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斋那头,也知晓沈玉仙从宫中回来后,郁郁不欢的事了,一时召了苏良去问话。
苏良已从沉香嘴里知道了沈玉仙受气的事,便一一禀上了。
沈子斋苦笑道:“妹妹就是沉不住气,每回让青旋一激,就气个半死的。”
苏良道:“旋郡主也确实无礼。”
沈子斋道:“她敢无礼,不过是因本王病着,妹妹无依仗罢了!若本王得势,她怎敢无礼?”
苏良说完这个,另道:“夏娘子说,淑妃娘娘见了她,打趣说她相貌像足了太傅夫人,若和太傅夫人的孙女简木青两个站一起,没准会被错认为姐妹的。”
沈子斋这几年病着,不常出门,也没见过简木青,但太傅夫人的相貌,他自是记得的,一时怔住了,半晌道:“你不提这个,倒没感觉,一提起,也觉着夏娘子和太傅夫人挺像的。你且去调查一番,看看她们有没有关系?”
苏良应了,道:“简散郎一向风流,红颜知已遍天下的,没准夏娘子真是他们家的人也未定。”
至晚,夏仲芳过来,沈子斋便问她家乡何处,家里父母兄弟姐妹情况等。
夏仲芳笑道:“王爷该不会也认为,奴家是青娘子失散的姐妹罢?”
沈子斋笑道:“这个可难说。”
夏仲芳不由失笑,说起家里的情形,“奴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待奴家极好的。两个哥哥却是上过学,认了字的,因在家教奴家识字。阿爹阿娘自是重视两位哥哥,待姐姐和奴家,并无区别。若要说奴家是别人家的孩子,奴家自己也不敢相信的。”
沈子斋道:“你只想想,你模样可有随家里某个人的?若一个也不像,就只怕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了。”
说起这个,夏仲芳有些怔怔的,半晌道:“奴家相貌确实和阿娘和姐姐不同,家里亲戚也说奴家长得好的。那时节季家求亲,本是求姐姐,不巧姐姐外出,季家一位婶母见了奴家,只说奴家相貌更好,便要定了奴家。也有亲戚说姐姐未定亲,不该先定了妹妹,阿娘说道奴家不同姐姐,有好人家要,自然先尽着奴家。我阿娘要说偏心,便是偏向奴家的。虽说后来被休,阿娘她……”
沈子斋见夏仲芳说着,红了眼眶,便不再问了。
夏仲芳也不好意思了,隔一会强颜欢笑,详说进宫情形。
不一会,方御医便端了药过来,看着夏仲芳喝下了,才道:“夏娘子可觉着这药有何不同?”
夏仲芳道:“多了一点点甘味。”
方御医拍手道:“夏娘子好舌头。这药可是加了一味甘草的。”
沈子斋看着时辰差不多,却不见沈玉仙过来听动静,不由暗叹息,沈青旋一句话,到底是伤了妹妹的心了。
季母这会却在指责季鸣春道:“你好歹是郡马,宫中设宴,十次里,你最多赴一次而已。看看芳娘,进府不过半个月,就得了皇上嘉奖,还进了宫,听闻还得了淑妃娘娘嘉奖的。她这般好运道,便知道是一个有福气的。我让你跟郡主提提,纳了她为妾,你因何一直不开口?你不说,就怕别人捷足先登,求了她为妾呢!”
季鸣春皱眉道:“阿娘,事儿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季母嚷道:“什么不简单了?你是进士爷,有官职在身,若不是娶了郡主,早就妻妾成群了,这会求一个妾,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且我可是打探到消息了,郡主服着药呢,只怕不易有孕,若是贤良的,也早该帮你纳妾了。没得全绝了后!”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


☆、第 17 章

这一晚因沈玉仙心情不好,府里气压便低了许多,各人皆小心翼翼的,深怕触了霉头。
不想第二日,外间便传出流言,说道齐王府奶娘是简太傅家里的孙女,因一个原故流落在民间,现简太傅家想认回去,偏齐王府不肯放人云云。
苏良来禀话时,沈玉仙不由气结,嚷道:“定是沈青旋那小贱人乱说话,传了出去的。这传着传着,便变了样。她这是看不得哥哥的病好转,想诱走夏娘子呢!”
苏良道:“就怕夏娘子真与简府有关系,到时简府来讨人,可不好办。”
沈子斋喝着夏仲芳的奶,病情好容易好转了。沈玉仙就怕这个时候出个差错,致沈子斋病情又恶化下去,一时道:“不过一个流言,简府怎么肯当真?”
