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
“哦,就是公孙贺大将军!”
刘彻这才明了,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卫青倒是颇为满意,“也好,改日朕带你姐姐回宫的时候,你就也到宫里头来领个差事,就先做朕的侍中吧,你们姐弟俩也好有个照应。”
这下轮到谷雨意外了,她没想到今晚的刘彻是这样的合作,不仅把卫子夫留下,还把卫青也顺带捎上了,算得上是买一送一,真是非常厚道。
卫青忘了谢恩,只觉得天大的好事突然之间就从天而降,上一刻还以为自己马上要脑袋咔嚓了,现在就突然从奴隶变成了大官,如何教人不兴奋,“皇上,是要带我和我姐姐进未央宫?”
刘彻道:“是未央宫。不过朕忽而想要新建一座,过些年,建好了,咱们就去那。”
他用了一个“咱们”,听得谷雨心里一跳,她当然知道他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尽管心里发虚,可想到刘彻刚才表现良好,这些事情,就懒得和他计较了。得了,建吧,建吧,估计等会儿还要来跟自己商量商量做成什么样呢。
卫青跟着平阳公主出了上林苑,想着自己的姐姐终于修成正果被皇上留在了身边,而他不日也要去宫里头做个侍中,一路上免不了有些欢欣,哼起了家乡小调。
和卫青的高兴相比,平阳公主则默不作声,对于卫青的得意假装不见。卫青却不识好歹,在平阳公主的身后说道:“原来公主和皇上的姐弟感情这么好,就像我和姐姐一样,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姐姐平白受屈的,公主之前都是白担心了。”
平阳公主听的卫青那一句“像我和姐姐一样”,忍不住回头幽幽地看向卫青,“倘若真有一日子夫她成了夫人甚至皇后,为皇上诞下了龙子,让她在你和皇子之间挑一个,你觉得她的心会偏向谁呢?”
卫青一愣,半晌才说道:“为什么要在我和外甥之间挑一个?我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姐姐一边的,我们是一家人,又不是敌人……”
平阳公主听着卫青天真的回答,冷笑道:“不是敌人,可不见得是一家人!我问你,陈皇后与皇上可算是一家人?可是这一次皇上是打算如何处置她的?难道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是他的家人,与他夫妻十数载的皇后娘娘就不是了?”
她这番话出口,登时让卫青变得哑口无言,平阳公主也知道让卫青平白有些震惊,却因为胸中的那一口气,实在是忍不住不吐出来,“卫青,贫贱人家兄弟姐妹相依为命,自是一家人。可是在皇家不是。这一点,虽然恼人,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不是的。皇上之所以要处置皇后,是因为这件事错在他们窦家,他们硬要栽赃陷害公主,也是他们先动手。皇上这是赏罚分明,并不因为陈皇后而左右自己的判断。”卫青反驳平阳公主道。
平阳公主更加笑开了,“这世上岂有绝对的错与对?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对错的问题……”她还要再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感慨道,“卫青,对于皇家来说,实在有太多的东西都比亲情重要,这点,你终须谨记的。”
她扭转头就要上马车,卫青略有些迟疑,却上前一步对着平阳公主的背影说道:“我相信我和姐姐都不会变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守护姐姐,还有公主。”
平阳公主的背部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卫青,他那双眸子真挚地望着自己,在漫漫无边的黑夜当中却像是一盏特殊的明灯,平阳公主微微有些错愕,脸上也不知是挂着无奈还是欣慰的笑,打起车帘,缓缓地钻了进去。
卫青,这个骑奴,倒是有些不一样。


第八章 实在忍不住
不过片刻,朝里朝外就得了消息,皇上终于醒了,而且不偏不倚是在平阳公主觐见皇上的时候醒了。这之后,黄门内侍随同平阳公主一同返回京城,手中赫然已经多了几道圣旨。
平阳公主还犹豫着什么时候颁旨比较合适,她的马车才刚刚抵达长安城外,正打算由最近的章城门入宫,守在宫门外的北军将士就已经恭迎在此,并一起护送平阳公主改由未央宫前边的西安门进入皇城。
