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
臻首微抬,眸底泛起微微水光,前世若非因为她执意嫁给云景疏,他们又如何会披挂上阵?她从未怀疑过他们对她的疼宠,即使在当年对洛青云心存误解的时候,她其实心底比谁都明白洛青云对她的好,只是心头那道坎过不去,所以只能忽视,远远地避开。
“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洛倾寒沉声,比起平时声音语气不知温和了多少,却仍旧宛若冰山般,清清冷冷的。这件事情,是她提前知晓人家的诡计,所以才能步步引诱设防,留下证据;可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便很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自作自受。
“知道了。”洛倾雪撅着嘴,声音低低的应着,“明明是她们先招惹我的。”
那个人如此算计折腾,她不清楚这镇北侯府上上下下还有多少是她的心腹。小孟氏既已知晓自己有那月事不足之症,只会藏着掖着,哪有到处嚷嚷之理;若非她师从玄医圣手汝霖,精通医理,也不会知晓;可那个人,人在那遥远的宋府,又如何知道的?
看来,在母亲尚在世的那几年,她可是安插了不少人手进来呢;母亲她…当真不知情吗?
原本这件事情不应该牵扯到钱嬷嬷的,洛倾雪低着头,眼睑轻轻垂下;可孟氏向来耳根软,对钱嬷嬷和田嬷嬷两位自她少女时便一直陪伴她的奴婢很是信任,不然那钱嬷嬷一介奴仆,昨日在素瑶居时哪来的那么颐指气使。
冯素烟安插在府上其他地方的人她都可以无视,但这钱嬷嬷,那可是关系到日后冯素烟能不能嫁入镇北侯府的关键人物;既然冯素烟现在并没有怀孕,那也就是说,她母凭子贵入主镇北侯府是在这之后;重生以来,已经有太多的轨迹随着她的重生而改变,不知那个孩子是否也…
看着那微微垂下的小脑袋,洛青云在心中摇摇头,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无奈。

“哐当——”
“贱人,贱人!”小孟氏咬牙切齿地,抬手掀翻桌布,上面盘碟瓷杯,茶壶釉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喜翠战战兢兢地立在她身侧,喜乐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为了不引火烧身,她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可依着小孟氏的份位也就只得两个大丫鬟;喜乐被发卖,又没有人补上空缺,她不得不将心悬着嗓子眼儿上,像是随时都踩在刀口上般,小心翼翼的,“姨,姨娘…您,您该准备去,去庵堂了。”
老夫人和老爷都特地吩咐了,让姨娘尽快搬进庵堂去,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只能悬着心,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啪——”
只听见一声脆响,小孟氏眼神阴鸷,面色扭曲,眼神阴鸷,“你这贱婢,是不是见本姨娘失宠开心了?是不是早就巴不得本姨娘失宠,好让你有机会爬上老爷的床,我呸!”
“奴婢不敢!”喜翠低着头,强忍着掉下来的眼泪,低声道,“老爷和老夫人特地吩咐的,奴婢也只是…”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啪——”
“呵,胆儿肥了竟然敢拿姑姑和表哥来压我了。”小孟氏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厉芒。
喜翠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直接跌倒在地,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掌承重摁在瓷器碎片上,宛若刀割似的疼痛,可是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能就势跪倒在地,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地掉下来,缩了缩手掌,却不敢哭出声。
“我问你,我需要乌骨鸡骨头入药之事,是你说出去的?”
“奴婢没有,姨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喜翠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死死地咬着牙,眼泪决堤般,眼前尽是一片雾蒙蒙的,她不断地摇着头,眼泪横飞。
小孟氏恶狠狠地咬着牙,她是想要乌骨鸡没错,可却并没有让钱嬷嬷去偷鸡,更没有让喜乐去接应,哼!那背后之人当真是好算计啊,钱嬷嬷,钱嬷嬷…
‘吭——’
她骤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什么般,深吸口气;难道是她!
