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秀女接连不断的表演,下面的两件宝贝也在众人手中传看,桌子上摆着糕点美食,琼浆玉露,好不惬意。
不多时,便是孙露上台献艺,是一只舞蹈,叫做追梦,大概意思是说一位美人入了帝王的梦,跳出了一场绝世的舞蹈,让帝王久久不能相忘,可惜美人却不肯再入梦,帝王只好大肆收罗美人,看着她们跳舞,企图能找到那入梦的美人。
孙露换上了一袭粉裙,艳若桃花,脸上依旧带着面纱,却有几分神秘莫测之感,让人更是想要掀开来一看究竟,心痒难耐。
宽敞的地面上铺着红毯,旁边也摆出了不少开的正盛的花卉,若不是因着这微凉的秋风,人们一定会错以为这是春日。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齐妃,果然见齐妃面色不愉,显然是已经把孙露当做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齐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沐寂北的眸色更深,她在为齐妃斟茶之前,仔细注意了那只杯子,发现当时杯子的内壁上隐约折射蓝光,许是平常不在意,但是因着知道伍伊人也想要害自己,便仔细了心思。
而当茶水注入杯中片刻,便把杯壁上的东西带了下去,融入了茶水中。
嘴角微微勾起,看向台上的孙露,这秀女的表演都是自愿的,可几乎是人人都想着在皇帝面前露脸,或者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的眼色,一个个都争前恐后的上台,孙露自然也不例外。
沐寂北想,孙露是个有野心的,此番上台必然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不过既然她敢这样做,必然是说明那张脸已经无碍。
果然,一舞终了,满堂喝彩,以皇帝为首,鼓着掌“好!好!好!”
“多谢皇上夸奖。”孙露微微屈身,见了个礼。
皇帝满眼喜欢,不由得再次开口道“孙大人教女有方啊!当真是一舞倾城啊!只是孙秀女可否把面纱摘下,让朕一睹真容啊?”
在沐寂北看来,皇帝笑的着实有些猥琐,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也不知他怎么会生出殷玖夜和殷玖笙那样两个妖孽般的男子。
不过不管怎样,皇帝的这一番话算是奠定了孙露当前第一人的地位,不管是帝王因着对孙露的真容好奇,还是因着孙露的舞艺当真一绝,最起码皇帝亲自开口询问,这便表明了她是最成功的。
孙露款款点头,眼中含羞带怯,素手轻轻扯下面纱,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伍伊人的眸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而齐妃则是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糕点,化成一地粉末。
皇帝的眼中一闪而过惊艳,更是连道三个好:“好!好!好!”不由得拍起大掌!
沐寂北也笑了,这孙露倒也真是聪明,为了夺得皇帝的青睐真是不计后果,她怎么就看不出嫁给皇帝这个老男人好?说到底,还是权势使然,权势就如同一个魔鬼,撒下一张滔天大网,亲情,友情,爱情,真诚,正义,良知在这张大网下却都无所遁形。
原来,孙露找了御医,用极细的在火上烧过的细针将之前化脓的地方都挑开,处理干净,而后未等伤口全部愈合,就在那烫伤的半面脸上画上了桃花装,深粉色的桃花,片片妖娆,金色的花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加上那丰满性感的身材,便好似那桃花精一般。
艳粉的衣裙没有穿出一丝俗气,那凹凸不平的皮肉反倒是把那些桃花衬得立体起来,仿佛是用刀在脸上刻出的桃花一般,简单装饰了一下,竟然人觉得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回禀陛下,臣女实在当不得这三个好字,还请陛下将这三个字另赐她人。”孙露缓缓抬眸,一双眼睛尽是媚丝。
“孙秀女这话实在是太过谦了,若是你当不得,这还有何人当得?”皇帝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臣女与寂北妹妹素来交好,曾听人说寂北妹妹的琴声堪称一绝,便依仗着交情请寂北妹妹奏上一曲,可是寂北妹妹却说,这琴只弹给最尊贵的人听,臣女便再开不得口。”孙露若有似无的看了眼齐妃身侧的人。“对臣女想,这最尊贵的人自然是陛下,所以想借着陛下的面子,也听一听这天籁之音,也让皇上来评判评判,到底是露儿的舞姿美,还是寂北妹妹的琴声妙!”孙露妩媚的对皇帝开口,一双美目顾盼生俏。
皇帝一愣:“哦?竟有这等事?那快宣相府的小姐上来吧,朕也要一饱耳福了。”
孙露低垂着头,旁人瞧不见她的算计,她可是派人详细调查过这沐寂北,她早年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根本不曾得人悉心教导,她猜测,沐寂北应该是连字都不识几个,不过今年却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沐正德忽悠的晕头转向,对她宠爱万分。
