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瞧见子夫?”刘彻环顾了一圈,忍不住问道。
“奴婢在这”,只听一声微弱的娇唤在人群中响起。刘彻这才注意到,原来衣着朴素的卫子夫被艳丽的群芳淹没在人群中。她不是没来,只是不够扎眼。
张姨妈是清伶苑中的主管,自然是陪在下首,眼见得女人们站得满满的,连刘彻最喜欢的卫子夫都被众人给挤到了角落里,深怕扫了刘彻的兴致,连忙对众人使了使眼色,不要一点秩序没有,全都堵在这里。
只是张姨妈的眼色算是白使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驻在刘彻的身上,哪里还有人看得到她的表情。
刘彻对于众女的目光早就已经习惯,目不斜视地朝卫子夫招了招手,“子夫,带朕瞧瞧各处。”
卫子夫在众人惊羡的眼光下,徐徐走至刘彻面前,旁边的张姨妈倒是有些窘然道:“皇上,这清伶苑实在太小,不如让子夫带皇上到别处去转转?不如就去阿房台……”
她话还没有说完,刘彻就粗暴地打断,“不用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朕随处转转就是。”
张姨妈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忤逆圣意,连连点头,顺带朝众人做了个大大的散去的手势,这一次众女即便再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悻悻地各自回屋,只是每一个人都走得极慢,进了房间以后,也把门虚掩着,只等着刘彻也许随时会进来瞧一眼。
卫子夫陪在刘彻的身旁,轻声相询,“皇上,想从哪里瞧起?”
刘彻看似目空一切,事实上,却是目送着各人进了各自的房间,除了进门正中央一间大屋,紧闭着双门,没有人进去,也没有打开过。
第十五章 心中欢喜谁
刘彻眉毛一挑,“这间可是子夫的闺房?朕倒要瞧瞧。”
一听到这话,屋外的卫子夫和屋内的谷雨都是同时一惊,谷雨看了公孙敖一眼,后者却用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望着她,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表情悄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谷雨狠狠地瞪了公孙敖一眼,这时候还说风凉话,一会儿刘彻要真的进来,看到公孙敖和自己在一起,只怕不妙。
“皇上,子夫的房间在后头。”
“哦?那这间是做什么用的?”刘彻有些锲而不舍。
“皇上,这间屋子是谷雨姑娘的,她已经睡下了,所以才没有出来接驾。”一直在卫子夫身旁的卫青忍不住出声替谷雨解释道。
卫子夫抿了抿嘴,看了卫青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公孙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妙,回转头往屋子里头仔细瞧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一个大衣箱上。谷雨也有些心惊,下意识地就奔到门边,把门闩给拉上。那门闩拉上的瞬间,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外头的人想要装没听到都不行。
“我看,好像还没睡呢!”刘彻冷笑着说道。
谷雨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回头尴尬地看了公孙敖一眼。公孙敖朝谷雨做了个鄙视的手势,深吸了一口气,当机立断之下,把自己给强行塞进了衣箱中。若是被刘彻瞧见谷雨和公孙敖共处一室,只怕事情不妙了。
卫子夫还算是机灵,向刘彻说道:“想必是谷雨听见了动静,知道皇上来了,所以要出来接驾吧。”她的话倒是提醒了谷雨,她不得不把门闩又重新挪开,故意把自己的头发弄得更凌乱了些,这才开门。
“奴婢见过皇上。”谷雨低声说着,没有敢抬头看刘彻。
刘彻一句话也没说,他没有发话,谷雨就只好继续跪着,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包括那些从房间里头探出脑袋竖起耳朵的讴者。