平阳公主想到刘彻在长杨宫中的说话,如履薄冰,再不敢存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刘彻虽然人在长杨宫,但在这京城当中早已经安插了他无数双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张得大大地盯着你,容不得你有半分的行差踏错。
他的话已经很清楚明白了。窦家和王家都是一样的,他今日拿窦家开刀,是因为窦家太过招摇,却也是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君王,容不得任何制衡他的势力。他念在同胞之情保住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想要不自断手臂,却是妄想。
虽是借着刘彻的旗号,却只能用自己的人马去整顿,与窦家的互相伤害在所难免。平阳公主看着城外森森的兵士,恍然间明白,窦太皇太后去世了好些年,为何窦家的势力并没有瞬间轰塌,她原以为刘彻是念在馆陶公主和陈阿娇当年相助的功劳,却原来他只是故意留着窦家,不让母亲王家的势力做大。原来他早就为了王家留着窦家,就等着这一日坐收渔翁之利。
平阳公主打了个寒噤,望了望天,天快亮了,但此时却是夜色最深的时候。
※※※
皇上虽然醒了,但风寒却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好得了的。未免复发和加重病情,皇上还是留在上林苑中休养,不论是谁,若无传召都不得觐见。如此一来,好似与世隔绝一般,成心由着外头胡闹。
刘彻从来不曾如这些日子这般清闲,早晨醒来的时候,就找谷雨和卫子夫陪着画画,一起用膳,午后在屋中小憩,醒来后,趁着晴空出门看宫女们在池上戏水,或是斗鸡斗牛斗兽。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闲散人。当然,时不时会有人来向刘彻汇报情势,刘彻因为胸有成竹,总是在做这些活动的时候带着笑听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这日,刘彻照例小睡,谷雨打了个呵欠,也打算回房去睡一觉,刚刚进门,卫子夫的倩影便也悄然进来,阖上门的时候,幽幽地看着她,“谷雨——”
“嗯?”谷雨其实有些心虚,那日晚上,卫子夫被人松绑之后,刘彻就把屏风后的自己叫了出来,卫子夫的眼眸中当即闪过一丝惊异,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不闻不问,只是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但与谷雨私底下却从来不曾说什么。
谷雨因为刘彻的话,也不敢和卫子夫交流,可是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三人行,彼此都有些拘谨和别扭,尤其是谷雨总觉得刘彻对卫子夫和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迥异,心里头无端端生出不安和愧疚,好像自己明明是个第三者,硬是把原配卫子夫逼成了小三。
“谷雨,其实你不用躲着我。”卫子夫开门见山地说着,“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啊?”谷雨更加尴尬,她指的是自己这个第三者的事情吧。她原来信誓旦旦地帮卫子夫折腾那么多名堂,就是要让她迷住刘彻,可到最后自己这个做媒人的反倒横插了一杠子进来,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这件事个中因由很是复杂,她也不能向卫子夫言明,“子夫姐姐,有些事我也控制不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霸着皇上的,皇上他会是你的,我……我终究是要走……”
“谷雨,皇上心里头是真心喜欢你。我从来不曾奢求皇上会倾心于我,只求能够在他身边做一个宫婢,从此就心满意足了。”卫子夫轻轻地说着,脸上含着一抹娇羞。“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会不高兴,事实上,我和卫青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余下的,都是额外的恩赐。谷雨,你费了这么多心思,能得到皇上的宠幸,是你的努力应得的。”
谷雨把脸一拉,什么叫是我的努力应得的?她算是从卫子夫不咸不淡的说话中听懂了她的意思,“你以为我当初不是真心帮你?是为了我自己才出那么些主意的?你以为我真的像皇上说的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才帮你安排那些节目的吗?”
