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倒是多了几分真挚,简简单单的寥寥数语,将今日镇北侯府中的事情描绘出来。
“只是这样?”男子尾音微微上扬。
“哥,你难道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当初白大夫说我只需要乌骨鸡的骨头入药,便想着若是那个老太婆吃了肉,我想要骨头总是有办法的,谁知道…谁知道…”女子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男子略微沉吟了片刻,“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找机会与表弟说道说道的。”
“可是哥,我…”女子仰起头,看到对面男子严重闪过的厉芒,顿时偃旗息鼓,抿着薄唇,泪自眼角划出,倒是让她那原本扭曲的脸染上了三分柔,三分媚,三份楚楚可怜,“哥,你难道真的不管娴儿了吗?”
男子顿觉心头突地跳了一下,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不该有的悸动,喉头上下滑动着,“姑姑向来疼你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进庵堂的,这阵子你先乖乖的,按着你的说法;此事恐怕不简单。”
何止不简单,根本就是有人蓄意设计。
可怜她这个傻妹妹,竟然还跟着人家挖的坑一步一步陷进去。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给她听的,否则以她那胸大无脑的性子,指不定又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那可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只是,这镇北侯府如此针对的妹妹的,到底还有谁?
难道是…谢烟雨?
冯望月病逝,镇北侯府主母位置空悬,最后希望…或者说想要爬上哪个位置的。
他这个傻妹妹算一个,却是胸大无脑没有手段,只能靠着姑姑的提携;谢烟雨贵为一品大学士的嫡女,身份是够了,奈何却是圣上钦赐的贵妾,名分上差了些,想要上位也不是不可能;最后…冯素烟!
他眸色沉了沉。
“可是哥哥…”女子撅着嘴。
“没什么好可是的,往后不要再用这么危险的办法,这小院虽然废弃,但保不齐被人瞧见,再说些什么!”男子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淡淡道。
“我…我知道了。”女子嗫嗫嚅嚅。
呼——呼——
微风轻轻吹过,小院外的木栅栏被风吹得‘嘎吱嘎吱’作响。
夜,又恢复了宁静;小院仍旧破败废弃,荒草丛生;微风吹过,野草低垂,发出瑟瑟的声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

翌日,天灰蒙蒙的,乌云在天边弥漫着,压得人好似喘不过气来般。
大清早,洛倾雪便差了晚照去保和堂请安大夫、许大夫过府,而她则被田嬷嬷遣来的人请到了荣禧堂;因着昨日洛永煦发飙,整个素瑶居的下人除了姜嬷嬷无一幸免,准备只带上她一人,好说歹说才让侧脸已经消肿的锦笙跟上。
“倾雪见过父亲,祖母,大伯,大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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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啦啦啦,你们猜得算是对吧,其实是半对哈哈
第065章 谁算计,峰回路又转
“…”
整个荣禧堂内,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安静也很是压抑。
姚佳氏本想应声,与她打个招呼,可瞧着孟氏那略嫌难看的面色以及抿着唇的洛永煦,她脸上讪讪的,转头朝洛永康望了望,脸上瞬间染上一抹苦涩,也只能作罢。
“嗯,坐吧。”
静悄悄的屋子里,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良久,孟氏才抬起头,淡淡道。
荣禧堂的堂屋内,上方主位上孟氏与洛永煦并排而坐,右下首依次是洛永康,姚佳氏,洛秀月姐妹;往下便是大房的两位贵妾唐姨娘和夏姨娘。右下首是哥哥、大哥,顺延下来第三个是她的位置,她的左下手紧挨着谢烟雨;在下面是府中的庶妹们。
“谢祖母。”洛倾雪不卑不亢,无喜无悲地应声,旋身轻坐,雪白的裙袂翩跹在空中漾起淡淡的弧度,宛若那最美的天山雪莲般,高洁清贵,不然一丝尘埃。
正堂中间的空地上,小孟氏以及昨夜里见过的红蔷并另一名不怎么熟悉的婢女跪在地上;许是到底心疼自己的侄女,小孟氏的膝盖下有个并不算太薄的蒲团。