当然,孙露知道沐寂北向来狡猾,所以即便是细致调查过仍旧不放心,所以询问了她的姨母柳芝兰,柳芝兰则是告诉她,早年沐寂北连吃穿用度都是差的,哪里还能学到什么。
两日前,她上门大闹的时候也仔细观察过沐寂北的手指,细嫩的没有一点痕迹,若是长久联系琴艺的人,手指上必然会磨出茧子,可是看着沐寂北的手指,她却肯定了,她一定不会弹琴。
沐正德的心中一冷,今日果然就是针对北北的!他从未为北北请过什么先生,北北怎么可能会弹琴,可是刚刚孙露那一番话,却是把北北推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若是北北弹不出来,或者声称自己不会,哪怕是用旁的来代替,都会十足的惹怒皇帝,因为沐寂北只要不弹琴,或者弹的不好,都只能代表她不承认皇帝是这西罗最尊贵的人!
而在这么多人面前,若是触怒了龙威,让皇帝没有面子,皇帝必然不会简单的几句话了事,皇帝本就是个气量狭小的人,若是北北真的弹奏不出,即便是看在如今相府的面子上,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孙露的一番话只要说出来,根本就没有给沐寂北任何退路!
这时,澄江候也就是孙露的父亲将目光投向沐正德,眼中带着得意,露儿这一步棋走的不错,更何况听闻还有后手,皇帝向来气量小,这次应该会看在沐正德面子上饶她一次,可却十足的会把这件事记在心理,等到露儿的后招一出,皇帝必然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算!
伍伊人依旧端庄的坐在皇帝身侧,姿态很高,却目光柔和,一如完美无瑕的女神模样,虽是面上不显,可是伍伊人的心中却满满都是期待,这场宴会为沐寂北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她就不相信,沐寂北要有几条命,还能全身而退!
“这要说琴艺,我们齐妃娘娘曾经可是师从卢家,不若让两人比试一番,也算是助助兴!”伍伊人仿佛生怕场面不够热闹,一开口,便又为沐寂北树立了两个庞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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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觉哒乃们其实一点也不希望偶干掉孙露~囧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下毒者谁
卢家不是别人,正是这西罗的一大氏族,有大家之称,这主要源于两点,一是卢家的琴艺敢称天下一绝,二是卢家的剑术同样问鼎天下。
卢家的众人,无论男女,皆是会抚琴舞剑,这一琴一剑,皆是君子所好,美人坐琴,英雄舞剑,这一说起来,便让人觉得卢家是君子之家,端的自然也是君子行径,为天下所赞誉。
卢家所收弟子不多,但却也都是高手,至少拿出来,鲜有敌手,而伍伊人的这一句话却是真真的让沐寂北与齐家和卢家两家对上。
沐寂北笑的更深了,别人不知,这卢家她还是知道的,当初卢家藏有踏歌宝剑,当时只道是谁若能赢了卢家家主,便可拿走踏歌。
当时的寂晴素手惊鸿,一举在众人面前赢得了卢家家主,不由得令卢家有些颜面扫地,君子端方,当时卢家也是认的,只不过寂晴当时因着是要给安月恒一个惊喜,并没有表明身份。
只是没想到众人散去,卢家却翻脸无情,不肯认账,只道寂晴琴艺过高,实在是有损卢家威名,只有她再也不碰琴弦,以保障卢家的威望,才会把宝剑给她。
沐寂北当时承诺此生再不抚琴,但是卢家家主却是不依不饶,只道若是沐寂北肯就此离开,倒也不会为难于她,可若是想拿走那宝剑,必须要自断两指,以此证明此后再也不碰琴弦,不会威胁到卢家的地位。
寂晴的两指当时就是那么断的,足以可见这卢家根本不是什么君子之家,而是十足的小人行径,端的尽是道貌岸然,实在是可耻。更何况,旁人不知,沐寂北却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每每传出谁的琴艺过高,可以与卢家相较一二,卢家便会派人下请帖,说是切磋,可是不久之后,那些人便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伤了手,再也碰不了琴,无法同卢家切磋。
不用说,这些都是卢家所为,只不过外人看来,却只会说那些人沽名钓誉,根本就是徒有虚名,害怕卢家的挑战,才会故意借口双手受伤,其实哪里如此,分明都是卢家刻意为之,害人在前。
而伍伊人今日这话一出,沐寂北是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人的,若是赢了齐妃,那么务必会被嫉妒心极强的齐妃所记恨,而齐妃的琴艺是卢家所教,代表的也是卢家的脸面,自然也会一同被卢家视为眼中钉。
当然,沐寂北若是输了,那也是不行的,毕竟孙露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多多少少代表着帝王的颜面,可若偏生输给了一个皇帝的妃子,这让皇帝的心理肯定不快,不由得会觉得少了面子。
所以这局面就诡异起来,沐寂北是弹也不行,不弹也不行,弹的好不行,弹不好还不行!
