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次是老实多了,待那人带着自己跑出去很远,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应该无忧,只是马背上实在颠簸,疾风吹在脸上,恨不能划出几道血口子,谷雨想要开口说话,刚刚张口便觉得风灌入口中,半天出不了声。
背后的黑衣人如同是马背上的天才,在马背上谈笑自如,一手搂着谷雨,单手控制马缰,却怡然自得,“大宛马果然不凡!只可惜骑马的那帮人都是脓包。”他一声呼啸,底下的马像是已经认可了这位新主人,跑得更欢畅了。
谷雨心底暗暗叫苦,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能让马跑得这样快,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背后就已经再没有任何追兵的声音,那人也渐渐放缓了步伐,带着谷雨在林中信步闲逛。
谷雨早已经被癫得七荤八素,要不是晚上没胃口吃得不多,早就已经口吐白沫了,现在见他终于放慢了速度,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绑架我做什么?”
背后的人只是无声地笑笑,却不答话,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遇上了隐伏在汉朝的穿越者,特别是当卫子夫遇险的时候,她恐惧得厉害,生怕卫子夫会有什么闪失,又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被人窥破了,更加惴惴焉。可是现在这个人并没有杀自己的意图,至少暂时没有要自己小命的意思,又教她暂时放宽了心。
一旦小命得保,谷雨就有些不甘心地想要探知这人是哪一路,即便背后的人并不说话,她却还是喋喋不休,“奴婢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哥,大哥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奴婢带走呢?”
“大哥马术很是了得,连皇上最满意的羽林骑兵都不是大哥的对手。”
“大哥你身上这股浓郁的香味,实在……实在是有些过了……莫不是有狐臭……呃”谷雨不论说什么此人都没有反应,于是口不择言,越说越是离谱,“我的意思是就算有狐臭,我也知道治愈的秘方的,没必要用香味掩盖。当然,大哥……大哥你可能是品味比较特殊而已……”
谷雨心里正觉得无趣,不管自己说什么,他怎么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背后的男人突然开怀笑了起来,“莺莺,你真是有趣,从前我怎么就没遇到像你这样有趣的人儿呢?”
“嗯?”谷雨身子一震,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想到此人居然知道自己叫莺莺,一根弦不禁又紧绷起来,看来他是做了准备工作的,如此说来,岂非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到此节,谷雨倒不敢吭声了。
马上的人见谷雨乖乖地不吭声了,鼻下轻嗤一声,双腿一夹马肚,胯下那匹汗血宝马“刺溜”就窜了出去,谷雨正不知怎么回事,却见背后也有几匹马跟了过来,清一色的都是黑衣装扮,每一个人都是马背上的好手。
谷雨这才明白刚才他在此地逡巡半日是和其他人会合的。谷雨瞪着圆圆的眼睛往后头看去,并没有瞧见卫子夫,眼见得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想必和羽林军是只求脱身并不恋战。有那么多人守护着卫子夫,她应该不会有事吧。可是,如此一来,这伙黑衣人费了这么大周折,埋伏在此处,说白了就是为了掳劫自己?
怀着忐忑的心情,几匹轻骑已经夹带着自己绕过几座山,奔入了一家庄园。
因为长安城面积有限,朝廷大员和王公贵族都喜欢在长安城外置办产业,私家庄园便是重要的体现。大点的庄园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小点的也是异方珍怪,充积藏室。这些庄园大大小小,有许多是相互攀比,但也有许多是不知名具。藏身于这样的庄园当中,的确很难被查到。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谷雨从侧门进入,一直进到正厅,正厅当中端坐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立马站起身向这边走来,尽管是背对着灯光,谷雨瞧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却不禁惊呼出声,“董——偃?”
