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猛地返转头,却见一个翩翩白衣公子站在自己的身后,正是昨夜才见过的刘彻。
不知道为何,此时见到刘彻,谷雨的心中竟然有一丝欢喜,仿佛是为这枯燥的跟踪生涯添了一道风景和色彩。“你怎么来了?”
刘彻瞟了谷雨一眼,淡淡道:“我刚刚去了一趟公孙贺家。”
“这么说,你看到了禁卫军啰?”谷雨眼珠子一转,“所以你也猜到你姐姐的这位驸马爷有点可疑?”
刘彻盯着那灯红酒绿处,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曹寿是姐姐最喜欢的人,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但是,我既然选择相信公孙贺,那就只有怀疑他了。”
“你见过我大哥了?他人在哪里?”谷雨对于公孙贺不禁十分关切。
“只要你没有落网,他就不会有事。”刘彻看了一眼谷雨,“没想到你还有些机灵,倒教人另眼相看。”他指的自然是谷雨不仅从公孙贺家逃脱出来,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曹寿这条线索。
谷雨听得刘彻说公孙贺暂时无碍,不禁放下心来,对于他语气里头暗含的嘲讽反倒不在意。她抬起眼看着他,忽而笑了,“没想到你还蛮有人情味的,趁着夜色出宫,为的就是去公孙贺家看我啊?”
刘彻冷然地看了眼谷雨,抵死不认道:“我只是不想你落入他人之手,牵连到我家。”
谷雨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前边的宅院,冷笑道:“不知道是我牵连你家,还是你们自己家中萧蔷起火。喂,你打算杵在这么?你既然不相信曹寿只是来寻花问柳的,咱们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刘彻有些气闷,但他既然跟踪至此,自然不会就此放手。只是该怎么追查下去,却一时没了主意。“你就留在这,我进去看。”
他吩咐着谷雨,却被谷雨一把拉住,“喂,你要从上边进去?那里面又不是皇宫,半天碰不到一个人,你穿着这一身白衣,最是招摇,你又不知道曹寿在哪里,就算潜进去,也没办法找啊!”
刘彻冷眼看谷雨,“哦?你有办法?”
“直接从大门进去不就完了?”谷雨眼见得又有几个贵公子笑嘻嘻地进了此院,想来这处宅院生意不错,不禁兴起,拉起刘彻就直奔老鸨而去。
那老鸨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刘彻气宇非凡,双目顿时放出精光,像一条水蛇一样缠了上来,“好俊俏的公子爷啊,是第一次出来玩吧?我挑几个漂亮的姐姐陪你,可好啊?”
刘彻扫了谷雨一眼,倒看她要怎么安排。
“是啊,妈妈,我们家公子第一次来,你一定得找一个最漂亮的姑娘陪我们公子!”谷雨一副小厮装扮,加上声音沙哑,那老鸨自然以为谷雨是刘彻的小书童。谷雨故作神秘地凑到老鸨耳畔,低声道:“我们公子来头不小,被家里头的老大人知道他来这,可就完了,所以妈妈务必要给我家公子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但是档次一定要保证!银钱方面一定不会亏待的!”
她说着,也学起曹寿的样子在老鸨的臀部捏了一把。顺势看了刘彻一眼,只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哭笑不得。
老鸨眉毛一挑,捶了一下谷雨的肩部,笑眯眯道:“呵!这小哥才几岁就成了老鸟,反倒公子还是个雏,什么世道啊!”
刘彻被老鸨的比喻给郁闷到了。谷雨抬起头看了一眼老鸨口中的俊俏公子哥,十六七岁的刘彻,青春正盛,尽管看不透他的内心,但终究还是个雏嘛!
第十章 亲眼之所见
老鸨多瞧了刘彻一眼,这样的公子,这样的气度,不用谷雨多说,她也知道他身份非比寻常,笑着就把两人往宅院里头推,“公子请!我们这绝对有符合条件的姑娘和房间,保管没有人知道你们来过!”
