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之点点头,补充道:“是啊,听说是个钢琴老师。”
“哦。”
童安之见青橙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继续鼓动她:“刚才林一跟我说,他去前面偷看了一眼,那姑娘挺漂亮的,气质也好,跟苏哥站在一起,还挺配。怎么样,好不好奇,跟我一起去瞧瞧?”
“这……偷窥人家相亲似乎不太礼貌。”
“走啦,去看看苏哥这次会找什么借口推掉。上次他说的是家里人在给他介绍了,不过我觉得是借口。”
青橙被她拽着走了几步,迟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会推掉?也许这次看对眼了呢?”
童安之停下脚步,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因为早上我跟他提起这茬儿的时候,他兴致缺缺。走吧,我们还是去眼见为实!”
说完,拉着青橙就往前院走去。
“哎。”童安之拍了拍青橙,“我们……不找个地方意思意思,藏一下?”
青橙想了想:“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藏起来感觉反而会弄巧成拙。”
“哈哈,也是。”童安之轻声笑道,便跟青橙一起,站着远望之。
对面那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苏珀朝她俩看了看,又跟边上的人说了两句,两人便一起朝青橙和童安之走了过来。
青橙看见跟苏珀并排走来的人,身材高挑纤细,面容端丽,一头秀发只用了一根皮筋简单地扎起,长度几乎及腰。青橙看着这一头令人艳羡的黑发,不由得想起前几年的一句网红诗: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放在这里,还真是挺应景的。
童安之先发制人,说道:“看你们俩在那儿,我们都不好意思过去了。”
苏珀并不介意,反而闪过了一丝微笑。
“介绍一下,这是陈团的外甥女吴黛,这是我的搭档童安之小姐。”他向身边的人介绍。
童安之刚伸出手,另一只手上抓着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男朋友的电话,她忙跟吴黛握了下手,带着歉意道:“待会儿聊哈。”就去了边上。
童安之一走,青橙跟苏珀中间就没了人。
青橙正要朝转向她的吴黛打招呼,突然感觉到自己腰上多了一只手,把她往旁边微微带了带。
“她是许青橙。”苏珀介绍完,手就适时地松开了。
青橙的心跳有刹那的紊乱,但她还是很稳地向吴黛点了点头:“你好。”
吴黛盈盈笑着,说话温柔缓慢:“你好。耳闻不如一见。”
耳闻?
青橙虽然有点疑惑,但此刻她更在意苏珀在前一刻对她做的动作,像是搂她,又像是随手一带。
他究竟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对她举止亲密,还是“天生友好”?他以前对她就挺“友好”的,可最后还不是……
青橙的情绪突然有点低落,正好这时小赵来找她,说许导叫她过去,她便顺势离开了。走前不忘跟吴黛说:“抱歉,我去忙了,吴小姐你请自便。”
“好。”
吴黛看着她离开,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她看向面前俊雅的男人,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还是,一厢情愿的?”
“吴小姐观察细致。”
苏珀下工时,接到了恩师陆平良的电话,叫他去家里吃饭,顺便下下棋。他犹豫了一下,看到青橙踏出园子,便回了老师的话:“好,就过来。”
苏珀回到家已经挺晚了,梁女士还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回来,就站了起来,看来是在等他。
“听说你今天拒绝了陈团给你介绍的姑娘?”梁女士一脸严肃地问。
“你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吗?”苏珀换了拖鞋,把车钥匙放进玄关的瓷碗里。
“别打岔。我刚才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你们团里的方老师,是她跟我说的。”梁女士瞪了儿子一眼,“你看你,市场又不是不好,怎么就是不找对象定下来呢?”
“快了。”
梁女士不信:“你老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
“你老这么说。”她不依不饶。
苏珀:“……”
忽悠了梁女士太多次,终于尝到了狼来了的恶果。
“我听说你还跟人家姑娘说,你有心上人了?”
“妈,您早点睡吧。”
苏珀进了房间,开灯关门,随后脱了风衣外套扔在床上。
等《玉簪记》公演之后吧,他想,不管到时候有几成把握,都要去试试看,不成功,那就再来,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他本来也算不上是什么温良谦和的人。
苏珀按了下额头。

 

 


第35章 暖阳和煦,恰似今日


《红楼梦》初赛结束后,《玉簪记》剧组又马不停蹄地接着排练。直到预定公演前三天,许导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戏大体上没有问题了,于是他适时地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调整状态。休息日的上午,童安之就给青橙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去昆剧院边上的ShoppingMall逛逛。青橙想想自己没别的事,也就爽快地同意了。
两人逛了大半天,童安之收获满满,青橙虽然没选中什么,但也逛得蛮愉快的。两人从后门出来,过了一条马路,就到了柏州市体育馆的旧馆。
旧馆有个户外的篮球场,因为年代久远,这个篮球场周围围着的铁丝网已经锈迹斑斑,但好在四面林木葱茏,旁边还有单杠和沙地。这里是很多柏州人青春时的记忆,而现在人们好像已经忘了它,很少有人再来这儿打球了。
“咦,那不是苏哥他们吗?”童安之指着球场内正在打球的三个人说。
青橙也看到了。童安之很欣喜,拉着她朝那边走去:“咱们团的人偶尔会去那边打球放松。那个穿白衣服的好像是严岩,就是‘红楼初赛’时演吕蒙正的那个。”
“记得。”青橙本来不想过去,但也不愿意扫了童安之的兴。
两人穿过马路,沿着铁丝网绕进球场,沈珈玏先看到她们,扬声打招呼:“小童来了?”