苏良道:“流言还没什么,就是夏娘子长得太像简家的娘子,简家定然要去查她的身世,这一查,谁知道会查出什么来?”
沈玉仙一听也是,因皱眉道:“管家有什么法子么?”
苏良摇头道:“还没想出好法子。且待人去查了夏娘子的身世再作计较了。”
外间既然传出流言,不上几日,钱婆子也听闻了,一时学给夏仲芳听,笑道:“不定芳娘真是简家的娘子呢!”
夏仲芳发呆道:“嬷嬷跟奴家是同乡,又住得近,若奴家不是阿爹阿娘的亲生女,焉能瞒过嬷嬷?这会嬷嬷又来取笑了?”
钱婆子笑道:“你阿娘却是回娘家途中产下你的,谁知道中间会不会被人抱错了,或是出了什么事?”
夏仲芳一愣道:“不可能的。”
却说季母因沈玉仙这几日精神气不好,便去找她说话,听得是受了沈青旋的气,便道:“一年间也不过见了几次,次次受气,可知旋郡主这是有恃无恐的。只不过,咱们王府人丁单薄,也是实际的事,怪不得人要取笑。”
沈玉仙脸一沉道:“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季母心下也暗恼,虽是郡主,毕竟是儿媳妇,这样一言不合就翻脸,是个什么意思?且大郎自打娶了你,有什么好处了?现只当个散官,跟那些同年进士爷相比,一点能见人的好处没得着。娶亲这些时候,你又没个动静,要叫我们季家绝后不成?若这样,宁肯不当这个郡马了。
沈玉仙见季母脸色不好看,这才醒觉自己语气过份些,因低了声音道:“婆婆也知道,我哥哥病着,我不欲和人生隙,这才白受了气。若我哥哥好了,怕别人作什么?”
季母见她软了声气,便也拾了台阶下,道:“王爷喝了芳娘的奶,不是大大见好了么?我问过方御医,说芳娘身子壮健,底子好,她产的奶,自是滋补的,王爷喝了,最有益处。料着明年这个时候,王爷便能出清体内毒性了,郡主放心罢!”
沈玉仙点头道:“哥哥喝了她的奶,确实好转了许多。”
季母看看房中无人,便道:“芳娘现奶着王爷,偏生王爷又不能收用她,若被别人得了她去,到时可不好呢!”
沈玉仙一听季母的话,朝她脸上一看道:“婆婆有话请明说。”
季母咬咬牙,想着这话迟早要说的,趁着今儿说了也罢,因道:“前几日芳娘赴了宫中花宴回来,不是有传言出来,说她极可能是简太傅家流落在外的孙女么?若真个被简太傅家认了回去,谁来奶着王爷?到时王爷再要寻一个这样合适的奶娘,可不易了。一旦影响病情,后果不堪设想的。”
沈玉仙也听到传闻,哼道:“还没作实呢,就到处传的,惯得夏娘子真以为自己是正经大户出来的娘子了,见了人不像从前那样恭谨的。”她这样说,其实也忧心起来,若真个传言作了实,简太傅家确实不会让夏仲芳在王府当奶娘的。
季母度着沈玉仙的脸色,慢慢道:“我倒有一个法子,就怕郡主不肯答应。”
“婆婆请说!”沈玉仙低声道:“只要能笼住夏娘子,都要试试。”
季母斟酌着语气,偷看沈玉仙一眼,这才道:“王爷病着,未能娶亲,也不能收用芳娘,这头呢,郡主又未有喜,都是令人担忧的事。若让大郎纳了芳娘为妾,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一来,笼了芳娘在府中,就是简太傅家来认,她已为人妾,简太傅家也不能强要出嫁的女儿回去。二来,芳娘身子好,能为郡主分忧,也能为季母延后。到时她生下孩子,先过一个在王爷名下也使得。只要王府有后,咱们便有靠了。不似现下这般担忧着,也不用让人取笑。”
沈玉仙未听完,脸色其实已变了,耐着性子听季母说完,一时就冷笑道:“婆婆打的好主意。只是夏娘子既然也听到传言,认为自己极可能是简太傅家的孙女,如何肯当妾?且前头她被郡马休了,心中不定有恨,这会焉肯俯就?放着以后的好前途不要,倒要当一个妾了?”
季母见沈玉仙分明不肯的样子,却只拿夏仲芳不愿意说事,怕惹翻沈玉仙,更加不好说话的,只耐着性子道:“郡主这是怕芳娘不肯呢,还是自己不肯?”