卫子夫见谷雨打算争辩,不禁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不论你是不是真心帮我,我都会记得你的好的。”
谷雨漫然一笑,她这么说,那就是不信了。其实她也能理解,卫子夫并不知道刘彻与自己的那一段纠葛,刘彻初见自己时便也说自己是借卫子夫来吸引他对自己的注意力,而事实上,到最后也确实是自己陪在刘彻身旁,卫子夫反而落了后,卫子夫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更何况在卫子夫的眼中,她与弟弟卫青险些丧命,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她刚才与自己说这番话,是为了真诚地表示她对自己并没有记恨,以求日后的和睦相处。可是,她此时的“真诚”比起数日前的生死相帮,早已经变了味道。
谷雨虽然明了卫子夫的心境,也十分理解她的委屈,可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撮合卫子夫和刘彻,真心诚意地想要履行她身为穿越警察的义务,可是世事难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
“子夫姐姐,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与我设想的有些不一样,可是,我也不是神仙,料不到这中间会有这么多的变故,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但是,从前对你说的话,还是作数的。子夫姐姐,你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宠幸的,我保证!”她信誓旦旦地说,但在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徒然生出愧疚。


第九章 为你画丹青
可若不这样,她又无法和她脑子里头代表理智的那个小人交代。自从她和刘彻经营的海市蜃楼轰塌之后,自从她上次打算死又最终没舍得死之后,她就时时刻刻都处在天人交战中。一面想着能陪在刘彻的身边看着他的伤一天天得好起来,看他吹埙画画,实在是最美好的事;一面又想着她的任务,想着要把卫子夫给推到自己想念着的人的怀里,这感觉真是不好受。
对于谷雨的保证,卫子夫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谷雨,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虽然驽钝,却也看得出来皇上现在心里头只有你的,能够得到皇上的垂青,已经不易了,好好珍惜吧。”
“我……”谷雨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见卫子夫友善地对自己笑,只是那笑容变得有些生分和疏离,谷雨本想再解释,可看到卫子夫的笑容时,却又说不出口了,“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日子久了,子夫姐姐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卫子夫低头不语,两个人一下子断了话头,谷雨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正不知再说些什么,外头忽然传来内侍的声音,说是皇上醒了,要谷雨过去。谷雨回头看了卫子夫一眼,但见她神色一黯,心里头更加尴尬,这就要拉卫子夫一同过去,哪知道那内侍面露难色,直接地拒绝了她,“皇上说,请谷雨姑娘一人过去。”
谷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自己还在这里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让卫子夫和刘彻百年好合的,她不由嘿嘿笑了两声,看向卫子夫。
只见她面色一白,旋即笑着向谷雨道:“谷雨,你先去吧,我昨晚上睡得不好,正好想歇会儿。”谷雨的这番“多此一举”颇有些令她自讨没趣,再配上之前谷雨说的那番话,更加让她觉得刺耳。
谷雨悻悻地进了刘彻的寝殿,刘彻已经穿戴好,正襟危坐在席上,手里头提着一株狼毫,面前布了一张白绢,见谷雨进来,嘴角浮起笑意。
“皇上召奴婢来,是为了何事?”这些日子,谷雨对刘彻总有些冷淡,尤其是当着卫子夫的面,总不知该拿他怎样才好。不理不睬又怕刘彻报复在卫子夫身上,可要她笑脸相迎,公然享受他的关爱,又实在是过不了理智那一关。
刘彻指着谷雨现在站着的位置,笑道:“喏,你就站那儿,朕为你画一幅丹青好了。”
谷雨心中一动,紧跟着面色一寒,却见刘彻已经蘸了墨,比对着自己的样子,显是在心中勾勒出画中的模样,好从哪处下笔。
尽管她也期盼着刘彻能为自己画一幅画,可是卫子夫临走时那眼神实在是勾得谷雨无心与刘彻过二人世界,于是不听刘彻的号令,径直走到他面前来质问道:“皇上忘了与奴婢的约定了?奴婢要留在皇上的身边,子夫姐姐也要陪在皇上的左右,现在皇上是公然毁约吗?”
刘彻抬起头淡淡地瞟了谷雨一眼,“依你的意思,只要你站在朕的面前,她也必须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不该是这样?”
