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气极,你要真让我这样死了还好点,至少刘彻不会以为自己在骗他,至少能让他把对自己的怨恨嫁接到匈奴,那才是他的人生。
谷雨咬了咬牙,心想真是邪了,老娘还不信不能让你把我弄死了。于是“扑哧”一笑,脸上不无遗憾地猛摇头,她这表情让乌洛十分不解,免不了问上一句,“你笑什么?”
“我笑你并不是真正恨皇上。”见乌洛皱起眉头,对自己的这一说法正急于辩解,谷雨就又连忙补充道,“若真的恨他,自然是什么法子最能伤害他,最能打击他,就用什么。可是王爷如今是怎么打算的?把奴婢偷偷抢了来,藏着掖着,像个贼一样躲在暗处看皇上有什么反应,然后再灰溜溜地带着奴婢出关去?你既然认定了皇上心里有我,舍不得我,可现在却只是将我带走了,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是猫爪子在皇上的心窝窝里挠了几下,不大不小一桩事。知道的以为我被拐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皇上闹别扭,故意找些事儿来气他呢!”
乌洛被谷雨的连串珠炮轰炸地不禁一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你倒是挺会为我着想的嘛!啧啧,不错,不错,现在就已经心向着我了。”他站起身,笑眯眯地说道,“不过,莺莺你提醒得对,刘彻那么笨,如果猜不到是我把你带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既然我伊稚斜要抢他的女人,那就要抢得光明正大!”
他说着便向董偃递了一个眼色,“你找个人去给刘彻送封信,就说有个汉人女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伊稚斜回大漠了!哈哈!”
谷雨听得脸一黑,伊稚斜还真是一点即通啊。且不管他这样贸贸然就向刘彻承认他就是绑架自己的人会不会造成什么新的困扰,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再糟糕也比世界末日来临好吧。至少刘彻不会再误以为自己是弃他而去,不会违背他与自己的约定。
董偃对乌洛在谷雨的鼓动之下自报家门的做法颇不认可,乌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却没有,“主公,此事还是三思而后行,汉皇才智过人,只怕会猜到主公还留在长安一代,真要是找起来,只怕会对主公不利。”
“哼!我还就怕他不来找我呢!”乌洛听了董偃的担忧,反而更加高调起来,“我这么些年,每天都恨不能想个法子来找他算账,好容易等到今日可以派上用场,我还都想一一用上呢!”
他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如同一艘载满了仇恨的航船马上就要行驶到终点了,那艘塞满了仇恨的船在水上浮沉,明明已经吃水很深,眼瞅着就要进水,可他却不肯有一点点的倾斜。
第二十二章 觉悟得太晚
谷雨被乌洛这样子瞧得汗毛直竖,实在想不通乌洛和刘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过节,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是忍辱负重?隐藏祸心?
董偃见乌洛已经做了决定,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不禁深深地看了谷雨一眼,在乌洛急不可耐地催促下,匆匆退了出去。
谷雨那颗悬着的心渐渐收了回去,两只手交叉在胸口,只企盼着董偃快些命人把消息送到刘彻的手上,莫要等到太阳落山了。
※※※
然而到了傍晚的时候,噩耗还是传来,公孙敖与一干内侍被问斩了。谷雨瞬间被击垮了,本来就一整天没有进食,此时则如同被雷击中的大树,外表虽然完好,中间却已然多了一个大窟窿。
公孙敖死了?他应该不是真的死,他有急救圈在手上,他应该可以也会在最后的关头利用急救圈离开此地。只是他隐伏了四年,铺陈了四年,等待了四年,只因为自己的到来,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零。而那些无辜的内侍,除了柯内侍,其他人只怕她都没有见过,就这样白白送去了性命。只可惜他们死了以后,想找个人诅咒、报仇都找不到罢!
“你……你到底有没有告诉他,你把我带走了?!”谷雨的声音变得凄厉,惨白的脸配着一双通红的眼,如同鬼魅一般。
“你和他们很熟?”乌洛眼珠子一转,“刘彻以为你故意躲着他?那个叫公孙敖的家伙是你的同伙?呵,你们还玩得挺有情调得嘛。”
谷雨才没有功夫同他说这些闲话,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发白的唇变得暗红,都要被咬破了,“你不是想激怒刘彻吗?你不是恨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在你这里?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你把我捉来的?你有本事就带着我去他面前告诉他,你要把我带走!是你要把我带走,不是我自己要走的!”
