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确最后也是没同意此事儿,大太太震怒之下,几乎是目呲欲裂:“你到底想要如何?还嫌闹出来的事儿不够吗?回去好好面壁思过!此事儿我也会与老夫人和老爷说个清楚明白!至于冤枉没冤枉你,自有我论断!”
大太太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当即便是看向桂嬷嬷:“将大小姐送回去罢。”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谢青梓,声音虽听着轻柔,不过却是透出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威慑来:“大小姐也别说气话了。这件事情不管是怎么样,过去了也就罢了。不然闹出去,没得让人笑话,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番话是说给谢青梓听的,可是何尝又不是说给大太太听的?
这件事情事实上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真再这么闹下去,让大家都知道了,倒是脸上难看没面子了。
大太太看了一眼桂嬷嬷,随后又低头看一眼怀里的阮蕊,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阮蕊的脸颊,却也是不理会谢青梓了,只和阮蕊道:“要不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这般模样,要是最后落了疤怎么办?”
阮蕊抬手摸了摸脸颊,只是摇头:“已是没之前那么疼了,太太也不必如此,真请了太医,这个事儿也是瞒不住了。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不打紧,若是因此让太太没了脸面,那才不好。”
阮蕊这话说得再是懂事不过了。
谢青梓在一旁听着,到底是再看不下去,就干脆的转身就走了——事实上就算她不想走,桂嬷嬷真用起强势的手段来,她也是反抗不得。从小到大,她对这位不苟言笑的桂嬷嬷都是有些心虚害怕的。虽然也不知是为何,可是只要桂嬷嬷往她跟前一站,她便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憷。
桂嬷嬷一路将谢青梓送回了飞花院,这才算是罢了。临告退的时候,桂嬷嬷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管事情如何,这事儿还是息事宁人得好。大太太不过说了就几句重话,回头便是也就不介怀了。”
这话言下之意,便是让谢青梓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端了。否则便是在给她自己自找麻烦。
谢青梓送走了桂嬷嬷,到底还是气不过,回了内室便是忍不住伏在床榻上蓦然哭出声来。这一哭,倒是比前些日子知道自己可能不是谢家血脉的时候更为难受和委屈。
几个丫头自都是吓到了,只是谁也不敢贸然问,就怕再让谢青梓难受。只能任由谢青梓哭着,这头悄悄准备了水,好给她一会儿梳洗。
还没等谢青梓哭完,谢青檀便是又过来了。刚走到门口就被竹露拦住了。竹露神色有些不自在:“三姑娘也不知是有什么事儿?这会子我们主子有些不方便——”
“可是午睡还没起?”谢青檀本也没怀疑什么,只是抿唇偷笑:“那正好我进去吓唬吓唬大姐姐。”以往这样的事儿她可没少干——三个姑娘要好,去对方屋里都是跟在自己屋里差不多的。
所以谢青檀便是理所当然的一面说一面儿往里头走。
竹露着急,怕谢青檀进去看见了谢青梓在哭,便是忙赔笑道:“三姑娘要不还是在屋外头等等吧,让奴婢先进去禀告一声——”
这下谢青檀顿时就感觉出了不对味儿来。当即便是柳眉倒竖:“这是怎么了?”说完非但不在外头等着,更是拨开了荷露,直接就往屋里去了。
谢青梓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此时也不敢再哭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而后又用帕子擦泪,只做出午睡刚醒的架势。
谢青檀也刚好是进屋来了。谢青檀狐疑的看了一眼谢青梓。
谢青梓忙掩口打了一个哈欠。
谢青檀微微眯起眼睛,蓦然出声:“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那有哭?不过是刚醒来罢了。”谢青梓忙开口勉强笑道,殊不知这一开口却是越发的地笃定了谢青檀的猜测。谢青檀微微皱眉,有些生气道:“大姐姐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要瞒着我!“
谢青梓只是不承认:“哪里有什么事儿?别瞎想了。”
谢青檀却是不信,一把抓住谢青梓的手,大声道:“大姐姐骗我做什么?难道我连是哭过还是刚睡醒都分辨不出来么?!”
