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宝珠的怒骂,含春闭口不语,只静静地跪在地上,好久,宝珠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声音微沉带着厉色,“含香呢,死到哪儿去了?”
“含香今日身子有些不适,给院子里的妈妈紫嬷嬷告过假了”,含春语气平静,没有半死波澜。
“嗯”,宝珠低沉地嗯了一声,而后抬起头,“去把紫嬷嬷给我叫来!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是”,含春恭敬地应声,而后面朝宝珠退出去,轻轻掩住门口,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
不过短短片刻,一名身着对襟牡丹绣花上袍,下穿青色百褶长裙,盘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妇女推开门。
“郡主,今日的是奶娘都已经听说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中年妇女见到宝珠那伤神的眸光,只觉得心中一疼,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云湖盛会不过是个形式,以郡主的身份何须去给那些人争。”
宝珠撅着嘴,要哭不哭的,搂着紫嬷嬷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奶娘!”
“乖啊”,紫嬷嬷轻轻拍了拍宝珠的背,“给奶娘说说,到底是谁敢惹了我们家郡主。”
“还不是丞相府的那名草包大小姐”,宝珠恨恨的,说道江兮浅的时候那双眸迸射出的杀意让紫嬷嬷都忍不住寒了一下,不过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她是宝珠的奶娘,可以说得上是宝珠在这府里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的人。
当初宝珠阴差阳错救了楚靖寒时,她也出了不少力。宝珠被熙妃认作侄女之后,她就一直以这茹雅小筑管家的身份照顾宝珠,暗地里也没少帮她做事。
听了宝珠的话,紫嬷嬷不以为意,“不过是个草包而已,郡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可是寒哥哥他”,宝珠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她居然胆敢勾引寒哥哥,寒哥哥居然也三番两次地替她出头,今天还在云湖盛会上大出风头,奶娘——寒哥哥是我的,当年姑妈明明说过让寒哥哥照顾我一辈子的,他…他怎么可以…”
说到这里,宝珠的声音抽噎着,紫嬷嬷心头一疼,“郡主别气了,那个什么江小姐若是识趣最好,若是不识趣,奶娘自会帮你处置了她。”
呆在王府多年,她又怎么会没有手段。更何况是她可是出生那个地方,让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消失,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
“真的?”,宝珠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紫嬷嬷。
“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紫嬷嬷轻轻点了下宝珠的鼻头,“行了,现在该告诉奶娘,你为什么要去参加云湖盛会了吧?”
宝珠嘟嘟嘴,撒娇着,“奶娘那明明知道,干什么非要人家说出来。”
“你——”,紫嬷嬷眼中一片了然,随即在心中摇摇头,“是啊,我们郡主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及笄了,可以嫁人了!等你的及笄礼之后,我就去拜见太后,也早些把你和三皇子的婚事给办了!”
“奶娘!你再说人家不理你了”,宝珠满脸羞红。
“好好好,奶娘不说”,紫嬷嬷淡笑着,“这下可开心了?”
“唔”,宝珠嘟哝着,“可若是寒哥哥他…他不同意怎么办?”
当年的事,说是婚约,其实不过是熙妃口头上说说的,并没有当真,亦没有留下信物;而且以楚靖寒对女子退避三舍的态度,她还真是拿不准…
“三皇子怎么会不同意?”,紫嬷嬷有些惊讶,“郡主你多虑了,这么多年,三皇子府除了你,三皇子可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说妾侍,可见三皇子对您是尊重的。若是换了旁人,三皇子这般年纪,只怕是孩子都有了。”
宝珠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撅着嘴,“你说真的?”
“那可不是”,紫嬷嬷心中得意,这三皇子府上谁人不知道三皇子对她们家郡主的疼爱啊,“所以我的郡主诶,您就别瞎担心了,下个月二十就是您的及笄礼了,奶娘可得好好为你操办操办。”
宝珠点点头,“嗯!我就知道奶娘你最好了!”
