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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民基先自罚一杯,然后感慨地说,"你母亲最近身体还好吧,想当年我去某某大学进修,最爱听她讲的课,真是百听不厌呐,在座的有的也听过她的课吧。"
"母亲的身体还不错。"谢承勋淡笑回答。
他的母亲在某某大学教学?言馨本来不想听这些人聊天,可这段话不自觉钻进耳朵里,实在是因为这四个字如雷贯耳。要知道这可是全国最高军校学府,省级领导以上干部进修的地方,普通老百姓和普通官兵根本进不去。在里面执教的人更在部队里都有实质军衔。
真想不到谢承勋的母亲大有来头,言馨双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窝在角落,直到有人扬着空酒杯,她才回过神来去添酒,不想刚一轮添完,听到有人推开包厢的门,谢暮澄出现在门口。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空账
"谢二少爷你可来了,来来,赶紧过来坐。"
大家热情地招呼着,把谢承勋身边的位置腾出来,言馨低头利落地倒上一杯,轻轻推到谢暮澄面前,却不小心迎上谢承勋探究似的清冷目光,揪着衣角慌忙退到原来的角落。
"平日我不在市,暮澄就要麻烦各位多多帮忙照看。"谢承勋微凉的声音中尽是笑意,还从未见到过他说话这么谦卑的,看起来他十分心疼谢暮澄这个弟弟,跟省市里各个部门的领导全打好招呼,不管谢暮澄做出什么事,总能顺利脱身。
"哪里,哪里,谢二少爷管着广贸这么大一个集团,年轻有为,偶尔一点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呵呵…谢老弟放心,有我们帮你照看着,出不了大问题…"
众人推杯换盏,言馨只顾应好自己的任务,深呼吸数次每个动作都小心谨慎,生怕出错。偏偏背脊上阵阵生凉,她知道有人在看她,从谢暮澄进门到现在,本来一直拿她当空气的谢承勋突然开始若有似无地将视线落在她脸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盯得让她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洁白的贝齿轻轻咬起下唇,暗暗吐纳着气息调整紧张的心绪,鼓起勇气迎向那道冰沉的视线,谢承勋虽象旁人一样软软靠在沙发上喝酒聊天,慵懒中却仍有说不出的霸气,她知道别看这人外表稳健深冷,却是个十足残忍的恶棍,光是想起挨他的那几个耳光,立刻感觉那阵阵火辣的痛,仿佛还在双颊灼烧。
一面认真倒酒,一面再偷偷打量谢暮澄,从进门到现在,一眼都没瞧过她,哪怕她有一次因为够不到他的酒杯,而吃力地俯身过去,与他面对面的近距离,仍然没得到他谢大少爷一丝一毫的青睐目光。
这两兄弟还真是怪胎,一个与她有过多次接触,也算是认识,不仅看也不看她一眼,还完全拿她当隐形人,另一个本来就对她充满不屑,上次吃饭连正眼都不瞄她的人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使劲盯着她瞧。
倒完最后一杯,她第次退到角落,看向酒柜上几只空瓶子,这群人还真能喝,五瓶几万块的酒就这么流进肚子,眼看第六瓶快见底。再去倒酒时,她以尽可能低的声音说,"酒已经没了,请问还要续吗?"
薛民基打着酒嗝,连声说,"续!怎么不续?正喝得高兴,再去拿…几瓶…和你们汤经理说,今天的酒钱…全、全记我帐上…"
一看到薛民基所有的记忆清晰起来,她讨厌薛家人,要不是因为薛景天那个人渣宗源怎么会害得差点坐牢,又怎么会要她出卖自己,如果不出卖自己的身体,她又怎么会和宗源提分手。归根结底,都是薛家人以权压人,害得她和宗源分开。
在酒里下泻药让薛民基尝尝苦头,她退出去的时候恶作剧的想,小小报复一下。去前台看到经理,言馨报了要的酒名,在等待小李负责配酒的时候,向经理汇报,"经理,包厢姓薛的客人说记他帐上。"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操纵
"又记账?"经理拿牛眼睛凶狠一瞪,言馨被吓得不轻,下一秒却见经理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直摆手,"记吧记吧,又不是这一次两次,哪回来不是记账,要哪天不记账,我还觉得全身不舒服。"临了还特别叮嘱她,"记得服侍好这帮大爷,别添什么乱子。"
言馨边端起托盘边想,明摆着这帮人今天要在这里光消费不付账。推开包厢的门,突然怀疑自己走错地方,真皮沙发上只有一个人,之前热闹而聚集的景象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本能之下便是转身快步奔去扭门把手,身后骤然传来命令的嗓音,"过来!"
