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干脆地跟他碰个杯,一仰头就是一杯酒下肚。动作豪爽,连刑喻铭也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叶砂这一杯酒却多少喝得有些苦涩,暗想今天如果不是陆云起硬要带上她和易玲来蹭饭,雷霆眼里又哪能看得到她?
再给自己满上一杯,雷霆这才转向钟丘笑道:“我已经诚心诚意跟两位美女道过歉,她们也都接受了,那你现在可以接受我这个朋友了?”
钟丘也不多说,跟他碰一碰杯,也是一大杯酒咕噜咕噜下肚,动作跟陆云起如出一辙,易玲笑言两人可当真是兄妹。
陆云起这才了解这顿饭的意义,望向钟丘不由有些责备:“钟丘,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雷霆那时候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事后也跟我道过歉,你怎么还那么计较?”
夹了一块水煮鱼在她碗中,钟丘淡淡道:“在家里你怎么玩都无所谓,在学校我却是你哥哥,任何人也不能欺负你。”
好帅!易玲花痴地看着钟丘,筷子上夹起的一块牛肉一声轻响过后,又重新掉回盘子里。
叶砂刑喻铭俱都嫌恶地望着她兼那盘酱牛肉。
“我老爸老妈也真是,明知道我不好欺负,还要你像老母鸡一样护着我,什么意思。”陆云起偷偷感动一把过后,又开始嘀咕——她再感动也是不能让钟丘知道的。
抬头看她一眼,钟丘的表情依然很淡:“姑妈经常说你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又怎么会特意让我事事为你出头。”
陆云起大奇:“那你…”火光闪石之间,她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呆呆看着钟丘。
这个丫头,真的迟钝到以为阿哲对她漠不关心?当年阿哲临走前一反平常的话不多言,对他千叮万嘱,把陆云起的衣食住行大大小小习惯跟他交代了一通,还什么都不让他说,生怕小丫头因此更舍不得让他走。阿哲啊,好像总是比他们几个懂事,对着陆云起,更是永远的无微不至。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一直不肯来找他们。忽然之间对着满桌的菜毫无胃口,也不想再搭理陆云起,钟丘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盘子。
心里被另一个人填满,陆云起自然也没工夫理他。两人各发各的呆,一下子变得诡异的气氛,倒叫其他几个人摸不着头脑。
俗话说有易玲在,就永远有八卦在。这一顿饭吃着,几个女生和雷霆的距离好像陡然拉近不少,易玲看一眼叶砂再看雷霆:“哎,雷大帅哥,说说你的女朋友吧。”
陆云起好像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看她一眼,雷霆还是微笑作答:“我没有女朋友。”
注意到他那极快的一眼,易玲心中陡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没有吗?那喜欢的女生总该有吧?”
事关叶砂的终身大事,陆云起也终于收回心神,目光炯炯看着雷霆。五个人十只眼,雷霆依然镇定自若笑靥如花:“应该算有吧,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想法。等我追到她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陆云起佩服地竖了竖大拇指:“暗度陈仓,高人。”看叶砂一眼,忽然又问道,“你喜欢的女生比我们叶砂还漂亮?”
一时两位当事人都有些呛,雷霆咳嗽两声才看她:“我喜欢她,跟她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才养眼么。”陆云起嘀咕,钟丘狠狠瞪她一眼。
饭后六个人都是一身酒气,自然也不能直接回学校去。好在六中附近河岸上的滨江广场,向来是学生圣地。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小时,六人便又慢悠悠往广场上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六人的队伍就成了刑喻铭和易玲埋头走在最前面,钟丘和叶砂卡在中间,陆云起一路想心事,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和雷霆落在了最后,不由有些怪怪的感觉。
雷霆倒很是惬意的模样:“陆云起,好像我们都还欠对方一个问题没回答。”
“嗯?”陆云起不解地看他。
踢飞路边一颗小石子,雷霆冲她笑笑:“我还没回答你,那天为什么不先跟你道歉,却要顾着那口箱子。而你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竞选学生会会长。不如,我们来交换怎么样?”

——觅空

为什么想去竞选学生会会长呢?