刘彻绕过谷雨,径直入了她的房间。谷雨心底一咯噔,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转身就跟着刘彻进了房间。
刘彻脚步停下,扭转头来,谷雨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刘彻轻笑,“没想到你走路还挺利索的。”他口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香,清香醇纯,吹在谷雨的脸上,让本来就有些眩晕的谷雨更加觉得晕乎乎的,整个人的眼前因为起身太急,而一片乌黑。
谷雨扶了扶门框,一声不吭。
刘彻伸了伸懒腰,回头对卫子夫说道:“对了,子夫,你和卫青去前边把朕的那匹马喂喂,另外,马背上的东西,你去替朕拿过来。朕,在这睡个午觉。”
卫子夫一愣,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躬身行礼,轻轻说了声“诺”,卫青倒是高兴地应着了。
※※※
卫子夫和卫青两姐弟前往马厩,只见刘彻骑来的那匹白马已经吃得饱饱的。卫青顺手把马背上的褡裢取了下来,这就对卫子夫道:“姐姐,咱们赶紧过去吧。”
卫子夫接过褡裢,“过会儿吧。”
“为什么要过会儿?皇上正等着呢,再说了,皇上在谷雨姑娘房中,跟前又没个人伺候着,那怎么成,姐,我看皇上是一刻也离不开你,连取个东西都叫你亲自来拿。”卫青高兴地说着。
“皇上有人伺候着,我们……还是再等等。”卫子夫神情有些恹恹的,抱着褡裢,摸了摸雪白的战马,好不怅然。
卫青看卫子夫脸上一点喜悦都没有,疑惑不解道:“姐姐,你怎么不高兴?为什么我们要在这等着?你说皇上他有人伺候?谁啊——”
卫子夫叹了口气,把褡裢重新塞到卫青的怀里,在马旁边清出一块地方,扶着裙裾坐下,玩起了稻草,“我可没不高兴,不过,不该你管的事,你就少操心。咱们姐弟俩,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把皇上一个人留在谷雨姑娘那,我怎么觉得不大放心哪……”卫青突然意识到什么,“姐,你不会是说,伺候皇上的那个人是谷雨姑娘吧?”
卫子夫丢给卫青一个白眼,“幸亏这里是马厩,你能不能把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改改。”
卫青却一点也听不进,伸手就要把卫子夫拉起来,“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都说了皇上对谷雨姑娘不大好,万一他要是发怒了,咱们还可以去劝劝。”
卫子夫倒是有些着恼了,“你别胡闹了!皇上根本就不会发怒的,这一次,皇上是为了瞧谷雨才来的。其实,皇上心中喜欢的人是谷雨才对。”卫子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大,两瓣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沉下心,重新坐了下去。
“什么?姐,你不是开玩笑吧?”卫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见卫子夫低头不吭声,卫青一下子也成了个泄了气的球,“可是,谷雨是大哥的!而且皇上也答应了把她许配给大哥啊,那怎么还能……不对啊,姐,我怎么觉得这关系挺乱的……”
“唔。我也挺乱的。”卫子夫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卫青一向很听卫子夫的话,这时候只觉得进退两难,他伸手挠了挠头,“这个该死的公孙敖跑到哪里去了?想找个人问问话都不行。”
※※※
刘彻怡然自得地躺在了谷雨的床上,头枕着的枕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决明子和野菊花做的枕芯。刘彻鼻子贴着枕头,大力地吸了两口,闭着眼自语道:“挺香的。”
谷雨一直站在门边,对于刘彻的自言自语只假装没听见。
“过来帮朕揉揉头。”刘彻发话了。
谷雨婉拒道:“等子夫姐姐回来帮皇上揉吧,奴婢手糙,不知道轻重。”
刘彻睁开眼,看着她,“听着怎么像是赌气的话。”他轻笑,“那就过来坐会儿。”
“奴婢身子不舒服,不方便坐。”谷雨还是不挪身子。
“哦?我瞧你身上的伤也没那么厉害吧。”刘彻嗤笑了一声,但见谷雨抿着发白的嘴唇,半边身子都靠着墙,知道她的身子还是虚弱得很,又不禁叹了口气,“还在发烧么?”