突然之间,谷雨的泪水如同泉水一般奔袭而出,只片刻就梨花带雨,哭得泣不成声。她明明已经哭得双眼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却依旧倔强地睁着两只眼睛,凛凛地逼视着乌洛,似乎在宣泄着自己内心里头的抗争。
乌洛被谷雨的这双眼睛瞧得有些心悸,这一次他几乎是脱口喊出声来,“小……小丫头!”他心里头不知为何有种发毛的感觉,明明是个陌生的女子,却能令他不止一次地联想到那个小丫头,但他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看了她一眼,她当然不会是“小丫头”,定然是自己这几日想得太多,才会也产生这样的错觉。
看着陌生却又熟悉的谷雨,乌洛温柔地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干净,“我当然会告诉他,我要带你走。因为他不配拥有你!”他说着,信心满满地对着谷雨笑。
谷雨泪眼婆娑中望向乌洛,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关窍没有想透,但却又苦苦地闷着想不出来。
她茫然发呆的神情惹得乌洛又是一阵神游,恍恍惚惚的,乌洛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在梦中。他忽然间明白刘彻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着迷,即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能让人生出真实的错觉,仿佛那个人借了个躯壳又回到了人间。放着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刘彻怎么可能不神魂颠倒,神经错乱。
不过,可惜,刘彻你真的不配拥有她。她当初死的时候你能有那样硬的心肠,现在难道你还妄图想找回什么,哈哈,别做梦了!
董偃忽然从外头奔了进来,两扇门被他这一撞差点没裂成两片,但此刻的董偃披头散发,下午时候的风采早已经没了踪影,“主公,不好了!皇帝把馆陶公主的堂邑侯府给封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跑出来!”
董偃急撞撞地跑进来,却只见乌洛正坐在谷雨的床头,一个神情恍惚,一个雨带梨花,好像完全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他稍稍愣了愣,脸上却现出更深的忧愁。
乌洛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思绪收回来,淡定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馆陶那个老女人擅自授意守肃郡的聂将军诈败,肃郡才会拱手让与于单,刘彻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馆陶通敌卖国啦。”
“主公!汉皇自然早猜到馆陶公主的心思,可是馆陶公主身后是近乎一半的保和派,如今大汉局势不定,肃郡一失,大汉朝好比少了半边屏障,保和派已然占了上风。汉皇前两日只怕就知道馆陶公主的意图,先前还释放了馆陶公主这边的几个校尉,大有讨好馆陶公主与保和派的嫌疑,只求朝廷的稳定。可是今日夜里却突然一反常态,封了堂邑侯府,还命人搜查侯府,只怕是冲着……主公来的!”
乌洛笑着瞥了谷雨一眼,“不是冲着我来的,怕是冲着莺莺来的。刘彻还真是有趣得很呐,为了你居然不怕得罪窦家的人,他是太过自信了,还是觉悟得太晚了?!”他说到觉悟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刺得人眼睛直晃。
谷雨无暇去理解乌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前边的那一句话,就足以让她的心再度悬到了嗓子眼,刘彻真的是为了找自己么?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被伊稚斜也就是乌洛带走的了?
这么说他定然知道自己没有骗他,知道自己并非没有遵守约定了,他不会觉得孤单了,他还是有自己的,他也不需要再用那样的方式来逼迫自己,报复自己了。
第二十三章 疾风呼呼吹
他知道就好了!她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绷紧了弦,董偃的分析无疑是对的。如今情势的确不容乐观,刘彻为了把自己找出来,而用这样强硬的方式逼迫窦太主,无疑是使得本来就紧张的京城形势更加激化,他……他还嫌现在的局面不够混乱么?!他不知道他这是引火烧身!