谢青檀也是真生气,一面是气恼谢青梓有事儿不和她说,一面则是气恼谢青梓好好的却是忽然被弄哭了。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小事儿不懂事儿时见过谢青梓哭,再大点哪里见过谢青梓哭了?
而且下意识的,谢青檀又想起阮蕊来,总觉得是谢青梓受了什么委屈。在谢青檀看来,阮蕊就是个外人,那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谢青梓一个手指头的,凭什么让谢青梓委屈不高兴?
这大约就是谢青檀的护短心理了。
谢青梓看着谢青檀如此,既是感动又是无奈——谢青檀维护她是好事儿,可是这些事儿她怎么好跟谢青檀说呢?
面对谢青檀的逼问,谢青梓一再的隐瞒推辞,只是最后到底架不住谢青檀一下子发了火:“若是大姐姐再不说,我却是以后再不理大姐姐了。”
谢青梓无奈的看着谢青檀——她自是了解自家这位三妹妹的脾气的。曾经谢青檀和谢青桐闹别扭,谢青檀说说不理谢青桐了,倒是真半年都没跟谢青桐说上一句话。
“这事儿是大房的事儿,你也就当个笑话听一听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谢青梓怕谢青檀闹出什么事儿来,便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青檀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过心里头却是想着,等知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她定是要帮着大姐姐的。
谢青梓这才将胭脂的事儿说了,末了又叹了一口气:“我当时倒是该将那胭脂带出来的。”
谢青檀皱着眉头,小脸儿都是皱成了一团儿:“大太太怎么这样糊涂?必是那阮蕊故意要陷害大姐姐你的。胭脂是咱们一起做的,阮蕊也是瞧见了的,大姐姐如何有机会单独做手脚?况且我们都还留着一盒自己用呢,哪里会害自己?“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的道理,可是大太太陈氏却偏偏就是不能明白,依旧选择了相信阮蕊。依旧选择了怀疑谢青梓。
“别说了,如今再说这些话也没意思。反倒是传出去了,叫人说着也不好。”谢青梓按住谢青檀,颇有些心忧道:“这事儿……你千万别插手。不然到时候闹得不可收场了,反而是麻烦。三太太也是难办。”
三房本就是庶出,虽说从小记在了老夫人名下,老夫人也视如己出一般,可是到底也是和嫡子不同的。三太太宁氏也在大太太和二太太跟前多少弱势了一些。
三太太宁氏也是凡事都不管,就怕惹了麻烦。
所以这会儿她自然也就这般提醒了谢青檀。
谢青梓笑了一笑,最后便是道:“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到祖母回来自然也就自然会给我一个公道。”
谢青檀却是不痛快:“这事儿如何还能等?而且你也不怕他们恶人先告状。到时候祖母不信你了怎么办?”
谢青梓倒是没想到这个,登时微微一愣:“不大可能吧——”
谢青檀眼睛一瞪,柳眉都是倒竖了起来:“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看阮蕊那样子便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多龌蹉呢。她既能鼓吹大太太污蔑冤枉你,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做不出来了?“
谢青梓咬住唇:“那不然我先与祖母写信一封——”话还没说完,她便是没再说话了。就算她写了书信,又怎么送去给老夫人?大太太如今让她面壁思过,只怕也是叫人时刻盯着她这里呢……
“不然我帮你带出去,让我娘想法子帮你送信?“谢青檀没想那么多,这话便是脱口而出。其实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谢青檀将信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是再容易不过的。而三太太宁氏则是可以打发了下人去跑一趟,也不是什么费工夫的事儿……
只是……
谢青梓微有些犹豫。
第11章 雪中送炭
谢青梓便是微微有些犹豫。
这事儿老夫人知道容易,可是真等老夫人问起此事儿,大太太陈氏必是会怀疑是有人通风报信,所以肯定会心里不痛快,到时候记恨我三太太宁氏也是情理之中。
谢青梓仔细的沉吟了一阵子,最后便是摇头拒绝了此事儿:“不行,不能让三婶出面,真要行此事儿,我怕还是只能去找二婶。”
谢青檀立时便是有些不痛快起来:“二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要让她帮忙,还不得先将这些事情告诉她?若真告诉她了,只怕这事儿也休想再瞒着了。毕竟二婶那个嘴——”
谢家上下都知道二太太古氏是什么样的。
谢青檀说的也是实话。
谢青梓苦笑一声:“这事儿我也没拿定主意呢。倒是也不着急。真拿定了主意,我若需要帮忙的时候,必是会找你们的。”
谢青檀恨铁不成钢的一跺脚,面上表情再是焦急不过:“怎的不着急?再不着急,我怕那阮蕊就要将大姐姐直接吃了!”