“嗯,郡主也累了,我让含夏她们备了热水,郡主先去沐浴吧,待会儿再用晚膳”,紫嬷嬷笑得慈祥。
宝珠点点头,一脸无害。
云剑山庄。
萧恩气愤地掀翻桌子,上面的杯具茶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不——我不相信,巧巧那么柔弱,那么善良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肯定是那个贱女人干的,肯定是她!”
“你给我冷静点儿!”,萧睿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黑沉,“那江小姐可是逍遥公子名言要庇护的人!”
“那又如何?”,萧恩犟着脖子,“当真以为有了那个什么狗屁逍遥公子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萧睿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你最好别再去招惹江家大小姐。”
“若是她不欺负巧巧,我会招惹她?”,萧恩气结。
“巧巧,巧巧,那季巧巧有什么好?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现在居然还做出这样下贱的事,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别说爹娘就算是我都不会同意她进我云剑山庄的大门”,萧睿面色难看,撂下一句狠话。
萧恩被噎了一下,“我——我没这个心思,巧巧和浩远乃天生一对,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贱女人的做派。”
“当真?”,萧睿满脸不信。
“本来就是”,生怕被萧睿看清心中想法,萧恩赶紧接过话头,“不过大哥,你这么晚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想到今天在云湖山庄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弟弟,萧睿当真是又气又怒,却偏生发作不得,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听说江小姐手上有一枚楼外楼的血令,你过几天带礼物去相府拜访一下,无论如何,都要让江小姐答应借血令一用。”
“啊?”萧恩满是不解。
“还不是你”,想到这个萧睿就满心气愤,“若不是你私自动用药库的玉肌膏,我们也不至于凑不齐下季度进贡的份额,现在楼外楼也不知为何断了我们的供给,若是再拖下去,我们云剑山庄就要大难临头了。”
“我…我”,萧恩面色惨白,他虽然愚笨些却也知道身为皇商拖欠宫中供给是多么大的罪过,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例子太多,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动了两瓶玉肌膏,怎么就…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楼外楼那边就没说为什么吗?我们不是一向合作得好好的?”,突然脑子一转,萧恩压下心头的愧疚。
“你问我,我问谁去?”,想到那日他带着管事亲自上门,却被连人带物给扔出来的场景,面色越发的难看了,不过谁叫他们仰人鼻息,若是能直接搭上无忧谷…哎,无忧谷若是真的那么好搭上关系,也轮不到他们云剑山庄了,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江兮浅手上的那枚血令。
萧恩沉默着,“那枚血令真的有用?”
“逍遥公子亲自发出的血令,自然有用”,萧睿面色稍微好看些,“所以你下次定要与那江大小姐打好关系;若是有机会,邀她出来一同游玩也无不可,我们山庄不是新造了一艘画舫吗?等完工了,请她出来游湖!”
“知——知道了”,萧恩心一沉,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我记得姑奶奶不是也有一枚血令吗?”
萧睿冷哼,“一枚血令可以让楼外楼无条件允持令者一个要求,你认为姑奶奶会将这个保命的要求给你?”
“呃——这个”,明显是不可能的,那萧太后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姑奶奶,可若真的算起来说是十万八千里的关系也不为过,“那你怎么能保证江大小姐会肯?”
楼外楼的一个承诺啊,多么的令人眼红。
萧睿嘴角微勾,“因为那是逍遥公子亲自发出的血令!”
“有什么不一样?”,萧恩一知半解。
“以那逍遥公子对江小姐的维护,只要江小姐肯为我们说上半句话,也比我们说十句有用”,他们要借的不过是江兮浅的面子,与那血令所代表的承诺并没有直接关系,毕竟他们以前合作得好好的,现在楼外楼突然单方面的断了关系,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因,而这个正是萧睿纠结的所在。
只怕他们到死都想不到,真正导致楼外楼和云剑山庄断了关系的,正是萧恩。
江兮浅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双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茶杯的盖子,听着若芸口若悬河的八卦,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可还有其他的?”
