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就瘦了,这一路上,大哥就盯着我一个人,每顿饭不回碗他都不依,张口就搬出母亲来压我!”林紫苏笑着看了一眼另外一边被大伯娘拉着左右看的林域,“我倒是觉得自己又胖了些呢!”

她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脸,一副苦恼的样子,丝毫不见之前路上犯愁的模样。

萧祁在一侧看着众人,并未上前。见林紫苏在苏氏面前露出鲜少见的小女儿状,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唇角也跟着勾起。林家人聚在一起说了片刻话,就立刻上前道谢。托林壑那张大嘴巴的福气,林紫苏半路遇险的事情最终没能瞒住。原以为林紫苏是被萧祁牵连,然而细细听林紫苏私下解释,她才知道竟然是萧祁又救了自家女儿一命。

这样一来,苏氏对萧祁可谓是感激万分,拉着林紫苏就过去行礼道谢。

“林太太不必多礼。”萧祁连忙拦住要行礼的苏氏,“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紫苏,“只要林姑娘无碍就好。”

见林家人围上来,道谢也有,想要趁机攀交情的也有,萧祁只觉得头大。好不容易离开立安城,他可是懒得应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只对林家大伯和大伯娘说了两句话,趁着其他人还未曾有机会开口,就拱手道:“萧某军中还有不少杂事,如今既然已经安全送回了林姑娘及几位公子,就不多留了。诸位也是久别重逢,想来有不少话与家人说的,就此告辞。”

他说罢对着林紫苏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一旁守着的史军和另外一个护卫立刻跟上,把萧祁与想要追上来的人隔开。

林紫苏双眼含笑,萧祁这般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认识许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狼狈。她扶着苏氏的手,看了眼身边的林青衣和林城,笑着道:“一路奔波,我也是累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我与你们带了不少的东西,还有城哥儿最喜欢吃的杏仁酥呢!”

苏氏笑着点头,许久未见女儿她心中也是有不少话想要说的,此时自然是懒得与隔房的几家人应酬,只过去与林大伯、大伯娘交代了两句,就带着林紫苏等人上了马车。

一家人聚在一辆马车上,林城就忍不住问林紫苏。

“大姐,壑堂兄说的可是真的?”林壑说得颇为吓人,什么半夜突袭,又是强弩又是火烧,船都被毁了大半,他当时在一旁听着,想到林紫苏当时就在船上,恨不得抽说得眉飞色舞的林壑两嘴巴子。

他们说起来也是算近亲,此时林壑却是知道炫耀,一点都不见亲戚之间的情分。

林紫苏习惯性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刚刚船进码头,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哪里有什么火烧的痕迹,不过是你壑堂兄说来糊弄人罢了。再说,当时他又不在船上,怎么知道船上的清醒。还死伤无数…”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全船上下也不过是几十人而已。再说,你看我如今毫发未伤,若是惊险的话,又怎么会如此?”

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竖着耳朵听的林青衣,见她担忧的表情跟林城如出一辙,忍不住笑着道:“我是真的没事。对了,母亲!”她说着抬头,“我在衢州救下一个人,此人医术颇好,不过是得罪了权贵。如今托萧大人帮忙照看,想着等咱们的医馆开起来,就让他当坐堂大夫坐镇,母亲看可好?”

“你可是想清楚了,真的要开医馆?”

林紫苏点了点头,苏氏见她主意已定,笑着道:“这些我都不大懂,你做主就是。只是,那位萧大人…”她话到一半顿住,笑了笑道:“算了,你一路疲倦,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有些话咱们晚上再说也好。”

一路无语,众人到家,林紫苏分了给家人带的东西,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吃了午饭一觉睡到了落日余晖之时才醒。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幔之上弯弯绕绕的豆荚枝叶繁茂,听着外间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只觉得浑身慵懒,半响才起身下床。

她的院中,苏氏早安排了四个丫鬟,两个贴身伺候,两个小一些的复杂洒扫。听到屋内动静,两个丫鬟连忙进屋,一个端着热水给林紫苏漱口净面,一个捧着衣服帮她更换。

“我刚刚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可是谁来了?”林紫苏有着两个丫鬟忙碌,此时随口一问,正办跪在她面前帮她整理裙角的丫鬟玉尧就连忙道:“是二姑娘来了。”

