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自然。”
王德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过洛倾雪却是不在意,只淡淡的,“既然王管事同意了,崔管事,劳烦你走一趟将竹园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西侧院,另外遣人将宋夫人与老太太身边的田嬷嬷一并请来。”
“咯——噔。”
分明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重锤狠狠地击在王德柱心上般,他有些急切地,“郡主,这,这不需要了吧?”
他竟是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主家搜查屋子,不管有没有查出来可说出去始终都不太好听的。再说若是将冯素烟和老太太身边到底人都请来,若当真搜出来什么,那他可当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的,要的。”
洛倾雪尚未答话,锦笙却首先开口了,“王管事为我家小姐兢兢业业地打理竹园这么些年,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心眼也忒坏了。”
“呃,这…这个…”王德柱神色紧张,转头瞧着洛倾雪老神在在的模样,心却陡然悬了起来。可再仔细瞧着,她眼底依旧清澈如最干净的山涧清泉,没有丝毫杂质,让他又不由得打消了心头的顾虑。
或许,真的是个不同俗务的;偏偏这还是自己亲口应下的,心头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嘴贱。

小半个时辰之后,西侧院中。
洛倾雪一袭雪白,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院中的四十七名丫鬟小厮;在他们前面的凉亭中,洛永煦和冯素烟淡淡地搭着话,暖春、平喜立在两人身后,在侧面是田嬷嬷。
“明儿就要启程回府,雪儿怎么今儿下午突然想起将我们叫来这儿呢?”
瞧着人到得差不多时,冯素烟淡淡地笑得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洛永煦原本还好,可听她这么说话,顿时面色难看了三分,“倾雪你也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今日赶着处理了,明知道你姨母身子不适,你…”
“姐夫,您别这么说雪儿。”冯素烟捂着唇,又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暖春贴心地送上锦帕并半个巴掌大小的瓷瓶道,“夫人您快喝点,这还是洛夫人在时遣人送来的枇杷露,止咳最是有效的。”
“不妨。”冯素烟罢了罢手,转头却是瞧着洛倾雪,“雪儿还没回答姨母的话呢。”
那微笑却无辜的神态,那温柔却冷然的语气…
第027章 以牙还牙
啧,啧。
洛倾雪瘪瘪嘴,在心头划过一抹轻蔑和嘲讽。可眉宇间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一贯的淡漠寡然,好似对什么都看得极淡般。她单手捏着锦帕捂着唇,“这事儿,要说来也算是倾雪的私事,劳姨母和田嬷嬷走一趟委实心里过意不去;不过…若当真仔细论起来,说到底与姨母也有些关系,所以倾雪才敢斗胆。”
“哦?”
冯素烟颦眉蹙頞,今日装病她自然也是下足了本钱的。巴掌大的小脸本就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此刻眉头紧锁的模样,更是让人恨不能搂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而其中这样的想法最盛的自然是洛永煦。
他面色微沉,语气也有些不大好,“既是你的私事,自个儿处理了就是;与你姨母有什么关系?”
“老爷此言差矣。”姜嬷嬷低着头,心里不喜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本候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余地。”洛永煦语气狠戾,“来人呐,给我掌嘴!”
“父亲莫不是想连着女儿一起打了?”洛倾雪原本还面无表情此刻却是面色铁青。
“雪儿,你怎么与你父亲说话的。”冯素烟瞧着洛永煦越发难看的面色,心中更是欣喜;可面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无奈模样,“姐姐新丧,你父亲心情不好再所难免,难道你要为了区区一介下人与你父亲闹不愉快不成?”