谷雨阴惨惨地在旁边笑,眼见得刘彻这样冷傲的人也有被老鸨推着进妓院的一天,谷雨心里头就觉得那股气顺畅了。
刘彻与谷雨跟着老鸨进了院子。
那院门虽然不起眼,但院子里头却有些错综复杂,到处是门,一个独立的小院连着一个,每一个小院门都悬挂着彩灯,但在夜色中,每一个院子看起来又十分相似,谷雨都瞧得有些眼花缭乱了。
老鸨碰到一个相熟的客人,自然又黏上去说起话来,刘彻趁机后退,踩了谷雨一脚,谷雨嗷嗷叫了两声,眼睛横向刘彻,“干什么?”
刘彻说道:“你的方法还真是妙得很!”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听得出来有些不满。
谷雨知道刚才刘彻被那个半老徐娘也揩了不少油,自然会心情不畅快,当下挤眉弄眼道:“行了,行了,男人不都喜欢进这种地方吗,别在我面前假正经了。”
刘彻茫然地看着谷雨,谷雨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说道:“别这样看着我呀,公子,男人都花心的,你呀,只是时候没到罢了!”一句话把刘彻说得没语言了。
她的话被老鸨听去,顿时奉为至理名言,“小兄弟说得真是在理!公子你既然来了,就大胆放心得玩,一会儿,我去让两个漂亮……”
老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谷雨打断道:“妈妈,我们公子可不是俗人,那些庸脂俗粉就算了吧。你们这的头牌都有谁,把名字报来听听。”
她寻着法子套老鸨的话,老鸨高高兴兴地报起名字来,“我们这有四大美人,名叫春花、秋月、冬雪、夏香,公子您看您想要谁来陪……”
“还有没有别的?换一个别的系列的?”谷雨满心以为会听到类似胭脂这样的名字,可老鸨的答案显然令她失望。
老鸨一愣,便又说道:“还有楚女、齐女、燕女……”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刘彻就已经忍俊不禁的笑了,这就是谷雨所想的好方法?想用这个法子套出“胭脂”那个名字?什么头脑!
刘彻收拾起自己的不自在,掏出一块金子,递到了老鸨的手中,“我先四处转转,至于挑谁,等我想好了,再找你。”
老鸨一看金子,眼睛一亮,也不忙着推销,当即就眉开眼笑,“公子你自便,我就在前边大门等着公子,公子想好了就跟我说。或者,公子要是看哪家门口没有挂牌的,只管进去撞运气,那也有趣的紧呢!”
她说着,就掏出帕子把金子给包了,笑眯眯地扭腰离开了。
“你以为从她口中就能知道他在哪?”刘彻轻蔑地一笑,那笑似是在暗示谷雨有点小儿科,“想要从她口里头套真话,没那么容易,但只要给她银钱,她就会与你方便。”
谷雨瞧了刘彻一眼,叉腰道:“呵,说得一套一套的,才多久的功夫,就一下从生手成了熟客。没看出来王爷年纪轻轻,对她们倒这么了解呢。”
刘彻轻笑了一声,对于谷雨的话毫不理会,只是回眸看了她一眼,“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你是个侏儒的男子假扮的。”说着,已经一个人往前边走了。
谷雨刚才还想在刘彻面前表现一把,没想到瞬间就成了刘彻的跟班,而这个狂妄自大的刘彻居然还讽刺自己是侏儒假扮的,靠,十三岁的少女当然还没有发育完全好不好?再说了,自己哪里矮,和王美人她们不都差不多高嘛!她心中气结,蓦地想到刘彻刚才所说的亲眼所见,不禁敏感地追问道:“你亲眼所见了什么啊?!”
刘彻更加不理谷雨,谷雨却更加急躁起来,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这么合身,哪里像是公孙贺自己的衣服,她颤抖的声音挤了出来,“你……不会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吧?”
刘彻回转头,只见谷雨停住脚,一脸着急地看着自己,这样子倒让他觉得有几分真实,他笑着将谷雨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实话,你也没什么好看的。”一个人径自上前了。
谷雨想着刘彻刚才那句话,一个人顿时铁青着脸,双手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对襟,真是他帮自己换衣服的?他居然偷窥幼女!偷窥完了还要嗤之以鼻!靠,这年头的小年轻怎么这么没教养!