是了,肯定是的。
不想让自己争夺表哥正妻的位置,又碍于自己手上握着她的把柄,便用这样的方法让她身败名裂;哈,哈哈,姑姑,她可当真是她的好姑姑,亲姑姑啊。
妾室扶正本就艰难,如今一顶失德失行的帽子扛下来,更是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哈,哈哈,可怜她居然现在才想明白,能够指使得动钱嬷嬷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过,此事那洛倾雪也脱不了关系,若非是她偏要将这事情闹大,又怎么会最后无法收场,表哥不得不杀鸡儆猴;哼,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低下头,若是洛永煦在场,看到那扭曲的脸,只怕往后再也不想瞧见她了吧。
“去把粉茉给我唤来。”
喜翠身子顿时轻颤了下,像是濒临裁决的死刑犯猛然听到了特赦令般,先是愣怔了下,然后赶紧连声应答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到碰到手上的伤口,直接退出房门;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还有着一闪而逝的怨怒。
姜嬷嬷边收拾衣柜,边打量着洛倾雪;时而蹙眉,时而摇头的模样。
“怎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洛倾雪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卷;前世与汝霖学医,是心灰意冷之后的无可奈何,也是在母亲去世,几近众叛亲离之后贪恋那点点温暖;好多东西都不求甚解。今生,是师父的恩赐,她既然接下了玄门的重担,自然是要好好学习其中精华,将其传承下去的。
姜嬷嬷抿着唇,心里暗自嘀咕着,也不知小姐从哪里找来那么多的医书,转头看向软榻旁的矮案,上面的竹简、书卷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呃…也不是,虽然看起来很是凌乱,但小姐却特地嘱咐不让任何人触碰。
自从发生乌骨鸡事件,这正房除了她们几个,其他人轻易不得进来了。
她轻叹口气,“哎…小姐长高了。”
“嗯?当真?”洛倾雪从软榻上跳下来,转了一圈儿,打量了下自己,“真的?”
“往日合身的衣衫都显得有些短了;是该让锦笙她们几个丫头赶制一匹出来了。”姜嬷嬷轻叹口气。
“只做白色就可以。”洛倾雪点点头。
姜嬷嬷蹙了蹙眉,不过瞧见洛倾雪鬓间仍旧簪带着的白花,点点头,“也好;待除服之后,再做其他也不迟。”

城外青丘上,揽月山庄内。
蓝天碧草,云朵飘逸;柳条随风,万花竞艳;摘星崖畔,云顶石间,那宛若拔地而起的参天古树下;石桌旁,两名男子静静对弈,间或能从彼此或笑、或恼、或挑眉、或勾唇中看出,他们心情甚好。
“现在你高兴了?”身着深蓝色锦服华袍的男子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着调侃道。
白衣翩跹,发丝飘袂,男子淡淡的神色,似是一阵清风拂过般,莞尔浅笑,神情慵懒,“嗯。”
“话说回来,你这样真的好吗?她现在又不是你的谁,瞧瞧你这一身白衣,跟守孝一样。”男子啧啧嘴。
“或许,不该让你回来的。”容末眉梢浅扬,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抬手宽大的衣袖随风,很是飘逸,“不要以为青龙去了西海,就当年无事了。”
陆谨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已经真切地认识到他那见色忘友的本质,瞬间老老实实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她爱玩就让她多玩玩吧。”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他现在突然出现,扰了她报仇的步伐,就算日后能成功地哄回来,可却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呢,那个小调皮,光是想着眼底便闪过一丝柔光夹杂着淡淡的宠溺;直看得对面的陆谨,心里直呼:完了,完了,完了,真的栽了!
“你就不怕她玩过头,被路上的野草花了眼,迷了心?我瞧着那云景疏倒是不错的。”
‘唰——’
容末猛地抬起头,双眼半眯着,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嗯?”
“没,我什么都没说。”陆谨猛地捂着嘴,老老实实的,“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再不回去,估计你家老头子就要杀过来了。”
“那又如何?”容末丝毫不以为意。
陆谨再次抽了抽嘴角,那又如何,呵…多轻飘飘的一句话,威震四国的骠骑将军,权倾朝野的凤临摄政王出使他国,就得了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那又如何?
