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够硬的心肠因为刘彻的这一皱眉而变得更加柔软,挣扎了半晌的心最终只化作了一句问话,“皇上的伤势如何了?”刚才的思绪统统被她抛诸脑后。
刘彻捏了捏谷雨的手,并不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刘彻趁她猝不及防的时候,捧起了她的脸,灵巧的舌舔掠过她的唇,轻易就撬开了她的齿贝,找到了那茫然等待着的丁香,瞬间纠缠在一起。
谷雨脑袋嗡地一响,已经身不由己地任由刘彻捧着她的脸放肆地在她的口里面旋动,那热情如火的舌,也给她带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头皮发麻,意识飘忽,就连身子都已经变得不属于自己。她恨不能就这样迷失在那香甜的吻里,沉浸在这甘泉之中。
只是吻着,吻着,谷雨的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如同火山爆发,掀起海浪,一发不可收拾。原来,她的身体有感觉!原来,她会沉浸在刘彻给她的吻里头……


第四十三章 冲突已激化
她一个劲地对公孙敖说她只是同情刘彻,只是心存愧疚,可是当离开公孙敖之后,没有了他的聒噪之后,他那些难听的话却像是钉子一样扎在她的心间。
她真的只是同情和惭愧吗?真的只是刘彻喜欢她,而她却对刘彻毫无感觉吗?如果真的毫无感觉,为什么他吻自己的时候,她没有拒绝?甚至还有些沉迷?为什么他亲自己的时候,抱自己的时候,她会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冰凉的寒意让谷雨忍不住战栗起来,她忽然抽噎起来,刘彻松开了手,亲了一口谷雨的额头,静静地看着突然之间就悲伤起来的谷雨。
谷雨想要尽情地嚎啕大哭,可最终只是憋着心里头的委屈呜咽起来。
原来她是自欺欺人的,原来她对刘彻是有感觉的。她一直不肯承认,是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喜欢他,哪怕一丁点也不行;她和他是绝对不能在一起,哪怕只几日也是妄想。可是原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借口。
她会卫子夫汇报进展的时候心不在焉,会在刘彻搂着卫子夫的时候失落,会在刘彻想念自己的时候抱紧他,会在刘彻亲吻自己的时候默契地配合他……这所有的一切,光有一颗同情心是办不到的。
原来,不知何时,刘彻已经渐渐侵入了她的心,他的恨,他的爱,他的音乐,他的淡然,甚至是他要自己留下的霸道和强硬,像白藤一样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自己,一圈又是一圈,将自己牢牢地捆住。
什么纪律,什么要求,什么历史,终究是无法束缚感情的变化。
谷雨泪眼婆娑,脑门上似乎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你究竟在干什么?是呵,她究竟在做什么?
刘彻轻轻地吻去了谷雨眼角的泪,坚定地说着,“咱们若是能像故事里头那样不是很好吗?”
谷雨更加茫然,像故事里头那样是很好,可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咱们?他居然用“咱们”?她和他怎么可能是“咱们”,她和他是永远也不会有未来的!
或许公孙敖说的话是对的,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永远地离开;可是,可是她还是不能走。
她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不能就这样不交代一声,留下一堆烂摊子;不能把刘彻就这样扔在这里……谷雨给自己找了这么多理由,到头来,她才发现,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是她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明知道没有未来,却舍不得就此放手,明明没有了希望,却还是如飞蛾扑火一样掉落进去……
谷雨被刘彻抱在怀里,整个人化作了一滩泥,她不知道她的明天是什么,不知道该怎么狠下心来终止这错误的拥抱……
※※※
长安城的局势开始激化。
窦太主和平阳公主的事件已经化成了冲突,最开始是隶属于窦家一派的北军越骑和平阳公主王家一派的胡骑借此打架斗殴,越骑校尉擅自将胡骑兵处以军杖三十,胡骑校尉便带人冲入营帐,把越骑兵教训了一顿。
自此,北军中八校尉开始分成帮派,互相攻击,长安城中的卫戍部队变得混乱。
丞相薛泽,封为平棘侯,乃是王太后一党,自田蚡死后,因王太后一党不满其党羽的势力削弱,刘彻勉为其难任命薛泽为相。眼见得长安城激突,薛泽便擅自处置了越骑校尉。执掌北军的中尉以薛泽越俎代庖,居然敢处分他手下的校尉为由,一状把他告到了上林苑,弹劾薛泽。
如此这般,互相的弹劾与冲突层出不穷,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刘彻这小小的长杨宫,光上奏的竹简就堆成了好几堆。
宫门外不知道有多少文臣武将互相指责,怨气冲天,可是偏偏能够解决此事的刘彻却深染风寒,昏迷不醒了两天两夜,把这些棘手的事情扔给了旁人。
谷雨都忍不住为刘彻捏了一把汗,看来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决心是如此之大,只是朝廷局势波诡云谲,刘彻他能够把握吗?


