外人绣荷包?另外,你说的上回那只荷包, 是什么荷包?”
飞尘子抖了抖手中拂尘, 清咳一声道:“上回那只荷包可惹了许多事,你家夫人没告诉你么?”
李汝安满腹疑惑, 转向罗文茵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文茵淡然道:“说来话长, 待会儿再告诉你罢!”
李汝安想着自己八年不归, 这中间自然有许多故事的, 罗文茵可能来不及告诉自己, 一时便又释然。
飞尘子道长说着话,便站起来准备告辞。
李汝安忙拦住道:“道长, 你还没给我家夫人开药。”
飞尘子道长道:“你家夫人的病, 只要静养即可, 不须再开药了。”
李汝安忙又道:“家中还有小妾得了咳疾,昨儿向道长讨要止咳膏未得, 今儿还要烦请道长给小妾诊诊脉,看看是不是开一瓶止咳膏服下?”
他说着, 喊过一个婆子道:“领道长过去给兰姑娘诊脉。”
婆子应了, 领了飞尘子下去。
这里李汝安当即问罗文茵道:“荷包到底是什么故事?”
罗文茵斟酌着言词,答道:“我丢失了一只荷包,被方侍郎夫人拣到了,方侍郎夫人在白马观上香时,又丢失了这只荷包, 被飞尘子道长拣到了。”
“上回贵妃娘娘召我进宫,皇上因要问你消息,召我到养心殿问话,当时正好安王夫妇进宫给太后请安,也到养心殿见皇上,同时,太后娘娘又召了飞尘子道长进宫看病,飞尘子到养心殿禀报太后娘娘的病情……”
“安王妃见他腰间挂着的荷包很眼熟,误认为荷包是贵妃娘娘的,引致皇后娘娘指责贵妃娘娘送了荷包给飞尘子道长,我只好出来作证,说荷包是我丢失的。”
“皇上见荷包惹了太多事,就让飞尘子道长呈上,这便是道长所谓的强索。”
李汝安脸色阴晴不定,“所以,你绣的荷包,落在皇上手中?”
罗文茵冷冷道:“一只破荷包,皇上还会稀罕么?拿了也就随手一搁。你若觉得皇上不该拿我的荷包,见到皇上时,便跟他讨回这只荷包罢!”
李汝安见罗文茵一脸不高兴,说话有点呛,反而暗暗松口气。
这口吻,料来她跟皇上没什么瓜葛才是。
而且宫中有贵妃娘娘在,也不容许自己堂姐占了皇上视线罢?
李汝安脸色稍霁,沉声道:“我去看看道长给兰儿诊脉诊得如何。”说着抬步走了。
吴妈妈和田妈妈见李汝安走远了,这才齐齐道:“将军还是如从前一样爱疑心,这毛病不改,夫人还是要吃苦。”
罗文茵冷笑道:“他自己左一个妾,右一个妾,不知道检讨,还要怀疑别人行为不端,可笑了。”
吴妈妈和田妈妈听得这话,不由暗暗发愁,将军好容易回来,夫人要是又跟他杠上,这不是跟从前一样鸡飞狗跳么?
李汝安到得落梅院,便见飞尘子已给乌兰诊脉完毕,不止开了止咳膏,还另开了药方。
见得李汝安过来,飞尘子神色凝重道:“将军,兰姑娘这咳疾,拖的时日太长了,恐怕肺腑间也受了伤,现还得用药慢慢调理,另外,兰姑娘应该是儿时受了极重风寒,体内寒气未能全部出清,以致后来行经不畅,难以有孕。”
乌兰一听,讶然道:“道长好脉息,竟连我小时候受寒也诊出来了,那这寒症,能治好么?我还能怀上么?”
飞尘子道:“先吃几贴药看看,吃完再诊脉,若到时有改善,则还有救。”
乌兰大喜,忙站起来行礼道:“谢过道长!”