刘彻笑了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一心想要朕喜欢上你那个好姐妹的吧。可是你若在场,朕又如何和她自由发展呢?”
“唔?”谷雨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就譬如说,朕原本想亲她一口,可是你在场,子夫就不好意思让朕亲;或者朕想好好和她温存一番,你的一双眼睛生生瞧着,即便是朕,也有些搁不下这脸面的。”刘彻说得跟真的一样,让谷雨想到那情景,立马脸就红了。
刘彻瞧见她的脸红,不禁有些得意,谷雨于是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奴婢就不留在这里妨碍皇上雅兴,不就好了?”
刘彻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这可不好,朕与你的约定是,你要陪在朕身边,子夫也要陪在朕的身边;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若子夫陪在朕的身边,你却不在,那就是你违约了,对不对?”
谷雨一时语塞,“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思来想去,觉得既要不违背你我的约定,又要遂了你成全你姐妹的心愿,朕决定以后子夫上午陪朕,你就下午来陪;上半夜是她,下半夜就换做你。如此便也不算是违约,又能单独相处,岂非是一举两得?”
谷雨面部抽搐,讪讪望着刘彻,果真不愧是聪明人,此计甚妙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给套牢了。谷雨嘿嘿笑了两声,“皇上还真是会为奴婢着想。”
刘彻轻轻地一笑,“这是自然。现在你可以好好站在那了吧?”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谷雨一时半会寻不到好的拒绝的借口,其实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又仿佛在告诉自己,这未尝不是一件顶好的方法,又能让刘彻和卫子夫日久生情,又能让自己……让自己……什么什么。她不敢细想,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道:“那你明日也须得同子夫姐姐画一幅。”
刘彻冷冷地一笑,任是谁也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女子讨价还价到这样的田地,还需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去陪另一个人。但旋即刘彻面色的冷气就释然,化作了和煦的春风,“朕明日早上也为子夫画一幅好了。哦,话说回来,看来这约定还得有些补充啊。”
“什么?”
“照你的意思,朕与你做了些什么,也该同子夫做;反之亦然,朕忽然想,要不今夜就召子夫来侍寝吧,明天……”
没等刘彻说完,谷雨就急急打断道:“这个……这个就不用补充了……”她心头滴着汗,刘彻这家伙实在是太难招架了。


第十章 陶潜桃花源
得了刘彻手绘的那幅丹青,谷雨甚是满意,即便自己在他面前站了许久,连膀子和脖子都已经疼得不行了,却也觉得还是值得的。
刘彻的画技十分了得。她原本以为在白绢上作画,比起在纸上自然是要难上十倍不止,可材质显然丝毫没有影响刘彻的发挥,白绢上那亭亭玉立的女子带着一丝慵懒又迷茫的笑意,像足了自己,却又好像比自己还要好看个七八分,只有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瞧,让谷雨有些不自在。
心里头暗暗想着,失真啊失真,自己刚才可没有这样盯着人瞧,这定然是刘彻自己臆想的。玉人的背后刘彻又自我发挥地画了一片桃花,明明桃花的红色给人蓬勃朝气的感觉,但此时的白绢上的那一抹红,却只给人一种幽静清丽却又有着淡淡哀愁的感觉。
谷雨不知为何想到了陶潜的桃花源,刘彻自然是不知道桃花源的,但她却总觉得他画中的桃花并非生在宫苑当中,而是与世无争之地。与世无争自然是最美好不过的事情,可倘若待在那里的是孤单一人,却总有那么些遗憾和哀愁吧。
谷雨将这画小心翼翼地捧回自己的下处,她刚才讨价还价的让刘彻今夜就也给卫子夫作画,刘彻答应之后,谷雨总算是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了许多,于是心安理得地在房间里头对着画,等画晾干。
在房中枯坐了好一会儿,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咳,谷雨蓦地惊醒,扭转头来,却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身内侍打扮的公孙敖就这样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自己的背后。
谷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房门与窗,都是紧闭着的。她掩住因为惊吓而忽忽跳动的心脏,“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公孙敖想到那日因为自己太急功近利,导致谷雨和自己不欢而散,这一次便刻意掬出一个笑脸,“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对着那幅画看了好半天呢。”他说着伸长脖子,又将他八卦的精神给引申出来了。
谷雨下意识地用手想要把画中人给遮住,“你跑来找我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瞧见,坏了大事!”事实上,刘彻这时候正应了她的要求由卫子夫陪着,倒是不大可能出什么问题,但谷雨却不得不吓唬公孙敖一下。
她的欲盖弥彰之下,更加引得公孙敖的兴趣,即便是隔了很远引颈看,也能瞧见那桃花,“花画得不错呢,没想到皇上还能画出这样的桃花。桃花衬美人,倒是应景得很呢!”