谷雨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一丝挣扎,气氛仿佛又要向不该发展的方向发展去,赶紧说道,“皇上你先歇息吧,奴婢先告退了。”
话还没有说完,刘彻就坐直了身子,双眸中透着一股寒意,语气强硬地吩咐道:“你过来。”
谷雨犹豫不决,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口大衣箱,公孙敖还在里头呢。正想着,刘彻的手却已经一把抓住了自己,将她拉至怀里。
第十六章 只要朕愿意
刘彻的大力使得谷雨跌坐下来,屁股挨着肉垫,火辣辣地痛,谷雨下意识地弹了起来,“皇上,皇上已经答应把我赐给……”
“朕答应给公孙贺赐婚,却没答应把你给他。”刘彻没等谷雨说完,就打断她的陈述。
谷雨心底一沉,果然如此!她咬着牙看向刘彻,想到公孙敖在箱子里头把他和她的对话全部都听了去,就不由心里发毛。
她慌忙地挣脱,刘彻却越拉越紧,“我看你的脑热发烧还没大好,竟想要拒绝朕?等你哪天清醒了,可得后悔死。”
“我才不会后悔。”谷雨低声说着,在刘彻的怀中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被他箍地喘不过气来。
刘彻看着谷雨咬牙切齿,一双眼睛倔强地横向刘彻,爱极了这副神情,轻笑一声,两瓣湿湿的嘴唇就已经贴向了谷雨的眼睛。对于谷雨的争辩毫不在意。
“你……”谷雨只觉得眼上一热,在脑子无比清醒的时候,被这双唇的轻轻一吻楞是弄得云里雾里,她想要大声斥骂,却又怕别人听见,终究只是忿忿地看了刘彻一眼,忍气吞声地任由他刚才的轻薄,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偷情的感觉。
“皇上后宫中佳丽无数,又何必自讨没趣,奴婢是真的喜欢大将军,还望皇上成全。”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不知道是怕别人听见,抑或者是自己心虚。
“哦?想要拒绝朕,恐怕你还没这个本事。”刘彻轻哼一声,“而且,不巧得很,朕偏偏最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事。或者你可以试着和她们一样,一心只想着怎么讨好朕,朕也许哪天就乏味了。”
谷雨脸一拉,让她去讨好他?她才不会这么傻,好不好!她看向刘彻,和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距离如此之近,黑眸当中涌起的一股清泉,让她有些恍惚,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年代。
她在他的瞳孔中找到了自己,黑瞳里头的自己,竟然是那样的无神和彷徨,而那双黑瞳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蜘蛛网,把自己如同蚕蛹一样包裹住,往那深渊里头拉。
她挣扎着,却很是无力,黑瞳越来越近,和她的眼睛几乎要贴在一起,长长的睫毛相互交抵着,鼻尖如蜻蜓点水般相碰撞,有些痒痒的,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干涸的两瓣嘴唇一热,已经在瞬间被人润湿。
谷雨的心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明明想要拒绝,却身不由己地被他给左右,直到自己的口中一甜,清醇的酒香从一个人的口中传导到自己的口中,她如梦惊醒,猛地睁开眼,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大力,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则重重地摔在床上。
她那猛地抽身,唇齿摩擦,硬是把刘彻的嘴唇咬了一口,一抹耀眼的红挂在他原本就因为吸吮而鲜艳的唇上。
谷雨看见那鲜血一愣,但见刘彻张口抿了抿,便又觉得心惊肉跳,她挣扎着爬起,一边说着,“我去叫子夫姐姐来。”
人还没有走出去,就听见刘彻背后的冷笑,“也好,明日我就赐公孙贺与她完婚。”
谷雨的背部一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刘彻,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刚刚说什么?”
刘彻波澜不惊,“只要你愿意,朕明天就给公孙贺赐婚。公孙贺与卫子夫……”
“你……你疯啦?”猛地听到这个组合,谷雨险些要哭出声来,“她……她是你的女人!”她简直有些无法想象,要是刘彻把卫子夫真的嫁给了公孙贺,那整个大汉朝的历史不是全部重写?整个世界不是全部乱了套吗?
“那又有何不可?只要朕愿意。”刘彻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因为主宰别人的生死命运而得意的笑,“朕随时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一句话,一个手势。”
谷雨只觉得背心汗湿了一片,她看着刘彻,只觉得心惊肉跳,“千万……千万不要。我……我……求你……”
“哦?求我?”刘彻故作惊异状,“不知道怎么个求法呢?”
