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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从侍卫手中摸过了一把刀,大开杀戒。黑衣人杀起人来,毫不含糊。
只是那些御林军护卫会对循王客气,但不会对他客气。皇宫里混入不明刺客,所有人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杀无赦!
黑衣人的刀术很熟练,我在他背上,他转身,撩挡,横劈,斜劈,都十分自然麻利。尽管刀风剑雨,黑衣人却无畏地逼上前。他把我抱得很紧,左手狠狠地把我往他的背上压,生怕我会不小心摔下去,抑或被别人抢走。我乖乖地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头贴在了他的肩上。
一来,这样可以降低重心,不至于给他制造麻烦,而且贴在他背后不会被钝器所伤。二来,我觉得那里让我安心。
是的,刚才我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并不可靠的钱倧身上,但是转眼间,我便对另一个人“投怀送抱”了。
我忍不住调转头,看钱倧,刚才他还拽着我的手来着。
钱倧的脸色很难看,惨白得如同一张纸。他奔驰的脚步停滞不前,好像在一瞬间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我有些疑惑不解,但转眼间又觉悟过来。是的,钱倧一直怀疑他就是钱佐,就连我看到钱佐的背影,也觉得是那么的眼熟,虽然我没有见过他的正面,但他的体型和身材都和钱佐不相上下。
当时钱倧只是远远看到他,难道现在钱倧在近距离观察之后,发现他——就是钱佐?!
我心一惊,勾住黑衣人脖子的手,不那么紧了。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小黄门不是说钱佐…难道不是说钱佐不行了,而是说钱佐不见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头晕目眩,钱佐不是中毒了吗?怎么可能一下子又活转过来?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总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假装出来的吧?
不可能,中毒哪里是可以演得出来的??即便是奥斯卡影帝也不可能让身体呈中毒的表征。而且,钱佐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自己好了?没有哪种毒会这样强悍,来得快去得快吧。
看他现在招架的能力,比起劫狱那天,根本毫不逊色。
我把自己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否定掉,那些元老已经发现这边黑衣人的逆袭,一个个惊惶地大呼小喝:“快,快把那逆贼拿下!”
“他和戴皇后是一伙的!”
“拿下,活口,活口!”
“把门关了!”…
群龙无首,那些元老各自发表评论。这可难为了御林军,又要拿下,又要留活口,黑衣人的武功可不容小觑。
而且,他现在正拼了命一般厮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可不需要留活口。他所需要的,只是把我安全带出去。
所以,他不是钱佐。
我承认钱佐对戴皇后有极深的爱,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一个越国国君所为。他要真是钱佐,这样救我又有何意义。
黑衣人背着我,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出那宫门,但御林军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四面八方长了出来。
我心里一凉,这里可不比刑部大牢。
但是钱倧却忽然跳了出来,挡在了黑衣人的身后。旋即是他的高声一喝:“住手!”