声音不大,却如同魔音直钻入大脑,言馨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裸/露在外的手臂瞬间感觉到从皮肤表面渗进来的诡异寒气,所有关于在总统套房里的点点滴滴涌出来,不想记起这段回忆,如果可以她想永远忘掉。
思绪回到现实,看向身上的工作服,她现在在这里工作,必须替客人服务,客人有什么要求也要尽量满足,不由猛吸着气低头走回去,弯腰把酒一一摆好,熟练地打开一瓶,缓缓给他的酒杯中注入名贵的液体,"先生,请慢用。"
似乎是他习惯性的动作,魁梧的身形懒懒地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间间夹着燃烧的香烟。
言馨低头站在那里,见他微寒的目光扫过自己,夹着烟的那只手端起酒杯并没有喝,而是随意在手中玩味,透明高脚杯中摇曳着极美的浪弧,"要不要坐下喝一杯?"仿佛在招待一个老朋友般自然随和。
言馨埋头盯着自己脚尖,轻轻摇头,"不,先生,我还在上班。如果您有需求的话,酒吧里有陪酒的…"
高脚杯不轻不重地砸在桌子上,瞬间堵断她的声音,她下意识连连后退,转眼撞进一双噙笑的眸中,"怎么说我们也算有ji fu之亲,这么快不记得了么?"
言馨的脸色刷地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即拼命摇头,谢承勋俊脸上的笑蓦然间被冷笑取代,冷哼一声,"出个价。"
言馨根本摸不透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我不觉得你还对我有兴趣,我在这里工作,不卖身。"
一声嘲弄的轻笑响起,谢承勋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是不卖,还是想抬高价钱?嗯?你他/妈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也最会耍手段的女人。"怒气冲冲间抬手一甩,高脚杯在空中快速划过一道弧线,砸在对面墙上发出破裂的巨响。
这人变脸的速度堪比火箭,言馨缩起瘦弱的肩膀,咬住唇不想说话,自从那一天主动出现在他床/上起,恐怕在他心目中自己早就是个不堪的女人,既然这样又何必浪费口舌多做解释。脚步一转,飞速往门口走去,眼角的余光见他仍气定神闲地倚在沙发里,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道失业是个什么滋味?看你活得这么风生水起,想必非常享受。"
"你…"她抓着门手把的手臂突然僵硬,揪住衣角身体惊骇般战栗起来,"是你,是你在操纵…"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激怒
"喜欢这个礼物么?"谢承勋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只酒杯,xig ga的唇畔朝她扯出一丝残忍的笑痕,"如果喜欢的话,我愿意陪你继续玩这场游戏,我敢肯定市将没有你和你母亲的立足之地。"
"不!"她尖叫着双腿一软,水晶般透明的大眼睛里很快聚上一片水汽,原来是谢承勋在暗中想要置她与于死,不,不光是她,还有妈妈,他想要往死里整她们。
谢承勋看着她哭着蹲下去,象被猎人吓坏的惊慌小兔,搁下高脚杯缓慢踱步过来,扬脚踢上包厢门,俯xia sh子一手搭在门后,恰好形成把她整个圈在臂膀里的姿势,"瞧你,怎么哭成这样?这个游戏不好玩么?要不我们换一种试试?"
