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俊美的容色被灯光映照的若隐若现,格外迷人,渐渐敛了笑容去。
良久,他轻柔的声音漂浮在风中:“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我们这一辈子,再也不要有任何牵扯,任何关系,请你离我的生活十万八千里那样远。”她声音平静,抬头,却早已泪眼迷离。
心里再一次绞痛起来,他不由自主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陪我跳一支舞吧。”转身走到旁边的保时捷前,他开门,按键,情人般呓语轻柔流淌:“Heretonight,frozenintime,ForeverIwillkeepyou,Inmyarms,inmyheart,That‘swhereI’llfindyou,AndIknow,forsure…”
她看着他走进,眼泪一滴滴落地,却移动不得,看着他双手轻揽自己,看着他带自己起舞,看着自己随他舞步难以自己。
眼泪落得更凶,她陪着他旋转,不停旋转。他低头吻去她泪珠,她心驰摇曳,某一个长久坚守的地方在这一个瞬间溃不成军。
头深深埋入他怀中,这一个她曾经燃烧整个生命去爱着的男人,请上帝容许她一晌贪欢。歌声还在继续,但是他与她之间的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走到尽头。
“Youarehurting,Iamthecure,Whenyouneedthefortsoflove,Iwillbetheone,Holdyouwhentheworldgetstough,willbetheone…”
接下来两人也不知谁有意谁无意,半个月也不曾再见。江沅颢沈白微的婚事逐渐风靡碧城,但沈孤洁却忙得再没有时间去关注和在意。
她的确忙。为了能得到沈家老爷子的认同,她为了帝国和沈家的合作殚精竭虑,事事亲力亲为。毕竟客观的说,老爷子虽然讨厌她,却一向是认同实力的人。
而自己,她暗自嘲笑,被老爷子那样厌恶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过往除了惹是生非再没有其他任何实力可言吧。她和Rain之间,也不知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取得一种奇怪的默契,当她没空的时候,他会主动代替她去陪西西,而她也总是默认他的做法,不会再向从前去麻烦沈决明。
这样的默认连作为当事人的Rain也觉得吃惊,但那女子忙得连让他发问的时间都没有。
更不知谁有意谁无意,总之与沈家的合作,Rain几乎从头到尾持置身事外的态度。很多细节,甚至是车芸赢从紧密的档期中挤出时间亲自去谈。但即使面对这种情况,沈孤洁以及她上头的两位准上司也是一声不吭的。
这情况奇异到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这天沈孤洁好容易下个早班,想起自己都快有一周没有接西西放学了,便驱车赶去幼稚园。到目的地下车的时候,第一眼就很顺便的看到西西身边一对金碧辉煌的玉人,Rain与车芸是也。
三人相对大笑。
Rain边笑边揉太阳穴:“再这样下去,孤洁,我怕我会忍不住给你抢女儿的。”
笑瞪他一眼,沈孤洁走上去抱住比花儿还甜蜜可爱的沈涓西:“好西西,快告诉叔叔,西西最爱的永远都只有妈妈。”
西西大眼睛扑闪扑闪从三个外貌看来都镶金镀钻的美人身上扫过,笑容真是可爱极了:“我爱妈咪。”不等沈孤洁笑开,继续声音甜甜,“也爱叔叔和芸阿姨。”
沈孤洁一下子绿了脸,不是那么愉快的蒙瞪带女恩人Rain和车芸。
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在身边,即使冷淡成性的车芸也温柔和善一大把:“难得遇到孤洁大忙人有空,好歹也要请我们吃饭才行。”
Rain立刻连连点头,笑着表示同意。
沈孤洁目光一溜从两人面前转过:“本来是应该这样。但是我难得有空想要和我的小西西享受二人世界呢。,不过嘛,”她心中连连叹息自己从前怎么没领悟到自己还有当红娘的潜质,“本来比我更难得有空的车大美人来接西西就已经够让我过意不去了,如果再耽误到两位的二人世界,这不是存心让我良心不安嘛。”
Rain闻言一怔,车芸早已羞红了脸颊。
“我不要我不要!”本来乖乖呆在沈孤洁怀里的西西立刻叫了起来,“我要和妈咪还有叔叔阿姨一起吃饭,我不要二人世界!”