钱倧的突然出击,更让御林军左右为难,皇上不在,他们到底是听大臣们的,还是听循王的?好容易下定决心扑上来的御林军,又面面相觑起来。
只这几秒钟的停顿,恰好被黑衣人逮住了契机,他猛地向上一窜,手上加了力,托着我就一跃而起,踏着人头就上了宫墙。
身后一阵唏嘘,我最后一眼回望钱倧的时候,他正怔怔地盯着我和黑衣人,看不清他僵硬的表情下隐藏的那颗心。
我仿佛听见他在劝阻着其他人,“不用追了…”
自以为洞悉一切的我,却硬是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缓过劲来。一切来得太突兀,变化得太快,我的思路似乎跟不上黑衣人的步伐。
那黑衣人背着我沿着宫墙缘迅速地游走,跳下来的时候,身体只感到一阵向上的冲力,人已经在几丈外,没等那些御林军冲过来,黑衣人就快步往离宫墙不远的林中狂奔,我听着他喘着粗气,一面回头望风。
他轻车熟路地就一手提刀,一手护着我,跳入一高墙大院,在那户人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从另一边跳了出去,如此又反复潜入了几户人家,从巷弄里七拐八弯,绕得人都糊涂了。
我看后面早已经没有追兵,他又气喘吁吁,不禁在他耳侧小声建议道:“要不先歇下吧,把你的衣服换了再走不迟。”
到底已经是青天白日,虽然那些大户人家院子里不比街上集市人来人往,但他这一身黑衣任是谁见到了都会惊叫的。
可是那黑衣人却并不理会我,依旧故我地小心穿行着,他今日的状态比起那夜,似乎更加地亢奋,那时他杀得累了,气喘得厉害,可是现在,他驮着我都走了半个多小时,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好像卯足了劲儿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似的。他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汗水味,让我心里好一阵的过意不去。
终于,黑衣人在一幢大宅子里停了下来。
他不再奔波,把我放了下来,调转头望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额头全是汗水,眼睛周围一圈都被溅了血滴。想必他的衣服也都结了血块了。
我冲他笑笑,心里忐忑澎湃。
一阵阴风从身上爬过,我打了个哆嗦,只听见哗啦啦的纸扯着的声音。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门和窗户上都被贴了白色的封条。风一吹,那些纸端飘起,呼啦啦地扯着风。
我心想,看样子这里是不会有人的。不禁放下心来,大着胆子撕掉封条,推门进去,里头的尘土猛地往外一冲,呛得我直咳嗽。
那黑衣人冲上来帮我拍着后背,我一边咳嗽一边看他,血红的眼睛,怪吓人的。
我说,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脸吧。看看有没有衣服?
那黑衣人点点头。
屋子里头都积了一层的灰,翻箱倒柜的,像是被人给洗劫过一样。我心里明白,那封条说明这户人家是犯了事,而这屋子里厚厚的灰尘则表明,抄家的时日还有些久远了。
我所在的是个小跨院,只有几间厢房,值钱的东西自然找不着,但还真被我从柜子里头找到几件衣服,衣服虽满是灰尘,总比黑衣人那一身血渍的夜行衣要好。
我拣起地上的铜盆,对黑衣人说,你换衣服,我去打水。
院子里头有口井,屋子里没人住,井没干涸。
我不太利索地打了水,水清洌洌的,重新端进屋。
站在门口,一盆水全倒在了我自己的脚上,盆也砸了下来,水冰凉凉的,我却毫无知觉。
那黑衣人已经把衣服给换上了,他的脸也擦了。
不光换下了衣服,也毫不掩饰地除掉了自己的面罩,可是那张脸,竟然是…
“皇上?真的是你?”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我顿时被吓懵了。
第63章 替身
眼前赫然站着的就是钱佐。
可是,怎么可能?!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身处梦中。我左思右想,早已判定黑衣人不可能是钱佐,但是我的双眼又分明告诉我,前面站着的绝对不是别人。
他的眉毛、鼻子,分明和钱佐一模一样,更不要说身高和体型…就算我和钱佐接触不多,每次看到他也都是怒目而视,没有功夫去研究他那张帅气的面孔,但我也不至于记忆力差得连钱佐的相貌也不记得吧?
混乱,无比的混乱。
我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面前的钱佐却一脸恬淡。他忽然弯下腰,捉住我的双脚。
我“啊”地一声大叫,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我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似的。他握住我的脚踝,居然用手轻轻地擦拭着被水浸湿的鞋面,那份细致和小心翼翼,让我差点没再度昏倒在地。
天那?这都是什么?!
他重又站了起来,微笑着去牵我的手,握得紧紧的,别提有多开心。我看着他,像看怪物一样,如果说他和钱佐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的眼睛。钱佐的眼睛里满是孤寂,高傲和不可一世,在看我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愤恨。而他,一汪清水一般,美得让人刻骨铭心。眼睛里只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柔情蜜意。
这双眼睛竟让我有些着迷,我却也觉得这神情似曾相识。
我忽然浑身一凛,想到了和钱佐不堪回首的那个早晨,他看我的时候,和这双眼睛好相似。
那么,他确实是钱佐了?
