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眼睛的也绝对不止她一个人而已。
顾若河突然陷入诡异的深深的危机感当中。
她半晌没答话,元东升莫名的有两分忐忑,趁着红灯偏头看她一眼:“你怎么看?”
“我觉得…”顾若河状若深沉道,“您堂堂总裁,怎么总是亲自下场处理这种跟旗下艺人有关的事呢?这样还怎么体现Vincent、洛总他们的聪明能干?再者说您年纪大了,还是尽量以坐办公室为主,以后这种外出跑业务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这样就可以不经常和聪明漂亮让人欣赏的女艺人接触,可以避免时不时的英雄救美帅瞎人眼,还可以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为大叔不适合抛头露面…嗯,很完美,暂时没有需要补充的。
顾若河十分满意自己“迂回”的措辞。
元东升:“…”这种时候就很遗憾她怎么不跟唐朝一样是个糙爷们儿了,不然他就可以直接动手收拾人
车开到酒吧外面,两人一时都没讲话。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聊过顾若河即将开拍的新戏。
但心里头又都很清楚,今晚过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见不着面了。
大概这才是元东升今晚踢走唐朝、又当着骆优优和习蓝的面接走顾若河的真正原因。
确实想要独处一阵。
没什么原因。
就是想。
现在也还是想。
关掉空调开窗,深夜十一点的夏末,丝丝缕缕吹过的已经变成凉风,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的坐在彼此的身边,倒也惬意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元东升突然问道:“最近还吃药吗?”
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什么,顾若河摇了摇头:“上次不是就说过了么,有段时间没吃药了。”
“那次之后也没再吃?”
顾若河点头。
“那失眠呢?”元东升扭过头正眼看她,“状态有越来越好吗?”
抬眼与他对视,顾若河片刻笑道:“我失不失眠你不知道?”
元东升挑眉:“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们不是曾经同宿过?”顾若河暧昧地眨了眨眼。
元东升无语:“隔着一扇门那叫同宿?小姑娘家家谁教你这么跟‘上了年纪’的异性讲话的?”
还挺记仇。心里默默吐槽,顾若河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他眼中移开:“隔着一扇门,那你那天晚上睡着了吗?”
她问这句话时声音放得很慢,因为她想要看清楚对面男人的表情。
她也确实看清了。
他眼中明显有一丝错愕。
所以她也就不再需要他回答,点了点头:“所以你果然没睡着啊。”顿了顿她又问道,“为什么呢?”
对视之中,元东升突然想起上一次跟她讲的话。
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能回答的我就答。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终究叹息着讲了实话:“怕你睡不着。”
一个人在门内,一个人在门外。
怕她睡不着,而他却睡着了。
所以整晚没睡。
所幸整晚那房间并没有什么动静。
但这时候房间内的人听了他的话,愣一会儿之后却突然扑哧笑道:“你猜对了,我真的没有睡着。”
元东升依然与她对视的眼睛微微张大。
“我怕吵到你,所以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笑罢顾若河老老实实交代,“我在脑海里作了大半夜的曲,又把《夜愿》里所有的戏份回顾了一遍,后来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就真的没印象了。”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必定已经很晚很晚了。
他们就像两个傻*逼一样一个失眠一夜,一个逼着自己睁眼一夜,还都自以为是为了对方着想,然后很久以后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大家是在一起犯傻。
对视变成了面面相觑,两人忽然抑制不住地双双大笑起来。
元东升边笑边道:“我当时就应该问问你的。”
“不不不应该我主动跟你讲。”顾若河连连摆手,“那种情形下你怎么都不好主动开口吧,还是应该我出来找你。”
长夜漫漫,至少他们不用自己跟自己干瞪眼。
“那晚我一直守在外面没见动静,本来以为你好好睡着的,然后有几天就真的以为你失眠症拍戏以来好很多了。”元东升笑着笑着突然就叹了口气,“但是…”