对于陆谨的表情,容末恍若未闻,抬起头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青山,白云淼淼,渲染着好似一副水墨画般。
“三日之后,静王府外,让林香怜准备好了。”
“这么确定?”陆谨对着他挑了挑眉,轻佻的凤眸,眼带春色,泛着秋波。
容末却是不骄不躁,不急不缓,抬手轻轻落下一子,而后撩起微风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语气似是慨叹,又似是轻讽,“你又输了。”
“我…屮艸芔茻!”
陆谨思绪终于被拉回来,眼帘低低垂下,看着石桌上的期盼,自己的白子已经被一片黑子包围,完全没有了生气;顿时不满地道,“你,趁人之危。”
“兵不厌诈。”容末淡笑着,“上次让你追查的人可查清楚了?”
“嗯,人虽然已经救回来了,不过…你当真有这么好心?”十数年的交情,他可从不认为这看起来宛若谪仙般的人物会当真有谪仙般的心肠,他扬了扬眉,“要知道他可是本来打算对…”
“扔进炼狱!”容末表情仍旧淡淡的,好似没有丝毫变化;可那微微变深的眸色,薄唇开开合合,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陆谨则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早就已经让人扔进去了,不过以他那小身板,啧啧,要在里面呆满半年,可真够呛的。”
“今年的碧桃宴取消孟家的名额。”容末抬手,轻飘飘的一句,“前些日子到的一批软烟罗按着尺寸,尽快做好衣衫送过去,通宝斋和保和堂先不必动作。”
揽月山庄,碧桃宴;传闻其背后的主人极其神秘,势力极大;整个云都的名流勋贵,达官贵胄都以能拿到碧桃宴的邀请函为荣;也有那拿不到的,通宝斋每年会拍卖十份,低价千两却依旧炙手可热,更有人出价万两求一函而不得。而被揽月山庄除名碧桃宴的,却是颜面尽扫;在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云都,颜面何其重要,失了颜面的家族,其他家族怕是不敢与之来往了;或是有往日里交好的,只怕也会渐渐疏远。
世家子弟最重的,从来都不是感情。
“不,不是吧?”陆谨嘴角再次抽搐,“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太子手中抠出来的软烟罗,全都给她?”
“…”容末轻飘飘地瞄过来一眼,你有意见?
没,小的哪敢!
陆谨顿时蔫了,果然是栽了,而且是栽到万丈悬崖之下了,妻奴啊!不对,还没成妻呢,啧啧!
容末两道眼刀轻飘飘的甩过来,某人顿时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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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好久不见楠竹,放他出来溜溜;酱…不然大家都忘了他了;心儿会尽快写两人碰面哈,差不多就是桃子成熟的时候,现在桃花儿才开呢;或者再提前一点?
第066章 报复来,柳暗花未明
年华易逝,岁月韶光;须臾爱恨间;缠缠绵绵的,想见的,不想见的,到底都不曾见;
末路容华,谁是归处;徜徉红尘中;来来去去的,该来的,不该来的,到底都没能来。
依着精致绣缠枝绕纹雕饰的凭几,洛倾雪单手握着书卷,时而蹙眉,时而抿唇,瞧着那单个字分开来都很清楚可连在一起却是一团浆糊的医书,心中很是后悔,很是懊恼。
“小姐,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锦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从书卷中抬起头,洛倾雪在心中轻叹口气,这页她已经研究了数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所谓阴之阳极,到底指的是什么;师父不在,她竟然连功法都看不懂了;想到汝霖,那慈爱的音容笑貌,心中不由得有些苦苦的,酸酸涩涩;抬手,书卷放在靠枕内侧,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妨;锦书、银珂呢,这两日没瞧见,身子可好些了?”
“那俩小妮子,若是知晓小姐您对她们这般担心,定不知怎么高兴呢;咱们做奴婢的,皮糙肉厚,其实也没挨几下,老早就好了;若换了旁人,就算带着伤也得上工,亏得小姐您心好,不然哪容得她们那般悠闲。”
锦笙撅着嘴,坐在软榻旁的矮绣墩上,膝盖上搁着针线簸箩,手上是姜嬷嬷方才从库房里寻摸出来的,去年皇帝赐下的浅水碧兰的蜀锦,瞧着也甚是素雅;便着锦笙裁剪了与她做的齐腰襦裙。
洛倾雪摇摇头,“她们若是带着伤与我出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丢脸的不也还是我?”
