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口,程孟哲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陆云起眼看着那张让她几乎要辨认不出的脸,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声音:“我发誓,真的我跟你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二次了,我再那么对你,就让我死掉好了…我知道你生气,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不敢跟你哪怕说一个字…可是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不跟我讲话,我很害怕,阿哲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哭,她举起手发誓,眼泪纵横的脸上全是伤心和认真。记忆中,除了十二岁他离开她追在车子后面的那一次,从来、真的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声嘶力竭的哭过,仿佛做错了一件比天塌下来还严重的事。
程孟哲使尽全力去抓住她举起的那只手。
“我听你唱歌,我路上一直想,想得很明白,我想晚上回去我就好好跟你道歉,就算怎么泼皮耍赖都好,一定要让你不生气…我听你唱歌,我很害怕,我怕你觉得没有家,我也害怕没有你,难过得不得了…”
她从小虽然也调皮,虽然也捣蛋,却依然是个乖女孩儿。她看到他打架时像个真正的电视上所谓的黑社会,一点也不像他自己。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抗拒,她害怕,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他。
她还只有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所谓的信仰,所谓的真实,只是不能失去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云起啊…”
悠悠叹息的声音,陆云起泪眼朦胧地望向他带笑的脸,满脸温存的笑意,眼里衬着的却是她哭得巨丑的脸。
“这种时候,好像不应该说这么多的话,更不该说这么多肉麻的话。”
即使是这种时候,陆云起要说的话依然半个字也不会少:“可是过了现在,我想说的话肯定又说不出口了。”
她跺着脚,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翻身从地上坐起来,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脸上蓦地发起热来,那热度似乎连心底处也给撩得温暖起来,陆云起回抱住他,抬眼防备的看着钱茂一群人。心里真是很害怕,可是她抱着他的时候,对于自己的心情,不管不顾。
钱茂一直冷冷看着两人的说话和动作,终于冷笑着开口:“还要不要给两位搭个戏台子?”
陆云起轻啐一口,满脸不屑:“实力不如别人,被打了也就活该,现在还敢领一大群人来围攻他一个,果然不是男人!”
钱茂气得浑身发抖,他活了十几年,简直从来没遇到过没本事还敢这么嚣张的女人,转身冲着程孟哲大吼:“姓程的,以前还当你是个人物!现在挨两下就要让女人在前面帮你挡着,你他妈的还算不算个东西?!”
程孟哲轻笑。
几分钟之后,李鑫然就知道陆云起这种境况底下还敢这么嚣张的原因。
——和好
刑喻铭和纪柯是一前一后到的,不过这一前一后的时差也不过两分钟而已。
李鑫然看到刑喻铭就知道纪柯十有八九也收到了消息,况且就算纪柯不来,就冲着一个刑喻铭,他们今天也不能再闹下去。
只可惜明白这道理的好像只有他一个。
刑喻铭既然选择站在程孟哲前面,钱茂首先要挑的就是刑喻铭。但两人还没动手,李鑫然也没来得及开口,纪柯就已经来了。
看到这时,不止程孟哲,连李鑫然几人也明白这两个是谁叫来的,不由纷纷望向陆云起。陆云起却是脖子一梗:“看什么看!我可不是‘道上’的人,也不知道什么‘道上’的规矩。你们这么多人敢欺负阿哲一个,我就要找人来帮他!”