在座众人,皆各有所思;唯有洛秀怜脸色难看,眼神阴沉,死死地瞪着洛倾雪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
“喜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洛倾雪低首垂眸,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之色,将罪名推给下人这种做法在大族后宅并不少见;一来为了维护家族声名,挽回颜面;二来这些下人的手底也的确不怎么干净;三来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小孟氏乃孟氏血脉相连嫡亲嫡亲的亲侄女,同样是嫁入镇北侯府却一个是拿着钥匙的当家主母,一个却只能勉强算是良妾;若是外人知晓小孟氏做出那样的事情,损的可不仅仅是镇北侯府的颜面,更是孟氏一族的颜面;出过这样的女儿,日后谁还敢与孟族之女谈婚论嫁。
跪在红蔷旁边的婢女身子顿时颤了下,抬头微转飞快地看了小孟氏一眼,而后咬咬牙,头磕在地上,“奴婢无话可说。”
“那你的意思是承认了?”孟氏尾音上扬。
“…”喜乐沉默,众人却能隐隐听见那淡淡的哭泣声,她的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洛倾雪抿着唇,良久深吸口气,张口,声音清脆带着淡淡的冷然,“你是怎么从素瑶居下院拿走乌骨鸡的?”
孟氏瞧了洛倾雪一眼,在长辈问话时插嘴本是没有教养的行为,可偏生此刻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素瑶居戒备森严,能在整个素瑶居三十余名下人皆在的情况下,拿走两只会动、会跑还会叫的乌骨鸡,绝非易事。
“没听见大小姐问你话吗?”洛永煦恼了。
喜乐伏在地上的身子明显颤抖得越发厉害,却倔强着不肯言语。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洛永煦黑沉着脸,“来人呐,给我上拶刑,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手指硬还是嘴比较硬。”
“…”喜乐身子顿时颤抖着;钱嬷嬷面色苍白却死死地咬着牙,田嬷嬷叹口气,只能转头示意让人去取夹棍。
拶刑,拶的是手指,正所谓十指连心。
洛倾雪心中带着三分嘲讽,这出戏又是早就已经排练好演给她看的吗?素瑶居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东西,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偏生又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而小孟氏又是她嫡亲的侄女,所以这才让这位在镇北侯府呼风唤雨惯了的孟氏下不来台,若是前世的她,指不定说两句也就过去了;只可惜,她早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容易心软的小女娃了。
“娘,这正所谓棍棒之下多冤屈,您看这…”
眼睁睁地瞧着婢女取来夹棍,喜乐身子颤抖着,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那克制又压抑的模样,偶尔望向小孟氏时那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众人谁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孟氏转头看向说话的洛永康,本就心情不好此刻越发的不悦,“你这是在指责为娘?”
“孩儿不敢。”洛永康顿时偃旗息鼓。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不说?”洛永煦身子往前微微倾了倾,看着喜乐那害怕的模样,两名婢女立在她左右,双手已经被安置到了夹棍的中间,只待两人用力,便能用刑。
喜乐嚅了嚅唇,眼底眸中不知名的情绪不断地翻涌着,良久牙齿咬破嘴唇,舌尖腥甜的味道唤醒了她,死死地摇头,脸上神色视死如归,眼底却尽是绝望。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用刑!”洛永煦轻喝一声。
两名拉着夹棍细绳的婢女顿时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用力,众人只听见“嘎吱嘎吱”的木棍胶合的声响,还有那声声撕心裂肺般的痛呼;豆大的汗珠自喜乐那苍白的脸上不断地流下来。
“你说不说?”
“奴—婢—无话、可说!”喜乐很是艰难地一字一句。
“哼,本候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给我用力!”