如此“童趣纯真”的声音,真是听得几家怀疑几家愁。沈孤洁抚额长叹,都说父母是来还上辈子欠下子女的债,这话果然有些道理。
Rain耸耸肩表示他莫须有的遗憾:“孩子的心灵是很脆弱的,我们一定不能伤害。”
车芸虽有些许黯淡,却也并没有真的不高兴:“而且和西西在一起,比和旁边这个木头在一起可有趣多了。”说罢半真半假瞟一眼Rain。
Rain又开始东拉西扯。
无奈之下,沈孤洁只得同意一起吃饭,心中暗骂这根朽木头不解风情。
这已经不知道是最近的第几个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西西继续很“纯真童趣”的扑闪着她的大眼睛拉着车芸当先向前走去,留下沈孤洁和Rain两个大眼瞪小眼。
互瞪半晌,Rain气呼呼的先开口:“你什么意思?干嘛故意说的我和车芸好像很暧昧似的?”
“怎么难道你们不暧昧吗?”沈孤洁也瞪他,“那天也不知谁说什么车芸是他唯一的珍宝和理由呢。”让她心里为此还稍微闷了那么小小一秒钟。
Rain气急:“那是为了应付沈决明好不好,我可不能让车芸被那家伙欺负了去。再说,演艺界的珍宝跟我心里的珍宝差很多好不好!”
沈孤洁冲他扮个鬼脸:“我可不知道有多大的差别。“说完已快步去追前面那两人。
Rain被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调皮鬼脸气得几乎要当场打人泄愤。
四人一桌,三个大人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纯真可爱的小西西这会儿有多么卖力想把沈孤洁和Rain凑成堆了,不由相对失笑。
又不好在西西面前表现得太明显,生怕伤害到小朋友脆弱的心灵,一顿饭吃的怎一个痛苦了得。还好Rain和西西这一大一小两活宝,不时讲些笑话逗两位美女苦中作乐。
晚餐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沈孤洁起身去洗手间。出来时已发现桌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绝色美人。
沈孤洁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冲到西西身前站定,这才吸一口气:“白微,你怎么会在这里?”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第一个否定的就是抱着西西转身逃跑。
沈白微微笑神色在她和西西身上游移:“和朋友来吃饭,刚巧看见Rain和车芸小姐,就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她目光停在西西漂亮娇俏的面孔上,“会看到,你的女儿。”
吸气,再吸气,沈孤洁最终吐出一口浊气,慌乱神清也变得清明:“是,这就是我的女儿,沈涓西。”
第十五章:酩酊昨日
沈孤洁相信自己当时脑子里有过一瞬间的空白,因为她说了一句异常愚蠢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女儿是我一个人,你们的婚礼尽可如期顺利举行。”
沈白微神色变得相当奇怪。天知道,沈孤洁说这句话时的确是真心真意的,但她也知道,落在别人耳里,自然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半晌,沈白微一笑:“听说你前些天和我父亲见面不是很愉快。”
沈孤洁一怔,随即了然,果然连这样的小事也都会说给对方听呢,笑容中不由自主就渗了一丝苦意。
沈白微柔声道:“爹地那个人,你也知道,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怪他。他是口硬心软,你离开以后,我知道他心里也记挂你。”
沈孤洁突然笑开:“白微你担心什么呢,怕我被你父亲说的话打击到?说话再难听的人,也比不上白微你从前吧。”
二女对视半晌,沈白微也笑:“那倒也是,你应该早就被我锻炼得百毒不侵才是。”微笑着看好奇睁大了眼睛的西西一眼,声音略略低了下去,“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你有个孩子,我就不说。”
沈孤洁耸耸肩:“江家和沈家的人应该早就派私家侦探查过我了。”所以江沅颢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有个女儿的事。换言之,其实谁都不想让他知道呢。
沈白微正要开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西西突然拍手大叫道:“这个姨姨我认识,我认识!”
几人都是一愣。
西西抓住沈孤洁的手,兀自兴高采烈:“妈咪好宝贝的魔法相册里,姨姨好漂亮呢,好多姨姨,妈咪说那是西西的姨姨。”
沈孤洁的反应是刷的全身血液都冲上了漂亮的脸蛋。面红耳赤的猛瞪西西:“西西,不许乱说话!”