谷雨无语凝噎,“我……我不知道。只要……只要你不把卫子夫嫁给公孙贺,就当我……求你。”
刘彻莞尔一笑,“朕考虑考虑。”他看了谷雨一眼,明明应该是一桩得意的事,但在看到谷雨居然为了卫子夫红了眼圈,甚至险些流泪时,眉目中竟生出一种怅然和失落,曾经她也是这般着急过。
只是瞬间,那落寞的眼睛里头划过一道诡秘的光亮,他站起身,走出房去。
张姨妈远远地站在外边,刘彻不耐地朝她招招手,“子夫呢?怎么还没来?”
张姨妈慌不迭地应下,赶紧支配了两个家仆去找人。谷雨听见刘彻召唤卫子夫,心中无比紧张,也跟了出来,忐忑不安地望向刘彻。
她和刘彻在屋子里头说了什么,别人自是听不见,也不敢听。可是到了外头,四处都是眼睛,谷雨想要说话,却也不敢乱开口。
一时,卫子夫和卫青来了。
刘彻朝卫子夫招了招手,瞧见刘彻这动作,谷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到刘彻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稍稍停留,旋即就全部都投到了卫子夫的身上,刘彻带着几分宠溺的对她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害朕好等。”
卫子夫倒是颇有些意外地抬起眼,不解地看向刘彻,想要从他宠溺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奴婢把皇上的马喂饱了才敢过来。”卫子夫有些闪烁其辞道。
刘彻回头看了谷雨一眼,向着卫子夫道:“这间屋子倒是不错,回头我跟皇姐说,让其他人,尤其是无谓的人都从这里搬出去,就你一个人住在这,朕随时也可以过来瞧你,可好?”他说到“无谓”两字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谷雨一眼,显然她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无谓的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刘彻,其他人自是觉得不可思议,刘彻为了要改善卫子夫的环境,居然想要把其他人都赶出去!谷雨就更加觉得惊异了,刘彻怎么人前人后两个样啊?刚刚明明还对自己什么什么……甚至还说要把卫子夫许配给公孙贺这样的混账话,怎么一出来,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呢?他到底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卫子夫有些受宠若惊,慌忙道:“皇上厚爱,奴婢实在承受不起。”她感觉到门缝中各屋内的人都朝自己投来艳羡的目光,但是这目光让她如坐针毡。这不是让她和所有人为敌吗?
刘彻轻轻一笑,拉起卫子夫,“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对了,东西打开看了么?”
“嗯?”卫子夫不解地望向刘彻,不知道他所指为何。
刘彻用眼神示意卫子夫手中的褡裢,卫子夫恍然明白,见刘彻对自己笑了笑,鼓励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便忐忑地把褡裢往石桌上一放,打开一看,顿时怔住。
第十七章 谷雨小同志
整整一大包的篪和埙,呈现在两人的面前,有玉篪陶埙,竹篪瓷埙,长的有一条胳膊那么长,短的则不过巴掌大,有的雕刻的精致绝伦,有的一看就是价值连城,卫子夫心思已经有些乱了。
刘彻却在旁边说道:“朕昨日命人收集的,估计你每日用一样,也够用一个月了。”
众人不禁唏嘘,卫子夫的眼眶当中立时盈满了泪,这些东西对于皇上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但身为皇帝却能有这份心,卫子夫想要不感动都不行。
“皇上……奴婢谢皇上。”她努力想要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可是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还是颤抖的。
谷雨眉头都皱得更深了,这些东西自然是刘彻一早就准备好的,也就是说,他一早就打算把这些东西送给卫子夫的,借以取悦卫子夫的。
难道刘彻心里头还是喜欢卫子夫的,刚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用来恐吓她的玩笑话?倘若真的是这样,倒好了吧,至少刘彻的心没有偏离历史事件,可为什么谷雨总觉得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刘彻伸手轻轻擦去卫子夫眼中的泪,这分温柔看在众人的眼中,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子要嫉妒地发狂,“行了,朕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好吗?”