谢青梓仍是苦笑:“总要让我想一想,这事儿要怎么给祖母写信。前因后果总要说清楚。”
谢青檀这才作罢了,又陪着谢青梓坐了一会儿,便是就才又想起来今日过来的事儿:“我今儿把镯子脱下来了,随手也不知搁在了哪里,回去之后才发现找不着了。所以过来取。”
谢青梓不由得摇头取笑:“你呀,总这般丢三落四的。三婶知道又该数落你了。回头真不见了,看你后悔不后悔。”随后又叫了荷风进来:“你问问丫头们,看看三姑娘的镯子被她丢在哪儿了。”
以往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所以众人倒是都见怪不怪了,笑嘻嘻的就去帮谢青檀找镯子了。横竖就搁在屋里哪了,也不难找。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找了一圈儿,荷风面色有些尴尬的过来回禀:“回禀主子和三姑娘,却是没找着三姑娘说的手镯。还劳三姑娘好好想想,镯子到底放在哪了?”
谢青梓一愣,又看了一眼谢青檀:“莫非你记错了?不是搁在我这里了?”
谢青檀也是愣了,仔细想了一阵子,越想越是觉得印象缥缈,最后自己也是不大确认起来了,语气更是不确定:“我也不大记得了。恍惚应该就是那会儿做胭脂时候,那镯子碰来碰去的,我怕磕花了,就随手脱下来,用帕子包着放在桌上了。”
谢青梓便是又打发人去找,谁知道仍是没个结果。
这下谢青梓面色也是不大好看了——镯子若是在她这里不见了,她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人?
谢青檀看着这般情形,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只笑道:“真不见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个镯子罢了。毕竟也怪我自己乱放。”
“三妹妹别着急,我再让人仔细找找。”谢青梓如此安慰着谢青檀,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哪个小丫头见了东西起了私心,便是偷偷拿走了?
只是这话到底不好当着谢青檀的面说,纵要问也得背后悄悄的,不然两头都难堪。
谢青檀心里也是隐约明白,当下便是告辞匆匆走了。临走的时候倒是又嘱咐,让谢青梓千万别拖久了。可别让别人恶人先告状了。
谢青檀一走,谢青梓便是看了一眼荷风,只吐出一个字来:“查。”
荷风便是出去将飞花院里的人都召集到了一处,然后沉声道:“谁拿了三姑娘的镯子,自己交出来罢。若是觉得难堪,偷偷送回来也行,大家都一处服侍主子的,我也不是非要撵人走,所以也可以给你们个机会。现在大家再去找找罢,若仍是找不出来——”那就少不得要搜一搜了。
真要闹到这个地步,纵不会传出去,却也是难堪得很。
荷风说完这一番话,便是命众人各自散了继续去找镯子。而她自己则是去谢青梓跟前复命。
出了这样没脸的事儿,谢青梓自也是不痛快,脸色自也是不好看:“怎么样?可能找到?”
荷风摇摇头:“弄不好怕是要搜了。“
“那也没有办法。”谢青梓皱眉,虽说心头知道这样做必是不妥,可是若不将谢青檀的镯子找到,她更没脸。不过想了一想,到底还是不愿将事情闹大,她便是又吩咐道:“就搜上午服侍的那些就行,其他没干系的,就不必麻烦了。不过……”
却也未必找得回来。真起心藏,也未必是就能搜得出来。
“去将祖母给我的那个白玉镯子拿出来,若是不行便是给三妹妹送去。三妹妹那镯子却是她过生日时候她外祖母送的,成色十分好。我这里也就那个镯子能比得上了。”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可到底还是没脸。”
荷风有些心疼,却也知道谢青梓这般做才是对的。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让我知道是谁,我定不轻饶了她!眼皮子忒浅了。”
谢青梓苦笑一声。跟前的丫头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她这脸上真是有些挂不住的。
最后,那镯子果然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由众人将飞花院弄了个天翻地覆,也是没再能将那镯子找出来。
谢青梓又气又恼,晚上连晚饭也是没用。这件事情加上白日里被冤枉的事儿,她心里只觉得怄得厉害。同时却也是又难免的有些担忧——若是真大太太帮着阮蕊恶人先告状了怎么办?