林青衣?她闻言笑着道:“这样就好了,不好让青衣久等。”

出门就见林青衣坐在外间,此时正喝茶呢。见林紫苏出来,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挽着对方手臂笑着道:“我原想着姐姐也该醒了,谁知道来了才知道,姐姐竟然是难得偷懒,竟然睡了这么久。”

两人一起坐下,林紫苏见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又不肯说就吩咐道:“玉尧去把我带回来的普洱茶沏上一壶送来,玉叶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点心,我这会儿有些饿了,先端来垫一下,晚上去母亲那里用饭。”

这两人的名字原就是如此,林紫苏也没有什么给丫鬟改名的癖好,就这般用了。两人闻言退了出去,林青衣见状才低声道:“朱阙这几日在族中走动的颇为勤快,我看着族中有人还是偏向他的。”

她说着担忧地看向林紫苏,“三爷爷、六爷爷本就跟我们离得远,虽然心痒姐姐手中的医术,怕也担心姐姐不会用心教。想着趁机捞上一笔,再让姐姐交出医书自行研究。七爷爷与咱们同宗,可是如今他膝下子女不见得争气,大约十天前七爷爷家的六姑姑回来,我跟着伯娘去请安的时候,见她双眼发红,眼睛微肿,眼下还有些淤青,怕是哭得过了头,晚上也没有休息好。”

林青衣心细,把那位林紫苏未曾谋面的六姑姑的事情说了一遍,低声道:“我拿着姐姐之前送我的银花生逗七爷爷家两个妹妹说话,听闻六姑姑是想要跟六姑父和离,然而她的嫁妆这些年也耗得七七八八…”

三爷爷、六爷爷贪心,七爷爷缺钱…

林紫苏只觉得一觉醒来的神清气爽都不见了踪影,想想还有个想要她性命的睿王远在立安城中虎视眈眈,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若是这些亲戚真的敢把她的婚事当买卖了,那就别怪她不顾念大家都姓林的情分了!

如今,三婶可还是在家庙中吃斋念佛,熬她最后的这些时日呢!

她略微想了下安排的后手,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问道:“母亲是怎么说的?”

“伯娘自然是恨透了这些人的想法,可又怕硬抗下去你吃亏,如今很是发愁,几乎每日里面都要去大伯那边寻办法。”林青衣看了看林紫苏神色,声音又低了三分,“我看着,伯娘倒是有想法了。”

苏氏性子绵软,然而维护自己的心却是从来没变过。想起当初知道李氏偷偷卖了她,苏氏发疯一般的模样,林紫苏微微笑了下,神色略微舒缓,“母亲的办法,定然只是应对而已,不会想着要寻那些人麻烦的。”

“姐姐还想要寻族中人麻烦?”林青衣惊讶,转而又笑道:“也是,这样才是姐姐的性格呢。伯娘是想着,给姐姐寻一门好婚事,只要对方强过朱阙,族中人也不好说什么了。若是寻不来,能拖就拖,实在不行就寻位高人,求他帮你算算八字。”

八字不合,乃是阻碍男女婚事最有力的借口了。

这般安排,倒是真符合苏氏的性子。林紫苏听得直笑,半响才道:“母亲想得简单,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坏了这门姻缘。就算咱们塞了钱说好话,难不成朱阙就塞不起钱吗?更何况,哪里去寻一个能够压得住朱阙的人来让他知难而退。”

族中的人从来不是问题,只要朱阙知难而退了,他们能逼着苏氏嫁女,难道还能逼着朱阙掏聘礼娶她不成?

林紫苏冷笑两声,转而摇头道:“多谢你提醒,我心中有数了。”

“姐姐可是有办法?”林青衣问,见林紫苏笑而不语也没有追问下去,只道:“能压得住朱阙的人倒不是没有,我觉得伯娘大概是…”她拖着长腔,故意卖弄一般。只可惜林紫苏不买账,无奈才道:“那位萧大人可是良配!”

萧大人?哪位萧大人?

林紫苏一愣,半响才迟疑着反应过来。

萧祁!

“你是说萧祁?!母亲看中了萧祁?”她声音几乎都有些失真,抓着林青衣再次确认,“青衣,你别与我说笑,母亲不会真的是看中萧祁了吧?”