谷雨因为怕自己的手把还没有干透的画绢给弄脏了,也不敢收起来,所以才会被公孙敖看见,免不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公孙敖被谷雨这一瞪,只怕谷雨的犟脾气又要上来,连忙改口道:“我只是感叹一下皇上的画技,胡兰成不是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么,我看皇上倒是将这桃花的韵味画出来了。”
谷雨皱了皱眉,只觉得公孙敖说的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因为她突然见到公孙敖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倒也没有去细想他说的这话,只是有些心虚地问道:“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她的语调有些轻飘,那日公孙敖说的话在她身上一一应验了。现如今,她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对于公孙敖自然是无法像那日一样理直气壮。
公孙敖说道:“这么多日,你都没有让柯内侍来找我,我只有自己进来瞧瞧你的近况。不过看来,你这几日过得很是不错嘛。”
谷雨面色一红,被公孙敖说到了隐私处,她不去看他的眼睛,一个人重新落座,强自镇定地狡辩道:“你怎么不知道我的近况,我想你也应该见过了卫青,难道卫青没有告诉你皇上把卫子夫留在了身边?还要把卫青也安排到未央宫当值么?历史正在往正轨上行驶着,这就是我的近况。”她说得很是心虚,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想要标榜自己。
“哦?没想到还是你的功劳?”公孙敖倒没有傻乎乎的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睁着一双眼幽幽的看着谷雨,“那你呢?想好了什么时候回去汇报情况吗?”这次他没有说的那么不堪入耳,但却还是再度提出了他的建议。
谷雨没敢瞧公孙敖的眼睛,只是呆滞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
“你……”公孙敖有些急,但终究还是没有说重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外头这几日的情势?”
见谷雨默不作声,公孙敖自顾自地说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看中了平阳公主家的歌姬,是窦太主妒忌,所以派人来想要置那歌姬于死地,最后更是迁怒于平阳公主。皇上因为窦太主的嚣张跋扈,迁怒于陈皇后,大部分的窦党都遭了秧,下狱的下狱,失势的失势,混乱得很。”
谷雨松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不对吗?这和历史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出入,顶多就是年份晚了些罢了。”
“怎么没有出入?”公孙敖冷笑一声道,“你当旁人都没有眼睛吗?皇上跟前有谁会没人知道?我告诉你吧,现在除了传言皇上喜欢卫子夫,传得最多的就是你!几乎人人都知道当初窦太主是把你绑去的,后来你就出现在上林苑了,这中间该怎么编排,都已经有十几种版本!”
“不会吧?”谷雨有些心惊胆战,又不敢在公孙敖面前表露太甚,心里头暗暗吃惊,怎么古代没有什么传媒和网络,还能将八卦传播得这样迅速呢。


第十一章 一意要孤行
“怎么不会?更糟糕的是,我大哥公孙贺把你看得太重,在当晚窦府出事的时候,就在窦太后门前继续讨要你,这件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瞧见了。后来他以为你被人掳走,更是领着随从一路往南追去,这段佳话因为你出现在上林苑而成了一桩街头巷尾的笑谈,现在任是谁都知道皇上和公孙贺争一个女人!你觉得你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吗?”公孙敖越说越激动,他不知道,他那一句“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实在是有些乌鸦嘴,过不了多久,他就该看到更大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