“嘿,你们继续。”
童安之带着青橙去球场边的台阶上并排坐下。
此时场上,严岩正熟练地运着球,他刚闪过沈珈玏,却被苏珀从一边突袭夺球成功。眼看着他三两步后勾手投篮,篮球从他手里出去,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坠入篮圈的中心。
之后三人有来有往地又打了五分钟左右,直到严岩喊了停:“不打了。叔叔你赢是因为主场优势,我跟你说。”
苏珀无所谓:“随你怎么说。”
严岩率先朝青橙她们走过来。
“这就好啦?”童安之站起来,一眼扫过三人,“严哥,我怎么觉得,你越长越矮了呢?肯定是海市的伙食不对胃口,我看,你还是回柏州吧。”
“童美人,陈团给你发奖金了吗,你这么帮着团里挖人?”严岩拿起自己的饮料瓶,拧开喝了一口,又说,“不过你说到我的伤心处了,我以前可比叔叔高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苏珀笑了下。
“咦,这位美女有些眼熟啊。”严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向青橙。
青橙只在“红楼初赛”的舞台上见过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看自己眼熟。
严岩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索性放弃,伸出手说:“你好,我是严岩。严肃的严,岩石的岩。”
青橙大大方方地回握:“严老师你好,我叫许青橙。青草的青,橙子的橙。”
她看不出严岩与苏珀在昆曲艺术造诣上的高下,不过现实中,两人一个活力英气,一个风雅周正,倒是各有千秋。
这时,那个被众人遗忘的篮球不知怎么突然滚了过来,撞到了严岩的脚边。严岩松开青橙的手,迅速捡起球,嗖地朝苏珀丢了过去:“干吗撞我?”
“是球撞你,不是我。”苏珀已经走到严岩边上,他接到球后随手扔到了铁丝网边。
“大概是你握美女的手握得太久,苏哥看不下去了。”童安之冲严岩眨了眨眼睛。
严岩会意,转身就朝挂着衣服的单杠走去:“那我得赶紧把衣服穿上,免得一会儿叔叔又说我耍流氓。”
沈珈玏是老实人,看着他们“唇枪舌剑”地来回过招,也插不上嘴,就只是微笑。
“不行,我要去QQ空间里翻照片出来,证明当年我真的比老苏高。两位美女,等着。哈哈!”严岩边穿衣服边说,觉得必须挽回一些面子。
这时,青橙感觉到苏珀的视线似乎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转头看他,只对视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严岩很有效率地掏出手机,唰唰唰地划拉过一些群体照、个人照后,最后停留在了一张三人合照上。
如此因缘际会地,青橙看到了这张老照片——
三个少年人凑在一起,通过面目依稀能分辨出笑得最明显的是沈珈玏,高高瘦瘦的是严岩,而另一个,白净俊俏,就是个头比其他两个人矮一点,但出色的外形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是苏珀。
这张脸仿佛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青橙努力尘封的少年记忆。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一幕幕场景迅速地从眼前闪过……
“苏哥的脸变化不太大啊。”童安之放大了照片,整个屏幕上只剩下苏珀的脸。
青橙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突然有了一种时空倒转的错乱感。
“橙橙,你说是不是?”童安之问。
青橙怔怔地点点头:“是不大。”
严岩被气乐了:“别光看老苏,比身高,身高!那会儿我确实比他高吧?”