这样一想,她心头便是更加的烦躁起来。夜里几乎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谢青梓便是在用早膳时吩咐竹露和荷风去三房那边跑一趟。至于去的目的么,自是要将那镯子给谢青檀送过去。
竹露和荷风这去了三房那边,却是得知谢青檀正在三太太宁氏跟前。当下两人便是只得去了三太太跟前送东西。
三太太笑问一句:“怎么三丫头又丢三落四了?”
荷风微有些尴尬,支应了一声后便是将装着镯子的盒子递了过去给谢青檀。
谢青檀接了过来,随手便是打开来,待到看清楚之后,便是微微一怔,而后皱眉:“怎的却不是我的那只?”话音未落,她自己倒是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想来她的镯子是没找到。而这只镯子,却是谢青梓补给她的。
三太太自然也认得盒子里的镯子,登时便是也收敛了笑容,道:“大丫头这是做什么?没找到也就罢了,要怪也怪三丫头自己没个收拾,到处乱放东西。怎的她还拿出自己的好东西贴补了?快拿回去。”
荷风出来时候得了谢青梓的嘱咐,而且这个时候若真是将东西拿回去,自然也是不妥,当即便是笑道:“我们主子说了,三姑娘的东西丢在了咱们飞花院,东西不见了,也是她的责任。若是三姑娘不肯收,她却是要觉得三姑娘这是恼了她了。三太太您也别叫咱们这些丫头为难,不然回去主子责罚我们没办好差事,您便是可怜可怜我们罢。”
三太太听这话,不由笑着摇头:“大丫头就是心思重,罢了,镯子留下罢。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对镯子,回头她和三丫头一人一个,倒是也合适。”
说完三太太便是叫人去将镯子取了出来。却是一对碧玉的镯子,晶莹剔透,水光润泽,一看就是好东西。最难得的是雕工,碧荷莲叶的线条流畅不说,还将那碧玉的纹理都是契合了。
荷风有些犹豫,觉得太贵重了些。
三太太便是微笑一下:“这本来也就是想给她们姐妹的,大丫头总替我带三丫头,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你们只管放心收着就是了。另外,你回去跟大丫头说一声,就说她的事儿我知道了,若是需要帮忙,只管来找我就是。别的不说,这点小事儿却也是能办到的。毕竟她也叫我一声三婶呢,这点忙我却是该帮。让她千万莫要和我见外。”
三太太这个时候能挺身而出,着实却也是雪中送炭了。荷风听着鼻子都是有些发酸,当即便是与荷露一起向三太太道谢。
三太太摆摆手,“你们也回去罢,我一会儿还有些事儿要出门。晚上我让三丫头去一趟,到时候把东西交给我就成。”
荷风两人带着镯子回了飞花院,将三太太的话带给了谢青梓。
谢青梓听了那一番话,同样也是鼻子有些发酸,就是眼眶也是湿了一下——都道是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如今到了今日,她才算是真真儿的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件事情对于三太太来说,其实就是一件麻烦事儿。
可是三太太倒是毫无犹豫的伸出手来打算拉她一把——尤其是前提还是她极有可能就不是谢家的姑娘之下。三太太能有这样的举动……可见却也是真心。
待到再看了那镯子之后,谢青梓更是好半晌都没再说话。最后只轻叹了一声:“三婶却是待我一如往昔。”
这自是好事儿。三太太肯帮忙,对于她来说,却等于是困境之中的一根救命竹竿了。
第12章 毒蛇
三太太愿意帮忙是好事儿,可是她却是不能真这样肆无忌惮的给三太太惹麻烦。
谢青梓觉得,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倒是不应该这般给三太太招惹麻烦。虽说三太太自己也愿意,可是到底这样的麻烦事儿能避免则避免。
谢青梓这头还没想到更好的法子,犹豫着是不是该写信的时候,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她忙嘱咐荷风:“你找个和大太太那边关系好的丫头,拿上银子,若是那头将那胭脂扔了,便是悄悄买过来。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是我的那胭脂出了问题。”
她心里是不服气的,更是想将此事儿闹明白。如今大太太已经偏向了阮蕊,报官也是不可能,而等到老夫人回来之后,却是到时候再想来查这事儿,怕也是查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所以,她若是能自己查清楚,那是再好不过的。就算一时半会查不清楚,留着做个证据也是好的。
荷风被谢青梓这般一提醒,倒是也一下子回过神来,当即便是忙不迭的让人去了。那一盒胭脂既是阮蕊用了出了问题,只怕最后应该也就是随意丢弃了,若是不搞快些,只怕最后扔出府去了,哪里还找得着?