姜嬷嬷也上前,双膝跪地,“老爷说得是,是老奴逾矩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落下,洛倾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嬷嬷何错之有,难道有些人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女儿已经长大了,自个儿的私事可以自个儿处理也无须她人照顾。”她一字一句,意味深长,咬牙切齿地,而后转头对着田氏道,“田嬷嬷可是听好了,回去记得转告祖母:母亲新丧雪儿让祖母忧心委实不该;不过我也该长大了,自己也会照顾自己的。”
田嬷嬷始终低着头,恭敬应答着,“小姐的话,老奴定会带到。”
“轰——”
冯素烟和洛永煦也听出了她话中深意,两人同时转头齐齐望着她,而后对望一眼,却尽是不解。
“雪儿也真是的,这些事情去劳烦老太太做什么。”冯素烟扯着笑,却很是勉强。
“正是因为不想劳烦祖母,所以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得好。”洛倾雪语气淡淡地,“今儿让姨母过来,却不是为这个。只是下半晌时锦笙收拾细软时发现我房里的头面少了不少;园子里又传出了王管事贪赃枉法,监守自盗的传闻;这王管事是姨母推荐给雪儿的,若是雪儿私下处理了,父亲该又会责怪雪儿了吧。”
“咳,咳咳;倾雪你这说的什么话。”
洛永煦面色有些尴尬,他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你姨母推荐给你的人难道还会不可靠?”
“父亲教训得是,姨母推荐的人,女儿自是信任的。不然为何会让他来打理女儿的私宅,不过正因为如此,发生这样的事情,雪儿才会这么大张旗鼓,当着众人的面也才好还王管事一个清白呐。”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当众搜查这件事情,也是征得了王管事同意的。王管事,你说是不是?”
冯素烟抬头,双眼半眯着,“王管事,此话当真?”
“…”王德柱眉宇微微蹙着,张口想要反驳,可想到之前洛倾雪提到的卖身契时,他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别人或许听不明白,但他又如何不知。洛倾雪此刻张口私事,闭口私宅,实则是在提醒他,如今他的身份说得好听是个管事,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她洛倾雪的一条狗。依着律法,私奴身份低贱,就算是死了也无人管的。
“呵呵,王管事无须害怕只照实说就好。”冯素烟自以为拿住了洛倾雪的把柄,对王德柱使了个眼色。
可王德柱却始终低着头,也不看她,兀自道,“此事小人自是同意,只要能还小人一个清白。”
“…”
冯素烟气得牙痒痒,可是却又无法反驳;半晌才抬起头,对着洛倾雪笑道,“雪儿,这王管事呆在竹园这些年可是兢兢业业的,你可别被他人的谗言蒙了心,定要还王管事一个清白才是。”
“姨母放心,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只要王管事行得正、坐得端,倾雪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洛倾雪说完,全身气息陡变,声音冷厉夹杂着三分戾气,“长归、晚照,把人带上来。”
“属下参见郡主。”
洛永煦等人这才注意到,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押解着一名灰衣小厮,在洛倾雪面前单膝跪地。
这是嫡母/岳母给她的人?
两人心里同时想着,那灰衣小厮却是立刻上前双膝跪地行了个跪拜大礼道,“奴才双喜,叩见平安和乐郡主。”
“嗯,免礼起磕吧。”洛倾雪微微颔首着。
“谢郡主。”双喜起身之后便低着头立在一处,不看洛倾雪亦不看王德柱。
这一切洛倾雪自是不在意,但王德柱顿时愣在当场,双喜,她们居然去找了双喜。
不,双喜是他的心腹,他信不过崔荣安培养的那些人特地从外院地小厮里提拔了一个上来。双喜也的确是聪慧能干,平日里他交代的事情也都办得妥妥帖帖的,甚至那次在收租途中遇上劫匪还是他替他挡了一剑,不然他可能早已经死于非命了。这样的双喜,怎么会出卖他?
