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任丽还是留给她一张字条,那上面列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地方。穆凝从中挑了一处打车过去,走进那家处在C市最繁华地段的最大酒吧。
她一进门便将手机关机,虽然根本没必要。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穆凝知道是谁。
她坐上吧台要酒,酒喝得急,她被呛得咳嗽几声,脸色慢慢红了。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见身边站了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这男人皮肤很白、高鼻梁、深眼窝,对方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打招呼,“你好,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穆凝淡淡摇头,用法语回了句:“抱歉,我听不懂中文。”
对方一脸茫然,最后竟也听懂了,他跟她碰了下杯子,转身走了。
穆凝转过头来对着诧异的酒保笑笑。她还是欣赏东方人的面孔,因此对刚刚的搭讪不感兴趣。
她转着手里的酒杯,感到左肩一重。
下意识地偏头向左侧看去,却没见到人。她又慢慢转过头,这才发现身边这人一上来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对这样的亲近一向反感,但此刻例外。她想弄清楚一个问题。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来,手没松。
“看你不是本地人?”
穆凝抿一口酒,问:“很容易看得出来?”
对方笑笑,“C市很少见有这么高挑的姑娘。你多高?”
穆凝从卡座上滑下,倚着吧台站着,“你觉得我有多高?”
“165?”
“差不多。”她身高有167了,平时脚上的高跟鞋鞋跟都在10cm以上。今天这双有12公分。
对方笑了笑,“你好,我叫赵允峥。”
“你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家乡是哪里?”
“A市。”
穆凝皱眉想了想,“你会回去么?”
赵允峥愣了下,“…不会。”
穆凝这才报上自己的名字。
赵允峥:“宁静致远的宁?”
穆凝:“是。”
两个人开始聊起来,赵允峥谈起自己为何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闯荡,穆凝听着、偶尔点头。期间也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酒。
赵允峥见她有了醉态,伸手扶了扶她,“你还可以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穆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允峥忽然一阵紧张,他低头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穆凝拍了一下他的肩,“别乱心虚,我相信你。”
赵允峥笑了下,扶着她走到酒吧外打车。夜风吹过来,穆凝清醒了一下,对面的街景清晰起来。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可再定睛去看的时候对面却什么都没有了。
出租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但都被其他人抢走。穆凝抽回自己的胳膊,眉间一股烦躁。赵允峥安慰她,“你别急,这个时间出租车就是不好打。”
赵允峥重新揽她的腰,被她躲开了。
“我找手机。”
赵允峥见她真的低头在翻包,没说什么。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二人面前,赵允峥推她上车,动作里揉进了一点急切。
穆凝被他推得不耐烦,人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扯得向后退了一步。
后背撞上了什么硬实的东西,穆凝回过头,就见肖劲正低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笑容里掺杂着不知是嘲讽、失望还是什么。
“你是什么人?”赵允峥已经握上穆凝的一只手腕。
肖劲伸手过去,搭上赵允峥的手腕。肖劲一直轻轻笑着,赵允峥却因为手腕上传来的剧痛龇牙咧嘴,“你放手…”
肖劲狠狠地甩开他,手虚揽在穆凝身后。
“滚。”
赵允峥咬咬牙,坐进出租车里。
穆凝这才认出肖劲似的,问:“怎么又是你?”在A市屡次遇到就算了,出差还每回都能遇见,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缘分。
肖劲哼笑了一声,“你打算玩什么?我陪你。”
穆凝淡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还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离开,你告诉我你听不懂?”
“随便你怎么想。”她转身要折回酒吧。
“你站住。”
穆凝步子没停。
肖劲追上去,一把将她按在门口的石柱上。他低头凑近她,“上回在Segreto,如果不是那天我在,是不是后来谁要送你回酒店你都答应?”
穆凝拍拍他的脸,“你别多管闲事。”
肖劲抓着她的手按到身后。
“分手了这么了不起?”
穆凝不想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想起,刚刚她还有事情没有问赵允峥。
她看一眼街上,出租车早已开走了。
她将视线移到肖劲身上,“你还回A市么?”
“我为什么不回?”
“对啊,那我要玩的,跟你不行。”
“…”
“听不懂?我是说一夜情跟你玩不行,回去麻烦。”
肖劲咬着牙,“回A市以后我绝对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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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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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到酒店开了房间,两人上楼。穆凝刷了门卡,进去后习惯性地将门一合。肖劲一只手按在门上,“不是一夜情么?到这儿就反悔了?”
穆凝转身去看他,眯起眼睛。
肖劲进了门,站在她面前没动。
穆凝原本仰着头,后来觉得无力起来,又把头低下了。
叹口气,穆凝妥协了,“我有事情要问他,你不该就那么放他走。”
“什么重要的话非得逮着一个在酒吧认识的陌生男人问?”