不知为什么,洛倾雪总觉得洛永煦的情绪很是不对,难道其中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瞧着那隐忍得很是困难的喜乐,她深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便被淹没在那漆黑的波涛中;正所谓,各为其主,她们立场不同,有些事情便早已经是注定了的。
“啊——啊——”声声痛呼,撕心裂肺,让在场众人听了都不觉不忍。
“永煦,罢了吧。”孟氏深吸口气,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瞧着娴娘倒是真的不知情的,这丫鬟虽是自作主张,但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饶她一名直接打发出府吧。”
洛永煦转头瞧着孟氏,又看了看跪在底下的小孟氏,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欣喜,以及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心底越发的黯然,“倾雪,你说呢?”
“素瑶居内,虽谈不上戒备森严,却也守卫重重;乌骨鸡向来又是放养,能避开这么多人的耳目,将两只乌骨鸡捕捉并取走,她…也算是个人才。”洛倾雪语气淡淡,无喜无悲,像是在陈述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般,“若是往后,府中任何的下人都能如此进出素瑶居宛若无人之境,女儿惶恐。”
姚佳氏看向洛倾雪,眼中也带着些许的赞同;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女儿的院子被人想进就进,那还得了。可现在这样的场合,有些话却不是她想说就能说的,更何况上有孟氏,下有洛永煦、洛永康,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那倾雪以为应当如何?”洛永煦心中很是烦躁。
昨夜,回房之后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七月七日长生殿,为什么偏偏这句话要从洛倾雪的口中说出来,为什么?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冯望月是怎么知晓的。
洛倾雪低着头,神色染着苍凉,带着哀伤,嘴角微微扬起分明带着笑意,让众人瞧了都再挪不开眼的绝美;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想哭,原本嫣红的双唇此刻血色尽褪,开开合合,转头看向喜乐,“我只问一句,到底是谁,帮你的?”
‘嗡——’
众人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又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清明了般。
喜乐身子顿时狠狠地颤了颤,“奴,奴婢不懂大小姐在说什么。”
“倾雪,你…”孟氏与洛永煦也带着不赞同地看着她。
“乌骨鸡最是畏人,往日里连喂养它们的银叶瞧了都会远远的避开,更何况喜乐;她想如此轻易、不动声色地从素瑶居带走两只乌骨鸡,绝无可能;父亲当真以为,素瑶居的那些下人全都是摆设吗?”
从没有这么一刻,洛倾雪觉得冯望月看人是这么的精准;当然是在不涉及到冯素烟的时候。
前世,随着父亲被迫交权后惶惶不可终日,终是郁郁寡欢,忧郁成疾;大哥、哥哥相继战死,堂哥们亦是前赴后继地去拜见祖宗们;曾经盛极一时的镇北侯府终于没落了。府中,签了死契的下人们,逃的逃,走的走。
唯有她素瑶居的下人,就算是死也都死在了镇北侯府;只除了…
“所以告诉我,帮你的人到底是谁?”洛倾雪转头看向喜乐,“乌骨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素瑶居绝不容许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存在!”
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喜乐面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她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呵呵,父亲,既然整件事情受害者是女儿,不如将这喜乐交给女儿处置如何?”见她这副模样,洛倾雪突然开口,横来一句;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些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对着喜乐用唇语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喜乐顿时面色‘唰’地变白,身子更是不住地颤抖着,深吸口气,因为受刑声音很是虚弱无力,“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我说,我说!”
“嗯哼。”洛倾雪歪着脑袋。
“是,是…”喜乐吞了口唾沫,低着头,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过,“是,钱嬷嬷。”
“哗——”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立在孟氏身后那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钱嬷嬷,眼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惊讶、诧异、不敢置信…
“老夫人,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
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钱嬷嬷双膝跪倒在孟氏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奴服侍您这么多年,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又怎么会做出那等混账的事情来;老奴在镇北侯府呆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也犯不着为了两只乌骨鸡与大小姐过不去,求老爷、老夫人明察。”
“…”孟氏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当真是钱嬷嬷?”