西西不解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回到第一次对她这么凶的沈孤洁身上,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咪凶我!”
沈孤洁呻吟,连忙想要去抱她,奈何西西碰也不让她碰,一直冷眼旁观的Rain一下也慌了神,连忙抱了西西在自己怀里低声哄着。
场面一团乱。
万般目光在超级大美男和楚楚可怜的小美女身上打转,却唯有沈白微,牢牢盯着又内疚又难过的沈孤洁,神色复杂。姐妹情么?她以为自从五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她离开,她们之间本来就别扭的不成样的姐妹情,也早已跟着一起了断了。
她模模糊糊想要十六岁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那时她在她面前张牙舞爪气得抓狂:“沈连翘,你这个白痴!我在别人面前跟你表现恶心的姐妹情深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竟然敢撕了我的照片!讨厌鬼!恶妇!小心眼!你以后再敢损坏我的照片,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从小到大,她们一共照了多少照片呢?
眼睛里猛然有热流上涌,沈白微狠狠转过身去。
西西大概是第一次被沈孤洁,从此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虽然已经被Rain哄得服服帖帖,却还是对沈孤洁爱理不理。沈孤洁这时也不愿在和沈白微呆在一起,无奈之下,只得让Rain送自己母女回家。车芸明日一大早还有通告,虽然不放心,却也只能一个人先走。
众人不知不觉都已走光,沈白微一个人呆呆坐了许久,被包里的电话振醒,接通,却是江沅颢,她听他说了许久,最后道别时微笑着告诉他:“沅颢,你知道吗,今天我发现自己也当了一回乌龟。原来我一直很深、很怨恨、很愧疚的爱着一个人。”
好不容易安抚西西睡下,焦头烂额的两人相对苦笑。
认真的煮着咖啡,直到那香味渐渐盈满室内,沈孤洁听到Rain轻声发问:“为什么那时候面对白微的时候那样慌乱呢?”
沈孤洁挨近去嗅咖啡的香味,稍稍陶醉而贪婪的神情,看得沙发上长腿伸直的男人微微一怔:“因为,我宁愿白微一直以为我只是恨着她呢。”
她四十五度的侧脸和浓密的睫毛美轮美奂,说上句话时狡黠的神情俏皮无暇。Rain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特别不真实的幻觉当中,他持续发着呆,但是她说的话依然一个字不漏的印进他耳朵。
“我和白微,很世俗的明白,只要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就一定不会再爱她。”
香浓的咖啡递到他面前,她神情温柔而恍惚:“你知道,白微那样的骄傲自信,她不喜欢欠别人情,我也不喜欢,而我从小到大,却欠了她那么那么多。”
她在他身边坐下,Rain突然想,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越发亲密,而她半分不抗拒:“我并不是因为这样,就要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她,我没有那么伟大。从小,我们两个什么都争什么都抢,十七岁开始,我们之间所有的斗争只为江沅颢而存在。”
“其实那时候并不会认为江沅颢会真的影响到我和她之间的感情。谁能知道,世事弄人…”抬起头,她冲他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其实在沈家,除了我已亡的妈妈和青琅大哥,我感情最深最恋慕的人,不是仰视很多年的三叔,不是照顾我良多的决明,而是白微,沈白微呢。”
永远没有办法忘记那些她们在一起的共有的岁月,那些她陪着她,她陪着她的岁月。
她一无所有,却始终有那个凶巴巴整天跟她掐架的女人在身边。
“那现在呢?”隔了很久,Rain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她。
“现在…”捧着咖啡,沈孤洁微怔,“现在,说不怨她,那也是假的吧。”她可以原谅一切,可以原谅她和江沅颢背着她来往,甚至可以原谅看见他们两个在床上,但是,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生,一生也不会有哪怕一秒钟的忘记,每一秒那样的念头,都是对她无休止的折磨,不能原谅,无法原谅。
她笑,笑世事弄人。她悔,悔痴心错放。她恨,恨信任廉价。她痛,痛永失己心。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是她这一生每一分每一秒想起来都难以释怀的伤痛。
那时江沅颢和沈白微即将订婚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白微对沅颢的感情,她自然清楚。江沅颢需要与沈家联姻的保障,她更加明白。但那时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她前两天才在医院得到证实,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江沅颢。
现在她更不愿意告诉他,她不想用责任去影响那个男人的决定。她真的非常非常信任他,也决心一定要生下那个孩子。至亲骨血,从知道他的存在那一刻起,她爱他胜过全世界。
那个时候她还是沈家的连翘。自从她的养母沈丹砂过世之后,沈秦艽深受打击,看她也越发的不顺眼起来。有了孩子的事,本来自以为做得很保密。可是天真如那时的她啊!自己一举一动,永远逃不过沈家的规矩!