第055章 断腿

苏氏挨着林紫苏坐下,此时已经用过了晚饭,林城回去练字,林青衣借口要借着给大伯娘绣寿礼也躲开了。再屏退了左右,如今房中就只有他们母女二人说话。

“在我看来,萧祁也不算是良配。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太好了。萧祁的身份地位,还有家世,不要说是如今你父亲不在了,就是他在也绝对是我们高攀了。”苏氏对于萧祁的家世并不算清楚,然而他出身宁安侯府的事情却也知道。不管他在宁安侯府是什么样的身份,怕都不是一介御医之女可以攀附的。

侯门世家,与御医之女,绝非良配。更何况,如今林紫苏只能算是罪医之女。

见苏氏想得清楚,林紫苏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半响才又道:“几位长辈那里,母亲都打听了没有,到底是什么说辞?”他们总不能听风就是雨,万一一切都是朱阙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呢?更何况,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她这里才好下手一一突破不是?

苏氏点头,“你六爷爷那边前些日子突然得了一尊玉菩萨,他信佛,如今专门在院中空出一个屋子当佛堂,每日里面非要在里面待上一两个时辰才好。那玉菩萨是城中翠玉阁的东西,只此一件。我让人打听清楚了,买东西的人就是朱阙。”

六爷爷林家俭见钱眼开,倒也不意外。林紫苏想着点头,示意苏氏接着往下说。

“你三爷爷倒是对钱财没有什么执念,也有些远见,觉得家传的医术更重要。”苏氏说着皱眉,“只是子嗣不争气,他家老幺成亲三年,媳妇接连小产两次,院中的通房、小妾也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他这人倒是风流,眠花宿柳,一个月里大半时间都不着家。这也就罢了,偏还学着人家争风吃醋…”她说着摇头,无奈道:“听闻早两天失手打断了城中孙仲午的右腿…”

孙仲午这名字,林紫苏倒是觉得有些耳熟。仔细一问才明白,这竟然是蕲州城里有名的才子,据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才年满十六,就是秀才之身了。

若是落下残疾,就等于断了功名之路,孙家也算是有些根底,又岂会就此放过三爷爷家的老幺林清琪。如今孙家天天聚人去三爷爷林家勤家里闹,可怜林家勤活到这把年纪,一直都在林紫苏亲爷爷林家智的庇护下没有遭到任何为难,偏偏老了老了,林家智这一支败了再无法庇佑林氏一族不说,还被幼子连累,天天被堵在家中听着人指名道姓骂街。

真真是窝囊死人。

这布局的手段倒也简单,林紫苏不过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林家勤的幼子算是老来子,也不过比她大上三四岁。若是按照族中论,林紫苏还要叫这林清琪一声二十四叔呢。林清琪这般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眠花宿柳、争风吃醋的。一直没有惹出大事,可见虽然无用却也是个知道分寸的。如今闹出这般大事,纵然是赔尽家财怕也不能平息孙家的怒火,自然不是巧合。

这般巧,朱阙擅长骨科,这孙仲午就被林清琪打断了腿。

这不是特意给朱阙一个施展所长的机会吗?这般布局,一件事情却是同时两家都欠下他这份恩情,也是一箭双雕了。

七爷爷林家德与林紫苏爷爷林家智乃是同气连枝的亲兄弟,倒是还好说一些。林家俭是个贪财小人,也好解决。倒是林家勤家中的事情,要快快解决才是。

若真让朱阙得了先手,这恩情不想欠也就欠上了。

也巧了,林垐正是林家勤的孙子,这一路走来,林紫苏倒是觉得他颇有几分机灵,对于医学虽然不算太上心,却也有些天赋。

“明日一早,我去三爷爷家中走一趟吧。”林紫苏笑着说,转而又改口,“如今还算早,咱们离三爷爷家也不远,不如这就去。”她说着起身,道:“免得明日一早过去,被孙家的人堵在了正门口。”

“这…可是太匆忙了?”苏氏有些迟疑,却也没有阻拦,反而招手示意丫鬟把她的斗篷也送上来,“去准备灯笼,我与姑娘出门与三叔父家的瑞嫂子说上几句话。”

林家勤家中当家的乃是老大媳妇柳氏,林垐就是她的小儿子。

林紫苏和苏氏两人匆匆出门,等到了林家勤家中时天色已经全然黑透。他家如今正是杂事繁多之际,此时才刚撤了晚饭。丫鬟招呼两人在侧厅落座,不一会儿柳氏就笑着进来,只是眼底的烦忧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紫苏这才刚刚回来,怎么不好好休息一番?”柳氏笑着道:“就算是给你三爷爷请安,也不必急于一时不是?”

