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不是只喜欢你一个!”
她忽的笑道:“你有你的自由!”
…
一月一日,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陆覃之做了南京军区的总司令。上海的革命思潮更是浓厚。
陆覃之,四处寻找宋文甫一行人的下落,却是无果,差点要将整个南京城都掀了个底朝天。
一月中旬,天气微凉,宋文甫娶了那李玉芳做了二室。
陈碧棠竟然是一丝不悦之色都不曾有,宋文甫当众便吻了新娘,本是为了让她难堪,谁知她竟带了众人一齐敬了他的酒。他的心里全然是一片酸涩。
二月底一天,陈碧棠的肚子疼的厉害,宋文甫回来的及时,见她不对劲,便唤了她一声“碧棠…”
她一把抱了他的胳膊,咬紧了牙关说道:“我肚子痛,文甫,我大约是要生了…”
宋文甫一想到她的预产期提前了,连忙抱了她,慌忙让人去寻稳婆…
她一头的汗黏住了额角的碎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水泽盈盈。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一时间心急如焚。
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她的指尖掐到自己的手心里,一片血渍。
他忽的捉了她的手心,摊开握住自己的胳膊,“碧棠,痛便拧我。”
到了最后她的神智有些涣散,眼底都是汹涌的水泽,她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地唤“允帧…”
宋文甫任由她抱着,也不管她唤了什么,她唤一句,他便应答一句“我在…”
直到深夜,陈碧棠才终于诞下了一个男婴,却已然是虚脱至极。他揽着她在怀里沉沉地睡去,这才起身抱了那孩子。
粉嫩嫩的一小团子,躺在怀里,“依依呀呀”,他一时兴奋至极,举高了他让他唤“爸爸”。
那孩子伸长的小脚丫子,将脚趾往他嘴里塞,一片手舞足蹈。
旁边的稳婆笑着说道:“小少爷足月生产,力气大得很,也健康的很!夫人也平安的很!”
“足月?这臭小子,可是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出来的!”
“你瞅瞅,小少爷定然是足月的,不然哪有这么大的块头!”
宋文甫的眼底骤然一黑,“我说他早产便早产,你瞎说什么?”
那稳婆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撇了撇嘴嘟囔道:“我接生孩子也有十多年了,看得准得狠!”
“滚!”宋文甫大怒,猛地将一只青花的杯子砸到她的脚边。
她醒来时,身边的人正一脸正色的看着她。
“碧棠。要不要看一看我们的孩子?”他似乎是故意将“我们的”三个字说得极重!
她点了点头,甜甜地笑道:“好!”
看着那粉生生、皱巴巴的小孩子睡得一片香甜,她抬了眉问:“文甫,唤他宋钊,怎么样?”
“碧棠,你确定他是叫宋钊,而不是叫陆钊?”
陈碧棠忽的板了脸,“宋文甫,我倒是希望他姓了陆!怎么现在就不相信我了?既然怀疑,不若将他杀了。”她抬了眉,一脸正色道。
“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时难
二月十五日,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张罗发布新式货币:袁大头,一夜之间无数人家惶恐自危。
同年三月,宋文甫按兵不动,修书京师,联合袁世凯。
宋钊还未及满月,陆覃之便急匆匆地北上。
“碧棠,我必须去一趟京师,估计月余就回来。”
她连忙道:“文甫,袁世凯怕是靠不住的,你不要去,恐怕是与虎谋皮…”
他见她少有的关心,忽的抿着唇笑了笑,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脸道:“我从不曾想靠此人,他的野心太大,只是朋友还是敌人都是间歇性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从腰间解了一枚印章交付到她的掌心。“这是我们宋家账房的钥匙,倘若我真的殒命,你和钊儿也有个依靠。”
她紧紧握住手心里的玉,眼眶竟有些潮湿。她便是那样对了他,他还是处处为她想好了退路。见他抬了步子往外走,陈碧棠忽的有些莫名慌乱,连忙有些哽咽地说道:“文甫,一切小心…”
他也不回头,只看着楼下的一株老梅树,笑道:“碧棠,我定然要死在陆覃之后面的!”