“主公,我看汉皇很快就会查到这里了,主公,此处实在不宜久待,还是换个地方吧。”董偃急急地提醒着乌洛。身为匈奴的左谷蠡王,藏身于大汉的天子脚下,就已经是危险的事情,可乌洛居然还自报家门,等着刘彻派人来捉他,只怕动作再慢半拍,就兵临家门口了!
乌洛看着董偃的急切,却只是在屋子当中踱步,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笑容里头藏着几分急迫,几分渴望。
董偃看他信步闲游,手心都捏了满满一把汗,终于盼来他说了一句,“好,是要换个地方。”心口一松,哪知道乌洛又吩咐道,“不过,得做点事再走!”整颗心又再度悬了起来。
说着这话的乌洛回头冲谷雨眨了眨眼,董偃和谷雨的心都立马沉了下去,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却见他忽然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枚羽箭,他手持着羽箭在岸上划了两道长长又弯曲的波浪线,最后一用力,半支箭就这样被他轻易地没入了书案。乌洛这才笑看着自己的杰作,又回头看了谷雨一眼,“他要是还想看到你,就让他来这里找我好了!”
谷雨不明白他诡秘的笑代表着什么,他所谓的做点事就是指书案上的这个暗语?这到底代表什么?
董偃也是一脸茫然,但乌洛却先一步地拽起谷雨,对董偃说道:“把所有人都叫上,今夜先和刘彻小算一笔帐!让他慢慢消化!”
※※※
谷雨浑浑噩噩地被乌洛抱上了马,他们已经换上了夜行衣,骑着高头大马,只有两只眼睛在月色下放着精光。匈奴人各个都是马上好手,一旦到了马背上,就来了精神,即便是黑夜,也丝毫掩盖不了他们的朝气,反而更加让他们跃跃欲试,恨不能在夜色下尽情地在马背上舒展自己,一个个都如同是踏着夜色而来的精灵。
黑夜里,谷雨分不出东西方向,但直觉告诉自己乌洛并非是带着自己往长安城回奔,他之前在庄园当中留下的那个标志是要引刘彻出来的,可是又是引至何处?刘彻会看得明白?
“带我去哪里?”谷雨心里有些焦急,眼见得越来越偏僻,好像入了深山老林,谷雨的心就更加沉了下去,只是她被乌洛搂着,疾风呼呼直吹,教她说出来的话都变得含糊不清。乌洛也根本就不回答,问了两遍,谷雨不得不放弃了。
渐渐听到哗哗的水声,马蹄声渐渐就被水声给淹没了,谷雨心中一凛,长安附近能有这么大水声的地方也就只有渭水了。他怎么会想到跑这里来?
夜幕下,渭水奔腾不息,涨腻的河水好似阿房宫的女人倾倒的胭脂水,在月光下还泛着粼粼的波纹,金光闪耀,晃得人眼睛痛痛的。
远处,在河道最窄的地方,一道由铁索与木板搭建的铁索桥悬在水面上,风吹过的时候,铁索相互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整个桥面晃晃荡荡,更显得此处的萧索。
一队人马齐整齐地停在了桥边,乌洛抱着谷雨率先落了马,看着河对岸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
谷雨心下嘀咕,他莫非是要在这里设下埋伏?为什么他们一有所行动就要挑这里?十四年前是这,现在还是这。
这铁索桥虽然造得坚固,却因为晃得厉害,想要骑马过去自然是不可能了。乌洛拉着谷雨,对后边诸人说道:“赶紧过去,最后一个走的人,把所有的板子统统都抽掉!”