“老夫人明察,奴婢不敢说谎。”感受到洛倾雪那两道灼热的眼光,喜乐只觉得如芒在背,便是在那之前的拶刑也未让她觉得有这般的难受和挣扎过,“老爷明察,老夫人明察。”
洛倾雪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钱嬷嬷,“其实衣柜里的那滴鸡血是钱嬷嬷滴上去的吧。”
“大小姐,您可不能冤枉老奴。”纵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钱嬷嬷也很是硬气,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依仗。
“倾雪,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孟氏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压低了嗓音道,“昨夜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不是钱嬷嬷。”
洛倾雪低着头,“昨夜是查得很清楚,钱嬷嬷手上也的确没有沾染鸡血,不过…如果鸡血是沾在中衣内衬上的呢?”
“…”众人无言。
“昨日约莫午时前后,有人曾经在素瑶居门前看到过钱嬷嬷,不知钱嬷嬷该如何解释?”洛倾雪声音清冷,一字一句。
“…”众人沉默。
“今儿清早,我差人去保和堂请大夫为素瑶居的下人诊治;谁知却刚好碰到人将这个扔到院子外面废弃的枯井里;可是费了长归晚照不少时候才将它捞起来,钱嬷嬷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洛倾雪指着锦笙手上端着用一方白绫遮挡的托盘。
“…”
随着洛倾雪的字字句句,虽然非常的平淡,平淡得好似在陈述一件件平凡的事实般,钱嬷嬷的身子却颤抖得越发厉害。洛倾雪每说一句,她的面色便惨白一分,直到最后,脸上没有丝毫血丝。
“砰!砰!砰!”钱嬷嬷顿时磕头如小鸡啄米,声声闷响传来,“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了,求求您饶过老奴这一次吧,求您了。”
“…”洛倾雪端起茶杯,掩饰地遮住嘴角的嘲讽,不急不缓地抿一口茶。
“砰!砰!砰!”
磕头声,求饶声,仍在继续。
孟氏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一定的境界,就是那厨房用得最久的锅底都远不能比,她气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另一只手紧握成全。
“你这贱婢,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大小姐院子里的东西,也是你这没脸没皮的下人能动的?”
“老夫人明鉴,老奴只是不忍瞧着您为小孟氏的病情彻夜担忧这才铤而走险。”钱嬷嬷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脸上老泪纵横,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钱嬷嬷抿着唇,“老夫人明鉴啊。”
“哼,我可不敢用你这等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的人;这次偷的是乌骨鸡,谁知道你下次又要偷什么。”孟氏赶紧与钱嬷嬷撇清关系,抬头看着洛倾雪,“雪丫头,这贱婢就交给你处置了,就算乱棍打杀了,祖母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闻言,钱嬷嬷面如死灰,喜乐的身子也不由得颤抖了下。
“祖母这是说的哪里话;钱嬷嬷服侍您老人家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祖母的份上就饶她一名吧;父亲觉得可好?”洛倾雪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语气也蓦然好了几分。
孟氏闻言,心陡然一沉。
她实在没想到,导致昨日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钱嬷嬷;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她。
祖母贪吃,竟染指病中孙女的补品?还是她上梁不正,下梁歪?