“皇上,你又想干什么?”已经完全摸不清头脑的我,只能这样探问。
钱佐一愣,两只手在他的面前拼命摇摆,他的头狠狠地晃着,俏脸在此刻都忍不住起了一些红晕,似是我误会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好奇他干什么不开口。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嘴巴张成了O型,他的舌尖向外冒着,喉咙管努力发声,可是就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有些惭愧地看着我,一脸的无辜。
“你不能说话?”我看着他,一脸狐疑。
他点点头,为我的理解而稍稍缓了一口气。
“可是…”我还是没闹明白,“你…不是皇上?”这个问题问出来我觉得有些荒谬。
但他却拼命地点头了。脸上带着幸福、理解的笑容。那笑容纯洁干净地如同邻家大男孩。
搞笑?胡闹!我此时总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为什么这件事被我越搞越复杂?明明好像理出了头绪,但一眨眼又因为突如其来地变故而搞得一团糟。
“你要不是皇上,那你是谁?”我又好气又好笑道。
他似乎对于我对他的质问有些不满,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脸不相信和委屈。他抬手,不经过我允许就摩挲着我的头发,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我看,好像要把我有多少根眉毛都要数出来似的。
我无所适从,想要从他的抚摸中挣脱出来,可是扭捏了两下,他没有松开,我却也没有过分地挣扎。
他怜惜又带着几分伤心地看着我,那神情好像是在说,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他温暖的手掌从发丝转移到了我的脸庞,轻轻地摩挲,那爱抚的目光让我有些如坐针毡。
我的目光四处搜索着,终于在地上看到半块红砖,我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拾起地上那块砖头,递到他手上,一边说道:“那你是谁?”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眼睛有些模糊了。他在怪我忘记了他。
“我失忆了。”我解释着,已经懒得去思考的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从我手中接过砖块,眼睛里有一丝凄凉,他蹲下去,写着,你瘦了。
我以为他要写他是谁,可是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我没来由得心里一酸。
我闭上眼,重新站了起来,有些愠怒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不是钱佐?你到底在玩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我,想不通戴悠梦看似温婉的外表之下,为何会有这样一颗暴躁的心。是,暴躁,我为自己的无知而愠怒。
“我不信。”他写着。
“不信?”我睁开眼,“你是说,不相信我失忆?”
他点头。
我正要再说,他哗哗写开,不信你能忘记那么多个夜晚…
那么多个夜晚?我蓦地心动,“你是说,我和你…”
他再次点头,每一次点头都很坚决。尽管我对他发火,可他的眼里始终没有怒火,他…真的不是钱佐?那么他说夜晚,是说他和戴皇后有过房事?
我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些散架的床,再回望他,那眸子里闪烁着爱的火苗。
天!
难道是…
替身?真的有替身这回事?钱佐说的,和戴悠梦真正云雨行房的那个替身?我脑袋嗡嗡响着,难道真的有这样一个和钱佐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
“你是钱佐的替身?”我自己说出这番话都觉得有些荒唐。钱佐又不是萨达姆,又没有络腮胡子,还能找到一个和自己相似度高达99%的人?双胞胎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他却兴奋地窜了起来,高兴地点头,一把搂住我,嘴巴张开,想要说话,可是完全无声。那神情好似一只雀跃的小鸟儿,你终于记起我啦?
我叹息,怎么都不肯相信,钱佐真能找到一个替身,一个哑巴替身?或者说把他给毒哑了?