穆凝抬头,见他眸中有讥意。
“很重要的话,对我而言重要,”穆凝说:“你不懂。”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懂?”
“不问我也知道。”
肖劲走到床边坐下,白色的大床陷下一块。
“你问问看,大不了我明早就忘记。”
穆凝笑了笑,“肖劲,你这人…”
她第一回完完整整喊他名字,没想到是在此情此景。
肖劲居然笑了,“我怎么?”
“你真的管很宽。你对谁都这样么?”
“分人。对不诚实的人我才喜欢问到底。”
穆凝咬了咬牙。第一回见面她就对他撒了谎,她跟贺云舟分开了,却骗肖劲说自己有男朋友。那只是避免被陌生男人搭讪的借口,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笑着说:“你喜欢问到底,我却喜欢对不熟的人保密。”
肖劲说:“都准备跟我一夜情了还不熟?”
穆凝说:“熟了谁还玩一夜情?”
“…”肖劲被气笑了,他忽然发现她的牙尖嘴利不是表象,而是本质。
他料定她是不会说的了,于是也不再问。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肖劲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穆凝警惕地看着他。
肖劲说:“我还要回A市,不能怎么着你,你那么怕我做什么?”
穆凝坐下去,依旧离他很远。
肖劲问:“过来C市有工作?”
“来出差。”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
“还真看不出。”
肖劲乐了声,“彼此彼此。”
过了会,穆凝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十点钟,不知道任丽回酒店了没有。
“既然你来工作,那我不打扰你休息。时间不早,先走一步。”
穆凝站起身,感觉眼前黑了一下。她定定神,往门口走去。
肖劲叠起腿,手撑在身体两侧,“你就这么走了?房间可是拿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一起开的,你就不怕到时候我做了什么,也牵连到你?”
穆凝转过身,手机调出相机,对着坐在床沿的肖劲拍了几张,又站远了点、拍下他跟房间号的合照,最后对走廊上的摄像头笑着打了声招呼。
“OK。现在你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了。”她对肖劲笑笑,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肖劲对着空气笑了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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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追上她的时候,穆凝正在拦车,嘴里讲着电话:“…我现在在外面,一会就打车回去了…不用来接,我大概二十分钟就回…”
手臂被人扯了下,穆凝转过头,见是肖劲,对手机说了句,“先挂了。”
“还有事?”
“有事。”
肖劲扣住她手腕,“谁准你回去的?”
穆凝挣不开,说:“松手。”
肖劲不放,“跟我上楼,我抱你上楼,你选一个。”
“肖劲你有病吧?”
“对,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道路尽头安安静静开过来一辆警车,穆凝看到了,肖劲视线追过去,料到她要做什么。
肖劲贴着她耳朵威胁,“进了外地的警察局,一时半会很难出来、这会影响我们两个人明天的工作。而且——”
警车越来越近,他却刻意一顿,“我比你想象中了解你,就算你说我们不认识,他们也不会相信。你在金桐附小念小学,初中在金桐中学,高中是市第八中学,大学在——”
穆凝冷笑了声,“你派人查过我?”
肖劲抿着唇,没有否认。
“为什么查我?”
“因为需要。”
“什么需要?”
肖劲说:“我需要。”
穆凝望着他的眼睛,发觉他刚刚眼中的危险都已退去,只余下坚定跟恳切。同样的眼神她在别人那里曾见过,心里隐隐猜出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可能。
“什么意思?”
肖劲悄悄吸进一口气,指了指对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
“跟我坐下来聊一聊,嗯?”
穆凝向街对面望去,咖啡馆外不少行人经过,这个时间正是热闹,咖啡馆里人倒不多。穆凝想了想,率先迈开步子。
两人进了咖啡馆,肖劲为她点了点心、自己要了咖啡。
穆凝望着他,目光笔直又坦荡。肖劲将小蛋糕推到她面前,“饿么?吃一点。”
穆凝拿叉子撇去奶油,听到他开口了:“你应该不了解,我今年年初才从国外回来。”
穆凝接口,“我知道。”
肖劲一愣,穆凝又说,“我也找人查过你,你是肖渊泊先生的孙子,年初才从国外的分公司调回衡安。”
肖劲笑了笑,“也是因为你需要?”
穆凝皱皱眉头,“…算是。了解对手什么样,才能好好打仗。”
肖劲因为她的坦白笑得更放肆,穆凝的眉头就没松过。
肖劲说:“你话说完了,该我说了。”
穆凝无意识地拿叉子戳着蛋糕胚。
肖劲看了眼她的动作,抬眸道,“我回国以后对A市很不熟悉,刚刚回来那一个月我自己转了大半个城市,想要看看我离开以后这个城市究竟有什么变化。”
穆凝漫不经心地问:“那后来发现了么?”