陆云起记得大概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从小成绩好,又讨老师欢心,一直是班上的班长或者中队长,那一年发生的事,现在来看实在幼稚得可笑,但对从小一帆风顺、“平步青云”的当时的陆云起,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班上一个女生的作文大全丢了,女生一口咬定是同桌的男生偷的却又拿不出证据。这些“小事”向来是陆云起代替班主任打理,于是跟那个女生说,既然没有证据,找也找不到,就不要随便冤枉人家。那个女生说的话,陆云起纵然不会记一辈子,至少到如今也都还能完整背出来。女生流着泪指着她的脸大骂:“你有什么了不起?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整天对我们呼来喝去,你以为老师喜欢你就很得意吗?你以为同学都真心选你当班长?你以为大家都真的喜欢你?其实我们可讨厌你了!又凶又嚣张,在男生面前卖弄风骚…”
接下来的话被程孟哲“啪”的一巴掌打掉。那是程孟哲小学六年,唯一一次在学校打女生。
却已经够陆云起受。
那年陆云起是六年中唯一一次没有担任班干部,她自动请辞,然后程孟哲接任,他说会证明给她看,他说只要有他在,绝不会让她被任何人欺负。
那年云起的爸爸陆永辉做生意失败,损失了一比笔,家里那么多年的存款,几乎全部赔了进去。
但是那年至少程孟哲向她证明了一件事,即使她不是班干部,即使她家里没有钱,但是她在学校,仍然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仍然有很多同学,是真心实意喜欢乐观开朗的她。
后来程奶奶的葬礼上,阿哲趴在她的肩上哭。那是陆云起第一次觉得,阿哲也会需要她的保护。后来没多久阿哲就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没有一点关系的事,陆云起却养成了竞选大大小小校干部、班干部的习惯。
仿佛不管人在不在身边,那种感觉已经是种本能的保护,她却从未想过,那安全感究竟是谁对谁。
一想到程孟哲,陆云起再忍不住,撒腿就要跑,却被钟丘紧紧拽住,不满地瞪着她:“陆云起,你又发的哪门子疯?”
“我要去找阿哲!”陆云起跺脚,钟丘手劲极大,既然拉着她,哪还由得了她胡乱挣扎。
钟丘脸色更沉:“阿哲要见你这样跑着跳着去找他,还不得气死。”见她还一副猴急模样,干脆威胁道,“陆云起,你再敢多跑两步,我一会儿见到阿哲,就告诉他当年他走的时候,你的心脏病发…”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陆云起死死捂住了嘴巴:“死蚯蚓!”
难得见她吃瘪,钟丘拂开她的手笑得异常愉快:“你试试再往前跑,看我敢不敢!”
瞪大了眼睛看他,半晌陆云起挫败地叹一口气:“知道了知道了,拜托你大少爷好歹走快一点,你还骑着自行车呢。”一边说不忘鄙夷地横他一眼。那年心脏病发是她这辈子干过最丢人的事,每次想起脸上还火辣辣发烫,她在程孟哲面前向来跩得二五八万,要让他知道,尤其还是为了他,还不知要怎么笑话数落她一场。
看她垂头丧气模样,钟丘很是有些郁结,酸溜溜道:“陆云起,你对阿哲这干哥哥可比我这亲表哥上心多了。”
白他一眼,陆云起仍然没好气:“要你管!”
“上车。”钟丘拍拍自行车后座,懒得再继续前一个话题,反正好几年前他就已经认了。
瞪了那后座半晌,陆云起终于还是跳了上去。她上初中之后,就算自己的车出问题,也很少搭别人的便车,尤其是男生的。但此刻心急,这个男生又是钟丘,倒也没太多顾忌。
至于不喜欢搭别人便车的原因,简而言之,自然还是因为中了那种名叫“阿哲后遗症”的病状。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找到程孟哲。
在那条巷子里反复地来回地找,甚至连上次两人一起躲过的那个漆黑的弄堂也打着电筒翻了两遍,却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
“程孟哲…”一屁股坐在地上,陆云起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了哭腔。
钟丘看她模样不由有些烦躁:“哭什么哭,说不定他今天有什么事,再说这里又不是他家,你硬要跑来这里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你明知道我从小就不认路,以前他跟我说,有时候如果走丢了,就到跟他分开的那个地方等他,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从地上跳了起来,陆云起又是气恼又是伤心,“他根本就是存心躲我,不想让我们找到,说不定他现在就躲在那个角落里在看我的笑话,我才不要哭!”她说不哭,原本已经蓄到眼眶中的眼泪,还硬是被她给生生逼了下去。
只是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却看得钟丘直想笑。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当口他自然不会真的笑出来,干咳两声故作严肃:“他没事干嘛要躲着我们?”