第十九章 再见乌洛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窦太主的面首董偃,董偃听谷雨呼出自己的名字,莞尔一笑道:“谷雨姑娘真是厉害,竟然知道董偃的名字。”
谷雨一愣,也不记得在堂邑侯府是否听窦太主唤起他姓名,只是撇了撇嘴道:“董大人深得窦太主器重,这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她心里头窝了火,董偃是窦太主的人,这件事有他出现,八成就跟窦太主脱不了干系了。
她正愤恨着,旁边的黑衣人却对董偃说道:“她不叫谷雨,你以后就叫她莺莺吧。”说完这话,径直往厅中正中央坐下。
董偃收敛笑意,虽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但却还是毕恭毕敬地朝那蒙面人躬身行礼,“是,主公。”
谷雨这下倒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这个董偃在窦太主面前也不曾如这般恭敬,那么他口中所唤主公的这个人又是谁?难道说董偃根本不止是窦太主的面首?“喂,你们把我捉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你们把子夫姐姐怎样了?”
董偃扑哧一笑,“莺莺姑娘真是有趣,明明自身不保了,还想着旁的人。”
那黑衣人也是笑道,“放心吧,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今晚上,就为了你而去的。”只一句话让谷雨有些胆战心惊,这是红果果的调戏啊,“哈哈,大爷真是会开玩笑,没想到奴婢有这样大的魅力,能让大爷花这么大的代价和羽林军作对,就为了把奴婢掳来?”
黑衣人笑得更欢了,即便只能看到他两只眼睛,却还是让谷雨看到他眼眸里头的笑意,“因为本大爷很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把刘彻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把你带回来仔细欣赏欣赏。”
谷雨嘿嘿干笑,“大爷真会开玩笑,皇上怎么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说起这话却是无比的心虚,这个黑衣人直呼刘彻的名讳,算得上对刘彻的大不敬呢!就连公孙敖这家伙,明明是个现代人,跑到古代当了好几年的古人都不敢直呼刘彻姓名,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姑娘还真是谦虚了。”黑衣人款款走来,“若不是神魂颠倒,刘彻怎么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还惦记着姑娘,这么着急让人到上林苑把姑娘接进宫去?若不是神魂颠倒,刘彻又怎么会棋差一招,入了我的圈套呢?”
谷雨的心揪了起来,“大敌当前?难道生了什么变故?”
黑衣人有些洋洋自得,“刘彻他想要整顿内部,想要夺权,却不想反被人给整顿了。如今边关情势危急,大汉随时都有被人长驱直入的可能,他还能分心惦念着你,岂非难得?”
谷雨一听此话,两只眼睛登时瞪得圆圆的,边关情势危急?难怪这两日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长杨宫,他原本是想借机打压窦太主和平阳公主,却不知道边关发生了什么事情逼得刘彻两头受夹。
董偃忍不住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似是提醒他的主公在谷雨的面前不该透露那么多。黑衣人却粲然一笑,走到谷雨旁边,勾了勾谷雨的下颌,“无妨,反正莺莺姑娘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刘彻了。”
谷雨被黑衣人身上浓烈的香味熏得不行,头下意识地就往后面一撇,心想这人定然是狐臭的厉害,可是不小心吸多了一口,那香味里头却又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有些熟悉,谷雨蓦地反应过来,正是零陵香的味道!
难道说?谷雨脑子里头瞬间划过一个人的面孔,心脏的跳动剧烈地加速起来,她盯着黑衣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咬牙,奋力将他脑袋上蒙着的头巾一把扯了下来。
他有着异族才有的挺拔鼻梁和深陷的眼眶,长发束在头顶,几缕波浪散落在外,更衬得这张面孔的与众不同。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呈现在自己面前,谷雨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机和他重见,她口中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乌……乌……”终究这个名字只是在她的喉咙管里呜咽了两声。
眼前这个男子正是久别重逢的乌洛,只不过相比于十四年前的那个匈奴少年郎,此时的乌洛,匈奴人的特征就更加明显,她曾经觉得乌洛长大以后样子会更加迷人,此时看来的确不假,那深陷的眼眶更衬得一双明亮的眼睛深邃悠远,即便他的唇角上浮,勾勒出一个坏坏的笑,却更加衬得他有一种异域风情的迷人。
眼前明明是一个难得的帅哥,但谷雨因为太过震惊,一时竟忘了欣赏。
乌洛看到谷雨近乎被雷劈的表情,有些茫然不解,听得她口中发出呜呜的两声,于是盯着她瞧,谷雨慌忙改口,“你……你是匈奴人。”她继续摆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借此来掩饰自己认出乌洛时的愕然。
乌洛嗤笑道:“怎么,是不是比汉人要英俊潇洒得多?莺莺你定然是想到以后和我在一起的生活很幸福,所以高兴坏了?”