人渣,畜生,十恶不赦的!言馨啜泣着在心里大声骂,却不敢说出口,双手把衣角拧得更紧,唯唯诺诺地低喃,"谢先生,倘若我有得罪你之处,请你原谅,求你、求你放过我…"
"别想在我面前玩花样,你的这些把戏骗骗暮澄还可以,骗我就嫌嫩了一些。"谢承勋眯眸啧啧摇头,钢铁般冷硬的指尖箍着她瘦尖的下巴,被泪水润过的眼睛益发显得清亮明彻,如一汪碧波荡漾的烟波湖水,苍白的双颊透明到能看到皮肤里细长的血管,整个人一副被惊吓过度的萎靡表情,可是即使这样,却让人从血液里奔腾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排山倒海,无法抑制地,有种冲动的占/有欲,这个女人像极了会勾魂慑魄的妖精,妖魅深藏在骨子里。
言馨蹲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敢乱动,鼻腔里钻进一股股陌生的男xig气息,他圈在身前的手臂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把她束缚住,眼见他粗糙的手指在自己细嫩的脸上来回摩挲,皮肤上传来阵阵刮痛,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再次激怒他。
这一刻,她极度想仓惶而逃,但是能逃到哪里去呢?他竟能和省里高官打成一片,称兄道弟,足以说明他有只手遮天的本领,她不过是只小蝼蚁,他随便勾个手指便能让她的世界风云突变。
她可以没有工作,但一家人总要张嘴吃饭,还有妈妈和甜儿,妈妈年龄大了,长年站在讲台上吃粉笔灰落下支气管的毛病,再也操劳不了几年。甜儿还在上学,每年都要一大笔做学费和生活费。
流浪了这么多年,她们一家三口人身心疲惫,何况妈妈也说过,她太累了,实在不想再折腾搬到另一座城市,想在这里就此生根下去。如今她不敢拿亲人的生存去赌,她输不起。
谢承勋回过神来时发现掌下女人瑟瑟的颤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正粗鲁摧残她娇嫩的脸蛋,以致于使那张梨花带雨的面颊上除了泪痕还布满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指印。
对于自己的失常,他突然感到不可思议,霍然收回手,心里焦躁得宛如引燃一颗重磅炸药,冷若冰霜地吐出低吼,"滚!滚出这座城市!永永远远也不许在暮澄面前出现!"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拜金
言馨瘦弱的身子颤得更加厉害,却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哽咽着仰起泪流不止的脸轻声哀求,"不!不!不能!我答应你,永远避开他,不会让他看到我,求你…"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谢承勋阴恻恻地冷笑,慢慢直起身,如君王般居高临下地俯看她,"言馨,你可真是会拿乔,不就是想要捞点好处吗?行!我就给你这个脸。"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狠狠甩过来,言馨颤着身子不解地拿起那张支票,骤然被上面一大串零给吸引住了,一百万,整整一百万。
看到她这副见钱眼开的嘴脸,谢承勋厌恶地轻哼,厉声警告,"这笔钱够你们一家下辈子不愁吃喝,前提是马上给我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倘若再去骚/扰暮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水生火热,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馨捏着那张有如千斤重的支票,慢慢把脸埋在手掌里,这么多钱是她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有了这笔钱她可以让饱受气管炎困扰的妈妈不再操劳,得到更好的治疗,也可以交得起甜儿上学的一切费用,还可以带上她们重新去另外一座城市开始全新的优渥生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她消失在谢暮澄的视线里,但这笔钱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个极大的yu hu,就算是要她拆皮卖骨,穷极一生也无法赚到这么多钱,让亲人们过上好的生活。
谢承勋垂眸冷冷地看着她紧抓着支票不放的动作,眼里的憎恶越深,钱是个好东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个女人之前表现得多么无助与我见犹怜,结果拿钱一试,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谢承勋冷笑连连,却没防备她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她抬起泪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三两下把支票撕得粉碎,不顾一切后果往他脸上砸,纸屑过于轻盈被风力影响在空中飞舞,只有零星几片飘到他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哭得脱力而颤抖着双臂支住墙壁站起来,故作坚强的面对他,紧抿的微微掀起,"不喜欢支票难道你喜欢拿现金的感觉?怎么不早说?"
言馨实在是气愤,他这样明显就是把她仅有的自尊踩在脚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去推他,"你这个人渣,你该下地狱!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从没有主动去招惹谢暮澄,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反葛。"
眼见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谢承勋反倒笑得更开,阴沉的诡笑如一朵盛开的罂栗在俊容上绽放,"真是让我长见识!你这招是不是叫做放长线钓大鱼?区区一百万与傍上广贸总经理相比,当然不值一提。从暮澄身上挖到的宝藏远比这一百万来得巨大,舍小保大才是聪明的拜金女!"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奖金
从他唇中冷冷吐出的"拜金女"三个字充满了鄙夷与讽刺,言馨除不想浪费力气去争辩,扭头去拉门,逃也似的跑出去。