沐正德鲜少把眉头皱成这副样子,到不全然是因为如今的局面,而是这么多的人竟然都在针对沐寂北,这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宝贝却被人这么设计,他倒是真不知道,何时丞相府也是这么好捏的了!
沐正德站起身来,刚要开口,沐寂北却抢先一步,巧笑着对皇帝开口道:“齐妃娘娘的琴艺乃是出自卢家,自是无人能及,臣女之所以只肯为这最尊贵的人而奏,不过是因为一切皆出自臣女本心,心乃无价,才弥足珍贵。”
沐寂北站了出来,这两家本就是她的仇人,她自然不怕她们再多记恨一分,就算是她刻意忍让,只会让她们更加盛气凌人,反倒是让孙露得逞,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不过如今就算是在口头上占了便宜,别人也只会觉得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张狂,只有等到实力展现出来,别人才会信服!
沐正德见着沐寂北开口,便又坐了回去,沐寂北的一翻话说的也模糊不清,先是称赞齐妃的琴艺出自卢家无人能及,这样一来就算自己输了也是正常,而后为了挽回皇帝的面子,又说自己的琴艺之所以如此珍贵,从不轻易弹奏,并不因为技术上的高超,而是因为琴由心生,方显珍贵。
孙露看着面容恬静没有丝毫变化的沐寂北,不由得愤恨着,凭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这样坦然,这种时候她不该苦苦求饶,声称自己不会吗!不应该惊慌失措,恐惧万分吗!她真是恨不得看着沐寂北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齐妃则是轻蔑的一笑,她自诩琴艺在天下鲜有敌手,想来沐寂北这番话不过是因为怕输的太过难看,给自己找回面子罢了。
伍伊人安静的看着场中的一切,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她的谋划中,孙露的心思她是明白的,无非是想让沐寂北出丑,得罪皇帝罢了,可是如今看着沐寂北那笑成狭长缝隙的双眸,伍伊人隐隐觉得孙露怕是要失策了。
安月恒微微抬起目光,看向那站在站在众人面前的瘦弱女子,一身芙蓉色长裙,深蓝色无袖小袄,双眸含笑,嘴角微勾,就那么落落的站在那里,柔软温和,仿佛只要谁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便能将她吓的惊慌失措。
安月恒继续垂了眸子,他素来喜欢温软柔顺的女子,家中也有不少这般的,可是时间久了,却总觉得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够资格与他一同俯瞰天下,沐寂北在他眼中也是一样,同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经意间,他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女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快,其实内心深处,他对那个女子是有着一丝恐惧的,那双明亮的眸子实在是太过透彻,让他不由得心虚,她的能力更是让他惊心,她也知晓了太多的秘密,这让他不得不杀之而后!