飞尘子摆手道:“不要谢得太快,等服了药,有效果再说。”
他说着,提了药箱告辞。
李汝安忙让人给他拿诊金,一路亲送至厅外。
乌兰则是扑在孙嬷嬷身上大哭道:“八年了,一直未能怀上,我还以为这辈子无望了,现听着道长的话,我还有希望的。”
孙嬷嬷拍着乌兰的背,低声道:“姑娘小时候受寒这一桩事,暂且不要告诉将军,免得言多必失。”
乌兰哽咽道:“我自然知道暂时不能说,若说了这桩事,誓必牵出我不是国舅爷亲生女儿的另一桩事。”
孙嬷嬷又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好好养身子,若得了一儿半女,下半生也有靠了,再不必想着从前之事。”
乌兰点头,听得外间有脚步声,忙收了泪。
一时李汝安进来,乌兰眼眶略红,神态却恢复了平静,扬声喊道:“人呢?将军来了,也没人上茶。”
李汝安皱眉道:“我来了还如此,我不在,这些丫头和婆子是不是更加怠慢你?”
乌兰便垂头道:“倒也没有怠慢,只是此院子离主院太远,饭菜端过来时,全冷了。我有疾咳,吃不得冷饭的。”
李汝安一听道:“既如此,便搬到香雪院罢。”
乌兰大喜,忙起身道谢。
她听周姨娘提过,香雪院本是张姨娘所住,因张姨娘名字带一个香字,李汝安当时便给院子取了这个名,令人做了牌匾挂上。
将军府各院落中,除了罗文茵所住的荣华阁之外,便要数香雪院布局最精致了。
而且香雪院近着书房,想见李汝安极为方便。
他们说话间,这才有人端了茶上来。
李汝安接茶时,方发现端茶的人是周姨娘,一时道:“怎么是你?”
周姨娘小声答道:“丫头和婆子都是府中最胆小的,听得将军来了,并不敢进房,无奈何,我只能端茶进来了。”
李汝安一听,不由皱眉了,看来管家娘子阴奉阳违了,不单把乌兰安排在偏远的落梅院,还净分给别人不要的丫头和婆子。
他喝了一口茶,又发现茶水半温不冷的,茶味还没泡出来,不由摔杯道:“连泡茶的热水也没有么?”
乌兰忙道:“将军息怒,众人并不知道你会突然过来,便没有准备热水。”
李汝安更生气了,“若不是我突然过来,倒不知道府中人是这样对你的。”
他马上便要令人去传唤管家和管家娘子。
乌兰忙拦阻道:“将军不可,我昨儿才跟将军进府,今儿就为着我责罚管家等人,只怕众人不报,过后夫人也会厌我,更令我难以在府中立足。”
李汝安一听,只得作罢,郁恼道:“待明儿,且叫牙婆上门,另给你买几个丫头婆子,你自己培养几个得用的人罢。”
他说着,见周姨娘犹立在旁边,想起一事来,便问道:“周姨娘,你当时是犯了何事被送到田庄的?”
周姨娘正等着这句话呢,当即跪下道:“将军,我是冤枉的,求将军做主。”
“事情要从华儿跟夫人到慈云庙上香说起了……”周姨娘先是说了罗文茵故意指认荷包是贵妃娘娘所绣之事,接着道:“那时节我是夫人身边的丫头,自知道那款荷包,是出自夫人之手,只不知道因何到了方侍郎夫人手中。”
她说着,觑一下李汝安的神色,又道:“我将这个疑惑跟张姨娘说了,张姨娘认为,那只荷包当是夫人送给方侍郎,侍郎夫人不知道是何人所赠,特意拿出来给安王妃分辨的。”
“我们猜测着,一时猪油蒙了心,便想查证事实,张姨娘因此模仿夫人笔迹,写了一封手书约方侍郎持荷包至白马观相见。若方侍郎不至,自然是我们猜错了,结果方侍郎却如约到了白马观,进了壁画室。”
李汝安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捏得“咯咯”响,沉声道:“岂有此理!”
周姨娘见着李汝安的神色,吓得发抖,却硬是挺着腰身,颤着嗓子道:“据飞马侯府的段管家说,他瞧见方侍郎进壁画室,夫人也跟了进去的。待得二老爷踹门进去时,壁画室内,却只有方侍郎和飞尘子道长,并无夫人踪影。”
“而原本该在方侍郎夫人手中的荷包,却落到飞尘子道长手中。”
“夫人回府后,跟二老爷一起,责罚了我和张姨娘,赶我们出府。我到田庄上时,前前后后想了好多遍,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夫人明明进了壁画室,怎么变成飞尘子道长呢?后来便想,莫非壁画室跟丹房相通?莫非夫人进去时,听得踹门声,就跑过去丹房,换了飞尘子道长至壁画室?”