卫子夫猛地点点头,整个人已然被刘彻牵着鼻子走了。
刘彻会心一笑,回头看向张姨妈,“对了,园子……”
张姨妈立时明了,谄媚道:“皇上宽心,奴婢这就命她们腾出地方来。”
刘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从谷雨身上扫过,半分流连都没有。谷雨心下越发觉得狐疑,刘彻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诡异了。
刘彻又叮嘱了卫子夫一番,这就出了清伶苑。
他这边前脚才走,张姨妈后边就拍起手掌,大声对苑内的各人吩咐道:“皇上的话你们都听见了?现在就赶紧各自收拾收拾,等会儿,我去请示了公主,再给你们挪住处出来。”
她说着,又瞧向谷雨,“谷雨,尤其是你,你可得把你的屋子腾干净才是。”她的特别叮咛让卫子夫顿觉愧疚,她歉然地看向谷雨,心中也是一团迷糊,难道自己刚才的猜测全是错的,刘彻并不是想要和谷雨共处一室?那他们岂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待张姨妈又追着刘彻出去后,园内立马就响起了一阵空前统一的哀怨声,只是一个个敢怒都不敢言,除了侧目和腹诽,便找不到更好的宣泄方式了。
卫子夫愧疚地对谷雨说道:“对不起,谷雨,你受了伤,结果还要这样伤筋动骨的,我……我帮你收拾吧。”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谷雨心想有我这么活动自如的伤号么。她想到公孙敖还在屋子里头,怎么着也还是不要让他们碰面才好,所以还是不要让他们进去了。
卫青得意地看向卫子夫,“姐,你看你刚才说的,差点没把我给吓死。皇上哪有懈怠你,哪有你想的那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卫子夫就踩了卫青一脚,这个弟弟,口没遮拦的毛病怎么就是不知道改?“行了,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卫青顿时扮了张脸,“哟呵,姐,皇上还没封你为夫人呢,现在就已经有夫人的样子,开始指派人了。”
“你……”卫子夫脸色煞白,被卫青的这句话气得要命,这不是更加把自己往嫉妒的火坑里头推么。她斜睨了谷雨一眼,见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总算是放下心来。
“谷雨,要不你回屋歇会儿吧,过会儿我帮你收。”卫子夫忐忑不安地说道。
谷雨心里头挂记着公孙敖,点了点头,“那我睡会儿。”这便扔下两人进了屋。
她才推开门,就见公孙敖坐在床榻上,对自己一脸坏笑,差点没把自己吓一跳,她慌忙把门给掩上,小声说道:“你就不怕被人瞧见。”
公孙敖语带双关道:“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做什么怕被人瞧。”
谷雨抿了抿唇,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公孙敖却不罢休,“谷雨同志,你是不是该做些解释。”他的“同志”二字顿时让谷雨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估计公孙敖憋了四年没有用超前的用语,现在一张口就有些找不到北了。
“我需要解释什么?”谷雨强撑道,“你赶紧趁机走吧,被人瞧见了,总是不好的。”
公孙敖对于谷雨的顾左右而言他不为所动,他笑了笑,一把揪住谷雨的右手,抬了起来,露出雪藕上那枚银光闪闪的急救圈,“走?我看真正需要走的人,是你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谷雨的声音里头已经夹了一重火药。
公孙敖对视着谷雨,心想这丫头是真蠢还是装蠢,非要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也好,既然是你问我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不是我什么意思,而是你什么意思,刘彻他什么意思。”公孙敖笑眯眯地看着谷雨,明明眼睛已经要眯成一条缝了,谷雨却觉得眼睛里头透露出的光芒有些要命,“还请谷雨同志汇报一下,是刘彻对新谷雨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还是刘彻对旧谷雨一直不能释怀,在把你当成旧谷雨的替身之后,移情别恋了?”
公孙敖的话太过露骨,让谷雨的心怦怦直跳,她拼命地挣脱手臂,想要掩饰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恶心,他只是有些放不下而已,仅此而已。”
“哦?是吗?只是放不下啊?”公孙敖的语调一扬,谷雨的心底立马生出了一种挫败感。若只是放不下,会一直抱着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会亲吻自己?
谷雨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再骗不下去,她颓然地趴在床上,神色恹恹道:“好吧,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