谷雨已然回过神来,眉头皱了皱,这个乌洛,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爱调戏人的性格怎么还是没有改啊。她撇了撇嘴,“我可没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对老外没兴趣。”她刚一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重新郑重地看着乌洛,想要把他看穿,但犀利且带着几分愤怒的目光终究被他身上黑色的夜行衣给吸收得干干净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乌洛应该是刘彻的人,当初刘彻绑架陈阿娇,诱刘荣上钩都是找他合作的,当时乌洛左一声王爷,右一声王爷,虽然对刘彻言辞上多有忤逆,却也因此看得出两人关系和睦,怎么十四年过去,他就站在了刘彻的对立面了?
“这么说来,边关的变故莫非是你搞得鬼?”谷雨有些难以置信,“你把我绑来又是为何?”
“为何?莺莺你真是糊涂,这还用问吗?我自是来夺他的江山,取他的女人。”乌洛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密,只是他口里头说出的话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衬得他脸上的笑阴沉沉的。
第二十章 谁为你着迷
谷雨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十四年过去了,连曾经和刘彻亲密无间,可以为他去死,为他刺伤曹寿的平阳公主都变得疏离陌生,更何况原本就野心勃勃的乌洛。刘彻都已经当了十四年的皇帝,这个乌洛又怎么会甘愿屈居于人?
“你……你究竟是谁?”谷雨被他阴鸷的笑瞧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乌洛对于谷雨有些惊吓的表情十分满意,凑近她的耳朵,轻轻地吹气,“是你的男人啊!”
谷雨只觉得一股热风送入颈中,脖子一缩,毫不客气就把乌洛往外头用力一推,“滚开,我的男人可不是你!”
力气之大,声音之高,倒是让乌洛和董偃都吃了一惊。乌洛怔怔地看着谷雨,依稀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眼前这个身材、年龄、声音、相貌完全迥异的女人却让他突然间想起那个古灵精怪又倔强的小丫头。
只不过是一瞬间,他的眼前硬是浮现出那个小丫头狠狠瞪他的模样,乌洛有些僵硬,这一次却是轮到他惊恐了。
谷雨看到他这个石化的表情,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连忙别过脸去,心里头不停地滴汗,都已经换了张脸,换了个声音,还隔了十四年,怎么还是能让人觉得和原先的自己那么相似呢?
好在乌洛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只是瞧谷雨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自然,他终究不比刘彻,除了觉得相似,却也不会猜到什么。只不过他突然明白刘彻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叫莺莺的女子特别看重了,“记住,以后你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伊稚斜。”
“伊稚斜?”谷雨再度被惊得毛骨悚然,夸张的表情丝毫不亚于初见乌洛,“匈奴大单于军臣单于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是你?!”她万万没有想到名叫乌洛的家伙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伊稚斜大单于。怪不得当初她就觉得乌洛的身份有些诡异,决非寻常之辈,只是怎么也没猜到他会是这么的不寻常。
乌洛对于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谷雨颇觉好笑,带着几许欣赏道:“没想到你还知道本王的姓名呢,是你早就知道要嫁给本王,所以虽然心在大汉却记挂着关外,时时询问有关本王的事迹么?”
谷雨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拌嘴,脑子开动,回忆起有关伊稚斜的事迹。她只知道历史上有关伊稚斜的记载,是从匈奴的军臣大单于死后,伊稚斜自立为单于开始的。他身为军臣单于的弟弟,并不服从军臣立儿子于单为单于的决定,公然自立,并攻破了太子于单,导致太子于单逃亡降汉。再仔细想想,军臣单于不就是在公元前126年,也就是今年死的么?难道伊稚斜不去争夺皇位,倒有心到这里来逍遥快活?