“其他?没有啊”,若芸懵了一下,“小姐,你不觉得解气吗?那女人居然敢自己跌下楼梯来陷害小姐,却没想到摔得太重,居然摔断了腿,嘿嘿,你是不知道,那林太医诊断回来之后直摇头呢。”
江兮浅垂下眼皮,“怎么,没救了?”
“不是啊,林太医只是说很难恢复”,若芸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江兮浅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以那江嘉鼎对季巧巧的疼爱,又怎么会让她留下腿疾。只是想到那人的声声责问,她的心渐渐下沉,最后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罢了——
这天晚上,一切都非常的平静。
江兮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的浮想起旧时场景。
前世,今生——
“江兮浅,你这个逆女!”
“你给我滚!”
“你就这么容不下巧巧,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好啊好啊,你给我滚回岷县老家去!”
“我当时怎么没掐死你!”
她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直到第二天早上,阳光越过窗台射入房间,她这才朦朦胧胧的醒来。
“若薇,若芸?”,江兮浅坐在床头,脸色有些难看。
“小姐可是醒了,前院夫人已经派人来过三次了”,若薇端着热水进屋,手脚麻利地给就江兮浅洗漱着。
“嗯?可是有事?”,江兮浅微微蹙眉,“怎么不直接叫醒我?”
若薇抿唇,微微一笑,“是夫人不允的。”
“嗯,那快些吧”,江兮浅起身,透过打磨光滑的铜镜,看到眼皮底下青黑色的眼袋,心中摇头,该放下的早就已经放下了,她怀念的不过是十岁前那和睦安然的家罢了,只是这一切都早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若薇显然也看到那硕大的黑眼圈,“小姐昨夜可是没睡好?”
“无妨”,江兮浅径自从床头暗格的药箱去了药膏,涂涂抹抹,轻柔片刻,那黑眼圈立刻消失,只是面色却有些难看。不过她现在可是病人呢,若面色太好反而不妙。
若薇微微颔首,“小姐可要用点儿东西?”
“不用了,先去前院吧,娘可要等急了”,对季巧萱的那份母子情,江兮浅异常的珍惜。
若薇也知道自己劝不过,只让若芸在厨房备上些清淡的菜色温着,等回来时就能立刻用上。
只,饶是江兮浅手脚麻利,等她和若薇到达前院时,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她刚进前院,还未进花厅就看到坐在上方的季巧萱笑脸盈盈,在她的左下方,一名穿着华贵,气质不凡的贵妇,两人有说有笑,谈得正欢。在贵妇的下方,齐浩远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旁边江文武、江文斌两人,各自若有所思。
江兮浅走进花厅,盈盈一拜,“女儿给娘请安,见过齐夫人,齐世子。”
“看,这就是浅浅吧,多年不见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贵妇一把拉过江兮浅的手,顺手从手腕捋下来一个碧绿色的玉镯,“喊什么齐夫人,这般生疏,直接如以往那般唤我伯母就好,这镯子就当时伯母给的见面礼了。”
江兮浅低首垂眸,“那多谢齐伯母厚爱,兮浅愧受了。”
正所谓长者赐不能辞,有便宜拿,不拿白不拿。
“哪里哪里”,姚琉璃上下打量着江兮浅,那眉宇间尽是笑意,这丫头从进门到现在进退有度,温文有礼,哪里有半分外面传言的模样,“浅浅这般懂事,江妹妹教养得可真好。”
季巧萱没好气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姐姐你可别夸她,平日里跟个泼猴似的,也就今日这礼还看得。”
“娘——”,江兮浅撅着嘴,故作不依的模样。
“你看,这还跟我恼上了”,季巧萱对着姚琉璃微微一笑,眼底的宠溺却怎么都掩饰不去。
江兮浅坐在季巧萱身边,听着她们寒暄了半晌,只听那姚琉璃淡笑着,“昨日云湖盛会,听说浅浅也参加了最后的竞逐,那一曲可当真是惊为天外来音,只怕这仙音的美誉要换主人了。”
“哦?”,季巧萱故作惊讶,“姐姐这话当真?”