跪在偏厅里——沈秦艽甚至不让她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再面对沈家列祖列宗。所有人都逼她打掉孩子,那时所受屈辱,她一生难忘。
贱人,不要脸,恶心,无耻,下贱,廉价…
呵,这辈子受的辱骂,加起来也没有那天的一半多吧。可是她坚强,她唯有坚强,她一生真正的宝贝,正在她的肚子里,就算拼了命,她也会永远保护着他。
拒绝所有的条件,忍受人和人的羞辱,但是最后她依然不小心打伤了硬要来拉她去医院的人。
就在那一晚,果然人倒霉了连喝凉水也会塞牙缝呢,风雨雷电交加,她终于被无情赶出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冷冰冰的所谓的“家”。
她一无所有,身上甚至没有可以拿来打车的钱。
唯有去找江沅颢,他是她唯一的依赖,她是真的信任他,无比信任他。其实哪会有想让他从此养着她的想法,只是下意识的,那样强悍的沈连翘,在受了那样的委屈之后,也只是想要去到自己深爱的男人身边。
后来发生的一切果然证明自己是个下贱廉价的女人,就连她的信任,也变得那样可笑的廉价。
她在大雨中行了整整两个半小时,才终于到了江沅颢的公寓。她用门口花盆中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然后遭遇的就是她一生最最可笑的那一幕。
后来她想了无数次,她其实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啊。但当时,床上翻滚的那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真的让她的心在一瞬间掉进了地狱最底层。
那个她最最倒霉的夜晚,她看到江沅颢的错愕,沈白微的慌乱,空了,心里所有累积的情绪在那一刻统统成空。她转身跑掉,这是她当时最该做的事吧?
不就是上床么?不就是最爱的男人和女人么?有什么好在意的,该死的雨越下越大,她看不清方向。她听到身后江沅颢的叫声,可是她只想跑,她的心里空的厉害,她迫切需要有东西来填满她。她越跑越快,不停的不停的跑,永远的跑出曾经和那个男人共有的世界。
她记得她一直在跑,不停的不停的跑…
睁开眼睛,沈孤洁伏在Rain怀中失声痛哭。这刻她浑身比死还要凉,她把自己的心踩在脚底下,拼命的践踏。
为什么要信任他?那个时候她为什么要信任他!无数个夜晚她从噩梦中醒来时这样责难自己,痛彻心扉。那一天她伏在那个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哭着喊着拼命的打他,拼命要赶走那一个跟随了她整整五年的噩梦,拼命的哭着指责他:“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为什么?”
如果当时她没有去找那个人,没有去找那个人…
今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紧紧抱住她,Rain惨白的唇咬的血肉模糊,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第十六章:佳人难再
一个月不眠不休的努力,与腾宇纪以及沈家的合作方案,终于已到尾声。最后商议出的签约地点定在沈氏碧城本家宣华厅。
沈孤洁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五年前走出来那一日,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再回首的机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亡母的思念和愧疚,却逼得她夜不成眠。
于是对那道家门的感情,由痛恨排斥,到遥望沉默,再到渴盼。
沈孤洁想,听到这消息时,她是高兴的。但是这天,一纸文件摆在她面前,她立刻就不管不顾冲向Vincent的办公室,推门闯入,巨大的声响让埋首专心工作的英俊男子抬头,神色却是平静:“明明是我谈成的合约,为什么前去签约的人却突然要换成Tracy?”质问语声极少有的激动和迫切。
暗中摇头,Vincent面色却依然平静:“下次进办公室之前,请先敲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貌,谢谢。”
“去他的礼貌和规矩!”激动的挥着手,沈孤洁一掌狠狠拍在桌上,大吼,“我问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给我个理由,立刻!”