荷风匆匆去吩咐,这头还没得了结果,那头飞花院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却是阮蕊。
谢青梓没想到阮蕊会来,飞花院上下也都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光是想想就知道,阮蕊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谢青梓却也是见了阮蕊。正因阮蕊是不安好心,她更不愿退缩半点——况这个时候,她若是敢退缩半点,岂不是更是显得她心虚了?她不曾做那手脚,不曾加害过阮蕊,所以又何必退缩心虚?
阮蕊面上蒙着轻纱,如同面上覆着一层轻烟,朦胧之中看不清楚,倒是生出去一种别样的美感来。也看不出她面上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谢青梓倒是也没多看——在她看来,想来阮蕊面上的情况也并不严重。否则的话,只怕阮蕊早就没这样的闲情逸致了,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早想方设法的去医治了。
谢青梓看着阮蕊,微微一笑一如既往一般:“软姑娘来了,却不知阮姑娘前来是所为何事?”
如今大太太将她禁足,阮蕊此番过来,倒也不知是大太太的意思,还是阮蕊自作主张。
阮蕊轻哼一声,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了,而后上上下下的将谢青梓打量了一番,末了才又轻声道:“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我若是你,此时只怕是寝食难安了。”
“可幸我和阮姑娘到底不同。”谢青梓微微含笑,丝毫不见退缩,语气平和又沉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异样。
倒是阮蕊看着谢青梓这般模样,听着谢青梓如此言语,却是猛然一下子就不痛快起来了。看着谢青梓,目光微有些阴沉:“但愿你却是能一直如此才好。不过说起来,却也只怕是不大可能了。要知道,出了这件事,你以为你还能如同以往一样,再继续安稳的做谢家大小姐?”
“说起来,我却也不知你到底亏心不亏心。鸠占鹊巢,偏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若是我,早就羞愧得恨不得要蒙着脸不敢见人了。”阮蕊的暮光阴沉而狠戾,在这一瞬间,却是一下子让谢青梓想起来了伏在草丛里的蛇。
曾有一次她陪着老夫人去寺庙上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就见过蛇。当时那蛇便是伏在草里,微微昂起头来,一面吐着腥红的信子,一面用这种阴冷的目光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用冰冷的蛇牙贯穿她的肌肤,再将毒液注入,然后看着她因了那毒液苦苦挣扎。
阮蕊的目光让谢青梓浑身都不舒服,甚至是有些不寒而栗。然而即便是这般,她还是维持住了那神色,而后轻声笑道:“所幸我和阮姑娘却是不同。再则,事情到底如何也未曾查清楚,阮姑娘一口一个鸠占鹊巢,却是未免太过了一些。再则……”
谢青梓微微一顿,唇角含笑,如同一泓清泉的双眸注视着阮蕊,轻声道:“况且,我却是并不觉得我对不住你。毕竟,你说的事就算是真的,可是那又如何呢?毕竟当年不是我主张换的,那并非我的意愿。真真错了的,是当初换人的人。我虽可怜同情你,可是……既不是我的错,我又为何要身怀歉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