但是某一个晚上他也有点失眠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她在《夜愿》剧组的时候忙得像陀螺,每天那短短几个小时的可怜的睡眠与其说是失眠症好了不如说她根本是累到眼皮子撑不开,这个她自己也承认过。而后她一回到碧城就接到《斩夜》的剧本,那几天她也每晚做功课到凌晨好几点,因为只有短短三天的准备时间,所以这个熬夜的举动看上去理所当然极了。再然后就是试镜完回到期会做音乐,这一次的晚上不睡觉看上去更加自然——因为期会那几个原本也是一工作起来就晚上不睡觉的夜猫子,乍看上去倒像是她被他们带进那个状态里。
不细想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很自然,一旦联想到她那个把工作当成安眠药的陋习,就会发现这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于变本加厉的折腾自己。
某一个点以为她已经好多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她只是掩藏得深了。
不得不说这发现让人烦躁,烦躁得他甚至忘了上一次过后他曾经自己跟自己保证过不会再去戳她隐私,不会再僭越第二次。
他久久不语,顾若河心中忐忑。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拆穿了。
想着上次过后,她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将她睡不着觉这件事记在心上,但她还是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掩饰了,这时才发现对有心关照自己的人这点掩饰既没用处也失了尊重。
以为会等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的,就像他们刚刚重逢那段时间的交集。
但他却半晌也再没出过声。
他们又陷入沉默,这阵沉默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让人舒服甚至于享受。
顾若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不是谎言。
不是借口。
说点什么吧,她有些焦躁的想。
好半晌车内外只有轻柔的风声,元东升考虑了又考虑,终究还是决定无视那点烦躁与心疼当做自己没有问过,开口前夕却见她猛地抬头望他,眼神甚至称得上决然:“我做过一件事,特别对不起一个人,对不起到一闭上眼就开始无穷无尽的内疚、一睡着就开始噩梦不断的…那样。”
元东升在她看不见的另一侧蓦地握紧了左手。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睡觉因为…”
太可怕了,那种一闭上眼睛就会被痛苦吞噬一样的感觉。
“吃药过后会很快睡着,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会做梦,所以有一段时间很依赖。”她轻声道,“后来发现不能这么做,就想要戒掉了。”
难得她愿意坦诚,他应该安安静静听她说她想要说的,她不想说的他就照例不去多问,元东升这样想着。
但事实上他听自己十分冷静开口问她:“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他目光里一点都没有要相让的意思。
顾若河在这样的目光中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在她开始吃安眠药之前,她唯一曾经闭上眼安睡过的夜晚。
就是在大雨中被他捡到的那一晚。
自杀未遂过后,高烧,浑身擦伤,又冷又热,手还被他十分不留情地扎了一针,钻心的疼,即使睡眠再好的人在那样的情形下大概也很难睡得着,更遑论是她。
但偏偏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迷蒙中睁眼的瞬间久违的睡眠带来的由衷的幸福感以及意识到当时只是个陌生人的他要离开的失落感,至今都还清晰交织在她的心里面。
所以当他目光里写上“不要回避”几个字的时候,她就真的不能也不想回避。
“因为白天的时候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自己对不起的那个人,晚上也不会想起,隔了很久突然发现,竟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想到她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神笑了笑,“然后就意识到自己实在太卑鄙了,发现不能那样做人。”
所以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以及拼了命的努力,对于她另外一层的意义就是铭记与惩罚。
怎么会有这么执着、这么不要命、口风这么紧的小丫头?
说出口了以后,那些压在每一个她不眠夜晚的重力会稍微减轻一点点吗?
叹了口气,元东升伪装出来的带了点严厉和凶气的目光忽然就软化下去:“其他的呢,还想继续说吗?”
顾若河条件反射摇了摇头,却又不想他误会自己有意欺瞒,想了想道:“等以后…”
短短三个字,她却突然迷茫于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以后是什么时候?是她有朝一日成为影后的时候?是她终将有一天退出娱乐圈的时候?还是她觉得有些东西终于能够还清的时候?