一想到这,我心咯噔一下,觉得有些胸闷。
但他却有些得寸进尺,刚才我恍惚间没有对他的亲密动作反抗,他这时候却更是大胆地揽住我的腰,双唇不打声招呼就欺了上来。
我大惊失色,连忙拿手架开。
他很大力气,但看我伸手来阻挡,立马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期望和爱怜。
我说,等等。那么你这些日子去哪了?钱佐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劫狱的那个人是你?平时呢?你和钱佐现在还轮番出现吗?那么中毒的又是谁?…
我一下子罗嗦地例数出了一大堆的疑问。是没有人可以解答的疑问。
我暗笑,他不能说话,可怎么说得清楚呢?可是,他是不是真的哑了?我终究不会完全信任谁,除了星以外。倘若没有看到黑衣人那张和钱佐一模一样的脸,兴许我会对他完全信赖,可是现在…
要是有测谎机就方便多了。
测谎机?我一凛,怎么把这岔给忘记了?亏我有段时间还在御花园捣鼓了好一阵子。我居然把自己的老本行给弄丢了。
迷幻药。
是,我又重新配了一瓶,还提炼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一种只在南亚生长的珍惜植物的植物激素等等。我居然忘了把这些东西派上用场。
我对他笑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太监衣服,又指了指外面的石凳子,示意他去那边坐下。“我也换一下衣服,你等我一下。一会儿回来再慢慢说?”我的脸色很平常,倘若他是装的这么纯净,那也看不出我有任何异样。
我心想,就算他骗我,用我的迷幻药诱导他,他还不得乖乖招认?
我诡秘地笑,气态自若地把他让了出去,拴上门,也往自己身上套上一件半旧长袍。
那些“宝贝”我都随身带在身上。量少,但功效不弱。
我笑吟吟地向他走去,还是一块方帕,递到他跟前,“你认得这块帕子么?”我笑得很甜,拿的时候很小心翼翼,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望了我一眼,接过帕子,摇摇头。
我说:“你闻闻,仔细闻闻,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他略微停滞,看我笑得那么开心,笑呵呵地照做了。他拿起帕子,放在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他闭着眼睛,很认真的闻,很认真的想似的。
我说,香么?
他点头,点得有点迟缓。
这药的药效很快,他闭着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毫无生气,涣散着目光。
我在旁边温温地引导着。
“你听得到我说话吧?”我的声音很轻。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轻易上手的猎物。生平第一次对人施术来着。
他缓缓地点头,很僵硬。
我说,你真的是钱佐的替身?
他点头,点得很认真。
我疑惑着,不知自己的药到底成功没。然后我继续问,你真的不是钱佐。
他还是点头。他点着头的同时,还不忘强调,我不是钱佐。
是的,我错愕地捂住了嘴巴,他说他不是钱佐。
第64章 腻想
我差点没跌倒。总感觉到面前浪尖一个接着一个地朝自己铺天盖地而来。所有的不解,所有的迷惑都在那一刻如同电影闪回一样,在我的脑袋里不停地跳跃,夹杂着面前的他不停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话虽不清,我却听得清楚,他一遍遍地说着,我不是钱佐。
我看着面前形若痴呆的他,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把他外面那件粗布袍子扯开。
果然是一片明黄色。
是的,他穿着龙袍。
他在套上夜行衣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把龙袍脱掉。
所有的疑团被找到了那根线头,轻轻一扯,都化了开去。
为什么危难的时候,这个黑衣人会适时又恰到好处的出现?为什么钱佐会为黑衣人的劫狱提供便利?为什么黑衣人会拥有和钱佐一模一样的功夫?
只因为,面前这个被我催眠的男人,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同一个人。
我面前的他,不是钱佐,还能是谁?
怪不得我觉得这个“替身”的眼神有些眼熟,我和钱佐的那个清晨,钱佐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还有在冷宫里,他泡在澡盆里的时候,也是那样的不一样。
可怜我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
是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钱佐替身这码子事,什么一模一样的替身,什么代替他行房的工具,统统都是钱佐他自己!
救我出宫的人是钱佐,劫狱的人是钱佐,和戴皇后夜夜笙歌却天亮后又拒不承认的人——还是钱佐!
一切的一切,都是钱佐腻想出来的罢了!