谢承勋并未阻止,双手悠然地置于裤袋中,一抹阴森的笑容爬上黑漆的眸眸,教人看上一眼直打从骨子里发毛,"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
触上门手把的一刹那,言馨粉唇哆嗦得厉害,他的警告不是儿戏,倘若她不照做,接踵而来可能是更大的灾难,但她毫无办法,因为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事情哪怕争得鱼死网破,也绝不能低头。
在洗手间里待了一会儿,再出去时包厢里已经没人,并且里面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一定是经理派的人,这些本该是她在客人走后收拾的工作居然被人抢先,难道说谢承勋在经理面前说了什么,经理要辞退她吗?想到这点,言馨慌慌张张跑到前台。
前台小李正敲着键盘,咧嘴直乐,看到言馨笑得直招手,"你给这帮人吃了什么药?居然把这么大一笔帐给付清了,汤经理高兴得嘴差点没咧到耳后根,直说要给你一个大红包。这不早派别人帮你去收拾那间包厢,犒劳犒劳你这个大功臣。"
瞄了电脑屏幕上那串六位数字,言馨没吱声,恐怕付帐的人不会是之前嚷嚷着要买单的薛民基,而是谢承勋。
当晚汤经理在和她结清当天的酬劳之后,果然象小李所说慷慨地塞给她一个红包,直说好好干,绝不会亏待她。
用手一捏,厚厚的一叠,言馨默默地把酬劳和奖金放进包包里,红包她不会拒绝,这是辛苦了一晚上劳动付出所得。出来时外面已是凌晨三点多,带着湿气的寒风直往领口灌,她却丝毫不觉冷意,唯一不安的来自胸口阵阵发紧的恐慌。
瞧,谢承勋不过是付清一顿酒钱,她得到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倘若他谢大少爷一不高兴,等待她的恐怕将是失业的沉重打击。
以尽可能轻的声音开门进屋,兑好消毒夜,把手泡在里面,不禁看了看看妈妈的卧室,这个时候妈妈还在睡觉,不能把她吵醒,最近妈妈心情不好,自从被原来的学校辞退后,每天拿着自己的资料奔走于各个学校之间,企图找到一份工作,却几乎没一家学校肯请她,因此妈妈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
谢承勋实在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她搞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威胁她要她搬出这座城市,永远不许出现在谢暮澄面前。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明明和谢暮澄把话说得很清楚,而且谢暮澄也直言说他不会看上她。
那么谢承勋为什么要赶她出这座城市?
既然觉得那一次她主动爬上他的床令他感到厌恶,直说就好,为什么要拿谢暮澄做挡箭牌?还说什么她不想走是想要榜上谢暮澄这个大款,真是滑稽,他难道没做过调查吗?自从她被公司辞退之后,一次也没见过谢暮澄,唯一一次便是今天在酒吧里,他的眼皮子底下。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恐慌
谢承勋没有眼睛么?他的宝贝弟弟可是从头到尾连一眼都没瞧过她。
抱着被子窝在huashag发呆,任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坚定一个信念,她可以按照跟他承诺过的不再和谢暮澄见面,但想要她和妈妈一起搬出这座城市绝不可能,主意打定,终于敌不过睡意,浑浑浊浊中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突然发现言语露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言馨不禁吓得捂住胸口坐起来,"妈,你怎么坐在这里出声a,吓我一跳。"
言语露眼神木木地直盯着她,好半天才起身往门外走去,空中飘来她的声音,"赶紧起床吧,饭做好了。"
直觉妈妈有点不对劲,言馨快手快脚下床,边刷牙边打量在桌边忙碌的身影。今天的午饭是平平常常的三菜一汤,但对于平日里她们母女俩一菜一汤的伙食来说算得上丰盛之极。
言馨静静地趴着饭,不敢说话,她有种预感妈妈今天神情举止全不对劲。
言语露夹过来一筷女儿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多吃点,馨儿,你这么瘦妈心疼。现在全家就靠你晚上上夜班赚钱,是妈没用,妈是个废人,养不活你和甜甜…"
双手一哆嗦,言馨手里的碗险些要掉到地上,她太清楚这句话里面所代表的含义,八年前她和甜儿还小,爸爸出事后面对着周围各种各样的压力,眼看快撑不下去了。有一天夜里妈妈拉住她和甜儿跑出家门,一路来到海边,抱住她们姐妹俩冲进海水里。事后要不是田叔叔赶到,恐怕她们母女三人将成为海里鱼儿的食物。
而那一天她永远记得在母女三人慢慢浸入海水的时候,妈妈在耳边说的话,"馨儿,甜甜,是妈没用,妈是个废人,妈心里太苦太苦,没办法把你们拉扯大。乖,听话,妈妈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很快你们就不会感觉到痛苦…"
回忆到这里,言馨一把丢下碗筷,抓住言语露骨瘦如柴的手,眼泪几乎快要下来,"我会赚钱的,妈,不要灰心,我昨天上班肯努力,经理又多给了我一个红包,我拿给你看。"说着,慌手慌脚跑去卧室,然后折回来,把昨晚得到的酬劳连同红包一起塞到言语露的手里,慌乱得语无伦次,"妈,求你不要这样,妈,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能力照顾你和甜儿,你放心,我会再努力找工作,这些钱你拿着。一会儿我就出门找工作,一定能找到的,再不行,我多打几份工,多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年轻有的是精力。对了,我还可以给小孩子做家教,大不了我比别人收费低一些,总会有家人肯请我的。妈,请你相信我,妈求你不要丢下我…"
看看手中厚厚的信封,言语露摇头打断惊慌到快要哭出来的女儿,"馨儿,你以为妈要自杀吗?妈不会,妈现在有你,还有甜儿,妈不会再像八年前一样犯傻。算命先生说了,妈这辈子靠大女儿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所以a妈才不傻,妈要亲眼看着我的女儿是怎么给我过上好日子的。"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流浪
哽咽着停了下来,看到妈妈一脸憧憬的自豪表情,重新拾起信心,不管那个算命先生是不是在糊弄妈妈,有一点她敢肯定,她要努力再努力,不让妈妈再吃苦受累。
言语露慈爱地笑着,把盘子里唯一的一条鱼放在言馨碗里,"你这几天上夜班辛苦,妈妈今天特意买这么多好吃的给你补补。只是好久没做荤菜,尝尝看妈妈做得好不好吃?"