谷雨气得吐血,想要把刘彻狂骂一通,一抬头,刘彻已经走出好远了。谷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安慰自己只是这副躯壳被看了,以她二十五六这样年纪的大姐姐,就不跟十几岁的小弟弟计较了……
眼见得刘彻在树林前边停住,谷雨也跟着他站在一旁,她只见他盯了好一会儿,一声不吭,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喂,你在看什么?”
刘彻望着树林,树林中仿佛隐隐透着火光,“他应该就在这了。”
谷雨不禁动容,“你怎么这么肯定?”
刘彻神色变得黯淡下来,扶着旁边有两人高的树木,苦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树么?”
谷雨摇了摇头,她对这个倒不是很精通。
“是百果树。这种树不好养活,价格极高。但它的树叶却能够阻挡尘埃,在这长安城中,有一人的宅院中遍植此树,好借此来治病。”刘彻没有斜睨,也知道谷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人生来就患有严重的哮症,所住的地方,需要百果树来阻挡花粉尘埃,那个人就是栗皇后的亲女儿,太子的亲妹妹——甄桂公主。”
第十一章 刘彻的真心
“哦?”谷雨眉毛一挑,也看向百果树后的灯火。“这么说来,那位甄桂公主尚未成亲?”
“她的驸马已经死了。”
“哦。那难怪了。”谷雨点了点头,如果说曹寿密会的是寡妇公主,那倒好解释他的背叛。与平阳公主结婚是驸马,与甄桂公主结婚也是驸马,与其挑一个不受宠的美人所生的公主,还不如挑皇后的嫡亲女儿,将来皇上的嫡亲长公主。
说起来,这个妓院不止是曹寿与甄桂公主幽会的地方,应该还是栗姬一党收集情报,密谋策划的地方,妓院当中往来王公贵族,自然不会教人怀疑。
“小王爷怎么不动脚了?不敢进去和你的姐夫当面对质么?”谷雨心中暗笑,刘彻啊刘彻,不用我来逼你,你所爱的家人自然会来逼你。
他曹寿为什么要背叛平阳公主?还不就是因为王美人一家无权无势,天天被栗姬踩在脚底下,成天只能想着如何保全自己,苟且偷生。胶东王刘彻则成天躲躲闪闪,没有一点前途。倘若说刘彻是太子,王美人是皇后,曹寿还会与别人私通?会放着大好的驸马前程不要?
这个道理,刘彻如何不懂。
他没理谷雨,扭转身,直接出了院门,老鸨儿想要拽着刘彻,刘彻却一挥臂,直接把老鸨儿弹出几米远。
谷雨尾随着刘彻,一路跟着刘彻回到了平阳侯府。
此时已是深夜,平阳公主已经入睡,刘彻径直走到平阳公主的床前,许是他进门的时候,弄响了门,睡得很轻的平阳公主从榻上支撑着坐了起来,“曹寿?你回来了?”
她睁开眼,这才看清楚站在门边的不是曹寿而是刘彻,眼中既是惊又是喜,“弟弟,你怎么跑来了?姐姐不是做梦吧?”
谷雨站在门外,眼见刘彻快步走上前,扶着平阳公主坐定,“姐姐,彻儿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傻弟弟,想姐姐了,明天姐姐进宫去瞧你,你就这样偷跑出来,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平阳公主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刘彻的额头,“是不是又想了什么新曲子,想吹给姐姐听?”
刘彻凝视着平阳公主,“姐姐,跟彻儿说实话,你喜欢听吗?”
平阳公主被刘彻莫名其妙地问话给难住了,“弟弟,这是什么话,你吹的,姐姐当然爱听。”
“那你是爱听彻儿吹埙,还是更希望彻儿向荣哥哥那样?”
谷雨在门外听得暗笑,这个刘彻,平日里头把自己的聪明都隐藏起来,在她面前像个诸葛亮,但这时候跟平阳公主说话才像一个正常的少年。
平阳公主感觉到刘彻的不对劲,坐直身体,握着刘彻的手道:“好弟弟,你今天是怎么了?”
刘彻摇摇头,旁敲侧击道:“对了,姐夫他人呢?这么晚还没回来吗?”
平阳公主微笑道:“你姐夫出去应酬了,谷雨失踪,栗皇后一口咬定谷雨与刺客有关,你姐夫得去寻些说得上话的元老臣工打点一番,才能让父皇不降罪于我们……”
“姐姐,你心中可有埋怨过我?”