谷雨怔怔地看着乌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乌洛已经拉着自己上了桥。
湍急的河水从脚底下淌过,因为看不清水流的速度,只闻水声,就更加让人的心里没有底。人往桥上一站,就已经觉得晃悠得厉害,乌洛却是一手扶铁索,一手拉着自己发足狂奔,整个铁索就已经开始了来回得左右摇摆,如同钟摆一般。
谷雨的小心肝连日来接受摧残,不是物理的就是精神的,现在被他这一晃荡,即便胃肠里头都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消化的,还是呼啦啦吐出几口黄水。
乌洛等谷雨吐完,便一把将她抱起,依旧快速地往河对岸狂奔。谷雨被他抱着只觉得更晕,恨不能两眼一抹黑,在他的背上接着吐。
好容易到了对岸,谷雨一落地,正要歇息一会儿,迎面却听到乌洛的一个手下,叽里呱啦跟他用匈奴语说了些什么,乌洛眼睛一亮,拉着谷雨的手变得有些颤抖,“刘彻真的亲自追来了!”话音刚落,就对董偃说道:“你带着他们都守在这,只许刘彻一个人过来,若是有别人过来,或是有人妄图坐船渡河,就立马通知我。”
第二十四章 始作俑者
谷雨心下一惊,他竟是想让刘彻独身一人赴约?他怕是疯了吧!“他才不会那么傻!”乌洛冷笑一声,“我倒希望他没那么傻。”说着便又对其他人吩咐道,“刘彻一过来,就把铁索砍断,就让他的人在那边干瞪眼好了!”
董偃还是觉得太冒险,但事已至此,知道再劝也是枉然,只有吩咐其他人务必要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此时乌洛已经拉着谷雨往山里边走,山上荆棘遍地,但从铁索而下却有一条窄窄的山路干干净净的,什么拦道的屏障都没有,想来是这条路平时常有人走动。
谷雨忽然间觉得有些熟悉,脑子浑浑噩噩的,等到乌洛一把将自己拉进山洞,点燃了山洞当中用于照明的火把时,谷雨才蓦地反应过来,竟然是这儿!
这个山洞她是来过的。当初她被刘荣的侍卫射中,就是刘彻背着自己泅水过来,然后躲在这个山洞里头,她记得当时乌洛还发了疯地出去把那个穿越者韩嫣给捉了过来,她还记得当初就是在这个山洞自己“死”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死”在了乌洛的怀里。
“为……为什么要来这儿?”谷雨只觉得头晕目眩,脑袋嗡嗡直响,绕了一个圈子自己居然再度到了这个地方,怎么像是轮回一样,难道老天爷是想让自己在这里了结什么吗?
乌洛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包裹,将包裹打开,却是散落出来形形色色,怪模怪样的东西。乌洛挑了一个瓶子,拎着那个瓶子就要往洞口洒下些什么,谷雨一惊,慌忙握住他的手,“你……你这是想要干什么?你难道真的要杀他?”
乌洛将谷雨紧张的模样收于眼底,冷冷地一笑,“你紧张他?怕他死了?”他的眼睛变得猩红,仿佛进了这个洞以后,他就变成了嗜血的蝙蝠。
他的手一斜,瓶子里头一种液体流了出来,一下子就渗进土里,他笑得欢快,“放心,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至少不会让他在这里死,因为他不配死在这儿!”他只觉得谷雨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连脸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在那,不禁搂着她笑,“你害怕什么,这药水不过是让进来的人武功全失罢了,真正有趣的是这玩意儿!”他手里头又扬了扬另外一个瓶子,“你可知,我等了多少天才等到今日,这么些年,我在大漠收集了好多东西,想了好多法子,只想有朝一日能够把那些东西都用在刘彻的身上。我每年回一次长安,每次到长安,我只能远远地在河对岸站着,根本就不敢到这里来,可是今天我终于,终于可以踏进此处,再不用那般憋屈了!”
“你……你为什么说……说他不配死在这里?你这么恨他……是因为,因为……”谷雨一口痰哽在喉咙,竟教她再说不下去了。
乌洛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谷雨,明明想要保持冷静,却实在无法掩藏住内心的怨恨,“因为他害死了我最喜欢的女人,不光害死了她,到最后居然还要利用她的尸体去做文章,她是为了他而死的!你说我能不恨他吗?莺莺,你说我把你掳来是手段卑劣,你可知道他当初都做了些什么?”
“谷雨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可是他,非但无动于衷,居然还用……还用谷雨的尸身去唱一出戏,谷雨的身子本来就泡了水,根本……根本就放不长,可是他,他都不肯让我把她带走,你说,是我卑鄙还是他残忍?照我看,他根本就不算人!谷雨的身子被搁了两日,早都……都不成样子了……到最后,到最后连个像样的归处都没有……可是,就是那个所谓的九五至尊,他今天的王位,根本就是用谷雨换来的!他以为没事来这里晃悠,找几个相似的人对她们好就能够心安理得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哈哈,这样就想求得原谅!他别做梦了!”