谁知她竟然低了眉说道:“文甫,不论是他还是你,我都不愿看到你们有事…不论怎么样,你到底是我陈碧棠的丈夫。”
她的声音很小,但他却是听清楚了,心里忽的滑过一丝甜意。他本想问她,陆覃之和宋文甫她选谁,蓦地想到那粉生生的小团子,竟忽的释怀了。
那怀里的孩子似乎是听懂了父母之间的谈话,露着粉生生的牙床子,“依依呀呀”着,猛地拍打着手脚,一片欢腾。宋文甫心里一软,猛地转身,走近,抱着那孩子亲了亲,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碧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
Dreaming home的事情 ,宋文甫全交给了李玉芬。
上海是乱,但各界的势力倒算均衡,Dreaming home还算生意正常,来往的客人一批又一批,却都不固定。
“过几日,我要去趟京师,碧棠身子还没好,Dreaming home 便交给你来管理。倘若我不会来,许你改嫁。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做了你的嫁妆!”
那李玉芳对他是一片痴情,听他这么说,忽的鼓了一汪清泪,卷了一双桃花眼说道:“早些回来,我等你!”
她与陈碧棠有六分的神似,便是哭起来,也是有那人的影子,只那人少有这么柔软的一面,宋文甫竟一时间有些心软。
“碧棠她身子还有些不便,外面天冷,莫要让她出来。”
她点了点头,眼底的光却是暗了暗,他许自己改嫁,却让那人不要出门…
…
入了四月,原本的货币越来越不值钱,陈老爷休书与她,让她回趟陈家。趁着天气渐暖,她带了孩子回了南京。
陈家的败落,竟然像是秋雨过后的梧桐树叶一般,一夜之间尽剩枯枝。她将南京城里几家她名下的店都变卖了,转了白银运往陆家。
秦淮河畔的十里宫灯红如莲,映照着那河水都晃荡着璀璨的光。陈碧棠上了一只画舫。波浪划出,破出细碎的浪,映着那宫灯宛若珠碎…
河面荡起的浅浅雾色,让她忽的觉得自己是陷落在一个巨大的梦境之中。两侧吊脚楼上的卖唱的声,远远地灌进耳朵里来,碎裂成断断续续的音符。
上了岸,她在一旁的茶馆里听了会曲子。竟是\\\\\\\"女驸马\\\\\\\",她蓦地想念在遥远时空里的母亲…
漫天天的星子都隐了去,今夜月圆人不圆。
没走几步,忽的有个黄毛小孩塞了封信到她怀里。她猛地从思绪里走出来,寻了亮处拆了那信,一张宣纸倏地舒展在手心里。“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
刚劲有力的字,不是那人是谁?
她大喜,一下握了那信道:\\\\\\\"允帧…\\\\\\\"
蓦地转身要寻了那送信的人,河边放花灯的人挤满了整条街,她哪里寻得见?
她的直觉告诉她,陆覃之就在附近。她将宋钊递交给了身旁的侍女,连忙钻进人堆里去寻那人。可是人堆里来来往往无数的人,她根本寻不得。蓦地想明白,倘若是他,怎么会不出来一见?
没走多远,忽的又一个黄口小儿抱了她的腿,递了她一方缀了流苏的金锁。
她捉着那小孩仔细问:\\\\\\\"是谁送的?\\\\\\\"
那孩子想了半天才说道说:\\\\\\\"一个高个子的人…\\\\\\\"
\\\\\\\"长得什么样子?\\\\\\\"
他挠了挠头道:\\\\\\\"我忘记了…\\\\\\\"
她蓦地发了狂一般在那人群里唤道\\\\\\\"允帧…允帧…\\\\\\\"她从那街的东头唤到西头,走得太过着急,总是要撞到沿路的卖花灯的摊子。
走到那巨大的许愿树前,她倏地落了泪下来。她的允帧距离她这么近,她却寻不得。方才一路小跑之后,身子出了汗,她一时不察,冷风一吹便受了寒气,引了她一阵又一阵的剧烈咳嗽。
黑暗里的一双沉黑的眼睛,默默地将这一切都收归眼底。那人的双手倏地握紧又松开…
陈碧棠在那许愿树前的石凳上坐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已经足以慰藉他的相思之苦,他看到她怀里搂着的小婴孩时候,他的心底一片柔软。可他现在怕是不能见她,他们的钊儿跟着她更安全。
摆摊的人收了摊,她还在那石凳上坐着,霜露渐渐凝结,黑暗中的人伸手叫了辆黄包车,塞了车夫几枚大洋,让他去载她。
…
那拉黄包车的,按照他的要求绕了一圈,才到她面前:\\\\\\\"夫人,天色不早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她这才起身点了点头,报了个地址与他。
黑暗里的人这才走了出来,凝神看着远处的人,那人俊挺的眉,棱角分明的轮廓,寒潭般的眼,映在夜色里,腿边还立着一支拐杖…