他深吸口气,努力地保持着镇静,“郡主,既然人已经来齐了…”
“啪——”
洛倾雪递给姜嬷嬷一个眼神,姜嬷嬷立刻扬起手。
“…本郡主没有发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余地…”王德柱左脸立刻浮起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点点血丝,在宫内摸滚打爬出来的,姜嬷嬷的手劲远非普通女子可比。
“雪儿,你…”
第028章 收拾刁奴
王德柱是她引荐过来的,洛倾雪这般明显就是不给她脸;冯素烟面色很是难看,可偏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险些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洛倾雪转头看着她憋气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气也不由得欢快了几分,当然在旁人听来也仍旧是淡淡的,“倾雪只是在教训我园子里的私奴,姨母还是在一边看着就好。”
“啪,啪啪。”
话音刚落,得到眼神示意地姜嬷嬷扬起手,又是数个巴掌下来,王德柱的双颊又红又肿,张口都说不出话来,真正是有苦难言。
洛倾雪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阻止道,“嬷嬷退下吧,这人皮糙肉厚的,若是伤了嬷嬷的手,我可该心疼了。”
“是。”姜嬷嬷应声退下。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长归、晚照你们两个跟着田嬷嬷、姜嬷嬷并崔管事挑出来的四名下人一起进去搜查吧。”
洛倾雪面无表情,宽袖微拂,动作高贵优雅宛若行云流水般,坐在凉亭边缘处的美人靠上,一只手搭在栏杆,身子斜斜侧着,转头,“若父亲、姨母不放心,一起去也行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父亲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洛永煦黑着脸,耳垂泛着淡淡的红色。心里却很是忐忑七上八下的。他与素烟的事情从未在孩子们面前说过,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儿面前就好似一张白纸般,什么秘密都没有。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他转头看了看冯素烟,难道是她?她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入主镇北侯府么?难道她不知道,冯氏新丧这个时候续弦还是亡妻的妹妹,让世人怎么看他?若是雪儿在圣上面前透点儿口风,那他…
这么想着,心中对冯素烟的怜惜顿时淡漠了三分,人心便是如此,一旦在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呵,呵呵。”冯素烟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雪儿可真爱说笑。”
洛倾雪嘴角微勾,噙着清寒薄笑却并不在言语。

半个时辰之后。
长归、晚照两人跟在双喜身后,田嬷嬷领头,姜嬷嬷和崔管事并排着,身后的四名丫鬟小厮手中都或多或少地捧着锦盒或者托盘。
“郡主,属下等幸不辱命!”
洛倾雪臻首微抬,视线投过来,田嬷嬷立刻侧身,姜嬷嬷和崔管事同时止步让行;身后端着托盘的丫鬟小厮同时上前躬身道,“郡主。”
“…”
洛倾雪视线淡淡地扫过托盘,语气不咸不淡地,“银鎏金凤簪、碧水天华翠玉珠、彩蝶绕缠枝莲花步摇、虾须银镯…呵呵,王管事在竹园这些年看来捞得不少啊。”
“…唔,唔,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德柱也没想到,洛倾雪不但让人去找了双喜,甚至还搜了他的屋子。也怪他手贱,这些都是他拿了尚未来得及脱手的。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我倒是当初那些头面首饰接二连三地不见,却原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奴才冤枉,唔,唔,奴才冤枉。”王德柱跪倒在地。
洛倾雪却陡然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
“冤枉?这些东西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由双喜领着搜出来的。”洛倾雪淡淡地开口道,“本郡主可从头至尾没有进你的屋子,你倒是告诉我,本郡主这些头面首饰怎么就跑到你的屋子里去了?”
“嗡——”
王德柱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双喜领着,抬头瞧着田嬷嬷、姜嬷嬷、长归、晚照…
“这…雪儿…”冯素烟也面色大变,“王管事是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这其中定有蹊跷。”
看她意味深长地瞧着崔荣安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崔荣安,肯定是他,定是当初王管事顶了他一把手的位置,他怀恨在心。
“呵呵,这话还是让双喜来说吧。”
洛倾雪转头对着锦笙微微颔首道,“双喜,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本郡主自会为你做主。”
身着灰衣的双喜赶紧双膝跪倒在地道,“启禀郡主,王管事这些年的确从郡主房里拿了不少珍贵之物;都放在云都的安乐坊的黑市寄卖。”
“哼,胆子倒是不小。”洛倾雪轻哼一声。
王德柱看着双喜,脸上尽是不可思议,面上却一片死灰:完了,完了。
“砰——”
“咚,咚咚。”
王德柱顿时双膝跪倒在地,头不断地磕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是奴才让猪油懵了心,是奴才手贱,求求您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本郡主倒是想饶了你。”
洛倾雪端着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只是这些个头面首饰,不少都是太祖皇帝钦赐下的;本郡主瞧着王管事也不像是不懂律法之人,这奴大欺主是什么罪名暂且不谈,私自流通内造之物,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砰,砰砰——”
王德柱磕头如小鸡啄米般,额头上很快地清淤泛起了血丝,可他却毫不在乎,只一个劲儿地,“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郡主…”
“饶命,哼!”