第五卷 桃花锁春风


第一章 窦家风波恶
堂邑侯府,在未央宫盘桓了两日的窦太主终于耐不住性子回来了。
一进门就对董偃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我这个女儿真是白白生养了!一门心思都搁在了那小皇帝身上。我让她去上林苑探病,她却对我说,刘家有制,后宫的夫人没有皇上的圣旨是不能出宫的,就连皇后娘娘也不例外!我同她说,既然小皇帝病得那么重,自然是没法子宣旨让你出宫侍奉,可作为结发妻子,出宫去探病是最情理之中的,可是她就是不听!”
董偃笑着靠在窦太主的身侧,“公主息怒,也许皇后不是不愿去探视皇上,或许是一早就接了圣旨,皇上压根就不准她掺合进来呢?”
窦太主看了董偃一眼,“你的意思是?”她这么急急地回来,也是想听听董偃的意见。这么多年,他的看法总是能给她不小的启示。
“公主认为皇上是真的病了吗?”董偃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么多年,皇上还从来没有生过大病呢。皇上春秋鼎盛,武艺高强,是那么容易就感染风寒的?而且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侯府起火之后就病倒了,时间上未免也太巧了些。”
窦太主点点头,“我正是觉得蹊跷,才让娇娇去上林苑看看的!你说得对,就算真的感染风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会昏迷几天几夜,可娇娇她就是不去!”
“所以这就更加值得怀疑了。皇后娘娘的那番话,明显是对公主你的敷衍。董偃斗胆猜测,皇上这病十有八九是装的,既然是装病,那就是故意任由京城乱成这样。任由公主与平阳主的人互相指责找碴,只等着时机成熟,皇上病好,便可将这混乱的局势来个大清理。到时候,只怕上至丞相,下至少府三卿,统统都会置换掉。公主您嘛,虽不至于有什么事,可左右的膀子却被皇上砍掉了。皇后娘娘要是因此事而牵扯进来,只怕皇上对她的恩宠也难在了吧?”董偃优雅地端起茶碗,递到窦太主的面前。
窦太主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情,董偃所说的,尽管听起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却让窦太主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刘彻早就不满窦家的势力了,这么说来,他是想借平阳公主的手拔除她的羽翼?!
“皇上这是对我们窦家动手了?他居然敢对我动手?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窦太主的两只眼珠子暴凸出来,她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显得很是狰狞,“没想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好,好,好得很呐!”
窦太主老迈的声音听起来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忽然停了笑,沉声道:“那娇娇呢?娇娇她知道小皇帝的意图?”
见董偃默然不语,窦太主不禁色变,“你是说娇娇早就知道皇上的意思,早就知道皇上要把我窦家的最后一点根基连根拔起,却故意放任不管的?!”
“皇上这么多年对皇后也算是恩宠有加,也许一早就告诉了皇后不要参与此事,免得殃及她。当然,皇后也许并不知情,毕竟公主是皇后的亲娘,说起来,母亲和丈夫之间要挑一个出来相帮,实在是棘手得很。”董偃言笑晏晏,轻描淡写的,却将窦太主心中的怨怒给勾了起来。
“哼!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娇娇她自幼就被小皇帝迷了心窍!当初,当初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窦太主想到十四年前的那一场宫变,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我看是不用指望她了。当真是女儿靠不住,我要不是担心她的恩宠被那个叫做卫子夫的贱婢抢了去,我又何苦去平阳那里受气?这倒好,反倒落了口实,给皇帝找到借口了!”