程孟哲和刑喻铭都听得笑出声,纪柯看向程孟哲,目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却落在一向最是大大咧咧的陆云起眼中。心里不由有些后悔叫她来,但看一眼坐在地上的程孟哲,又立即收回了这点后悔。
纪柯正要说话,程孟哲却叫她一声,连忙几步走过去。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就连站得最近的刑喻铭也听不清。
片刻纪柯直起身,冲李鑫然摆一摆手:“我们到一边去谈。”
“好。”李鑫然立刻答应下来,冲钱茂几人使个眼色。钱茂看模样还不肯放弃,李鑫然脸色却陡然沉下来,钱茂见状也只有不情不愿地退后几步,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几人一眼。
“狗仗人势!”陆云起轻啐一声。
“谁是人谁是狗可不好说。”刑喻铭轻笑,“钱茂这人虽然没脑子,为人又冲动,但论起打架和挨打,那狠劲儿可不输给咱们程少。李鑫然这两年越来越风光,那也是靠了钱茂在前面给他冲锋陷阵。”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扶起程孟哲,陆云起还有些担忧:“你刚才跟纪柯说了什么,她一个人对他们一群人,会不会…”
“不要担心,纪柯跟你们不一样,她既然来了,就镇得住李鑫然。”程孟哲轻易就看透她心思,主动解释给她听。
陆云起脸上一红。
刑喻铭奇异地望她一眼:“我没说错的话,你应该很讨厌纪柯才对。”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几乎每天都是横冲直撞,喜欢谁讨厌谁一眼分明。前些天纪柯做了那种事,她见着纪柯就绕道走的情形,知情的人都看得清楚。他万万没料到今晚她会给自己打电话找纪柯,更没料到她现在居然会为了纪柯而担心。
“不管怎么说,今晚是我叫她来,总不能眼看着她出什么事吧。”陆云起边说边看阿哲一眼,追加一句,“虽然我知道她来也是冲着某人的面子,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程孟哲笑一笑:“倒是你,我还没问你,怎么想要找他们两个?”
陆云起吐一吐舌头:“我当时一看到你的样子就懵了,急得不得了,想冲过来,又觉得冲过来也没有,就一下子想到纪柯。这事儿是她惹出来,当初既然是她让李鑫然来警告我,那他们俩关系应该不错,可惜我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又想到她和刑喻铭关系很好,于是就打给刑喻铭问她的电话,没想到…”说到这她才想起问刑喻铭,“可是你怎么也跑来了,纪柯让你来的?”
摇了摇头,刑喻铭浅浅笑道:“我放下电话后总不放心,怕你们出事,想了想就赶过来了。”
“谢谢你。”陆云起真心实意向他道谢,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李鑫然和钱茂的事?说真的,虽然你和纪柯走得近,但我一直以为你是、是那种…”她说不上来,干脆跺一跺脚,“哎呀你知道的嘛,就是那种好学生乖孩子!”
刑喻铭忍不住又笑开,眼睛瞟到程孟哲正看着他,明显对陆云起问的问题也十分感兴趣,只不过他的兴趣比起陆云起却多出了三分认真。他正想说话,程孟哲已经先开了口:“今天的事,真的要多谢你。虽然有些事我也想知道,但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刑喻铭笑着摇头,考虑片刻后问他,“你知不知道魁元社?”
程孟哲怔了怔,有些自嘲地一笑:“我们这样的人,可能不认识Z市市长,但怎么可能不知道魁元社?”
“我家和魁元社有些关系,”刑喻铭刚说一句,却又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算互相有些来往的亲戚吧,也只有这样了。但元先生从小把我当做弟弟,也时不时带我出去玩,所以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我是…”
陆云起虽然不了解什么魁元社,但听到这也听出些苗头来,不由笑道:“这么说来,今晚就算没有纪柯,你只要借着那个元先生狐假虎威一下,也能吓退这些人了。”
程孟哲有些黑线,刑喻铭倒满不在乎:“这话虽然不那么好听,却是句大实话。”他看向程孟哲,冲他一笑,“虽然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但也免不了乌鸦嘴的说一句,如果日后有什么麻烦,又把我当朋友的话,不妨再借我这个‘狐假’出来‘虎威’一下。”
不等程孟哲开口,陆云起一手已经攀上刑喻铭肩膀:“你这小伙子够义气,好哥们儿,我喜欢。左看右看你都比那个雷霆帅多了嘛,真不知学校女生的眼睛都长哪去了。”
一句话说完三人都吭哧吭哧笑起来。
纪柯这时候也已经走过来,身边却并没有李鑫然几人。不等她开口,程孟哲已经淡淡道:“我没什么事,今晚多谢你们。很晚了,大家都回去吧。”
一瞬间连陆云起都觉得程孟哲态度有些过分起来,纪柯却没说什么,再看他两眼,就和刑喻铭一起离开。毕竟程孟哲虽然伤得不轻,但她也不是没见过他伤得更重的样子。
陆云起不是笨蛋,看这情形就知道这当中有猫腻:“说真的,那件事过后,你没把纪柯怎么样吧?”