…
她受了寒,夜里便发了烧,咳嗽不断,看得她家洒扫丫头不停皱眉。
半夜的时候,她烧得厉害,起身倒水喝,手上没力气,倏地碰翻了桌上的茶壶,那小丫头忽的从梦里醒来,唤了句\\\\\\\"夫人\\\\\\\"。
扯开灯才看到她的脸烧得红彤彤的,像颗熟透了的红柿子,嘴唇上却是一片干裂…
她不知怎么,睡意全无,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她让那丫头去睡觉,自己裹了严严实实的,到隔壁的书房里的大椅子上呆着。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一轮月,还有几粒稀稀疏疏的星子。这样的静谧的夜,她却是彻夜难眠。提了笔,蓦地写了信给那人,却是改了又改。
却只是一行字:“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
四月底陈碧棠重回上海,Dreaming home 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老式的经营模式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李玉芬迫于无奈主动找了陈碧棠。
“夫君临走之前曾此店叫与我照应,只是我能力到底有限,听说姐姐你是这家店的创始人,还劳烦姐姐指点迷津。”
陈碧棠看着账房先生码了一堆的钱,忽的拧了眉道:“只收取袁大头是不行的,你要多种货币收了来。这些日子,钱币的事的确是有些乱,你多方收了,却是安了他们的心。你要允许他们以银币交付预定金。”
“可是,市面上流通着的钱种类太多…供货商只认袁大头。”
她寻了张凳子坐了,揉了揉太阳心道:“先收了来!不过,记住,只收银两和金子、外币,旁的就不要收了。”
那李玉芬看她办事说话极为妥帖,心里对她的嫉妒却是更甚了一重,不过她还是接受了她的意见,在最明显的地方打上了标识。
随了那Dreaming home的收费形式的变化,来往的客商倒是增加了不少。
这天,陈碧棠让奶妈抱了钊儿过来,“从明日起,我会来店里帮忙,你不介意吧?”
“自然,姐姐能来帮忙,玉芬自然是高兴的。”她虽是这么说着,可到底还是有芥蒂的。
…
那日之后,她穿上了白色的厨师帽,每每总要在那小厨房里呆上许久,她热爱甜品,也享受自己创造新式花样的乐趣。随身带了一本小本子,将那些个点子都记了下来。上海的这家唯一幸存的Dreaming home,倒也吸引了不少的顾客。
宋钊开始会翻身睡觉的时候,宋文甫不曾回来,却收到了来自陆覃之的一封秘密信函。
“袁有反骨,迅速脱离。”
作者有话要说:爱我的就来评论个吧…没有表扬,拂开心,QAQ
舍、得
第五十三章舍、得
陈碧棠看着那刚劲有力的字,心底惊起一阵狂喜。她犹豫了许久,这才提了笔回了那人的信。
思考了半天,才在纸上落下一行字来,“为何那日不愿意见我?”忽的觉得写得不好,又将那纸揉搓了去,终是按着那地址,寄了一张宋钊的照片与他。
谁知三日后,她竟然收到陆覃之的回信,约了她第二日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房门忽的被人敲响,她连忙收了信,将那信藏好,这才收拾了东西去见那人。将整整一柜子的衣服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好看的,她忽的有些气恼自己对那人的在乎。
端庄舒雅的墨绿色裙子,裹着她纤细的腰,一片婀娜,细碎的头发被她细细地盘好,取了珍珠发饰固定着。耳边垂了蓝盈的流苏耳坠。
她提了包出门,李玉芬忽的在身后叫了她问道:“姐姐,今日去哪?竟打扮得这样好看。”
她笑:“不过去见一位老朋友。”
“今天不去Dreaming home 吗?”
“今天还有些事,明天再过去吧。”说话间,她看了看手心里的怀表。
“祝姐姐你,玩得开心。”她看着她没带戒指的手,眼底忽的眯了眯,这陈碧棠一看就是急忙着去约会的样子。
“时间有些不早了,便不和你多说了。”陈碧棠转身撑了洋伞出去。
李玉芬走下楼来,递了一枚小金花与身旁的人,“你去看看太太今天又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回来告诉我就好。记住,莫要被她发现了。”
…
城南一家西餐厅里,陆覃之早就等了她许久,远远地见她娉娉婷婷地走进来,猛地站了起来,心湖里一阵澎湃。
一时间,却不知要同她说什么,只呆呆地看了她,似乎要将她看到心里面去。
陈碧棠看着那人眼底的晶莹,忽的笑了,走到他跟前,泰然坐下,半眯着眼笑道:“覃之,好久不见!”