肖劲摇头,“我出去转,可惜在我眼里只有卖场够不够大,关心每时每刻的客流量变化,到各商场感受员工的态度是否热忱,我身上时常带着笔,有时就在餐巾纸上写写画画,记下的都是我认为对衡安有用的东西。”
穆凝安静听着。
“我似乎再也做不到只为了转一转而外出,总是带着目的,一种我想摒弃却不能的目的。直到我遇见了你。”
穆凝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叉子,叉子一戳到底、在蛋糕底下的瓷盘上一划,发出细小的声音。
“其实在B市之前,我们遇到过很多次,你都不记得?”
穆凝摇了下头,她没有印象。
肖劲笑了下,“你心里记挂着人,眼睛里自然看不进别的人。”
穆凝舔了下嘴唇,“我也许跟你一样,只是记挂着工作。”
肖劲摇头,“工作没有人重要。”所以他才看得到她。
穆凝说:“在我眼里,没什么及得上工作重要。”
肖劲喝一口咖啡,这才淡淡道,“是么。”
“…”
肖劲问了一个干脆直白的问题:“贺云舟…你心思不在他身上了?”
穆凝立刻说:“不在了。”
肖劲说:“你说话算话。”
穆凝一瞬间感觉上了他的当。
肖劲瞧见她的表情,笑了笑。
“那天在面馆遇到,你说老板娘漂亮,离开前我看了眼——”
穆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真挺好看的。”他将话讲完。
“是吧。”穆凝也笑,“男人都喜欢那样的。”
“…”
“也不是,”过了会,肖劲说:“或许有的人就不喜欢美的东西。”
穆凝:“呵呵。”
肖劲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拿最近的一条新闻举例,有一个小伙子为了避免他的女朋友被人抢走,将女朋友喂成了大胖子。
穆凝淡淡地接上一句,“前提是脸好看,那小伙子喜欢了,想占有,才把女朋友喂胖,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女朋友胖。”
肖劲抿抿唇,闷头喝了口咖啡。
穆凝没意识到冷场,又看了眼时间。
“接近十一点钟了,我得回酒店。明天一早我有工作。”
肖劲看到她手上的腕表,想到一件事,问道,“那天撕名牌,你手腕没事了吧?”
“没事了。本来也没多严重。”
穆凝站起身,肖劲说:“我送你。”
“不用。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
肖劲还是一句:“我送你。”
穆凝看了他几秒,“行,打车费我付。”
肖劲笑了下,“好。”
两个人打了一辆车,到酒店门口,穆凝掏钱包的时候却被肖劲按住了,“你下车吧,我就当出来转一转。”
穆凝坚持付了自己的车费,说:“回去的你自己来。”
上楼以后,穆凝先去了任丽的房间报平安。
任丽递给她一包东西,说:“这是我们母校门口才有的小吃。”
穆凝看了眼,圆圆的团子外面黏着白色的粉,她低头闻了闻,有股很淡的糯米香。
任丽喂了一个进嘴里,见穆凝诧异地盯着她看,解释道,“例假来了,晚上吃东西也不怕胖。”
穆凝笑笑,拿着东西出去了。
回到房间,穆凝泡了澡,穿着浴袍立在窗边。C市的夜景更为繁华,远处塔尖上的灯一闪一闪。
远方的钟敲了十二下。
穆凝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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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没啥人看,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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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的合同签得很顺利,对方公司是C市的佳远地产。合同签完,佳远的宋总请穆凝一行吃晚餐,在佳远门口等车时任丽悄悄在她耳边说:“我听说宋总年过四十了,不过竟然一点都看不出。”
穆凝侧头看了眼宋征——他保养得很好,举止得体、翩翩风度,看起来却像三十岁的男人一样意气风发。
席间宋征对在场的女性照顾周到,尤其是对她。中间侍者端来龙虾,宋征亲自为她剥好,搁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这一番动作他做得彬彬有礼,丝毫不会令人感觉有被献殷勤的不适。
宋征聊起二十年前在A市求学的事,穆凝告诉他他的母校如今正考虑在省内各市创建分校。宋征笑道,“看来母校如今野心很大。”
“穆总过来C市,有没有去各处转转?”他又问。
“这次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订了明早的机票飞回A市,这次恐怕没有机会了,等下次来。”
宋征笑了笑,“其实这回也有机会。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值得一去,一会吃完晚饭过去,时间正好。”
穆凝没想到宋征说的地方竟是C市的海边。宋征只带了助理过来,穆凝身边也仅有任丽跟着。海边有人在放孔明灯,夜晚海边风大,孔明灯飘得又高又远,远离岸边,去到大海中央。
穆凝盯着渐离渐远的孔明灯,一时失了神。等收回思绪,她侧头发现宋征已经望着她很久了。
宋征问:“有心事?”
穆凝笑笑,“没有。只是忽然记得几年前曾经在凌晨跑去山顶放孔明灯的事,现在工作忙起来,早就没了做这种事的心思。”
“那你想不想…?”