纪柯喜欢程孟哲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陆云起就算原来并不放在心上,经过上一次和今晚,她也能感受出,纪柯对程孟哲的感情比她想像中那还要深上许多。
“我能把她怎么样。”程孟哲脸上淡淡的倒看不出什么情绪,“就算我真的很生气,但之前欠她的人情不少,也知道这件事最初没考虑深一点的罪魁祸首是我自己,难道还能像对钱茂那样对她?况且…”他看陆云起一眼,脸上闪过自嘲,“我要再那么去打人,保不准从此就有人要和我绝情绝义了。”
他这句话本来是脱口而出,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起来。转念有些任性的想,她之前那样伤他,就算现在彼此心里都已经没了疙瘩,但他难道连说一两句负气话的资格都没有?
出乎意料陆云起却并没有纠缠这问题,只是轻声道:“你别有事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纪柯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那不然我跟你这么好,难道还是我的错?但是她虽然任性,对你确实好的,你不要因为这样,就随便伤女孩子的心。”
“她今晚救我们一次,你就又把人家当女英雄一样喜欢了?”
“才不是这样,我可讨厌她!”陆云起脱口而出,下一句“谁让她总是缠着你”及时刹住脚,嘟囔道,“但我也没那么卑鄙,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趁机逼你跟她划清界限、让你讨厌她什么的。”
笑一笑,程孟哲叫她:“云起。”
陆云起抬头,他倾身,将她整个人揽住。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面红耳赤,心跳加速…陆云起咬着唇,生怕他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手僵在空气中,直觉就想要回抱住他,却哪里鼓得起勇气?
“你刚才说,冲过来也没用,那为什么后来又冲了过来?”程孟哲柔声问她。听到她那么说的时候,他就不由想,这姑娘怎么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终于伸出手抱他,陆云起贴着那样的伤和热,僵硬的身体迅速柔软下来,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又沾湿了面颊,那是心疼,也是内疚。
“我都打了电话了,又怎么还会顾虑如果我也出事,就没有人来救你?既然没有了顾虑,你怎么样,我当然也是要跟着怎么样。”他挨打,她就替他挨打。他打人,她会劝阻,却再也不会丢下他害怕的逃开。
程孟哲一时间只觉热血全部冲上脑门。抱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又用力一些,两人拥抱一会儿才放开彼此,微光下凝视对方的脸,竟不约而同都察觉出几分异样来,双双转过脸去。
半晌程孟哲轻咳一声:“接下来,我们去哪?”这样子回陆家,他怕会吓坏陆父陆母。
“当然先去医院。”陆云起想也不想。
程孟哲笑了笑,指指肚子:“老实说,这个钱茂下手虽然不轻,却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除了这里有点疼之外,但也不用搞到去医院那么严重。”
“你上次可把人家打得住了半个月医院。”陆云起嘟哝,随即伸手扶住他,“不去医院,那就回家,让老妈用她那个祖传秘法的跌打酒给你揉揉。”
“可是…”
“就回家就回家!”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陆云起有些得意,“回去让老爸老妈看看你这鬼样子,让他们心疼死,再让你内疚死,看你下回还敢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这个丫头,永远把对他的考量摆在第一位啊。程孟哲叹息着想,心里一种暖意,几乎就要满得溢出来。
“可是辉叔和红姨…”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的事,也不是第一次见,都跟我一样习惯了。”
“…”
“对了,那个魁元社,到底是什么啊,听你们说得很了不起的样子。”
“小丫头片子,少掺合大人的事,乖乖读你的书就好了。”
“…”
“程孟哲。”
“嗯?”
“今天如果不是看你外伤严重,老娘一定会亲自动手把你打成内伤!”