“此事疑点重重,还要请将军悄悄查证,还我一个公道。”
周姨娘说着,再次叩下头去。
李汝安手掌紧紧掐住椅手,半晌道:“你起来,若你说的事情是真的,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周姨娘慢慢站起,想起什么来,又道:“将军,张姨娘和段管家也尽知此事的,可找他们询问。”
李汝安问道:“张姨娘到了何处?”
周姨娘便答道:“夫人让人卖了张姨娘,飞马侯听闻了,怕张姨娘流落到那等不堪之地,便悄悄买了张姨娘,另外安置了。现张姨娘应是苦苦等着将军的。”
罗文茵这会在房中,突觉眉头乱跳,不由用手按了按,跟吴妈妈道:“眉头突然跳成这样,莫非有灾事?”
吴妈妈想着适才李汝安质问荷包之事,当即也忧心起来,低声道:“夫人,那只荷包之事,只怕还有后继,都怪飞尘子道长,提什么荷包?唯恐天下不乱。将军自来对夫人有疑心,八年不归,回来一听荷包故事,不寻根问底才怪?夫人得想一个对策。”
罗文茵:想什么对策呢?索性撕破脸,趁着这件事提和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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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李汝安出了落梅院, 直接到练武厅,舞了一会儿枪,心中烦躁稍减。
他看看时辰, 便一路回了书房, 在窗下坐了一会,这才吩咐小厮道:“喊李管家过来。”
李管家很快过来, 恭身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李汝安道:“着人安排, 把兰姑娘移到香雪院中, 再另买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给她使唤。”
李管家应下, 才要走, 却被李汝安喊住了。
李汝安沉着脸道:“我八年不归,府中大大小小的事, 你且一件一件说给我听。”
李管家不敢有违, 把能想起来的事, 遂件说了。
李汝安见他说得琐碎,便敲敲桌子道:“重点说那些跟夫人有关的事。人来客往, 无甚紧要的,可以不说。”
李管家恍然, 便把罗文茵初期几年如何闭门谢客, 后来如何为叶太君操办丧事,如何操心府中儿女婚事等,一一说了。
再至说到今年传来李汝安死讯,众媒婆上门提亲的事,他的说辞和李汝定一模一样。
李汝安再次从李管家嘴里听闻罗文茵是如何赶走媒婆, 如何发愿要守着将军府的,脸色渐渐和缓。
李管家说完,又补充道:“将军,夫人这些年守着将军府,真是操碎了心。大爷和大姑娘还罢了,二爷到处惹事,每回都是夫人去收拾烂摊子。”
李汝安问道:“我不在府中,真有人敢欺上门?”
李管家笑道:“说欺上门,也就是不够恭敬,言语怠慢而已,哪敢真个欺上门?贵妃娘娘时时召了夫人进宫,谁不知道夫人有靠山呢?再说了,崔将军也常常过来走动,若在肖小之罪敢无礼,也就被崔将军收拾了。”
李汝安点头道:“崔元舟和茵儿情同兄妹,自是会照应的。”
李管家道:“且二老爷和夫人娘家兄弟,也是常来往,常帮着夫人镇压二爷的。”
李汝安再问几句儿女之事,这才道:“周姨娘和张姨娘被夫人赶出府之事,你且再详细说一遍。”
李管家便把知道的说了,又气愤道:“将军不在府中,夫人锦衣玉食供着两位姨娘,从无苛待,对两位姨娘所出的子女,待若亲生,没料到两位姨娘心毒,却想陷害夫人。”
李汝安听完,有点意外,若李管家说的属实,那周姨娘说的就是假的。
但周姨娘那个胆子,敢在自己跟前撒谎么?
至于李管家,本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一直忠心,断不会在自己跟前说假话。
他挥退了李管家,且在书房思索着。
至晚,他让人端了饭菜到书房,只说自己要写奏报,以待第二天见皇帝时呈上。
罗文茵眼见李汝安见完乌兰后,一直待在书房,当晚也在书房安歇,并没有过来看自己,一时松了口气。
吴妈妈和田妈妈倒是嘀咕了一声道:“定是那兰姨娘使狐媚子手段,哄得将军又一心朝着她,今晚也不跟夫人一同用膳,又不过来看夫人。”
罗文茵只在心内念佛,永不过来才好,一时吩咐人关了院门,安稳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