沈玉仙把手里的杯子一掼道:“婆婆先说服了夏娘子,再来跟我说罢!不过一个妾,我也不是不能容下!”
季母也差点掼下杯子,一时道:“若我说服了芳娘,郡主可得守诺,让大郎纳了她,为季家开枝散叶!”
沈玉仙可不信夏仲芳这会愿意当妾,一时哼道:“她愿意,我便帮郡马张罗。”
“一言为定!”季母扬手道:“请郡主和我三击掌!”
沈玉仙二话不说,扬手和季母击了掌,心下道:去吧,去碰个一鼻子灰吧!
季母:芳娘侍候我们三年,她是一个什么性子,我们会不知道?只须让大郎好话说着,好好求着,不信她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了,让大郎收用了她,不信她还扭着不应的?
季母一回房,便让人去请季鸣春回房说话。
季鸣春很快来了,问道:“阿娘有什么事吗?”
季母便把自己跟沈玉仙说的话转叙了,未了道:“你且下些功夫,把芳娘磨到手中才好。”
季鸣春听完季母的话,不由且忧且喜,道:“这些时候见着芳娘,她却是不理不睬,软硬不吃的,可不好办。”
季母恨铁不成钢,瞪季鸣春一眼道:“你当初能哄得郡主的芳心,现下就哄不得芳娘的心了?且女人么,总是半推半就的,嘴里说着狠话,不定心思早动了。趁着郡主还没有反悔,且把芳娘纳进房,万事无忧。”
季鸣春想了想道:“芳娘现下每早过去晴雨阁,那处僻静,到时调开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再调开何嬷嬷,或者能说上话。”
季母道:“我上回跟方御医要了一包治猫儿发痒的药,你下在何嬷嬷茶水中,包保她中途回房的。至于调开丫头和婆子,这个有我呢!”
他们母子商议得欢,沈子斋那头,却在踱步,问苏良道:“调查夏娘子身世的人,可回禀了?”
苏良道:“简散郎在外自然有私生子女的,只跟夏娘子不沾边,却没查出什么来。现已让人到江南去查,总得从夏娘子父母那头查起。”
沈子斋点点头,出神半晌道:“自打传言出来后,瞧着夏娘子,竟越瞧越觉得她和太傅夫人定然有关系的。若不然,平白无故的,不可能这么像太傅夫人。”
苏良道:“何嬷嬷也说,当日见到夏娘子时,就觉着眼熟的,过后端详,才恍然发现她像了太傅夫人。”
沈子斋道:“何嬷嬷在各府行走,和太傅夫人也熟悉,她眼尖,既然也这样说,料着夏娘子身世便不是简单的。”
苏良又笑道:“何嬷嬷还说,夏娘子识字虽不多,可着实聪慧,又肯下功夫,一个月没到,进步神速的。写的字好看了许多,还会诵诗的。不定明年就能写诗了。”
沈子斋有些小得意,笑道:“亏得本王每日教她写字背诗,她进步能不快么?”说着看时辰,度着夏仲芳这会正在上课的,因瑕想一番夏仲芳上课认真的小模样,一时吩咐苏良道:“待晚间,你便请夏娘子过来,让她和本王一道用晚膳,过后一起散食,一起沐……”沈子斋说着,一下止了话,严肃认真道:“过后再让她喂奶!”
苏良忧心着,倒没留意沈子斋说了半截的话,只道:“如今就怕太子府的人使计,不管夏娘子是不是简家的娘子,他们都要来认。一旦认了回去,王爷没了奶娘,这病就……”
沈子斋也想到这个了,叹息道:“流言传得这样凶,正是造势呢!只是简家想来认,也得夏娘子肯跟他们走。”
苏良一听会意,笑道:“王爷有法子笼住夏娘子?”