安月恒垂眸的瞬间,沐寂北的视线一扫而过,微微勾起嘴角,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安月恒,好久不见。
“沐秀女这番话说的好!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有一颗玲珑心啊!着实不错!”皇帝满眼赞赏,可谁也摸不清这帝王的心思。
沐寂北低垂着头不作言语,这皇帝的年龄都快赶上沐正德了,却连她这么小的年纪都不放过,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权谋啊,向来不问因果,只问结局。
“陛下,还是快些开始吧,臣女都迫不及待了!”孙露没有让沐寂北一直成为众人的焦点,更是不满皇帝的称赞,一脸娇俏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便齐妃先来吧!齐妃的琴艺当年可是帝都一绝啊!”皇帝点点头,开口道。
孙露心中狠狠的拧着,她明明查过沐寂北连琴弦都没有摸过,她就不信她能凭空演奏出一曲来,就算她巧言令色,不需要奏的太好,可若是太差了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齐妃演奏的是一曲凤求凰,配上清亮的嗓音,确实是让人心神潦倒,远远望去,明艳端庄,面赛芙蓉,美得不似凡人。
歌声婉转,琴声悠扬,众人一时都沉浸在那动人的情爱之中,仿佛瞧见了那火热的求爱场面,从少男初见少女的怦然心动,满腔爱意,到少女的脸红羞涩,大胆追随,以至到后来双双私奔,少女当泸沽酒的那份坦然,人们似乎见证了这一场爱情的始末。
凤抬首,凰嘶鸣,一凤一凰在空中嬉戏着,交颈缠绵,让人艳羡。众人心中一阵长叹,现今还有几分这样简单纯真的爱情,还有几个这样宁愿抛弃荣华富贵誓死追随的女子,齐妃借此表示对皇帝的一片真心,不管这份情是真是假,最起码在这么多人面前,强烈的满足了皇帝的虚荣心,这便是成功。
一曲终了,韵味悠长,众人不由得感到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少女则是含羞带怯的望着皇帝,男子则是想起自己这一生爱过的,错过的,为之惊艳过的女子。
半响过后,伍贵妃率先鼓掌“齐妃姐姐的琴艺果然一如当年,妹妹这辈子怕都是望尘莫及了!”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仅是妹妹这副容貌,任是姐姐把琴弦弹出花来,也是比不得的。”齐妃走了下来,回着伍伊人的话。
这宫中,她们两个的争斗从来就没断过,齐妃这话自然也是暗讽伍伊人空有美貌,是个摆设。
“哦?姐姐这是觉得自己的已经年老色衰?只能靠着这一手琴艺才能过活?”伍伊人不冷不热的回道。
众多大臣见着两人之间硝烟弥漫,不由得转移话题道“齐妃娘娘到底是卢家教导出来的,这琴艺果真是令人如痴如醉啊!”
“是啊是啊,我看那相府的小姐就算琴艺再高,也是无法同娘娘做比的。”“这琴由心生,娘娘是历练多年才会有这等成就,那相府小姐实在是年龄太小,肯定是弹不出这等底蕴。”
众人一时间似乎都认准了沐寂北不会赢,毕竟齐妃的琴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人,众人实在是不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女子能够与功力深厚的齐妃相比。
孙露听着这些话更是满眼得意,期待着沐寂北出丑,等到沐寂北弹的不好,她再去落井下石,她定要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拿出这种曲子来糊弄人,莫不是在她心中,皇帝根本配不上这最尊贵的人?只要这话一出,怕是到时就算是皇帝要护着她,可是因为面子,多少也不会轻易了事。
伍伊人和齐妃见此都不再开口,也歇了战,反正她们之间的战争也没少过,更不急于这一时,倒不如看看沐寂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皇帝也适时开口“沐秀女,你也弹奏一曲吧,齐妃她自幼弹琴,年纪又长你许多,即便是你输了也无伤大雅。”
沐寂北走上前去,微微行礼,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臣女遵旨。”礼罢便转身坐在了刚刚的齐妃的位置上,看了看那镶着白玉的古琴,满意的挑挑眉。
皇帝向前探了探身子,再次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奏何曲啊?”