“我来得还是晚了些,三爷爷已经睡下了。”林紫苏笑着道,一旁苏氏只看着不说话,“想着既然来了,就与婶婶说上几句话。”她说着眸子一转,露出笑意,“毕竟,林垐堂兄跟着我出门月余,想来婶婶也是记挂的。”

“我都听他说了,这一路上你照顾他颇多。他本是兄长,偏偏反过来让你这个妹妹照应,我都不好意思了呢。”柳氏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眼中也透出喜意,此时小心翼翼开口道:“可是林垐在衢州,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

她可是听闻,林家俭派去跟着的林壑不过在衢州短短半个月就花费了尽两百两的银子,都是林紫苏给会账了呢。隔壁那家之前看了他们许久的笑话,今日不还一样闹腾了起来。

两百两的银子,赶得上他们这样的人家两三年的花销了!

“垐堂兄为人仗义,又颇懂得事情轻重缓急,怎么会惹麻烦呢。”林紫苏笑了笑,双眼弯弯看向柳氏,“伯娘这般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听大哥说,垐堂兄如今也在家学中读书,只是不知道以后可否每隔一日抽出半天的时间来…”

她说着停下,只抬头看着柳氏。

柳氏先是一愣,然后真正露出喜色,“自然是可以的!紫苏这是觉得你垐堂兄有学医的天赋?他这孩子,平日里面跳脱,不是个读书的料,我原还担心他呢!”

“看嫂子你这话说得,紫苏是妹妹,怎么好评价兄长呢。”苏氏这才开口,“只是这几日紫苏要收拾东西,等定下了日子,就让垐哥儿跟域哥儿一同过去就是了。”

“不急不急!”柳氏连连点头,看了看苏氏,又看了看林紫苏,才笑着道:“紫苏放心,我定然会好好敲打你堂兄的,日后定然让他在你面前老老实实!”

从林紫苏这里得了确切的消息,柳氏自然是大喜。这可以说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她喜上眉梢,让人重新换了茶水点心,甚至端上了两份果盘,半响才想起问了一句,“那林壑和林墟两人?”

林壑在衢州花了两百两的银子,怕是没戏了。她如今所关心的,只有林墟。

“墟堂兄在医术之上,底子还是很好的,可见平日里面七爷爷对他要求很是严格。”只是这人,太善于投机了一点。不过看在林家德与林家智是亲兄弟的份上,林紫苏自然也不会把他拒之门外,“他若是学起来,怕是事半功倍。”

“是啊,你七爷爷医术也是很好的。”柳氏点头,见林紫苏闭口不谈林壑,心中这才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林紫苏如今所面对的难题,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怕就怕林紫苏是为了度过这次危机,胡乱糊弄他们这几家人,那不但耽误了林垐上学读书,最后怕也是学不来真本事的。

派家丁一路送走了苏氏母女,柳氏微微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家中有那不学无术的小叔子,这日子又如何过不好呢?想了想,她暗下决心,她可不能跟公爹、婆婆当年一般,宠溺幼子。

“去,把垐哥儿给我叫来!”

苏氏两人回家,谢过了送他们的家丁,还未曾坐下就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林叔之子林杰回来了。

“姑娘,”林杰看向林紫苏,“信已经送到,萧大人看了信让我回姑娘,明日定然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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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朱家擅长骨科,大人不如咱们去江西寻人帮忙?秦鸣此事却是做得不对,一连得罪了京城秦周两家,连衢州的李老爷也得罪下来。咱们虽然不怕一介商户,可是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大人股念旧情,又有心,请了朱家的人来帮忙看看秦鸣的断腿,说不得骨头还能对上,总比随意请了大夫来看,真耽搁了秦鸣的伤势就不好了。”