原地走了两步,陆云起明显有些烦躁:“谁知道呢。我想起那天见他那模样,熟门熟路的,还不知已经回来多久,一直不跟我们联系,还去招惹那些无聊的小混混。我已经在这里找他三天,却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他明知道我会找他,上次也故意不告诉我任何联系方式,我看他根本就是躲起来了!这个程孟哲,怎么越大…怎么越大越讨厌!”
她连连跺脚,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看得钟丘只是更想笑:“既然你觉得他在有心躲咱们,那在这里一遍遍走着有用吗?”
陆云起停下脚步来,怒视钟丘:“钟丘,你根本一点也不关心程孟哲!”
钟丘脸色一变,不等他发怒,陆云起忽的却又泄下气来,垂头丧气跟他道歉:“对不起,蚯蚓,我不是这意思,我、唉——”
她反反复复的烦恼模样,钟丘哪舍得真跟她生气,摇一摇头,重新扶好车龙头:“走吧,咱们先回去再想办法。再晚一会儿,你妈又该着急了。”
陆云起没法子,自然只有跟他一起走,想着还要去他家取车,已经耽误了大半天,却也由不得她再慢吞吞走路。路上钟丘漫不经心问道:“陆云起,你觉得雷霆怎么样?”
“不错啊,人挺好的,听说成绩也很不错。”陆云起亦答得随口,“怎么突然问起他?”
“没什么。”片刻钟丘又道,“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你。”
陆云起一个激灵从车上摔下去,杵得双腿一麻,气得她大骂出声:“钟丘,你发什么神经!”
“兹”的刹住车,钟丘好笑地望着她:“有那么吓人吗?还是你其实也暗恋人家?”
弯下身揉着脚裸,陆云起再是恨恨瞪他一眼:“这话你敢拿到叶砂面前去说说看,还不打断你的狗腿!”
听她提到叶砂,钟丘反倒不再趁胜追击。
快到家时陆云起还不忘警告他:“死蚯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乱说,让叶砂听到,我有你好果子吃!”
钟丘不耐烦的应一声,暗想女生怎么会这么烦人?
殊不知陆云起心里更比他烦了几十倍。她一不是傻子二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宝宝,对雷霆近日来种种有意无意的亲近,自然不可能毫无感觉。比如只要他们在学校遇到,他的目光总是独独落在她身上。再比如前后跟她道歉,还有钟丘的事。之前有叶砂这一层,她总是尽力避免自己多想,有时也暗笑自己自作多情、庸人自扰得过了份。但转念想到下午他跟她说的话,却再由不得她回避。
一个看起来明明很高傲的男生,会把父母离婚的事、把母亲的出走、把母亲唯一留下的箱子这些故事,坦然告诉一个甚至不在一个班的普通同学?下午她耍赖不说自己的原因时,他看着她微笑纵容的模样,足以叫她心头警铃大作,却也忍不住砰砰的心跳。正好易玲在前头叫她,她这才飞快跑开,得以逃过一劫。
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甚至从没有谈过恋爱,眼前这人几乎要摊明白对她的好感,又是走到哪里都发亮的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未免太矫情。可是只要一想到叶砂,陆云起立刻又觉得勇气百倍,她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背叛她们的友情?对,绝对不能!陆云起握拳。
年少的她还未曾明白,不管友情还是爱情,衡量其深厚的标准从来都不是“背叛”。因为两颗心若当真在一起,当中不会有背叛。而当感情经不住时间的磨砺,终究要行远,那时他们也不再需要“背叛”。

陆云起说得没错,她在那条巷子里呼唤一遍又一遍的时候,程孟哲确实就在附近。只是他当然没有“看笑话”,事实上他要忍住不出去见他们两个,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哪还能想到笑不笑的问题。