“哼!”锦笙撅着嘴,小声嘀咕着,谁会那么笨带两个挂彩的婢女出门。
“行了别嘀咕了,姜嬷嬷到底在忙什么,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影儿。”
想不明白的功法就先不想了,她素来知晓自己不是那块材料有些东西过得去就行,并不一定非要如师父那般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更何况,师父一生坦荡不屑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并不代表她不会。右手轻抚着左手的黛色璃珠,眉间一抹厉色飞闪而逝。
锦笙努了努唇,朝着主院方向,“还能去哪儿,梁嬷嬷病重在床,又闻得乌骨鸡事件更是雪上加霜,姜嬷嬷放心不下那些小丫鬟,自个儿赶过去照顾了。”
“她们同是从宫里出来的,感情比旁的是要好些。”洛倾雪点点头,状似无意地开口,“银叶最近如何了?”
‘哗——’
说起这个,锦笙原本还姣好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连针线都不做了,气呼呼地撅着嘴,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语气很是哀怨,带着浓浓的不解,“哼,这等吃力爬外的东西,小姐理她做什么?”
“行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洛倾雪轻轻扬了扬眉,带着淡淡的笑意。
“知道归知道,可还是不理解,小姐你对她这么好;还特地遣了桂枝去照顾着;便是那些小富之家的闺秀也不过如此了;别说其他,就算在咱们镇北侯府也就只有小姐会给奴婢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丫鬟月钱。”
说起银叶,锦笙握着粉拳,很是义愤填膺。
“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人各有志,各为其主罢了。”
早在前世银叶背叛时,她就已经经历了所有的吃惊、愤怒和不解,到最后只剩下淡淡的了然。没有人合该为谁卖命一辈子,既然银叶选择了冯素烟,选择了宋芊芊,选择了她以为能给她更好前程的人;她便给她这个机会。
锦笙嚅了嚅唇,刚想开口反驳说点什么;顿时眼底划过一道什么,反手狠狠地拍了下脑袋将怀中的簸箩放在小几上,转头,“险些忘了,前些日子送去浣洗房的衣衫应该去取回了。”可瞧着洛倾雪又不由得有些为难,“小姐,您…”
如今,素瑶居尽是伤员,好人已经不多了。
这正房中伺候的也只得了她这一个,如果她再离开了,虽然估摸着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但若是姜嬷嬷回来知道她竟然走开丢下小姐一人在屋子里,想着,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那些衣衫若是不按时取回来,后面也很麻烦。
瞧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洛倾雪无奈地摇摇头,“你自去娶就是了,我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还能走丢了不成?”
“那可不一定。”锦笙小声嘀咕着,怔怔地瞧着她嘴唇朝衣柜处努了努,显然在说上次她乔装出府的事情。
“我保证不出去就是。”洛倾雪淡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垂下眼睑,淡笑着道。
“当真?”锦笙迟疑了下,瞧着洛倾雪,满脸的怀疑。
洛倾雪眉梢微微朝上挑了挑,“嗯哼。”
“那,小姐您可不能骗我,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尚未落地,锦笙已经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回去;那模样活像是背后有鬼追着似的;摇摇头,顺手拿起抄起一本经书,翻看着;汝霖曾经说过,她是天生的医者,望闻问切,一点既透;比起上面两位师兄更具天赋,只可惜了习武一道却是…当然也算不上废材,顶多中上之资;不过那意外得来的三朵九天花,倒是让她也勉强能算得上是颇具天资了。
医书不同于其他,可囫囵吞枣般浅尝辄止;每一味药材,每一个药方,都必须反复思索,精确计量;稍有差错,便很可能是一条人命。
阵阵微风自窗外轻轻拂过,撩起几许散落的发丝;虽已是春末,可不知为何今年的夏日来得格外缓慢,微风袅袅,却仍旧带着些许凉意;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处;远远的望去,小湖中波光潋滟,已经返青的荷叶亭亭,不足巴掌大小翠绿翠绿的,沾着水珠格外惹人疼惜;湖畔边上,碧草戚戚,垂柳依依,蝶儿翩翩,百花艳艳。
入目那满是鲜翠欲滴的颜色,间或夹杂着姹紫嫣红,青蓝白绿的鲜花;那样清亮的颜色,衬着蓝天白云,悠悠微风,春日骄阳,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随之飞扬起来。
从软榻上起身,倚在窗棂前,闭上眼,深吸口气;将所有的烦恼抛诸脑后。
正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暂时抛却诸多烦恼,也是不错的。
“咚,咚咚!”