是的,越国的皇帝,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原来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这件事是多么地可笑。可是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一丝酸楚。
钱佐,他爱上了自己的仇人,爱上了自己不该爱上的人,于是他变本加厉地让自己恨戴皇后,可是愈恨愈是爱,以至于他最后竟然妄想出一个替身,把所有对戴皇后的爱都转嫁到那个假想的替身身上。
我不知道钱佐的病是怎么引起的,是因为他长期的演戏让他自己分不清自我,还是皇宫里残酷的斗争让他的精神饱受摧残,抑或是他对自己的不满而造成了今日他在人格上的严重分裂,等等。总之,他幻象出了一个纯洁干净,脑袋里只有戴悠梦的替身。
他的那个替身,不会说话,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话;他的那个替身,没有恨,没有背景,他所有的就是对戴皇后的关爱。
每当戴皇后遇到危险的时候,钱佐就化作那个替身,去守护她。他所要表达的是他的爱,他那深深的爱。他在的时候,总是把戴悠梦的手拽得很紧,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幸福溜掉似的。
我想起他要背我出皇城的那个夜晚,我想,他是要离开皇宫的,他是要领着他爱的人远远的抛开这一切纷争的。
在钱佐的潜意识里,终究是厌倦这一切的。
我莫来由地悲从中来,对钱佐的恨,对他的不理解,已经因为这一切都化作了乌云,烟消云散了。我甚至善意地希望能看到钱佐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可是,他的幸福在戴悠梦那,而真正的戴悠梦早已经上吊死了。
我,到底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真正的替身,所以我不可能承接这一切的。我所想做的,不过是逃离出这些人的故事,把握我自己的幸福,追回我前世流失掉的爱情。只是我没有发现,我在这些人的故事里越陷越深了…
我鼻子一酸,对着钱佐说,你是钱佐的替身?
他点头。
然后我说,你爱我?
我惊讶自己居然问出这样一句话,而且,我用的是“我”,不是“戴悠梦”。
可是,钱佐没有回答我的话。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的嘴角渗出了黑乎乎的血块。他轰得一声,如同一匹大象一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黑色的血液就像地下的喷泉一样,汩汩地从他的口里朝外涌出。
他那张白净的脸,瞬间被一股乌气给笼罩着,铁青着,比起之前中毒的时候,还要惨上几分。而他的手掌一直沿着手臂向上,都是乌黑的一片。
我想要过去把他给拽起,可是钱佐毫无反应。
钱佐的毒,根本没有好。
我想起钱倧说的话,他说钱佐的身子没有大碍,因为钱佐下意识的把所有的毒素都逼到了脑子里。可是现在,钱佐身上的黑色,表明他身体上的细胞也中了毒。
我忽然忍不住用尽力气锤起钱佐的胸脯,“你发什么神经啊,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傻瓜!”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我为他哭泣,为天底下第一大傻瓜哭泣。
他中的毒根本没解。
他昏厥了,但意识尚存,当听到戴悠梦有危险,他居然凭借自己那点微末的知觉唤醒了自己,强撑着自己,出来救人。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他在救我的那一刹那,如流星般滑过,迅捷而潇洒。
可是,现在,他却也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在瞬间陨落。
因为他的剧烈运动,被逼迫于一角的毒素就如同洪水决堤一般肆意蔓延,更快地把钱佐的身体给侵蚀了。
记得有那么个事例,女儿被车压了,一个虚弱的母亲居然能把一辆几吨重的车给扛起。为了女儿,母亲发挥了自己的超能力。而钱佐,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我,也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力,只是,在巨大的潜能之后,是无可避免的衰竭。
如果说,钱佐没有来救我,兴许可以再撑几天甚至半个月,可是现在,我看到那黑色的血液止不住地流淌,我想,他恐怕撑不过一两个小时了。
我那时候感觉到世界是多么的可怕,我周围是多么地空虚,我开始胡乱地用手去堵住他的嘴巴,妄图把那黏呼呼的液体给堵回他的胃里。
可是毒血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沾满了我的双手。
我把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拖起钱佐,我想要把他背起,可是戴悠梦这副娇弱的身躯根本扛不起重物,我还没站起,便被压倒下去。
翻身,爬起,重新来过,我默默地对钱佐说,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和钱倧还怎么交易?你死了我找谁报那一夜的情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