那又会是多久的以后呢?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甚至不知道…那样的以后到底存不存在。
是很想跟他说的,跟自己有关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资格。
因为还没法对他坦诚,所以也不能问他自己最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恼人的死循环。
她神情又迷惘又失落。
元东升再次叹了口气,终于跟她张开了手臂:“过来,我抱抱。”
车身狭窄,让他的动作显得有点滑稽可笑。
但这个滑稽可笑的动作却瞬间瓦解了她心里才刚刚划下线的死循环。
顾若河用近乎莽撞的姿势撞进他怀抱里,中途脑袋被车顶给撞的砰地一声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碰也不去碰,两只手只管紧紧抓住元东升两边肩膀,生怕他下一秒钟就反悔似的。
两人间第一个拥抱。
姿态滑稽,距离却那样近。
明明应该闭嘴抓紧时间享受的当口,她却把头埋在他胸口里瓮声瓮气问道:“你做什么要抱我?”
男人就像逗弄宠物一样揉了揉她头顶,声音好整以暇:“你可怜啊。”
“我哪里可怜了?”
“哪里都挺可怜的,小可怜。”
“…”
想一想好像是这个理,她竟无法反驳。
*
凌晨一点的时候,顾若河照例开着床头灯看剧本。
正式签约过后她手头拿的就是《斩夜》前面十集的完整剧本了。
而后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短信的铃声。
“早点睡,年轻人要勇于跟噩梦作斗争。”
打开看了两眼,顾若河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而后听话的将手机还有剧本通通放在床头柜上,老老实实关灯躺下。
也许今晚能够睡着。
也许睡着了也不会做噩梦。
毕竟…曾经替她赶走过噩梦、做出过决定的人今晚又一次给了她一张护身符。
就算只能护一晚上的安眠那也是她赚到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想。
上卷 chapter75 候选
两天之后,习蓝与帝国签约发布会如期举行,帝国总裁元东升、艺人部总监Vincent双双出席发布会现场。
考虑到习蓝粉丝众多,习蓝又想趁机亲自跟粉丝交流一下这件事,发布会就安排在室外举行,就在帝国专属大楼外的广场之中。
顾若河赶到附近的时候,现场早已经被习蓝粉丝和各路媒体记者拥堵得水泄不通。
她只能站在距离广场百米以外的天桥上,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元东升正在讲话,但距离太远也听不到具体内容,她猜测大概是宣布习蓝日后的发展规划之类的。
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以为是跟她一样来晚了找不到更近地方落脚的吃瓜群众,顾若河也没太在意,支起耳朵听了半天,确认是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后她才叹了口气,转过身想走,却在抬眼瞟到旁边那人时脚步蓦地给钉在原地。
那人戴着一副黑超几乎遮掉了大半张脸,换了别人或许就认不出来了,可惜他们俩那让人牙疼的孽缘一出接着一出,顾若河倒是有心想当认不出,可惜那人同时也转向她的大黑超表明她已经错过了唯一能装成路人遁的机会。
咧了咧嘴,顾若河干巴巴道:“林总,这么巧。”
“不巧。”林总——林栩文一点没有要摘下黑超的意思,一张脸却给掩盖着一时也看不见表情,“在下面就看到你,特意上来问候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顾若河已经成功从无人问津小透明转型成有点眼熟十八线,出门之前也还是做了一番装备的,头发扎高高戴了一顶遮阳帽,鼻梁上同样架着大墨镜,衬衫短裤加运动鞋——运动鞋当然是某人送的那一双。
这形象同样与她一贯示人的差距颇大,但林栩文对她大概也有一种“牙疼的想装认不出都难”的情结,是以才会遥遥一瞥后出现在这里。
而士别三日的林栩文又一次恢复了他的人模狗样,再看不见那天被元·真老流氓吓得涕泪满面屁滚尿流的风采——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腹诽而已。没注意到之前也就罢了,这时已然面对面自然也就注意到五米开外视线牢牢放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假装的路人。
目光随着她瞟一眼那两人,林栩文笑了笑:“别误会,我出门之前可没曾想会遇到你,就是经历了上回那一出,出门身边没两个人跟着我心里头没个底。”
顾若河无语。
林栩文又补充一句:“我听了元总的话,这次的人有精挑细选过。”
“…”顾若河很诚恳地问,“你既然没打算对我怎么样,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问候的吗?”