沐寂北浅笑:“臣女所奏之曲为广陵散。”
“哦?这广陵散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能驾驭的了的,你可是要想好了?”皇帝的目光深了一些。
齐妃不屑的开口道“就她也想奏广陵散,不要奏成了靡靡之音。”
伍伊人却不这样认为,这沐寂北要么就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便是心计深沉,胜券在握,可是她看来,这沐寂北明显不是第一种。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了那浅笑着的女子身上,想着这女子竟然要弹广陵散,一个个满眼的不敢置信,这实在是太狂妄了,广陵散的前部分哀怨惆怅,可是后半部分纷争四起,杀气很重,那闺阁中的小小女子如何驾驭的了,实在是太张狂了些。
“臣女说过,曲由心生,是否可以驾驭,陛下一听便知。”沐寂北不卑不亢,却已经开始拨动琴弦。
再看去,众人只觉得沐寂北真真是个温软无害的女子,那般模样,让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一时间又开始在心里为沐寂北开脱着,那么惹人疼爱的女子不能赢就不能赢吗,明明年纪才那么小,赢了才不正常。
素手翻飞,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被阳光照射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远远看去折射出耀眼的金光,广陵散的前调哀婉凄凉,带着隐隐的恨意。让人只觉听之心痛难忍,满目凄凉。
渐渐的,女子周身的气势陡然肃杀起来,先前的哀婉惆怅渐渐消散于无形,扑面而来的却是浓浓的杀气,让人压抑,看向女子,女子周身仿佛飞起无数柄利箭,散发着寒芒,蓄势待发。
安月恒这才微微抬眸,向台中央的女子看去,女子皮肤白皙,在阳光之下极为清透,泛着晶莹,微垂着双眸,神情专注,却依然让人感受到杀气凛然。
安月恒不知道的是,那双低垂的眸子里,散发的是如银屏炸裂般的寒光!
沐正德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北北给她的惊喜真是不少,不由得又摆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她的北北还真是不简单,看来自己所了解的实在是不够。
孙露从沐寂北的双手架在琴上的一刹那,脸色便起了变化,那娴熟的样子怎么可能没碰过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沐寂北到底是怎么骗过所有人的,看沐正德之前的模样,明显也是知道沐寂北不善弹琴,姨母的保证言犹在耳,可是所有人都错了,沐寂北这个贱人到底是怎样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过她忍,她就不信今天扳不倒沐寂北这个杂碎!
随着那杀气蒸腾的曲子逐渐纷乱,众人的心也被重重一撞,无数双看向沐寂北的眼中带着探索,这样柔软的女子竟然能够弹奏出这样杀伐肆意的曲子,着实可以称得上惊艳两字,安月恒的心也微微发沉,那扑面而来的杀意和压抑的气息竟然让他都微微变色。
广陵散讲述的是韩国时期,聂政立志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而后被韩王召入宫中演奏,最终刺杀成功,自己也毁容而死的故事。
慷慨激昂,气势磅礴,表达的是忍辱负重十年只为复仇的坚韧,以及为了复仇不惜毁容而死的决绝,广陵散可以说是古琴曲中唯一的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从起先的惆怅哀怨,到最后的激昂四起,再到最后的决绝复仇,一步步激烈的演变着。
众人听得专注,却也惊心,本以为这曲子定是要呕尽那女子的心血,否则这浓烈的杀气与决绝要如何来演绎,可是看向那瘦弱的女子,却只是紧闭双眼,十指翻飞,指指都化为利刃,以音为杀,连琴弦都放着寒光,见之心惊,唯独没有半分不适。
最后,终于随着这乱声主调收住结尾,一曲终了,众人紧绷着的心渐渐放松,一个个不由得重重喘息。
沐寂北并没有立即起身,只是低垂着眸,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这广陵散最是她的心声,此生,愿化为恶鬼,愿不得所爱,愿容颜尽毁,愿疾病缠身,她只要,他们饱受折磨而死!
全场静默了许久,沐正德看向沐寂北的眸子微微眯起,十足的惊喜,却也带着探究,这首曲子,他可是听懂了,只是不知道北北是恨极了谁,竟然这般决绝!
孙露看着震惊的众人,脸色越发难看,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绿,指甲死死的扣着自己身边的丫鬟,丫鬟却不敢躲开,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低头强忍着疼痛。
孙露的喘息越来越重,足以可见气的确实不轻,‘啪’一声,不想用力过猛,长长的指甲折断了,疼的她险些尖叫出来,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她得罪皇帝,却不想反倒是让她技惊四座!怕是从今日起,沐寂北大概就要冠满京华了吧!
众人终于回神,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愣愣的看着中间依旧温软的女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些之前开口贬低沐寂北和取笑沐正德的人,更是觉得一个大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们脸上。
最后,还是皇帝率先开口,不过眸色中却带着一丝深意,也不知沐寂北的这首曲子让他生出了怎样的感想:“丞相的女儿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曲由心生,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