童安之:“是是是,你高你高……哎,不对,苏哥那会儿头发剪得短,这也能差不少呢。”
“我记得那会儿,严岩确实是他们几个同龄人里最高的。”沈珈玏终于开口。
“沈哥,你真是我的救世主。”严岩激动地圈住沈珈玏的肩膀。
“不过毕业的时候,苏珀就比你高了。”
“沈兄……”
他们谈论这些的时候,苏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一旁听着。
青橙也没说话,因为她的心思还停留在过去,那时候,他抓着她的手腕,穿过马路。暖阳和煦,恰似今日……青春期的芳心暗许,有酸涩也有回甘。她不得不承认,除去结果不好,其他其实都挺好。
这时,她的手背突然觉察到了一丝暖意——是苏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茫然地抬起头,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张带着点笑的脸。她冲着他嫣然一笑。
打了球的三人全身是汗,需要去团里洗澡。严岩问两位女生,高不高兴等他们十分钟,回头一起去喝个茶。童安之因为随后要去见男朋友,便遗憾地说只能下次约了。青橙自然也不会去,她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真的很不佳——想入非非不说,还没事朝人家笑。说好的前车之鉴,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大约一刻钟后,苏珀和严岩冲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两人都是寸头,所以头发一吹就干了。
两人在走廊上等沈珈玏。
严岩的嘴闲不住,等的时候聊了几句圈内的新鲜事后,又扯道:“我说叔叔,你的木木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单身至今真是为了她?不追到她,你就鳏寡孤独一辈子?”
苏珀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一株茶花,此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爸走得早,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孤’,‘鳏寡独’实在不敢当。在碰到合适的人之前保持单身,不是很正常吗?”
“童美人不够美?不够顺眼顺心?”
“她有主了。”苏珀道,“即使没主,也没可能。”不合适。
严岩啧啧两声:“苏老板真挑剔。那刚才那个许青橙怎么样?长得漂亮,也有才华。”
“你怎么知道她有才?”
严岩张口就来:“眼睛。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没才华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睛……”
苏珀笑了下,没附议也没反驳。
“橙子的橙。”严岩念叨着,忽然笑道,“安之叫她橙橙,橙乃木字旁,橙橙和木木,撮吧撮吧也差不多了不是吗?”
苏珀这次没接话,就这么看了他一眼。
严岩本来只是插科打诨讲个笑话幽默一下,可是苏珀这一眼,让他感觉别有深意。
别说,严老板一多想,还真又咂摸出了点什么。
“刚才那许姑娘朝你笑的时候,你低头也笑是什么意思?含羞带怯?”
苏珀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怯你个头。”
严岩无动于衷地继续:“她走的时候,你还帮她拦了车,说什么‘早点回家休息’,就跟关照家属似的。你敢说你自己没半点邪念?”
“邪念?”有。执念,更是有。
他也不知道那份执念什么时候变了质,变成了邪念。
前方红灯,出租车在路口停下。青橙扭头看向窗外,十一月的时节,行道树的叶子都成了金黄色,间或飘落几片。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相偕前行。
车子再起动时,青橙看着窗外的人和景迅速地后退,宛如时光流转,将她带回到自己的那段“初恋”。
当年那段她原本以为自己几近遗忘的记忆,自从见到他以后,时不时就会浮现,并且越来越清晰。她就仿佛是喝了电影《东邪西毒》里的那坛“醉生梦死”,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越清楚。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这八九年来,她都没有再喜欢过别的人。埋头读书学习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如今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第36章 那我也喜欢你


接下来的两天,因为下了场连绵的细雨,寂寥的秋意逐渐浓郁起来了。好在后面云歇雨收,雨过天晴。
许霖指导的园林版昆曲《玉簪记》就在这样一个月明云淡的秋夜正式开始了公演。为了结合自然之景,演出都安排在晚上,计划演出五场。连演四场之后,网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粉丝现场拍摄的视频和照片,以及剧粉字字珠玑的长评。即使是那些走过路过,对昆曲不甚了解的网友,无意间一瞥,也有不少被美到从而入坑的。
只不过因为是园林实景,票价高,场次少,所以很多人只能在网上搜视频过过眼瘾。为了满足广大“昆虫”的需求,许导发微博称,已经联系了专业团队,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会进行一次影视化拍摄,最后会做成碟出售。
这天,是《玉簪记》的最后一场了。
上午,苏珀要去趟恩师陆平良家请教点问题。但陆老师家是老小区,不好停车,他今天赶时间,索性把车停到了附近的人民公园停车场,选择多走几步路。
人民公园是全市最有名的相亲角,很多大叔大妈都朝九晚五地跟上班似的,在这里蹲点给自家孩子物色对象。苏珀之前没想到,直到看到眼前那纷乱嘈杂的场景时才猛地想起来。他想赶紧绕路走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位大叔眼明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小伙子,找对象吗?”大叔手上举着女儿的简历,冲着苏珀乐呵呵地直笑。
苏珀摘下墨镜,扯了扯胳膊,没扯动,于是只好扯了扯嘴角,看着大叔说:“本市有两套房无贷款,离婚带个小孩,您这边有需求吗?”