…
烈火青春,让生命闪电划过天边
——校庆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云起听说过,却没见识过。
程孟哲虽然经历惯了,但他没想到回陆家之后,也还是有这么多麻烦。
纪柯事件之后,几人倒也清静了些日子,事实上,他们此时也没多余的心思再去理会那些麻烦。接踵而来的校庆、半期考、校运会,他们几人要么是学生会成员,要么如易玲之流跟运动会死磕,要么就是陆云起钟丘这种成绩优异备受期望、又都是班干部要忙校庆忙运动会的事,从十月末到十一月初这段每天从早累到晚、早已经忙昏了头的。
唯一让其他几人侧目的,具体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陆云起对刑喻铭的态度就变了。如果说以前两人只是个点头之交,那现在的情形用钟丘的话来说,就是某人整天端茶递水跑前跑后甜言蜜语,活像只哈巴狗,尤其那热切的崇拜的眼神,他跟她认识十六年,真是做梦也没想过有人能得到这种待遇。
叶砂易玲几人逼供,陆云起却只是笑着摇头不语。即使亲密如叶砂易玲,陆云起处事也有自己的原则。刑喻铭那晚肯去救他们,又说了那些话,那是把他们当朋友。没有他的允许,她当然也不会允许自己向别人多透露一个字。况且,在她的私心里,也绝不愿阿哲再遭受任何流言蜚语和别人的臆想。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觉得,阿哲在她身边有任何不好。
唯有雷霆一人冷眼旁观,上一次他向陆云起表白被拒绝,她却没有在别人面前多说一个字,包括易玲几个也完全不知情,他对她的性子算得上更了解。现在明知她和刑喻铭之间可能已有了某种默契,但也确信她不会说出来。以他那样的自尊心,刑喻铭既然没有主动跟他说起,他自然更不可能开口问他。但有一点他倒可以肯定,无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都与其他几人臆想和玩笑中的“暧昧”和“奸情”无关。
至于程孟哲,虽然最近因为陆云起的忙碌,两人见面的机遇比起和好之前那一段也没什么改善,但无论怎么样,早上都会一起吃饭出门。程孟哲一个微笑鼓励的眼神,已经足够让陆云起坚持一整天。况且她偶尔和蕾蕾通电话,蕾蕾也告诉她最近阿哲学习比起从前已经用功许多,成绩大有长进。她听在耳里,心里当然是更高兴。
日子飞快的滑到十一月六号这一天,这天就是六中校庆的日子。
陆云起事先已经把票给了父母和程孟哲。校庆的节目选在Z市有名的文化宫举行,规定是上午学生观看表演,下午是家长观看。而分发给学生的票,就是代表他们家长的入场券。
一大早比平常上学更早的到了现场,投入到化妆、换服装、走过场这些准备工作,陆云起走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跟家里人打招呼。今天是星期六,她知道他们都一定会来。
上午的时间平稳度过,陆云起甚至在台上表演、面对全校几千双眼睛都有些无精打采。她自己知自己事,这样的年纪,说没有一点虚荣心是不可能的。但这些平日里的虚荣,在想到下午会有一个人来看她时,就立即显得无足轻重了。只要一想到那人,她的心就开始一点点发热,这时间也显得越发漫长难过起来。
从小到大,都是她看他的表演,表演唱歌,表演打架,表演从容。程孟哲从小就沉稳低调,可是他却是一个天生就会发光的人。跟他在一起的人,没有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她也不能。于是乎在这份关注中,甚至连自身也不是那么重视。
突然就到了这一天。
她猛然发现经过时间的洗礼,居然会有自己将才艺表演给他看的这一天。陆云起只是这样想着,心里已经被包围得满满。
此时的她,还没有发现到自己的心对程孟哲是多么的热切和期盼。就是在这不知道当中,那份不同于少时的异样心情正迅速茁壮成长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云起在无比紧张当中却只等到了父母,她的急切不必说出口,方红俦已经看在眼里,笑了笑说:“不要担心,阿哲出门比我们还早,说是要去买些东西,中午会自己过来。”
陆永辉也在笑:“经过我神算子的精密推算,阿哲要去买的东西,肯定是给你的礼物,说不准正在精挑细选。”
于是陆云起又放心下来,更多一份期待的同时,也悄悄多了一份忧虑。
这份忧虑也果然成了现实。
下午两点正式开场,陆云起一直在门口等到一点五十,也不见那人的身影,她是被叶砂几人强迫地拖进了后台。
一开始等待的时候,陆云起心里只是对他的担忧和急切,她仍然没想过他会不来。这份急切在开场的时候,终于化成一股巨大的失望。
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即使中间分开的这些年。也许直到这一刻,陆云起才开始正视,他们再不是好多年前的小孩子。
这是陆云起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时间带来的鸿沟与让人惧怕的无力感,不管这引发它的事件是真实的,抑或只是一个误会。也不管这体会是深是浅,但她确实在突然之间就成熟了一点点。
而程孟哲又在哪里呢?