陡然,一阵脚步声不断传入耳廓;急促又显得杂乱无章。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吗,大小姐?”随着声声急促的呼唤从门外传来,洛倾雪蹙了蹙眉,转身;入目的那张脸却甚是陌生,“嗯,进来吧。”
身着黛色布衣的丫鬟进屋,面色潮红,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大小姐,锦,锦笙姐姐出事了;在…”婢女努力地吞咽着口水,良久才艰难地接着道,“在花园碧亭,老夫人正要发作她呢,大小姐,您快去救救锦笙姐姐吧。”
“怎么回事?”洛倾雪蹙起眉头,瞧着那身着黛色布衣的丫鬟。
“奴,奴婢也不太清楚。”被洛倾雪这么冷冷地扫视一眼,黛色布衣的丫鬟有些局促。
洛倾雪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抿了抿,抬头瞧着那丫鬟眼中的着急不似作假,这才取了件稍微薄些的披风披上,正所谓春捂秋冻;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多注意才是,“走吧。”
“啊…哦,是!”那丫鬟先是怔了下,随后赶紧应声;在出门时才轻手轻脚地将门阖上。
“你叫什么名字?”边走,洛倾雪边开口问道,“哪个院子的?”
黛色丫鬟许是没想到洛倾雪会开口,半晌才声音低低的应答着,“奴婢莲子,是…是负责花园的。”
“哦?锦笙怎么会让你来报信?”洛倾雪不解,低垂的眼睑下,眸底闪过一闪而逝的幽光。
莲子低着头,小碎步跟在洛倾雪身后,“不,不是;锦笙姐姐对奴婢有恩,奴婢是偷偷来报信的。”
洛倾雪臻首微微偏了下,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只是一眼,瞧见莲子那张放在人群中便绝对再找不出来的容颜,可偏生却有一种沉静的味道,眼睛不大却很清澈有神,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心中倒是有了个想法,只是要不要,还是等等再说吧。
就这么短短片刻,莲子不知,她一个好心的举动,竟是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

“啪!”“啪,啪!”
“你说不说,嗯?”
“…”
“孟姨娘就算再失宠,那也不是你这贱婢能作践的。”
“…”
“哼,表面看着老老实实的,却不想竟然这般偷奸耍莪,踩低捧高,当真以为有雪丫头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奴婢没有!”
“啪——”又是一声脆响。
“还敢顶嘴了,给我打,狠狠的打;雪丫头心善才容忍你们,她不教训,我替她教训!”
“…”
“说不说?”语气很是恶劣,不善。
“奴、婢、没、有。”锦笙语气艰难,一字一句。
远远地尚未走进碧波湖,就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声音,以及那老者明显带着怒气的质问声。
洛倾雪面色陡然一沉,体内原本沉寂的戾气顿时散发出来,视线朝湖对面的碧波亭处微微一扫,脸色更是难看,她转头对着莲子,“你先退下吧。”
“…”感受到洛倾雪那清冷好似针扎般的眼神,莲子低着头,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迟疑了下;咬着牙,“大小姐,锦笙姐姐是冤枉的。”
“我知道。”洛倾雪声音很轻,宛若天空中弥漫的清风般。
莲子深吸口气,“锦笙姐姐是个好人,断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情来的;她跟在大小姐身边多年,大小姐应该知道锦笙姐姐的为人,奴婢先告退了。”
“嗯。”洛倾雪点点头,看着莲子的背影,心中原本的些许迟疑倒是真的定了下来。
瞧着对面,那不断扬起手又落下的人;以及那声声似是击在她心头的闷哼声,她心中划过一道阴冷的嘲讽,嘴角微微勾着,孟氏,小孟氏,既然你们要玩儿,那本小姐就陪你们玩儿到底;你们可一定要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