大叔一下震惊了,抖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小伙子看起来蛮年轻的,人生阅历挺丰富嘛。”
苏珀又努力扯了扯嘴角,更正说:“不是我,是我妈。”
这下,大叔的鼻子里气都没出,直接绕过苏珀,走了。
苏珀笑着摇了下头,绕道走出了人民公园。
月色溶溶之下,园林版《玉簪记》的最后一场演出圆满收尾。
因为隔天还要拍摄,所以一切的灯光道具都不用撤,工作人员在安排完观众散场后,便准备下班走人。青橙被许导叫过去聊隔天拍摄的事情。这事决定得比较突然,又不算小事,因此许导跟青橙交代了半天。为了避免有所遗漏,青橙打开手机备忘录一一记了下来。
等二叔交代完,青橙又想起今天的微博还没发。因为这是最后一场,所以发的内容要更有余味些。她想了好几条,都觉得不妥。
这时候,前院还有不少人在,四处都是嘈杂的人声,青橙静不下心,索性朝着后院化妆间的方向走去。越往内走,越安静。最后她走到凉亭里,坐在里面的长木凳上开始忙活。
一段文字写写删删,好不容易写完,她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大多数演员,包括童安之在内的化妆间都已经暗了,唯独苏珀那间还透出一线亮光。
这一线亮光,仿佛是她心头悬着的那丝不甘,吊着的那点不舍。这种情绪她曾经有过,但已经很久远了。那时候,他对她说完“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就消失了。之后她又找了他好几回,可是一次都没有再见过他。当她最后一次从古琴老师的家里走出来,踏上公交,想到再也不会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特别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下曲终人散的气氛导致的。
青橙甩了甩头,打算赶紧编完微博走人。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不光是要“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估计连“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都要出来了。
苏珀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站在亭中的人起身,侧脸被手机的光映得十分柔和。
他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要走,轻声叫了她的名字:“许青橙。”
青橙差点将手机掉地上,转过身就看见苏珀正朝这边走来。她很平和地笑了笑:“苏老板,辛苦了。演出很成功。”
苏珀站在亭子外:“谢谢。”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青橙又忍不住多想了。
“二叔还在前面,我一会儿搭他的车回家。先走了。”青橙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就想走,但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仓促,无端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她便又说了句,“那再见。”这才走出亭子往前走。
如果“沧海”真的喜欢自己,那她是要英勇跳海还是回头是岸?当年的“沧海”差点淹死她,如今她真的还能重新鼓起勇气吗?
后院只留下几盏昏暗的灯遥遥相望,草木幽幽。青橙闷着头往前走,突然,她一脚踩空,一声闷响后,她就如失重般往下坠去!
深秋的夜里本来就凉,园子里的池水就更是冷得刺骨了。
当冰冷的水一下子袭来时,青橙心惊之余居然没有喊出来,只是小小地“啊”了一声,然后就从水里钻了出来。这个池塘里的水不深,但底下全是淤泥,她颤巍巍地站着,感觉两只脚上的鞋子已经完全陷在了里面,一动也不能动了。
青橙无语问苍天。
下一秒,有人用力地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青橙借着围廊那头照过来的一点灯光看着池边的人,深深觉得,还不如让她淹死在池塘里算了。
可惜池塘的水很浅,淹不死她。
苏珀的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一手从她膝盖下伸过去。青橙避了下,就听他沉声道:“你乖,不要动。否则越陷越深。”
随后他两只手一用力,把她从池塘里抱了出来,将她放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后,他迅速脱下自己的线衣外衫给她披上。
“脏……”青橙是个爱干净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是泥水,很不想弄脏他的衣服。
“水凉,会感冒的。”苏珀的语气不容置疑。
青橙看了看他身上剩下的短袖T恤,想反驳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重新抱起了她。
“啊!”青橙惊叫了一声。
“刚才落水怎么不喊?”苏珀皱着眉头说她。
“……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能出来。”
苏珀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无奈。
青橙则在想,这都什么事啊?太丢脸了!
苏珀很快将人抱到了化妆室里间的浴室门口放下。
“赶紧去冲个热水澡,不要着凉了。”
青橙本来想把衣服还给他,可是看着已经脏了,于是就站在那里犹豫着。
苏珀便催了句:“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就出去了。
青橙打开浴室门,里面的水蒸气还没散尽,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她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不禁用双手捂住了脸,前一刻还想着是要英勇跳海还是回头是岸,后一刻就落水了,偏偏还在他面前——作为导演,她都不知道该给自己这一幕定义为喜剧还是悲剧。
苏珀站到外间,周遭越来越凉,可他一点都不冷,刚才满怀的余温,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流动。
他自己身上也沾着泥水,于是去别的房间接了一盆凉水回来,拿毛巾大致擦了擦,换上了备用的一套衣裤。
凉水把体温降了下去,苏珀觉得冷静了不少,这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青橙却迟迟没有出来。
苏珀朝着里间看了看,突然想到,她好像没有可换的衣服,甚至连鞋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