窦太主兀自苦恼,想到女生外向,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董偃柔声道:“公主息怒,这世间上,最让人参不透的就一个情字。皇后为情所困向着皇上,董偃又何尝不是因为一个‘情’字而甘愿永远陪在公主身旁呢?”
如窦太主这般年纪的女人,经历多了到老却反而对少年之间的这种痴言梦语十分着迷,听得董偃的话,不禁回想起当初收容董偃的情形,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怨气也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消了一半,“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现在,连女儿都靠不住,她只有相信他了吧。
董偃将窦太主的焦急收于眼底,笑着劝慰道:“公主先别慌。皇上想要削去公主的左膀右臂绝非一朝一夕的念头,这么多年,只怕早就存了这个心思。只是掣肘太多,每动一下,便伤了筋骨,这一次,是因为王太后新丧,皇上想要公主与平阳鹬蚌相争。倘若你们两方同时做出让步,息事宁人,皇上这着棋可就是下错了!”
窦太主眼前一亮,旋即又暗淡下去,“说得轻巧,岂是那么容易?且不说要我拉下脸去跟平阳家那个女人低声下气说话,我做不到,现在也已经不止是她和我的问题,多少人都被牵扯出来,皇城都已经鸡犬不宁了!就算我肯息事宁人,只怕别的人还不愿意。”
“同一无所有相比,面子又算得了什么?”董偃一句话就说出了重点。
窦太主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好,我这就再去会会那个女人。”正准备更衣,外头传来一声轻咳,董偃示意那人进来。
是窦太主指派给董偃的家仆。“太主,董相公,平阳公主带着人往上林苑去了。”
“往上林苑去了?”窦太主听得这话,倒是吃了一惊,她回转头看向董偃,又问道,“她带了多少人去的?”
“只有两辆马车,后边那辆马车是囚车,装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里头。”
这话一说,窦太主倒是明白过来了。董偃挥手让那人退了出去,皱着眉对窦太主道:“看来平阳公主也看出了皇上的意图,抢先一步去请罪了。倒不知皇上会怎么处置。”
窦太主又有些不明白了,“照你的分析,皇上暂时还不敢动我和平阳,那女人去了,又能有什么处置?”
董偃脸颊上的梨涡深陷,“谁让皇上那个人太难捉摸了,或许他还有更妙的高招呢!”


第二章 成败皆萧何
下午的时候,刘彻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谷雨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床尾,看着刘彻沉浸在他的美梦当中。
直到太阳落山,刘彻才悠悠转转地醒过来,张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醒来就能看到你,这种感觉不错。
尽管语调平平,但谷雨听了却还是忍不住精神恍惚了一下,瞧着他的精神好了许多,想想都是因为下午睡得酣然的缘故,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
陪着刘彻用了晚饭,见天色已黑,谷雨就借口要出去换件衣服顺便洗澡,这就想要溜出来,偏巧遇上进门汇报未央宫情况的羽林军,免不了竖起耳朵想要听几句。
那羽林军士将城里的情形大概说了一些,不过比白天的时候又恶化了一些,当说到朝廷里头有一拨大臣死磕,谁也不肯回去吃饭的时候,刘彻也忍不住揶揄道,就让他们饿死好了!
谷雨正准备退出去,正好又和另一个羽林军士撞了个满怀,那羽林军士也顾不得给谷雨道歉,就急急地向刘彻禀报事情,“皇上……”
他还没开口,刘彻就直起身子皱眉看着谷雨,“你没事吧?”