“我自幼得秦鸣照顾左右,这份情谊可不比他人。他被人利用,事发之后被人教训也是罪有应得。然而如今他断骨已然长好,才被人送来,自然是京城那边,连同李家给我的下马威!我若不将他治好,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不过朱家的人,倒也不必跑去江西去请,如今蕲州城内就有朱家的一位传人,不过要说全天下只有朱家擅长骨科,这话我可是不信。”萧祁嘲讽地笑了笑,“今日我所等的那位大夫,才是真正的个中高手。那位朱家的传人,几个月前才败在那人手中,没有一丝的悬念。此人还会传闻之中的断骨再续,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治好秦鸣。”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萧祁虽然被称为大人,却是一身便装。邻桌一旁坐着喝茶养神,准备过会儿就去林家勤家闹事的一桌人倒是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其中一个年月四十,神色疲乏的男子起身过去。

“这位公子…”他拱手,萧祁身边人立刻道:“这位是军部新上任的轻车都尉,萧大人!”

“萧大人!”孙岩华连忙改口,又是深深行礼,这才道:“刚刚听闻大人说,今日约见了一位擅长骨科的大夫,能够断骨再续?”他说着抬头看向萧祁,双眼之中带着炙热的目光。

若真有如此神医,他儿就有救了!

第056章 做戏

萧祁并未立刻回话,虽然得了林紫苏的请托,之前的话也是特意说给对方听的,然而他也深谙上赶着不是买卖的老话,此时反而怀疑地看着孙岩华皱眉。

一旁跟着的史军更是机灵,沉声道:“你是何人,敢来打探我们都尉的事情?”

孙岩华这才意识到他还未曾做自我介绍,连忙又拱手行礼道:“在下姓孙,孙岩华。在城东处开了一家小小的私塾,前些日子犬子不慎被人打断了腿骨,刚刚听闻大人说认识擅长骨科的大夫,这才贸然上前,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你倒是爱子心切。”萧祁淡淡说了句,林紫苏之前来信把事情简单说与他知道了,而他也让人调查过。孙仲午虽然算得上是少年才俊,然而与人在青楼之中滋事被打断腿,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孙岩华也有着秀才的功名,如今开着私塾却是寻了人去林家寻衅闹事,虽然是因为儿子前程被毁,怒急攻心所致,能让人理解却也难免看低三分。

“原来如此。”萧祁点头,皱眉沉声道:“原给孙先生推荐一名大夫也没什么,只是我手下之人断骨许久,再耽搁下去怕是…再者,他的伤势怕是要那位大夫用尽心力,若是因为同时照顾两人分心…”

孙岩华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刚刚不是说那人断骨已经长上了,再拖延几日也无妨,我儿子还是心伤,应当先救我儿才是!”,然而他还是有着几分理智,忍了又忍才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哀求道:“萧大人,不是小人无状,实在是明年就是秋闱的年份了,小儿苦读多年,三年前得中秀才案首,原本应当一鼓作气考乡试、会试的,却没有想到病了一场。这好不容易又等了三年,若真的因为耽搁治病误了终身…”

他说着抹泪,偷偷看着萧祁脸色松动,正想说话就听到一个清丽的声音问道:“萧大人还约了旁人一起?”

孙岩华回头,就见一个带着墨蓝色面纱的女子站在一侧,身边跟着一个丫鬟。丫鬟看着很是机灵,且与众不同得背在一侧一个药箱。他见状有些迟疑,难不成眼前这位姑娘就是那位萧大人说的神医?

他有些迟疑,却又不愿意放弃,一旁寻来帮忙的人过来催促孙岩华就三言两语打发了,让人买了酒菜先吃着,不急着离开。

那带着面纱的少女,自然是林紫苏。这一幕早就是商量好的了,她此时看也不看孙岩华一眼,径直过去坐下,问道:“病人呢?不是说断骨已经长上了,怎么没有一起带来。”

原先对着孙岩华冷傲的史军连忙拱手道:“大夫,那人年纪大了些,实在不好挪动。今日请大夫来,还请大夫走一趟都尉府才好。”

“萧大人是不会说了吗,竟然身边人来回我话?怎么之前写与我求救的信上并非这般说的?”林紫苏声音中透着恼火,直接起身道:“我看那病人与萧大人也没有多少的情分,不然萧大人何必如此呢?今日算我白跑一趟,萧大人当初的救命之恩还是留作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