他知道陆云起这几天一直在找他,她很多的习惯,都是从前与他一起时养成。她至今没有改,让他觉得头疼的同时,内心里却也在偷偷欢欣雀跃,只是他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他只肯承认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想她独自一人出事,今天看到钟丘,意外惊喜同时倒也松了一口气。两人从小打出来的深厚交情,程孟哲知道只要有钟丘在,任何人也别想欺负陆云起。
那两人还没走远,另一个人却又猛然拍他肩膀。
程孟哲吓了一跳:“徐飞,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告诉过你没事不要出门,丁南那伙人可还在到处找你。”
徐飞正是那天撞到陆云起的第一个男生,闻言指了自己肚子笑道:“我饿得没法子,你又一直不回来,只好自己出来找点吃的,谁知看到你在这里。”
程孟哲无奈,陪他去吃东西。徐飞嚷着自己被虐待了好几天,要他请客吃顿好的。程孟哲却不理他,径直在路边摊叫了两碗炸酱面,一碟花生米,又叫了两瓶啤酒。徐飞照样大口大口吃得汗流浃背,吃完这才一抹嘴角开始抱怨:“程少,兄弟也不是你这么当的,我知道你这两天还有点钱,干嘛这么小气。”
“有饭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冷冷看他一眼,程孟哲低下头看表,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现在都十点多了,你知不知道哪还有书店开着门?”
“书店?”徐飞吃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探对面那人额头,“程孟哲你发烧还是怎么着?”
没好气躲开他手,程孟哲不耐烦道:“要你多管,告诉我哪里有就是了。”
于是吃饱喝足的两人又开始徒步去找大半夜还营业的书店。

他盯着那本书已经整整发呆有十分钟!徐飞猛然在他耳边“哇”的一声:“武侠小说而已,又不是情书,看那么入神干吗!”
蓦地回神,手上的《风云第一刀》却已经掉在地上,连忙捡起来,程孟哲愠怒地看着书角的褶皱:“叫你发神经!”
徐飞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一本书而已,有什么好生气。”
“老板。”程孟哲扬首叫店门口埋头看书的中年男人,“这本书还有没有新的?”
提了装书的袋子,两个人满意的走出小书店,只可惜刚一出门,立刻就遇到不如意的事。
丁南目光刀锋一样落在徐飞身上:“阿飞,躲躲藏藏这么久,你不累,我可累了。”
徐飞看到丁南开始,脸色早已经刷的变白。
把徐飞往身后一拖,程孟哲不动声色道:“这么巧,丁南。”手背在身后向徐飞打手势,意思叫他找准时机立刻开跑。
丁南脸色阴沉,直入主题:“程少,今天也别指望能拖时间。一句话,你交出徐飞,我立刻让你走。”
人家不领情,程孟哲自然也不再说客套话,淡淡道:“那我也是一句话,没可能。”
丁南手上烟头摔在地上,发狠地一脚踩上去:“程孟哲,你别真当我丁南不敢碰你!”
“这种小事,杰哥也不会管。”路灯下程孟哲笑容中格外有一种坚定的味道,“我的兄弟,我来罩。”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重,但Z市所有街头混混都知道,程孟哲说出口的话,那就是钉在铁板上的钉子。
“大家听着,今天无论如何给我抓住徐飞这个叛徒,其他人用不着管!”丁南这样说的时候,自然也就摆明连程孟哲也不放过。
一手把书塞进怀里,程孟哲照着第一个冲上来的高个子男生就是猛一拳朝他肚子上招呼去,大叫道:“飞仔,走!”
徐飞犹豫片刻,到底没真的撒腿就跑。
再一拳摞倒一个男生,程孟哲左腿被人从后面狠狠踢了一脚,看也不看,他回身就是一膝盖狠狠搁在那人腹部,抬头向徐飞吼道:“叫你给我走!”