他此时正在青阳高中后面一个废弃的小工厂里。
他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到花点精心订了一束洁白的马蹄兰,又坐公车到城西一家饰品店买了陆云起觊觎好久的一个半人高的绒毛熊。提着一束花和一个女生玩的公仔,程孟哲一路觉得丢脸,却又忍不住一阵阵的高兴。他几乎可以想见她看到这束花和这只毛熊的高兴和大呼小叫,于是越发觉得欢快。
他在文化宫对面的街道下了车,刚走了几步路,就看到一个绝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徐飞一见他就几步迎了上来:“阿哲!”
程孟哲却直觉有事发生。两人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过面,自从那次酒吧事件过后,徐飞的麻烦解决了,也主动提出以后如非必要,两人尽可能减少见面的机会。他跟着程孟哲不是一两天,自然了解他对于“家”的依恋和他想要回到陆家的真心。
想到这,程孟哲心里越发没底:“出什么事?”
徐飞还有些犹豫,嗫嚅道:“我知道不该在今天来找你,可是…”
“到底是什么事?”见他模样,程孟哲反倒冷静下来,“你又惹了麻烦?还是欠了别人债?或者是丁南那群家伙又找你麻烦?”
“不是我,”徐飞下定决心,就咬着牙说,“确实是丁南他们,但是他们找的不是我的麻烦,而是、而是钟蕾蕾!”
程孟哲只觉一股凉意嗖的从心底串了上来。
深吸一口气,他强作镇定地问他:“他们现在在哪里?”
“学校后面的工厂…”
一句话没说完,程孟哲已经当先向前跑去。他扔掉了右手上的花,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始终紧紧拽着左手上的绒毛熊。
路上徐飞说出了这件事的经过。上次的事过后,因为杰哥请人帮忙,徐飞虽然旷课很久,但还是回到青阳上课,而且还住进了学生寝室。今天早上他睡醒之后,就想去学校后面的小店吃米粉,哪知经过那个废工厂时,正好看到丁南的几个人在里面鬼鬼祟祟。出于好奇,他就多留了一会儿,谁知道这一会儿就看到钟蕾蕾也被带到这里,还是丁南亲手拉她来。
徐飞这下就急了,他明知道自己一个人进去也只有一起被打的份,给陆家打电话,又没有人接。想起六中今天的校庆,这才抱着碰运气的心情过来,好在他刚等了五分钟,就见到程孟哲。
而徐飞说的那句话的意义,程孟哲也清醒得很。如果丁南想找徐飞的麻烦,一定会直接找他。现在他们抓了钟蕾蕾,那就是冲着他来。
两人匆匆赶到那废工厂门口,徐飞一脚还没踏进去,已经被程孟哲伸手拽住:“阿飞,你不要进去。”
瞪大了一双眼,徐飞气急地叫一声:“阿哲!”
“你听我说,”程孟哲直视他眼睛,“丁南摆明是冲着我来,今天你在不在场,也不会又什么不同。你好不容易才能在学校继续待下去,这里离学校这么近,你不能再惹麻烦了。”
见徐飞还是犟着脑袋的模样,他又说:“何况,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打也打不过人家,就算跟我进去又有什么用?”
徐飞一下泄下气来。
“最重要的是,有一件你可能觉得无所谓、对我却非常重要的事,希望你帮我。”程孟哲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毛绒熊,“我想了想,你还是回文化宫一趟吧,找到云起告诉她,我有急事不能去看她表演了。该怎么说你自己想,但是千万别说实话,也别让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