洛倾雪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盯着茶杯中上下翻飞的茶叶,连眼皮都未抬。
不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地下人整齐列队着。
数名丫鬟战战兢兢地立在不远处处,锦笙和姜嬷嬷一左一右护在洛倾雪身旁,左边崔荣安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王德柱则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你既然有胆子私拿本郡主的东西,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面色狠戾,语气决绝,“来人呐,押下去。”
“是。”答话的却是长归和晚照。
洛倾雪并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多说话;王德柱被带走之后,整个院子都陷入了奇异地寂静当中,众人都战战兢兢地,那种压抑地气氛,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异常困难,唯余下洛倾雪喝茶时,茶水晃荡的轻声。
第029章 永煦生疑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王德柱不断地边挣扎,闪躲着;边朝洛倾雪求饶道。
自冯望月去后,云静安对洛倾雪兄妹的安危尤为看重,长归、晚照便是她刻意调教出来的死士,这一生只会忠于洛倾雪一人。
长归、晚照两人一人拖着王德柱的一只手,王德柱的腿仍旧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烟尘缭绕,扬声高呼着,“郡主求求您,饶了奴才这一回吧,郡主,郡主…”
“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这一回吧。”
“…”
直到声音渐行渐远。
洛倾雪这才再次抿了口茶,将茶杯递给锦笙,语气淡淡地,“不知姨母觉得倾雪该如何处置王德柱?”
“…这,这个…他既是雪儿的私奴,按理姨母是不该过问的。”
冯素烟低着头,脑子里千回百转;她算是瞧明白了,这洛倾雪哪里是处置王德柱,分明是敲山震虎;只是她很好奇,难道真的是冯望月那个短命鬼的死让她突然变得通透了?
“既然姨母这样说,那倾雪就自作主张了。”
洛倾雪低着头,淡淡一笑,“明儿回云都时,便让长归、晚照将他送去顺天府吧;我可不敢要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这,雪儿,不管怎么说王管事,哦不,王德柱算起来大家都沾亲带故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冯素烟很是艰难地开口,若是以往的洛倾雪她又怎么会这般小心翼翼的。
可很明显,洛倾雪对她的委婉并不买账,“沾亲带故?姨母还请慎言,这等穷凶极恶的刁奴那可是最下贱的人,跟他相提并论没得失了身份。”
“雪儿说得是,按父亲的意思,这等奴才就该打杀了。”
洛永煦也面色黑沉着,他虽不多聪明,可若此刻还看不出来苗头那就是蠢了;是这个女儿想太多,还是素烟真的在竹园安插了人以谋取私利?
“…我,那个…”
冯素烟此刻真正是百口莫辩,有口难说;王德柱说起来还是她的远房表叔,再者如果他当真将那些事情捅出来,到时候…想到这里,她咬着牙,毫无血色地唇微微抿着,打好的腹稿尚未来得及出口,便听见洛倾雪脆生生道。
“不过说来这王德柱本是姨母引荐来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人我是万万不敢再用了。”
洛倾雪薄唇微微上扬,一丝嘲讽从眼角滑过又飞快地消失,“我还记得当初姨母引荐他给母亲时,曾信誓旦旦地说王德柱老实本分,定是可信之人…既是姨母觉着可信,不若倾雪就将他送给姨母,您瞧着可好?”
“…这,雪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姨母还能与你抢一个奴才不成?”