羽林军士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谷雨没想到刘彻定定地看着自己,当着其他人的面,只觉得心虚,连忙忍着脚痛,摆了摆手。她扭转头,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可脚被那该死的军士踩了一脚,到底是有点痛,又怕刘彻怪罪旁人,只能气定神闲地缓缓踱出去。
“卑职该死。”羽林军士显然也看出了刘彻对谷雨的看重,连忙解释道,“卑职急着向皇上禀报……所以才……皇上,长公主自出未央宫后,只在平阳侯府稍作停留,就领着人出城往上林苑这边来了。”
“哦?”刘彻忍住笑意,“她这么快就来了?带了多少人?”谷雨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不知道这一对姐弟究竟会怎样相对。
“只有两辆马车,好像是公主押解了府上的两个人往这边来了。”兵士的话让谷雨身子一颤,忍不住回转头来看刘彻,刘彻倒是毫不意外,脸上没有任何的惊异,只是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的。
谷雨却再挪不动脚步,平阳公主押解了两个人?是她府上的两个人,又和此事有关联,除了卫子夫卫青姐弟两个人,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了。“公主,她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屋子里头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对,两个兵士互看了一眼,该汇报的也汇报完了,当即不敢停留,躬身退了出去。
刘彻不明白谷雨的大惊小怪是为了哪般,但还是好脾气地说道:“朕的这位皇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她猜到了朕的意图,正要先发制人,堵住悠悠之口呢。”
谷雨其实心里头已经明了,冲突最开始是由自己和卫青被带离公主府所引发的,平阳公主已然猜到放火烧屋的人是刘彻,知道那一拨黑衣人也是刘彻的人假扮的,甚至知道谷雨是被刘彻带走的。她想要平息这场风波,却交不出自己,干脆拿了卫子夫和卫青,跑到上林苑来试探刘彻了。
“那么,皇上……皇上是如何打算的?”谷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是怕误了朕的机密吗?怎么……你这次又想说什么?”刘彻温和的目光渐渐多了一丝戾气,好像想把谷雨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堵住。
谷雨可以对刘彻的朝野之争不闻不问,因为她知道,历史上窦家的势力、王太后的势力,最终都被刘彻给扫荡得干干净净。对于窦太主和平阳公主最后的下场,史书上也没有记载。说白了,她们到了这个份上,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人物,不是历史的关键。
可是,平阳公主押解的两个人,卫子夫和卫青却是关键中的关键,他们的性命不止不能有半分的差池,他们的人生轨道也不能妄自更改。
“皇上打算……打算如何处置子夫姐姐他们?”谷雨心底藏不住事,尤其在刘彻的面前,即使想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却也只是徒然。
刘彻忽地冷笑出声,“你想我怎么处置他们?是杀了他们?还是放了?”
“当然不能杀!当然是放了!”谷雨一着急,分贝都上了几个台阶。
看着面红耳赤的谷雨,刘彻的语气已经变得越来越寒冷,“依我看,不止是放了,最好还将他们都留在身边,男的就让他先从宫监做起,慢慢地再封他做郎官,女的嘛,就把她带回宫,封个婕妤夫人甚至皇后,是么?”
谷雨这才感觉到刘彻的语气不善,此时的刘彻和刚才温和的刘彻判若两人。这一段时间,她和他相处得还算愉快,没有分歧,没有争吵,如同在美好的海市蜃楼当中。只不过,海市蜃楼终究是虚幻的,没有争吵没有分歧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她和他根本不是一条心。
刘彻已经冷笑起来,“那到底是杀他们呢,还是诛灭窦家,废了陈阿娇?当初有人非要我娶陈阿娇,朕的中宫从未变过,窦家之所以还能挨到今日,就是因为有人死也要我娶上阿娇。现在你又要把另一个卫子夫塞到我怀里,可是今日若选择了卫子夫就不能选陈阿娇,你要朕是听你的,还是听她的?你倒是给一句准信啊!”