沈子斋笑而不语,本王如此俊俏迷人,难道不是已经迷倒夏娘子了?就算简家来认,夏娘子难道就舍得下本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更新时间大概都是早上十一点。若有加更,是下午五点。

 


☆、第 18 章

夏仲芳这会认真写着字,又向何嬷嬷请教了一个问题。
何嬷嬷一时也讶异,夏娘子都十八岁,本以为她这个年纪的,最多就认认字,别的可是学不来了,没想她聪慧,一理通百理明的,一个月下来,除了生僻字之处,那些常用的字,居然认得七七八八了,普通的接龙,也能接得上。这个样子的话,学到明年,还真的能教她写诗了。
夏仲芳小时候便渴望上学,只是家里并不富裕,只能尽着两个哥哥的学费,自然顾不上她的。且还要留着她在家中做些手工针线发卖,帮补家计的,哪儿会送她上学?现得了机会,却是珍惜,只十分认真学习着。
何嬷嬷有些欣慰,晚年能收到这样的女弟子,也算有幸了,且外间传言这夏娘子是简太傅家的孙女,若是真的,则自己作为夏娘子的授业师傅,说出去更加脸上有光。
看看夏仲芳也写了半个时辰了,何嬷嬷便让她休息一会儿,活动一下手脚再继续写。
夏仲芳应了,搁了笔,起身出了晴雨阁,在阁前散了散,又看风景,寻思着适才看过的一首诗,再拿那首诗来比较看见的风景,越比较越觉得那首诗写的景像是活生生的。
何嬷嬷这会在里头喝茶,却见一个脸生的丫头进来添茶水,一时也不放在心上,端了热茶呷一口,又低头看书。
夏仲芳外间散得一会,也不敢太过贪看风景,一时就往晴雨阁内走去,却见何嬷嬷示意一个婆子扶了她,只往净房去了,半天不出来。
好一会,又见适才那个扶何嬷嬷过去的婆子急急来道:“夏娘子,何嬷嬷不妥呢,还得着人请了方御医过来瞧瞧!”
夏仲芳吓一跳道:“怎么啦?”
婆子应道:“肠胃不适,怕是吃错东西了。”
夏仲芳一时忙喊青竹道:“快去请方御医。”
青竹应了,飞一样去了。
这里婆子又请钱婆子道:“嬷嬷跟我过去,帮着扶何嬷嬷一把!”
钱婆子看夏仲芳一眼,见夏仲芳点头,她便随那婆子过去了。
夏仲芳一时翻起书来,正默读,突然就听到一个声音道:“芳娘!”
夏仲芳回头一瞧,见是季鸣春,柳眉不由蹙了起来,冲口道:“郡马怎么来了?”
“来瞧你!”季鸣春脸上很正经,坐到夏仲芳旁边,拿出一本字帖递过去道:“这是柳大家的字帖,最宜初学者临摩的。送给你了!”
夏仲芳不接,低声道:“何嬷嬷自帮奴家备着几本字帖的,且王爷也送了字帖,郡马爷的字帖自己留着罢!”
季鸣春硬把字帖塞到夏仲芳手中,笑道:“不过一本字帖,还会咬了你不成?你就收下又如何?”
夏仲芳怕季鸣春纠缠,只得收下字帖,一时道:“正上课呢,还请郡马爷回避!”
季鸣春看着夏仲芳的侧面,一边看一边暗道:不愧是简太傅家的孙女,这相貌这风姿,看着便不输郡主半点。
夏仲芳见季鸣春不走,反坐得更近,一时暗恼,只得收拾好课本,抱在怀中,起身想走。
季鸣春好容易和她独处,如何肯放?一时看看左近无人,已是拦住夏仲芳,见夏仲芳要绕过去,他心一横,手一伸,把夏仲芳搂进怀中。
“钱嬷嬷!”夏仲芳手里的书散了一地,张嘴就喊,还没喊完,已被季鸣春捂实了嘴巴,只听他道:“芳娘,你这样一喊,众人过来一瞧,不是更坐实了咱们的关系么?”
夏仲芳一下吞了那声喊,伸手推季鸣春,却是推不开,不由狠声道:“你想如何?”
季鸣春俯到夏仲芳耳边道:“芳娘啊,咱们毕竟夫妻一场,你怎么这么不待见我呢?”
夏仲芳微喘着气道:“郡马爷先放开奴家,奴家有话要跟郡马爷说呢!”
季鸣春见夏仲芳神色似是松动着,不像适才那样郁恼,也怕把事情弄砸了,便松开手,低笑道:“你说!”
夏仲芳候着季鸣春一松手,她一低头,已是整个人朝季鸣春撞去,这一撞,却是把季鸣春撞翻在地,接着凄厉喊道:“钱嬷嬷快来,有壁虎!”
听得声音,钱婆子已是从净房内先行出来,冲了过来,一眼见得季鸣春摔在地下,夏仲芳扶桌喘气,不由大惊。
季鸣春从地下爬了起来,心知对夏仲芳用软的手段是不行了,因定定神,转身走了。
夏仲芳后怕着,嘱钱婆子道:“以后出来,嬷嬷万不能离奴家半步。”说着又道:“今儿的事,不要说出去,待会儿何嬷嬷问,只说是这儿进了壁虎,奴家惊吓着了。”
钱婆子忙应了,暗骂季鸣春不要脸。
一时何嬷嬷从净房出来,正好方御医也到了,诊脉完毕,只说是吃错东西了,开了药便走了。
何嬷嬷不适,便吩咐夏仲芳道:“今儿就到此为止了,你先回去吧!”