"好吃,我最喜欢妈妈做的菜。"言馨吃得很开心,满足地笑起来,"其实妈妈做的素菜比荤菜更好吃。"
言语露忍着鼻酸,拼命给女儿夹筷,平常母女俩为了省菜钱,总买菜市场里最便宜的菜,往往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荤菜,只有在甜甜回家的时候,才舍得做荤素搭配的三菜一汤。
这些天她看女儿上夜班一熬就是通宵,早上四五点才躺下。白天只睡几个小时,下午又去外面找工作,眼瞅着女儿巴掌大的小脸蛋越来越尖,身形也越来越单薄,她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几天几乎疯了似的把市大大小小的小学找了个遍,仍然没找到一家学校肯录用。
想想自己真是没用,这么些年居然连个正式老师资格都没混到,家里现在的担子一下压到馨儿身上,实在让这孩子吃不消。从小馨儿的性子就过于柔弱,什么都听她的安排,她实在担心馨儿一个人在外面受到欺负,可又没什么办法。唉,馨儿长得这么漂亮,不应该吃这么多苦,真希望早点遇上一个好男人来疼她,她这个当妈的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馨儿,你们超市最近有没有什么打折活动?有的话告诉妈一声,家里的一些日用品快没了。"言语露毫无征兆地问。
正陷入神游中的言馨险些被妈妈突然的发问给吓到,赶紧趴了两口饭,随口含糊应着,"唔…好象没有…我会留意看看…"
言语露接下来倒是没说话,只是拿一双凄凉的目光看她一眼,"妈有办法找到工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晚上上班不比白天,容易熬人。"
言馨胡乱支应着,双手直发软,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自己晚上在酒吧打工,妈妈平常最讨厌酒吧娱乐城这些场所,万一露馅后果不堪设想。
吃完饭,母女俩在包里放上简历分别出门,傍晚言馨空手而归,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却依然感到气愤,谢承勋那个恶棍到底给这些企事业单位吃了什么药,为什么连一家小公司也不肯录用她?她甚至把薪水一再降低,几乎降到和实习生差不多的微薄薪水,那些人还是摇头,嘴里只说不要。
全身酸软地躺倒在床/上,无力地盯着天花板,距离他说的两天时间还差下一天两夜,真的要离开吗?真的要带着妈妈和甜儿搬离这座城市吗?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正文 第六十章 位置
她们好不容易花了八年的时间对这座城市有了感觉,想要在这里永远扎根下去。当年田叔叔把她们母女三人从海里救上来之后的第三天,妈妈把家里的房子以低价卖掉,带着她们姐妹奔走在各个城市,最后才在这座江南有名的古城定居下来,正式告别租房的苦恼,从别人手上买了现在这套不到七十坪米的两居室二手房。
房子虽然简陋,但好歹是她们的家,有她这些年一点一滴的成长记忆,如今真的舍得离开,然后再象从前一样流浪,居无定所吗?
烦恼地翻个身,她深吸了口气,看看外面的天色妈妈还没有回来,踏着拖鞋去厨房准备晚饭,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中午的饭菜还有一些,当然舍不得扔掉,放在锅里热热还可以再吃,把电饭锅插上电,然后只等妈妈回来,母女俩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