乌洛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加重,听起来就像是妖魔发出的喧嚣,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庞,更加狰狞。
谷雨身子向后移了几步,脚下也不知道绊着了什么,整个人踉踉跄跄,终于站立不稳,跌坐了下去。“你……你说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我?”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乌洛,脑袋里头像是被灌了水银一样的沉重。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乌洛之所以要杀刘彻,之所以这么痛恨他,之所以布下这么多的局,就是为了帮自己报仇?原来他和刘彻结下梁子,竟然是因为十四年前自己的“一死了之”?
谷雨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什么篡改历史的穿越者,什么历史的不正常发展,什么棘手的事情,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要不是因为自己,刘彻不会一直让陈阿娇做皇后;要不是因为自己,刘彻不会动杀卫子夫、卫青的心思;要不是因为自己,乌洛就不会和于单联合进攻大汉,弄得刘彻这么被动,甚至……甚至现在还有生命的危险……
谷雨想要苦笑,但脸早已经变得僵硬。
一直以来,自己才是那个该死的篡改者!自己才是那个改变历史的始作俑者!她费尽心思却原来自己的两次穿越都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她搜寻了那么久的穿越者,到最后才知道她要捉拿归案的人是她自己!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么?
谷雨对着乌洛,一下子全忘了该说些什么,乌洛只看见她像是一个木偶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原来是我啊!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乌洛正不明白谷雨怎么会有那么夸张的表情,蓦地想到她的名字,语气终究变得温和了一些,他蹲在谷雨的身旁,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你,记住,你只是莺莺,刘彻给你起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好过些,你是莺莺,不是谷雨。”
提到这个名字,乌洛的眼眶一红,眼面前的女子的确是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她了,可是她终究不过是个替身,“你虽然不是她,不过我也会好好对你的。”他握住谷雨的手,想要把她拉起来,眼睛瞟了一眼手中的小瓶,却从那包袱里头取出两株不知名的草,分别插在了谷雨和自己的头上,“等我让刘彻那小子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让他在这个山洞里头好好忏悔,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咱们去大漠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少有的祥和的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莺莺听的,还是潜意识里也把她当作了谷雨。
谷雨颓然地看着乌洛,看着已经被莫名其妙的仇恨纠缠了十四年的乌洛,不禁悲从中来,她主动地反握住他的手,“不要替我报仇了,好不好?其实,当初是我让他那样做的,他一定比你心里还苦。是我逼着他,用我的尸体去见皇上,只有这样才能够治刘荣的罪!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苦痛,这么多年,他已经很孤独了,你不要再逼他了!”
第二十五章 是否该回去
乌洛怔怔地看着谷雨,听她从口里说出“我的尸体”这样的字眼,不禁生出一丝凉飕飕的感觉,唇角的笑意变得寒冷,“是刘彻教你说这些的?呵!他还真是会自欺欺人呐!连这样完美的借口都找出来了!非但找出来,还要说给你听,天底下还有比他无耻的动物吗?”
谷雨只觉得凄婉,拼命地摇了摇头,“这些不是他说给我听的。”她深深地看着乌洛,“其实,其实你和刘彻并不是那样的仇敌,你心里头怨恨的是军臣和于单,对不对?你为了我,放弃了原先的仇恨,却要和他们联合起来对付刘彻……你真的,用不着,我从来不曾埋怨过他,也从来不曾埋怨过你。你,你不要为了我而变成这样子,好不好?”
乌洛皱了皱眉,根本没有细听谷雨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再听谷雨说下去,洞门外忽然有了窸窣的声音,似是有几个人朝这边来了,乌洛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拿着小瓶子的手都变得有些颤抖,对谷雨兴奋地低声喊了一句,“来了!”
谷雨听到乌洛的这一声叫唤,心凉了半截,她只得抓住最后一丝机会,诚挚地拉住他,“我是谷雨,我就是谷雨!你明白吗?乌——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