“当然有了。”林栩文更加诚恳地回答,“你和元总教会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看见你就想要过来鞠躬叫一声老师。”
顾若河:“…”这货必然也刷过前段时间的八卦吧!刷过吧!
“最近我无论工作方面还是做人的方面都比从前努力了很多,这都要感谢你和元总的教导。至于人际交往方面,”顿了顿,林栩文终于抬手取下黑超,露出他那张称得上英俊潇洒的脸来,而黑超下的目光正直直放在她的身上,“我努力了一下,发现心里面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你。”
顾若河干巴巴道:“您可别说您这是爱上了我了。”一边说一边在大夏天里冷得自己打了个颤。
林栩文却没回话,倚在栏杆上看向前方人山人海的最中央,半晌有些讥讽牵了牵嘴角:“习蓝之所以有今天这种风光,这还真是托了你的福。可惜她耀眼得像个花蝴蝶,你这个‘恩人’却只能站在这种地方当个旁观者。”
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顾若河谨慎地暂且决定闭上嘴巴。
“你算个什么东西呢?无名无姓无权无势,除了一张脸要什么没什么,这种小台子连个走近点看的席位都挣不上,就仗着元东升的宠爱竟敢接二连三的让我…”话音陡的尖锐,林栩文短促地冷笑一声,“台上那又是个什么东西,当初为了点利益主动爬我的床,临了倒是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姿势,像是我怎么了她似的。”
“偏偏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只能躲在这儿跟个怨妇似的偷窥她风光找下家,对你更是一个手指头也不敢伸一下,你猜这是为什么?”林栩文尖锐了那么一秒钟,这时刻又恢复了他那假装出来的风度翩翩。
当然是因为元总当日的英姿以及说过的一字一句都还深深印刻在您脑海里。
顾若河口中没答,心里却字正腔圆回答了他这问题。
林栩文这时刻倒是跟她心有灵犀了:“主要是元总太吓人了,怎么看都不像个上市公司的总裁,我一个没忍住就深入调查了一下,你猜我都查出了些什么?”
大概是查出了元总当年也曾经是“道上的人”吧。
顾若河再一次在心里回答。
林栩文微微一笑:“魁元社这三个字你听过吗?”
他自问自答了半天顾若河一个字没回他,他起先不介意,这时候却不知怎么又执着起来,眼睛牢牢盯着顾若河似乎非要等她一个回答。
顾若河只得无奈道:“没听过,也并不十分感兴趣。”
“我就知道!”林栩文兴奋地一拍栏杆,自动无视她的后面半句,“元总再怎么宠着你,也不可能把他这层家底透给你知道。”
皱了皱眉,顾若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没兴趣知道。”尤其没兴趣从元东升以外的第二个人嘴里知道。
但林栩文如果懂得适可而止那他又不是林栩文了:“魁元社无论资历还是年龄可都足够给帝国当爷爷了,我要是查的没错的话魁元社还真是元总爷爷那辈就成立了的,几十年盘根错节,算是…C省的黑道龙头吧。”
C省就是碧城所属省份。
“魁元社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因为当年建立帮会的老大姓元。这年头黑道不好混啊,有点资历有点本事的谁不忙着洗白,至少面上功夫也该做一做,偏偏魁元社到今天都还占着黑道第一的名头,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给后辈让位的意思,牢固得跟个王国似的。”林栩文朝着顾若河十分友好笑了笑,“你说堂堂黑道帝国家的太子爷亲自来跟我训话,我怎么敢不听?我现在要是碰了你一根手指头,会不会回头我自己的手指头就干脆保不住了?”