她进来之时并没有关门,过大的声响,外间秘书的眼光已频频望进来。
抚了抚额,虽然早料到这样的反应,但Vincent还是显然还是低估了沈孤洁脾气之大,不管怎么样,镇定还是要力持的,喝口茶润润嗓子,他开口:“我早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公司做事,自然以公司的利益为基准。如果与沈氏的合作万事俱备,东风只是换掉你这个负责人而已,我们没有理由不答应是不是。”
他声音平静,她浑身的热血,却在这样的平静中一直坠一直坠,直坠入不见底的深渊,冷得她连牙关也开始打颤:“这个要求…是谁提出的?”
悲悯的看着她,Vincent希望自己的眼神和话语不是太伤人:“已退出商界二十年之久的沈秦艽老爷子亲自提出来。”
踉跄退后,沈孤洁无法呼吸,还是那么恨她,还是那么恨她…
她转身跑出去,Vincent不由自主叹气,喃喃道:“可千万别毁了我的合约才好。”如果真的毁了又怎么办呢?半眯着眼睛,Vincent暖暖一笑。
眼前那一扇古香的大门,她这一生有数的几个起点和终点,都是在这里。
曾以为一生的尽头也会在这里,又曾经不顾一切的逃离,可是很久之后的如今,她为着一些难以名状的原因,又再一次站在了这里。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咬着牙,沈孤洁狠狠抹去,不能哭,尤其今天,她无论如何,绝不向自己示弱!
这一所占地至少是碧城二十分之一的宅子,这一个曾经是她无望的牢笼的地方,握着拳,沈孤洁一步步走近。
悠远如古钟的铃声宣告她这个夜晚注定漫长的刑期开始。
有人来开门,有人看见她的脸,立刻又转身跑开。
沈孤洁不由自主笑,呵,那人她认得,沈家的老家丁了,没有立刻关门放狗,也算给她面子了。
等待的时间中,沈孤洁仔细整理仪容,就算是来求沈家的沈孤洁,也再不会是那个五年前被赶走一无所有浑身狼狈的可怜虫。
尊严并不值钱,但是她这五年来最努力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半晌门内传来脚步声,当先一人,沈孤洁一眼就认出,沈家的总管沈石耳。两人面面相对三秒,沈石耳肃声:“连翘小姐。”
沈孤洁咧嘴:“沈管家叫错名字呢,我是沈孤洁。”
沈石耳连眉毛也不抬一下:“抱歉,沈小姐。请问您来此的目的是?”
沈孤洁笑容不变:“我只想找沈老爷子要一个理由。”
沈石耳还来不及说话,另一道低沉却威严十足的声音瞬间已传遍整座大宅:“你不配站在这里,立刻滚!”
沈孤洁笑得更美,她今天既然站在这里,还会退却于这样刻意的羞辱么?双拳紧握,她开口,知道他可以听到:“请让我进去,祭拜亡母,沈丹砂。”
另一边除了茶盏落地宣示暴怒的声响,再没有反应,沈石耳面无表情的做个请离开的动作,沈孤洁大力跪下,磕头,眼中光芒明亮得似要烧着:“请让我进去拜祭亡母丹砂。”
沈石耳看她一眼,唯一一眼,复杂难辨,随即进门,门关。
嘴唇咬得出血,沈孤洁直直的跪着。这屋子里,没有人值得她跪拜,她只是追忆,追忆自己的母亲,她遥遥跪她,无声忏悔。
其间沈白微和沈决明都有出来看她,但也只是看着,一个字未说。在这一个规矩大过天的沈家,聪明的人都绝不会说任何一句不该自己说的话。即使跪在他们面前的对象是沈孤洁。
就只是这样跪着,沈孤洁都觉得自己五年来聚集的勇气和坚强在一点点流逝。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她不得不开始感慨,果然人倒霉了喝凉水都能塞牙缝,为什么每一次只要和沈家扯上关系,她都得面临这种风雨交加的窘境。
头发早已打散,随着雨水黏在脸上,说不出的难受,沈孤洁咬牙硬撑。若是撑不过今晚,她怕自己下一次来这里的勇气,已经要放在十年之后。门口钝钝的响声,有人走了出来,打着一把伞,沈孤洁正想着白微和决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义气了,抬头,所有的意识却在看见那一张秀丽绝美的容颜时瞬间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