“咦,你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必是知晓的,也不知浅浅的启蒙是谁,竟能教出浅浅这般灵透的弟子”,姚琉璃状似无意的开口。
江兮浅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齐伯母谬赞了,乡野几年,比不得齐世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
“浅浅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记得你以往都是唤远哥哥的,怎么现在反而生疏了”,姚琉璃的心微沉,今日她本就是过来探口风的,若非前日齐浩远喝醉了,透露了些事情,她还真是不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到季巧萱曾对齐浩远说的话,她虽不知原话如何,可听口气就知道人家是把这小子给恼上了,心里叹口气,“说起来,浅浅和远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有御赐婚约,这往后都是一家人的,若是这般生疏那可不好。”
听到这里,季巧萱的面色变了变,本能地看向一旁的江兮浅。
江兮浅只垂下眼皮,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视线扫过,齐浩远双眸灼热,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心头某处好似火烧一般;见状,江文武轻轻咳嗽一声,“娘,我去吩咐厨房备宴。”
“去吧”,季巧萱点点头,转而握着姚琉璃的手,“这说起青梅竹马,倒是浩远和巧巧更为合适,还有武儿,他们三人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倒是浅浅,在岷县带了几年,都是我这做娘的不是。”
说着,语气越来越沉。
姚琉璃眸色暗了暗,心中暗骂,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浩远不过是看在浅浅的份儿上,对那季巧巧多加照顾罢了。”
不过一届商人之女,也妄想嫁入侯门?什么东西…
江文斌咬着牙,“齐世子当真是但在我姐姐的份儿上么?我怎么听说齐世子心悦表姐,甚至曾公开宣扬不会喜欢我姐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呢?”
“斌儿!”季巧萱失声惊叫。
“这”,姚琉璃身为云梦公主之女,一向高高在上,就算嫁入威远侯府也是唯一的当家夫人,平日里哪个不巴结着,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今日居然被一个小辈呛声,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可偏生这事却是自己这方理亏,又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瞪了齐浩远一眼,看着江文斌,“这吃醉酒的胡话焉能信得吗,浅浅你说是不是?”
凭江兮浅对她儿子的喜欢,只要她发话了,看江文斌那臭小子有何话说!
江兮浅臻首微抬,面色仍旧苍白如纸,薄唇微抿,眼中氤氲着雾气,嘴唇动了动却未说出话来。
“呵呵,我只听说过酒后吐真言,更何况齐世子多番在公众场合指责我姐姐蛇蝎心肠,可见不是胡话来的”,江文斌冷笑,他的姐姐,他自己守护。
三年前,他没办法守住姐姐,让姐姐在岷县吃尽苦头;三年后,他绝不会放任那些人再欺负他的姐姐。
至少…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
“浅浅,我”,齐浩远咬着牙,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那些话,那些事…
“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齐世子难道敢做不敢当么?”,江文斌得理不饶人。
姚琉璃却是再听不下去,沉着脸看着季巧萱,“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别恼,斌儿从小与她姐姐感情深厚,想来是趁机为他姐姐讨公道来的呢”,季巧萱淡笑着,“这要说起来,齐世子的那些话,妹妹就算身在后院也曾有所耳闻,只是不想却是真的。”
姚琉璃沉声,“这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再说我家浩远为了浅浅可是连房妾侍都没有,那可是先帝赐婚。”
“妹妹自然不敢忘”,季巧萱微笑着,“只是姐姐也别忘了当年先帝说过的话!”