洛永煦原本也很是担忧,毕竟孟氏这么多年都是田嬷嬷和钱嬷嬷共同服侍着,想着他眉头紧锁,也很是为难。当初月儿在世时,可从未让他因为这些事情烦心过;整个诺大的镇北侯府,从没有听说哪里发生了什么不可调节的纷争,到处都是井井有条的;如今她去了不过才短短几十日,他竟然…
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又转头瞧着洛倾雪,见她眼神真诚不是作假,这才点点头道,“倾雪说得是,钱嬷嬷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荣禧堂她是再呆不得的,就送到浣洗房去吧。”
“…”钱嬷嬷顿觉身子一僵。
浣洗房,那可是整个府中最辛苦、最下贱的唯二;另一个自然是夜香房;整个府上所有下人的衣衫都是要送到浣洗房去的,阖府上下数百口人,每日换下来需要浆洗里里外外的衣衫能堆成一座小山。
孟氏赶紧点头,“如此也好。”
“老夫人——”钱嬷嬷失声唤出口,孟氏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别唤我,我真是想不到,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我…”
钱嬷嬷磕磕巴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明明一步步算计好的,不管是小孟氏还是喜乐,算计得那么精妙,为什么却处处都是漏洞,她低着头,“老奴多谢老爷不杀之人,老奴不能再伺候老夫人您了,您…多保重身子。”
“哼!”孟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可到底养条狗这么多年都是有感情的,钱嬷嬷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感情,但这些跟她自己的名声比起来,都不值一提罢了。
瞧着钱嬷嬷的模样,田嬷嬷在心中摇摇头,总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戚之感。
“至于喜乐,虽是从犯但性质极其恶劣,直接让人牙子发卖了吧。”洛永煦摆摆手,“至于小孟氏,罚你在庵堂静思己过,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孟氏嚅了嚅唇,却没有再说什么。
钱嬷嬷可是她的心腹,若不是小孟氏在背后撑腰,她又如何敢瞒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孟氏瞧着小孟氏那苍白的脸色,若是往日,她定会开口求情的,可只要一想到昨日她竟然与钱嬷嬷联合起来,将他们祖孙三代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就恨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看来自己平日里当真是对她太好了,也是时候晾一晾了。
“今儿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别怪老婆子我不讲情面!”孟氏凌厉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坐在堂下的众人,镇北侯府的脸面绝不容有失;“姚佳氏你也多看着些,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哼!”
“儿媳明白。”姚佳氏吞了口唾沫,就算孟氏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洛永煦沉着脸,冷声道,“你们呢,都听到了?”
“是。”众人齐齐应声。
“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吧。”洛永煦大手一挥,摆摆手。
洛永康首先起身,携姚佳氏离开,洛倾雪也随之起身,紧跟着洛青云和洛倾寒的脚步,想到刚才大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只觉得脊背发毛。

“妹妹,你还在恨他!”
洛青云坐在软榻上,端着茶杯轻轻下一口茶,然后那幽暗深邃,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只看得她心底发毛,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凉风吹过,他这才悠悠地开口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三人,心知肚明。
“…”恨吗?
洛倾雪沉默了,低着头,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明明,明明她真的很想,很想努力跟那个人拉近关系,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父女情分也好,可每每看到他总忍不住想起;他与冯素烟恩爱缠绵的一幕幕;对母亲,他从未有过那般的体贴,小意温柔。想到母亲,想到前世自己是那般的混账,识人不清,害人害己,眼眶就不由得一阵酸涩,深吸口气,昂着下巴,望着屋顶雕梁画栋,将眼中的雾气逼回去,而后扬起脸,带着苍凉薄笑,“大哥,你在说什么?雪儿听不懂。”
不懂,真的不懂。
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是要有多狠心,才能那般对待母亲;母亲是那般的温柔善良,温婉贤淑。他坐享齐人之福,妾室通房,母亲何曾为难过?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母亲可曾如那些世家大妇般,善妒成性,暗地里使绊子,耍狠手?
不懂,真的…不懂…
“呵呵,妹妹你知道吗?你们两个,”视线在她与洛倾寒之前扫射一圈,洛青云才接着道,“虽然自幼情绪最不外露的是倾寒,但最让人能看懂的却是…你。”
那声音低低沉沉,语气中似是带着心疼,又似是带着感慨,带着微微却苦涩的笑意,不等洛倾雪开口反驳,他顿了下接着道,“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们不问;只等着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明白了,能自己开口告诉我们;但并不代表我们会一直任由你这样下去,懂?”
说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就算哥哥们再没用,也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的,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