穆凝目光很快又与空中的亮点相碰,一秒钟后收回视线,她抱着胳膊说:“算了,等以后吧。”
宋征察觉她的动作,长臂一展、将臂弯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上还残存着男人的体温,穆凝想婉拒,后来想到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多,坦然接受了他的照顾。
在海边的时间并不长,穆凝却染上感冒,飞机上她一直闭目休息,等她从昏沉中醒来,飞机恰好落地。公司有人开车来接,车子开到越领停下,任丽下车,穆凝望了眼看不到顶的公司大楼、心里突然有点厌倦,对司机说送她回家。
上回感冒时从药店买回来的药还在,她从抽屉里翻出来,胡乱吃了些,之后一头扎进被子里。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门外铃声响了很久她都没有听到。手机响起来,穆凝闭眼摸过来,接了电话:“…”
“穆凝,在家的话开一下门。”是贺云舟的声音。
穆凝有丝恍惚,她应了声,起身套上外套去开门。
门外贺云舟手里提了几个袋子,门打开后他递给她,也没有非要进门的意思。
贺云舟说:“我听任丽说你感冒了,就买了药过来。”
穆凝盯着他手里的袋子,没有开口说话。
贺云舟以为她是介意上回在公司门口看到他跟肖萧站在一起的事,便解释说:“上回公司门口那女人,之前我只见过一次面,无关紧要的人,你别乱想。”
穆凝没乱想,她这时只是忽然想起两个人交往以后曾谈过以后哪天如果分开了会怎样,她那时候说她会断得干干净净、两个人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贺云舟那时盯着她,过了很久也说了同样的话。
她伸手接过药,说:“你进来喝点东西再走吧。”
贺云舟眼中凝聚起笑意,跟她进门。
穆凝将药搁在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贺云舟坐去她旁边,穆凝没有拒绝。她探身倒了杯茶给他,贺云舟接过没喝。
过了会,穆凝说:“如果我现在向公司递辞呈,大概多久可以正式离职?”
贺云舟身体一瞬间绷紧,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要辞职?!”
穆凝冷静点头。
贺云舟有几秒钟没讲话,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平稳下来,微有哑意:“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分开了?”
穆凝没接他的话,而是说:“贺云舟,你之前说不管我们谁提出分手,对方都不能纠缠、和平结束,你说过的话还作数么?”
贺云舟脸上伪装起来的平静一瞬间被撕裂。
“怪不得你之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是不是就等这一天好跟我断得一干二净?”贺云舟语气变得尖刻,“很多人告诉过我你压根没有心,我之前不信,如今领略了。我从来没见过谁对待感情这般冷静,你就像夏天的水龙头、水越流就越凉,我之前太傻,才会想着有一天你会不会被我感动。你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否则当初你也不会割腕自杀,家庭不幸的人多的是,你没资格要求我所有事上都要对你忍气吞声——”
他忽然停下来。
穆凝指尖发颤,仍望着他。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她忽觉鼻子不适,抬手摸去,却摸到满手黏腻。原来是流鼻血了。
她起身去收拾,走到半路停下来。她声音不大不小:“希望等我出来,你已经离开了。”
穆凝站在水池前,掬起水往鼻子下方扑来,大概是因为刚从海边城市回来、身体还不适应A市的干燥,鼻血一直流个不停。到最后,她闻到脸上那股似乎要洗不掉的血腥味,眼前忽然变成一片血红。徐丽华满身鲜血,沾满血污的手朝她伸过来,她递出手去,却只触到冰冷的镜面。
眼前渐渐清晰,她看到镜中一张悲戚惨白的脸。
在浴室折腾许久,再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了贺云舟的身影,她走到茶几边,将他带来的药扔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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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递了辞呈,没等到贺云舟的批准便坐上了飞机。下飞机以后她坐大巴去了当地的海边小镇。镇上恰好有集市,穆凝拖着行李箱走在街上,街边卖的东西稀奇古怪,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路过水果摊,她蹲下身挑葡萄。旁边的摊位卖的是桃子,她对桃过敏,自觉躲远了些。
旁边有位大姐正用方言跟老板讲话,她模糊听懂了几句。
大姐说:“这桃能尝尝么?”
“怎么不能尝?”老板很豪放,用水果刀割下一块果肉给她。
大姐尝了尝,“这个不甜。我自己挑。”
“行勒,你自己挑挑看。”
大姐左挑右选,拿起一个在上衣上擦了擦,几口解决了。
“这个比刚刚那个甜一点。”
她又拿起一个,尝完说:“这个要更甜一点勒。”
老板欲言又止,她紧接着又拿起一个吃掉。老板有些急了,“大姐啊,你到底买不买?”
“买买买,买三个吧!”大姐一拍大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