“埋怨你?好弟弟,这件事与你何干?”
“我说的不是这件。姐姐,倘若我能争气点,像荣哥哥那样讨得父皇的欢心,你就不用这样辛苦……是不是?”
平阳公主叹了口气,摸着刘彻的额头,“傻弟弟,太子只有一个,你真像太子那样,就算父皇喜欢你,可皇后也只会更加变着法子害我们。他日太子登基,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弟弟,你这样就很好了,你爱好音乐,喜欢过闲散的日子,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好。”
“姐姐,你和母亲是为了迁就我才这样说的吧?”刘彻站了起来,苦笑着看向平阳公主,“可是你们心底是这样想的么?”
平阳公主不解地看着刘彻,忽而说道:“彻儿你怎么啦?是,你姐夫从前是不甘心,还希望你能够被父皇器重,但那是几年前的事,现在他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他现在只想与我平淡过日子,我们再不吵架了,你姐夫对你也很上心呢……”尽管寥寥数语,但平阳公主的口气却能让人感受到她对曹寿的感情。
“是吗?”刘彻冷然一笑,朝平阳公主毕恭毕敬地作揖,“姐姐你睡吧,我先回宫了。”他说着,大步转身出门,把莫名其妙的平阳公主留在屋里。
“就这样走么?还要继续过你的独木桥啊?”谷雨在背后冷嘲热讽,这个刘彻说了半天,还是没有把曹寿之事说出来,还是执迷不悟,不肯当太子么。
刘彻手心的拳头捏起又放下,他回头看向谷雨,“嬴政没登基的时候,和赵太后感情极佳,可是最后是怎样的结果?母子反目成仇,兵戎相见。自古帝王冷血无情,你觉得我变成那样的人,她们会真的高兴吗?”
谷雨不由愣住,原来刘彻隐藏自己,宁愿做个闲散王爷,也不肯当太子,就是不想变成冷血无情的帝王,“可是,并非所有的帝王都这样啊?”她想要劝他,才发现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历史上的汉武帝是怎样的人?攻伐杀戮甚重,丞相杀了六七个,大将抄了十数家,最后连自己的亲儿亲女都不肯放过,杀刘据、杀卫子夫,临死还要杀死钩弋夫人,他真变成了这样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该怎样令人心寒。
刘彻轻笑了一声,他的选择难道不是对的?至少一家人是真心诚意的在一起,像天底下的平凡人家。
谷雨看着刘彻的背影,茕茕孑立,若自己是他,也会选择逃离帝王家吧。只不过,他别无选择,当太子当皇帝,是他的宿命。
“但你要是还继续坚持,你家人现在就保不住了!”谷雨追上刘彻,朝他努了努嘴,正前方,一袭青袍的曹寿正怔怔地望着这边。
第十二章 该来总该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面对的,也注定是逃不掉。
“胶东王,你怎么来了?”此时的曹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刘彻身后的小厮就是谷雨。他的视线从谷雨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刘彻的脸上。
刘彻勉强地挤出笑容,“是啊,我想姐姐了,就来看看她。姐夫这么晚才回?”
曹寿面不改色心不跳,“出去找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家里的事总需要张罗张罗。”
刘彻轻哼了一声,并不拆穿,身后却传来了平阳公主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欣喜,“曹寿!你回来啦?”
谷雨反头一看,只见平阳公主长发散在肩后,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就迫不及待地赶了出来。
曹寿尴尬地看了刘彻一眼,赶上去扶着平阳公主,“公主,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小心着凉。”
“曹寿,我就觉得你要回来了,正好醒着,就出来瞧瞧……”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平阳公主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刘彻阴着脸,朝后边躬身作揖,“姐姐、姐夫早点歇息,彻儿先回去了。”
没想到刘彻居然会选择沉默,谷雨一下子就急了。这个刘彻,到了这个节骨眼的时候,还不在平阳公主面前拆穿曹寿!他以为这样的隐瞒能是长久之计?!
还有曹寿!不知道是自己的伪装技术太好了,还是曹寿的视力太差,自己在他面前晃悠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不行,这是刘彻认清宿命的时候,她已经不能指望其他的反穿越成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彻自己身上。
眼见得刘彻已经走出门去,谷雨只有深吸一口气,大声叫道:“小舅舅,等等我!”