“你……不在关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王爷就不怕大权旁落,回到王庭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拥戴太子了?”谷雨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露骨,她觉得现在的情势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乌洛和董偃都是面色一变,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歌姬居然知道这么多。
乌洛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和嘲弄的神色,“是刘彻跟你说的?真没想到,他连这些也会告诉你。不过,可惜,他被本王算计了。”他笑眯眯地转向谷雨,“现下告诉你也无妨,本王和太子的不和是做戏给他看的,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轻敌,又怎么会在此时准备收权,我又怎么能骗得馆陶那个老女人傻乎乎地为我们大开城门?将易守难攻的肃郡拱手相让呢?”
谷雨面色惨白,她突然记起当初自己识破乌洛身上零陵香味时,乌洛牙恨恨地问自己是不是军臣和左贤王派来的,足见他和军臣单于是有过节的。他当初流落长安,隐姓埋名,想来也是不容于军臣,这么多年,他定然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刘彻当初也许不知道乌洛的真实身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彻也应该能猜到大名鼎鼎的伊稚斜就是乌洛,也正因为他是乌洛,他和军臣父子之间的过节刘彻可能也知道,所以才会对他掉以轻心吧。可是,原来,所有的罅隙都敌不过乌洛侵吞大汉,颠覆大汉的打算,究竟是从何时起,他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谷雨只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颤抖,历史上可没有伊稚斜和于单联合起来陷害刘彻的这一节,如果是穿越者引起的改变,那么这个改动未免也太大了吧。难不成有一个团的穿越者穿越过来了?
乌洛捏住谷雨的手腕,把她战栗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的,“手心都出汗了?是为刘彻担心么?也难怪,谁让他在乎你呢。”他背过身,灯光照不到他的脸庞,于是整个人都置身于阴影中,笑声变得寒冷,“你说,他把你弄丢了,会不会着急?想不想看看他为你着迷到什么程度?说实话,我倒是有些期待的。”
第二十一章 单于伊稚斜
第二日,乌洛和董偃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昨天夜里那群羽林军就已经护送卫子夫进了未央宫,不过过了一天一夜,却并不见刘彻有派人出来打探谷雨的下落。
这和乌洛所期待的满城尽是黄金甲有些出入,“我以为他会满城找你呢,原来也不过尔尔。”乌洛嗤之以鼻,望向谷雨,“是不是心里还挺失落的?”
谷雨一点也不失落,她眼中噙着泪,偏偏又不能教这眼泪落下来,倘若刘彻满城找她,或许她还能心安些,可是刘彻不找不问,却让她只觉得害怕。
这么些日子,她渐渐明白刘彻对自己感情有些特殊,也渐渐意识到刘彻的特别。
刘彻是第一眼觉得自己似曾相识时就把自己认出来的人,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就是谷雨的人。那日在上林苑,他把自己锁在房里头许久,只怕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猜到自己回来了。之后的试探、讽刺、挖苦甚至逼迫,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他面前现出原形。可是真正要现形的时候,他又妥协了。他妥协是为了让自己留下,他假装不知是害怕自己会光明正大地向他提要求。
他只要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其他一切他都可以不闻不问,假装不知。像刘彻这样硬气的人,为了让自己留下而费这么大的心思,放弃这么多的原则,她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刘彻跟自己讲那个仙凡恋故事的分量?!哪怕那个故事实现的几率几乎为零。
谷雨曾经答应要留在刘彻的身边,决不轻易说离开的话,他可以为了她的留下做许多违心的事,她也愿意为了陪伴他而顶住压力。这是他们的约定,他们的默契。
可是现在答应留下的谷雨失踪了。在他眼中或许是被人掳走了,也或许是有预谋地自我“劫”走了。倘若他满城找她,至少说明他肯将自己的思念和担忧释放出来,至少他没有怀疑自己和他约定的诚信。可他的消极对待却像是一把冰锥悬在面前,时刻准备扎入人的心房。
刘彻本就是个隐忍又难以捉摸的家伙,万一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主动离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说要杀了卫子夫、杀了卫青时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谷雨有些不敢想象这件事的后果,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刘彻忍受煎熬,不能让他做出傻事来。
乌洛见谷雨一个人闷坐不吭声,挪了挪身子靠近道:“那个冷面石肠的家伙有什么好想的,既然他没有心思找你,你就乖乖地跟我回王庭去好了,我可不像他,我最专情的。”
同样的话听了两遍,让谷雨心生厌恶起来,“王爷若真是专情,就在家里陪你的那些王妃们好了,跑到外头拈花惹草还说专情,也不害臊。”
乌洛看她秀眉微蹙,像极了那个小丫头,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针锋相对的,于是他兴致更高,干脆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嘿嘿,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呷醋!你放心,你真去了,我就把那些女人都打发回家去,就留你一个人在那儿。”
“你……”谷雨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别过头不想理他,心里头却想着该用什么法子逃出升天。
董偃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主公,刚刚长安城出了一张布告,说是太阳一落山,过了酉时就要杀几个人。”
“哦?杀什么人?”