这当口,顾若河不知怎么却有些莫名想起她第一次跟元旭日走进帝国的那一天,她知道元旭日就是元东升的弟弟以后他自称是帝国太子爷。这会儿又来个什么?黑道帝国太子爷?所以是姓元的男人都特别容易跟什么帝国、太子爷这类浮夸的称呼扯上关系么…
她神思恍惚,林栩文却不由得十分不满:“你听了这么大一个秘密都不发表点什么看法?”
顾若河有些迷惘看着他:“你想要我表达什么看法?”
“发表你在无知无觉间成了魁元社太子妃候选人的看法呀。”林栩文啧啧叹道,“你当初如果跟我…我的身家背景想必元总跟你交代过了吧?你跟我好歹也能混个林家未来当家夫人的候选人,再不济也是个前任,结果一念之差给自己招惹来这么大一身麻烦和危险,要说你这眼光也真是绝了。”
顾若河皱了皱眉:“危险?”
“当然危险了。”林栩文要笑不笑看着她,“毕竟人家家里是早有太子妃正选的,你听过这些年有谁能混到元总身边候选人这一步的?偏偏你无知者无畏,年纪小野心却不小,本事居然也挺大。”
耳朵一时被“太子妃正选”几个字震得嗡嗡作响,顾若河却心知决不能在眼前这男人面前有丝毫露怯,面上仍是维持与原来一模一样表情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最近想你和元总的事情想得多了点,有一天突然就琢磨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林栩文表情饶有兴味当中蕴含着极端的轻视与嘲弄看着她,“你们俩不会是在谈恋爱吧?你,和元东升。”
哪怕是在两分钟之前,即便讲出这句话来的是林栩文,顾若河也确定自己必将为之喜得要跳起来,但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全部的力气维持自己表情与任何足以流露她真实思想的细节都不要有任何变化。
她这样镇定,林栩文倒是一点不觉得败兴的模样:“好歹你也是我曾经魂牵梦萦过的人,知道你在谈恋爱,我还不得想尽办法也要告诉你你恋爱对象的真实身份以及你的真实处境呀。”
看着他,顾若河半晌细声细气道:“你别侮辱魂牵梦萦这个词好吗?”
林栩文仍是不以为意:“我还有另一件事也想告诉你。”
他说话间往前一步,两人几乎身子贴着身子。林栩文却偏偏又将距离把握得极好,看似严丝合缝的身体却连衣服的边角也没有挨到。他的头挨到她的头旁边去,嘴唇杵到她右耳旁边,远远看去竟很有两分交颈缠绵的味道。
“有一天如果你被自己惹来的这个最大的麻烦缠身,不妨来找我,即便再怎么害怕太子爷我也会帮你一把的。”林栩文轻声笑道,“毕竟你主动来跪在我的脚下求我的情景一天没有实现,我就对其他女人始终提不起太大兴趣,这很苦恼的,是不是?”
他说完这句话就从她身边撤开了,退后两步的过程中甚至举起了双手:“你回头可别跟太子爷告状,毕竟我遵守诺言,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你的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就用这样举着手后退的姿势一步步远离顾若河了。
怎么看都是他十分忌惮顾若河的模样。
事实却是这场堪称他一个人脱口秀的谈话里他占尽了一切上风。
一直到他走下天桥去,顾若河都还站在原地发愣。
两人今天这场相遇必然是意外的。
但林栩文跟她说的这番话却必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如果就是为了膈应她这个目的,那林栩文堪称圆满达成。
如果林栩文是认定了她和元东升是在“谈恋爱”,想要让她内心里产生嫌隙进而膈应到元东升,那他…大概也成功了——至少让她内心产生嫌隙的这一半他已经成功了。
再无心看什么签约仪式,顾若河朝着与林栩文刚才相反的方向慢慢往桥下走。
什么黑道什么的…也许是因为没有实感吧,老实说她其实没有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