她这一叫唤,顿时把平阳公主和曹寿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只稍稍细看,就把谷雨认了出来,刘彻已然知道走不脱,停在当场,扭头看向谷雨的双目尽是寒芒。
平阳公主和曹寿立马围了上来,两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平阳公主拉着谷雨的手,“真的是你?”扭头看向刘彻,“弟弟,母亲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曹寿早已经乱了方寸,他好容易才平息自己心中的惊喜,对平阳公主和刘彻说道:“公主,胶东王,谷雨翁主事关重大,我看翁主最好先留在侯府,我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外边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公主你有什么问话,也回房去问,免得被人听去!”
平阳公主深以为然,这就要把谷雨和刘彻拽回屋去,谷雨看向急匆匆要出门的曹寿,对着他的背影冷笑道:“平阳侯这么急着出门,是要去找谁啊?”
她这一冷声,顿时让曹寿停住了脚步,如芒在背。
平阳公主诧异地看向谷雨,嘴巴张得大大的,“你……你不是傻……的?”
谷雨继续说道:“平阳侯是打算把我在这的消息告诉太子荣,还是甄桂公主呢?”她话还没有说完,平阳侯就已经回过头来,两只眼睛放着凶恶的光芒,指着谷雨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在这里血口喷人?”但他的手却有些颤抖,他知道,自己败露了。
平阳公主被谷雨的话吓得瞠目结舌,但她潜意识里头却还是相信曹寿,她凝望着曹寿,又看了刘彻一眼,“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谷雨没等曹寿开腔就扶着平阳公主道:“公主,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公孙大哥在城外发现我的事情,除了他就只有平阳侯一个人知道,可为什么太子一党能够先一步把我接入宫中去?难道公主就没有想过,您的身边有一个潜伏的内奸?”
“够了!你到底是何人?你装疯卖傻,混入皇宫,现在又来陷害于我,到底是何居心?”曹寿赶紧把话题转移,“公主,千万不要听这个女骗子说的话!”
“我的话不可信,那胶东王的话总可信吧?”谷雨冷笑道,“公主,你真的以为侯爷每日夜里出去会的是什么王公大臣?西市女巷百果树后,侯爷,你身上那股百果树的气味可重得很呢!”
曹寿一惊,端起袖子就在鼻前仔细嗅了嗅,“没……没有啊!”但话已出口,才知道上了谷雨的当。
平阳公主只觉得浑身麻痹,险些就要跌倒在地,她看向刘彻,“弟弟,是……是真的吗?告诉我,姐姐……姐姐现在只相信你一个了!”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刘彻想要否认,却已经不能。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平阳公主也已经不能相信曹寿了。
“为……为什么?曹寿?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平阳公主整个人已经软瘫在谷雨的身上,模糊的双眼根本看不清曹寿的面容,眼框里滴落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敲打在谷雨的手背上,热滚滚,却有点疼。
曹寿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既知道事情败露,无法狡辩,便索性承认了,“是!就是我!我早就和太子、甄桂他们结成同盟了。只要你这个好弟弟一死,我就会和甄桂成亲,我就再不用像现在这样苟活着了!”
还有什么比亲耳从丈夫口中听到背叛还残酷的事情?平阳公主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哽咽化作了抽搐,吞下去的泪生出了血味。
第十三章 岂知鱼所求
曹寿看着如一滩泥一般的平阳公主,百般不是滋味,“公主,这平阳侯府乃是当初高祖皇帝赐给我曾爷爷的,从曾祖父、爷爷,一直到我父亲,他们每一个都是我大汉的功臣,位高权重,荣耀满门。可是我呢?公主,你贵为公主,本应是金枝玉叶,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有哪点像是一个高贵的公主?!自从娶了你,我便和你一样,成天担忧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如何才能不被人陷害。我所有的人脉都是用来求情的,所有的钱财都是用来给你们一家抵罪的!”
曹寿说着,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凄凉,“公主,你以为那些王公贵胄还会理我吗?所谓的结交,逃不出利益二字。他们在我身上找不到任何可图之利,对我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嗤之以鼻。公主,我们曹家的脸面在我这丢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