“不过是一个小郎官,名叫公孙敖,另外有几个内侍。那公孙敖曾经也有几次被封为骑将军,但功过相抵,后来被废为庶人,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刚刚当上郎官,就要被问斩了。”董偃不解地说着。
乌洛不以为意道:“那个人暴戾无常,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现在长安危矣,刘彻不杀几个人心里不痛快吧。”
“主公此言甚是。我先前就觉得奇怪,杀几个小内侍何至于全城张榜,还将明日要处斩的人给预告出来,原来是为了此节。”董偃被乌洛点化,顿悟道,旋即又说,“主公,你可知明日要杀的人是谁?就是当初被馆陶公主带回府的平阳家的骑奴,刚刚在宫里领了份差事……”
乌洛轻嗤一声,对于刘彻的杀鸡给猴看十分不耻。他扭头看向谷雨,只见她脸色惨白,眼珠子空洞洞的,像是被人剜了一样。猛一瞧,乌洛差点没吓一跳,正要询问,谷雨身子一歪,整个人都已经跌坐在地上,胸中似是憋了一口气,那口气要是没顺上来,人就直接过去了。
“喂?你做什么?”乌洛还不曾见人这副模样,有些着慌。
谷雨却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乌洛的手道:“你放我回去吧,你……你这样会害死人的!害死所有人的!”
乌洛只觉得谷雨谷雨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正要拒绝,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唇角笑意更明朗了,“刘彻杀人是因为你?哦?这倒是新奇了,你不见了,他不派人来找你,反倒去杀人,这是什么道理。”
谷雨心里头一片死灰,想要流泪却发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刘彻果然以为自己言而无信。他要杀公孙敖、要杀卫青,只怕第三日上就真的要杀卫子夫了!他定然是从谁的口中知道自己与公孙敖来往过密,是以要用公孙敖的死来提醒自己,警告自己;公孙敖不行,就卫青,卫青不行,就卫子夫……
谷雨只觉得毛骨悚然,身上根根汗毛竖起,当发现约定不能绑住自己的时候,便用起了皇帝才有的手段,他玩真格的了!而整件事还是以自己为导火索的!
“到时候你是作为一个反穿越联盟成员存在,还是联盟的敌人存在呢?”公孙敖的一句气话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
谷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时间紧迫却不是一定没有办法,她知道自己是别想从乌洛的眼皮底下逃出去,为今之计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乌洛手上,她反望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什么非要用我来逼他?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在沙场上用计那是兵法,在女人身上耍伎俩就是小人,王爷为什么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逼他?”
乌洛对于谷雨的晓以大义自然是无动于衷,他冷冷笑道:“我手段卑劣怎么了?难道你以为他的手段能好到哪里去?我伊稚斜再卑劣再小人,至少还算个人,他刘彻算是人吗?根本就是个没心的石头,连畜生都不如!哼,我就是看不得他好,他不是在乎江山、在乎你吗,我现在就要把他在乎的东西统统拿走,要他一无所有!”
谷雨万万没有想到乌洛提到刘彻时会如此的痛恨,两只眼珠子红通通的,恨不能渗出血来。谷雨知道劝说无门,便只得换个口径道:“好,你既然如此痛恨他,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是不是要把我一刀杀了,扔到他面前去让他痛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