姚琉璃身形一滞,狠狠地瞪了齐浩远一眼。
季巧萱只笑着,“再说了,齐世子不是在长门大街买了栋小宅么?这正妻未娶,先养外室,不是妹妹说姐姐,若是传了出去…倒不如让齐世子抬了回去,虽说是玉宇琼楼的花魁,给个贱妾的分位倒也罢了。”
“什么?”,姚琉璃大吃一惊,“浩远,你伯母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齐浩远咬着牙,那件事情他做得那般隐蔽,这江伯母如何得知的?就连江文武他都瞒着。
“若不是前些日子一个姐妹逛街看到齐世子与那女子亲热逛街来告诉了我,妹妹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季巧萱声音渐冷,“所以这门亲事成是不成还是未知之数呢,我相府的女儿就算再不得宠,也不是谁都欺负得了的!浅浅尚未过门,齐世子便是这般作态,若是当真过门了,还不知怎么折辱呢,还请姐姐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姚琉璃面色越发的难看,起身扬手。
花厅众人,顿时惊了。
齐浩远捂着脸,“娘——”
“别叫我娘!”,姚琉璃恨铁不成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婚约对他们威远侯府的重要性?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般作法会害整个威远侯府不得善终?
“姐姐这是作甚?”,季巧萱起身,拉住姚琉璃再次扬起的手,“齐世子这般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房里怎能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你也别恼了,索性接回去罢。”
姚琉璃叹口气,看着怔怔地愣在当场的江兮浅,那硕大的眼眸带着不可思议又透着点点无辜,只觉得心头一酸,以往碍着名声虽不喜欢这丫头,可好歹门第相当,又是先帝赐婚,可今日一见,她对这丫头倒是极喜欢的,只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浅浅,这件事情伯母会给你做主的,你也别太伤心了。府上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多留了,伯母改日再来看你。”
“啊?”,江兮浅愣愣的。
季巧萱只觉得心头一疼,原本想留他们用饭的话被咽了回去,“那妹妹就不多留了。”
“告辞!”,姚琉璃点点头,对齐浩远厉声喝道,“还不快走!”
齐浩远深深地望了江兮浅一眼,可在看到江兮浅那通红的眼眶,和无辜的眼神,不知为何原本气愤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心里某处酸酸的,好似有一只手在心脏处不断的揉捏着,不知道是痛还是其他。
江文武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姚琉璃和齐浩远离开的背影,“娘,他们这是?”
“没什么”,季巧萱声音淡淡的,心中却是冷笑,就这点儿道行还想跟我斗,姚琉璃你当我相府是什么?当我的浅浅是什么?
“姐姐,你没事吧?”,江文斌面带担忧之色,那些话他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只是后来见她对齐浩远没了那般想法,觉得让她知道也是多余,可今天他却还是没忍住。
江兮浅嘴角微扬,清浅一笑,“昨日云湖盛会上,怎么没看到你?”
“呵呵,我们国子监有单独的房间,先生与我们呆在一处”,江文斌笑道,“姐姐,你昨天那一曲当真妙哉,连我们先生都赞不绝口,对了那曲子叫什么啊?姐姐你自己作的?”
江兮浅微笑着摇摇头,“姐姐我哪有这般本事,那曲子名唤十面埋伏,是在岷县跟一位老者所学。”
“哦?岷县竟然还有这样的妙人?”,江文武有些惊讶。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高手可不会在乎那些名利权势”,江兮浅的声音非常清非常浅,却又带着一股子和煦的味道,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
江文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江文武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盯着江兮浅眼神灼灼,他竟有些看不懂她了。
“十面埋伏?”,江文斌淡淡的重复,想到昨日那铮铮淙淙,忽快忽慢,忽高忽低的韵律,眼前骤然一亮,“这名字当真贴切,姐姐,你教教我嘛,教教我嘛!”
江兮浅摇摇头,“娘还说我是个泼猴,我看你才是!怎么想学会了,怎么去给你那些同窗显摆?”
“姐——”,被江兮浅说头了心思,江文斌面色通红,暗恼,“你教不教嘛?”
“教——教——谁让你是我江兮浅的弟弟”,江兮浅没好气的点了下江文斌的鼻子,“今日过后,什么时候才得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