冯素烟心中疑惑,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将王德柱送给自己,又打的什么算盘?她低首,敛尽情绪,“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姨母当初竟也是给他骗了,原以为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却不想竟做出这等下作事来,雪儿想怎么罚都行,千万别看姨母的面子。”
到时候传出个平安和乐郡主苛待私奴的流言,或许也是不错的。
哼——
洛倾雪心中冷笑着,面上却是淡淡的,“既是姨母介绍来的,倾雪可不敢当真不给您面子;这王德柱就送给您吧,若是母亲还在,定也会同意的。”
“…”冯素烟抬起头,嘴唇嚅了嚅;却被洛永煦打断,“既然雪儿都如此说了,你便将人带回去吧。”
语气冷淡,神色漠然。
冯素烟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望着他,眸底烟波弥漫,楚楚可怜的,“既然姐夫开口,那姨母就收下了;不过王德柱离开,这竹园可不能无人掌管,雪儿…”
“竹园乃雪儿私宅,让她自己处理便好。”洛永煦原本心头还不太相信,可此刻闻言直接给冯素烟定了罪,张口很是不客气地。
“姐夫说得是。”冯素烟笑得比哭还难看,看着他的眼眸,要哭不哭的。
洛永煦眼角挂着她那副模样,不知为何脑中竟浮现出冯望月那总是温柔地望着他的眉眼,温言细语的吴侬软语;顿时胸口一滞,竟是没由来地觉得烦闷异常。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雪儿你自己看着办吧。竹园虽是你的私宅,可也不能任由这些下人想怎样就怎样地。”
“父亲教训得是。在王德柱之前,竹园历来由崔荣安掌管着,从未出现过差错。如今竹园交给他,女儿很是放心。”洛倾雪臻首垂下,一副低眉顺眼地模样,再加上她与冯望月九分相似的脸;洛永煦愣怔了下,抬起手。一阵风吹回来,他又猛地缩回来藏在宽袖之下,紧握成拳,“既是如此,你便自去安排吧。明儿一早就要回云都,你身子不好也早些回房休息。”
“是。”洛倾雪声音清脆中透着柔和,好似三月春风般。
洛永煦整个人愣怔着,久久未回过神来。
瞧着洛永煦离开的背影,冯素烟双手紧握成全,贝齿紧紧地咬着,他竟然忘了她!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倾雪先处理竹园事务,待此间事了,再遣人将王德柱给您送过去,姨母您觉着如何?”洛倾雪转头,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头很是快慰;不过面上却是一副关切的模样,“姨母,姨母?您没事吧,都怪雪儿,早知您身子这般虚弱,便不该让您过来的。”
冯素烟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不妨事,既然雪儿有事要忙,那姨母就先离开了。”
“老奴与宋夫人一道走吧。”田嬷嬷冲她笑了笑,神色柔和,慈眉善目。
“有劳嬷嬷了。锦笙,送送姨母和田嬷嬷。”洛倾雪摆摆手,对锦笙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锦笙立刻会意地拉着田嬷嬷的手,顺手递出个荷包,“宋夫人,田嬷嬷,这边请。”

“你都看到了。”
半晌,西侧院里的下人被悉数遣散,洛倾雪坐在凉亭中,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崔荣安,仍旧神色淡淡地。
崔荣安低着头,一如既往,“但凭郡主吩咐。”
“本郡主手下之人从不留不忠之人,懂?”
洛倾雪双眼半眯,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可那浑身通体的威压却让人不敢直视。
------题外话------
心儿:好吧鉴于素衣美银在评论区提出来了这个问题,俺就集中解释下,为什么前世倾雪不笨还有容末却依然会惨死。
答曰:其一,前世王天宝趁女主病得糊糊涂涂被梦魇住不清醒的时候闯入房间,后被孟氏发现,冯素烟母女推波助澜,后被惩罚再相国寺修身养性半年(介个前文有提到过的),从这里开始与今生就是两条不同的发展路线呢了,毕竟重活一回不能活得那么窝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