夏仲芳应了,收拾东西回去。
待回到房中,她还没平息心情,就见莫婆子进来禀道:“夏娘子,外头有个姓肖名唤素云的娘子求见!”
“肖娘子!“夏仲芳一怔,看向钱婆子道:“莫不是方大户家的管事娘子?”
钱婆子道:“肖娘子闺名正是素云,没错儿,是她了。”
夏仲芳先前和钱婆子上京,亏得接了方大户家绣嫁妆的活计,方才撑了小半年生活。那时节方大户家的管事肖娘子对她们还算温和,也肯照顾一点。当时到王府求见季鸣春之事,还是肖娘子指点的呢!现下她突然来求见,倒不好拒于门外的。
夏仲芳一时朝莫婆子道:“请了她进来罢!”
很快的,莫婆子便领了肖娘子并另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进来了。
一见着夏仲芳,肖娘子和年轻娘子已是福了下去道:“见过夏娘子!”
夏仲芳有些发呆,从前,自己每常见了肖娘子,都要行礼的,现下风水轮流转,却是换成她向自己行礼了。
钱婆子也和肖娘子见过,一时认出她身边的小娘子却是方大户家出嫁的女儿方执心,不由吃惊道:“方娘子!”
夏仲芳当时帮着方执心绣嫁妆,也见过她一次,印象极深的,这会也认出来了,一时请她们坐下说话,笑问道:“不知道肖娘子和方娘子有何事?”
方执心候着夏仲芳遣了房中的丫头,一时站起,跪到夏仲芳跟前道:“求夏娘子救命!”
“呀,起来再说!”夏仲芳忙示意钱婆子扶起她,一边道:“方娘子有话好好说,奴家也不过一个奶娘,当不得方娘子大礼的。”
肖娘子在旁边道:“当得的当得的。谁不知道夏娘子一进王府,就奶活了齐王爷?且得了皇上和淑妃娘娘嘉奖。现又传闻夏娘子是简太傅的孙女。普通人想跪一跪还不能得呢!”
奴家已经这么出名了么?夏仲芳愕然。
方执心整理着情绪,这才道:“却是奴家的夫婿那日策马出游,马儿受惊,撞在一辆出游的马车身上,那马车内坐着的是严家的小公子。当时奴家的夫婿也知惹了大祸,只一径求情。后来大夫来了,给小公子诊了脉,虽没受伤,却是受了惊吓。这么一闹,奴家的夫婿上门赔礼道歉,破了半个家产,严家还不依的,奴家夫婿忧心不已,深怕身上这个散官职位也要不保,已是病倒在床。奴家看看无法,到处求人,只严家是公侯之家,凭奴家亲眷如何,也够不上那个脸面说情的。还是肖娘子提醒,说夏娘子现是王爷的奶娘,可比方家亲眷脸面大。奴家想着夏娘子厚道人,没准肯伸手帮一帮,因厚着脸皮上门来了。”说着朝肖娘子看一眼。
肖娘子已是捧出一个盒子,揭开递到夏仲芳跟前道:“还请夏娘子笑纳!”
夏仲芳在王府这些时候,已是见识了许多好物事,且还有皇帝赏赐下的珠宝,算是见过世面了,但肖娘子一揭盒子,她还是有些被耀了眼。盒内满满的,全是精巧首饰。
方执心是把自己大半首饰拿了出来的,这会期待地看着夏仲芳,只要她肯收下这盒首饰,在王爷跟前帮着求一声,夫婿之祸便能得解了。
夏仲芳从首饰盒内收回视线,笑道:“方娘子且把东西收回去!”
方执心一下慌了,莫非她嫌少?一时又站起,待要跪下再求,却被钱婆子架住了。
夏仲芳叹息道:“方娘子,奴家只是小小奶娘,人微言轻,虽能见着王爷,但王爷威严,奴家在他跟前,哪儿有开口的余地?但既然是方娘子上门来求,奴家为着一点儿旧情,就算不敢求王爷,却能在苏管家跟前提一提的。至于苏管家肯不肯帮,奴家就不敢保证了。”
方执心一听,自是千恩万谢,差点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