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大,戾气越来越浓,谷雨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对上刘彻的眼睛,从他的那双眼睛里头隐约看到了自己。
他问她,到底是该杀卫子夫还是诛灭窦家。是不是她说一句话就能够让历史扭转?她是不是该让他把陈阿娇废了,直接让他把卫子夫娶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她亲手把刘彻推给陈阿娇的,现在竟要一手葬送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第三章 引起的混乱
刘彻勾起了谷雨的下颌,脸上的戾气汇集在他的唇角,渐渐勾起的弧度让谷雨很是紧张,“你把朕当作了什么?是一只股掌之间的猫么?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玩弄朕的。”
“我……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子夫姐姐她心地善良,对奴婢甚好,更是对皇上倾慕得紧,皇上如何……如何能将这样的女子冤杀了?这件事本来就与她无关,皇上情何以堪?”谷雨不说还好,她这一解释,顿时惹来了刘彻的白眼。
“情何以堪?你也配用这个词么?”不理会谷雨故作迷惑的眼神,刘彻捏紧了她尖俏的下巴,“朕原本就打算先刨了窦家,不过朕现在改变主意了。朕决定拿皇姐这边开刀,那就先牺牲掉卫子夫好了。”
刘彻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谷雨的耳朵里头,却惹得她浑身战栗,他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她的恐惧和震惊,并因此而感到满足。
“不……不可以。皇上,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做?”谷雨恨不能一口咬在刘彻的手背上,想要把他给咬醒,他真要是把卫子夫杀了,一切都晚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那一箭我已经还了!”刘彻得意地笑,“等皇姐一到,朕就把卫子夫和她弟弟扔给窦太主处置,让皇姐回去闭门思过,只要让他们看出朕心中偏向谁,就不愁人帮我清理门户了。”刘彻明着包庇窦家,实则还是借窦家之力打击王家,就算最后表面上窦家打垮了平阳公主,但也该是元气大伤了。
他的笑让谷雨头皮发麻。她险些忘了,他是帝王,还是那个赫赫有名又杀伐太重的帝王。可是,可是现在这个帝王想要卫子夫的性命!
谷雨不禁哭出声来,“为什么非要杀了子夫姐姐呢?就算皇上想要别人看出皇上心中的想法,也可以用别的法子,子夫姐姐她绝对不能有事!”
“谷雨,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见谷雨的一张脸变得比自己还惨白,刘彻也不再和她拐弯抹角,“知道朕为什么会突然动窦家吗?朕原先碍着陈皇后的面子,始终没敢下手,可是现在不同了,皇后那个位置,我没打算让她继续霸着。”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目光停驻在谷雨的身上。
就算谷雨的脑袋再迟钝,在看到他这个眼神时,也能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谷雨几乎听到自己的牙齿格格作响,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突然就把自己的舌头不小心咬掉了,她用她那哆嗦的声音问道:“所以说,你这么多年没有废陈后,是因为我?现在突然要废后,也是因为我?你本来不打算杀卫子夫,现在却故意要害死她,还是因为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谷雨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被硬生生抽离出来,所有的力气都被吸得干干净净,公孙敖的话像是十万支利箭齐发,早已经把自己的肢体扎成了肉泥。
到时候你是作为一个反穿越联盟成员存在,还是联盟的敌人存在?
这一句话如同魔咒一般施加在了谷雨的身上。她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究竟是推动还是在做反作用?
刘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精心布置而喜欢上卫子夫,相反,自己越是把他推给卫子夫,越是引起了他的反感,越是坚持,他就越是要远离她,甚至为了杜绝自己继续做红娘而要杀了她!
倘若真的如此,她不止是联盟的敌人,还是历史的罪人,整个人类文明的罪人!这样的罪名岂是她能够承受,这样的恶果岂是她能够想象的。
谷雨惊恐地盯着刘彻,她原本以为,凭着她对刘彻的了解,凭着她的那一颗心,她一定会证明给别人看,她能完成任务的。哪怕——哪怕刘彻喜欢她,哪怕她心里头也有着他。但只要有信念在,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可是,她忘了,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家人、为了成全她的心愿而勉强接受的刘彻,他刚刚也说了,他欠自己的那一支箭他已经还了。他身上背负着的那支箭已经放下了。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得了的,更别指望把思想加诸于他的身上。
谷雨摇摇欲坠,灵魂恨不能从这副躯壳里头抽离出来。
为什么绕了一个圈,最后错的还是她?公孙敖的模样和肖遥桃的样子几乎要重叠在一起了,她蓦地回想起肖遥桃临去的时候,对自己的苦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粘在了胸腔上,只要稍微动一下,心就扯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