同时间徐飞也正好摞到一人,冲他惊叫道:“阿哲,背后,刀!”
程孟哲回头就见一把三公分左右的匕首向他胸口刺来,却是那个硬物摆放的位置。想也不想,他抬手去挡,一股鲜血便涌出来。
那人想来没料到这一刀真能刺到程孟哲身上,竟然在这当口发起呆来,程孟哲趁机一脚踢开他,招呼徐飞一声就开跑。丁南一伙人多势众,徐飞又不是经打的料也不肯抛下他再独自落跑一次,程孟哲头痛的发现自己唯一的选择只有跑。
用没受伤的左手捂着怀里的书,程孟哲不知怎的,分明喘息已粗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但心里竟一点一点,慢慢平和安静下来。

——误解

陆云起连着请了一整周晚自习的假。
原本刚开学不到一个月,这样的请假自然不太现实。但陆云起的身体状况戴意在军训的时候已经知道,再加上钟丘从旁协助,竟真被陆云起蒙混了好几天。
钟丘的性子,原本是极不可能帮陆云起做这种事,但他哪受得了陆云起的一哭二闹,被她连番威逼利用之下,也只得暗地里帮她瞒着老师和家里两头,但心里也不轻松。
这天又到了周五下午,陆云起连着四天一无所获,一下课自自然然又要独自一个人先走,钟丘早已在教学楼下等着她,一听这话就来了气:“陆云起,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陆云起一眼瞪回去:“什么胡闹?钟丘,你觉得我找他是在胡闹?”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钟丘又急又气,“这才开学第一个月,你就这样瞒着老师和家里请假,下周就要考试了,你是准备第一次考试就让姑姑和姑父失望是不是?而且你的身体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整天这样折腾,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向家长交代不过是借口,他的担心溢于言表,陆云起看出来了,站在旁边的叶砂和易玲也看出来了。但她们俩倒都没说什么,陆云起这一周请假不是因为真的生病要输液,她们俩自然知道,但她却一直没有说真正的原因,眼下看钟丘气急败坏的模样,两人倒想听个究竟。
一时心里有些愧疚,陆云起嚅嚅道:“对不起嘛,我也知道你很为难,又不是故意要你…”转念又想到现在可不是示弱的时候,连忙话锋一转,“总之,我保证,只要我找到他,立刻就乖乖上课,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且我发誓这几天会好好看书,这一次认真考试,这样可以了吧?”
“不行!”钟丘沉着脸,“我今天跟你一起去,还是看不到人的话,你就别再闹了,这两天好好在家复习,以后也不许再找他。”
陆云起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反驳:“不行!”想一想实在有些忿忿,“钟丘,你就这样对他,他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你…”
被她说得急了,钟丘几乎也要气得跳起来,咬牙切齿道:“我这样对他?你以为我不担心?可是我更担心你,他从小就懂事,可不会向你这样胡闹。陆云起,你说话要有点良心!”
胸口一窒,陆云起低下头,紧咬嘴唇,却说不出道歉的话来。这时候道歉,是不是就表示听从了他的话?可是那怎么行,她这些天的担心,没有办法说给别人听,但自己心里却受了很多折磨。如果程孟哲一切都是好好的,她自然可以暂时省心,说服自己抽空再慢慢找他。可是他分明不好,她明知他过得不好,还怎么有法子坐视不理?半晌她才有些困难地开口:“蚯蚓…”
钟丘却已经冷冷地抢先说出口:“你如果不肯听我的话,我就去告诉戴老师和你父母,你这周请假没上课,根本就不是因为生病。”
“你!”猛然抬头,陆云起气得脸色发青,顿一顿,片刻又怒冲冲道,“你想告状就去吧,随你的便!”说着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钟丘神色自然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上前一把拽住她手臂:“陆云起,你还敢走!”
使劲地挣扎,陆云起只觉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委屈得快哭出来,却又死死忍住,咬牙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两人这一闹,旁边围观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眼见两人闹僵,叶砂和易玲自然看不下去,纷纷冲上去努力拉开两人:“有话好好说,还在学校呢,你们俩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