“玉棠…”
身旁的侍者递了菜单与她,她接了坐在那长沙发椅上一页一页地翻着。
“上次在南京的时候,你看到我和钊儿了是吗?”
“是。”
“为何不出来一见?钊儿甚至没有被他的生父抱过一次…”
“玉棠,钊儿跟着你却是最安全的打算,我又怎么能让旁人生了疑。”
“那…那今日,你怎么又愿意见我了?想我了?”她笑得一片温柔,甜甜的梨涡卷了个小花,分外好看。
“玉棠…实话相告,我今日是有急事求你。”
“说吧,什么事?”
“孙先生向日本借钱救国的事失败了…玉棠,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她忽的笑道:“要多少?”
“500万。”
她眼底的光沉了沉,说道:“覃之,陈家一时间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你且等我一等。我一定会想办法。”
他抱了她的手,握住,眼底深深地看了她道:“玉棠,拜托了。”
她回握住他的手,挤了个笑与他道:“我知道。”
…
陈碧棠回到家里,握了握那枚红玉的印章,细细地看着。陈家所有的钱都在她这里,却也只有那数字的一半。
她忽的起身去了账房,说是要取些钱与Dreaming home应急。那管账的见了那枚章,递了个小盒子与她,只是那盒子上也设置了密码。
“夫人,这密码只有少爷知道,临走之前他才来改的…说是您知道密码。这里所有的财产也归夫人您掌管。”
她接了那盒子来,说道:“我来试一试。”
她低着眉,按了一遍他的生辰,不对;又按了一遍钊儿的生辰依旧不对,秀气的眉忽的拧做了一团,有些恼了:“文甫他当真说我知道?”
他点了点头,“自然。”
她将自己生日输了一遍,那盒子竟然应声而开,她眼底忽的浮起一层水色。
那人竟然如此待她…
镶了莲花的墨玉钥匙转开面前房间,宋家的财产根本不是陈家所能企及的。当年的陈家已经是金陵城最有钱的人家,却也不抵这宋家的十分之一…
身后的账房先生问道:“不知夫人要取多少钱?”
“两百五十万两白银。”
她报的数字很大,那账房先生却也不多问,抬了眼睛示意门口守门的人取了钱。
“还请夫人报上个地址,一会方便我们送达。”
…
回小院的一路上,她的手心里捏住的都是汗,她到底是再一次背叛了宋文甫的。
五月的天,小院子里的花开得极为旺盛。绕着那漆了白漆的栅栏走了一圈,她这才发现那青葱的藤蔓上竟然开了几朵梅红的小花来。
她凑近鼻尖,竟连发端也染了一阵清香。
“原来是因为这些个蔷薇花。”她把玩着那小花,太过入神,竟没有看到身后立着的人,不禁吓了一跳。
“你是?”她敛了裙子,起身看着眼前的老妪,呆呆地问。
“我是这房子原本的主人。你想必是宋夫人吧。”
她挑了挑眉,一脸的疑惑。
“宋先生当初出了高价买了我的房子,我一直不明白,今日见你闻那蔷薇花的时候,我才明白。不过是因为你喜欢那花,他便买了这里。”
她心里蓦地一颤,眼底忽的蓄积了一层水汽,宋文甫…
她记得自己说过,最喜欢蔷薇,他曾将家里的三角梅都搬了出去,换做了蔷薇。
“蔷薇花的寓意倒也好极的,正巧配了你们。”
她忽的抬了手,擦了眼角的泪。她当真错过了那样一个对她百般疼爱的男人。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她到底是负了那人的。
她能与他的,只有安安静静地做了宋夫人。晚间写了封信与他,除了日常的事务之外,又加了一句“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饭。”
…
李玉芬收了消息,却只是紧了紧眼底,并没有多说什么。
宋文甫六月中旬回了上海,一回来便卷了她进怀,“碧棠,我想你!看到你那句话,我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北面那些个官僚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他涛涛不绝地说,陈碧棠认认真真地听,偶尔也发了评论。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曾有什么麻烦?”
她摇了摇头道:“可我去了账房,取了钱…”她顿了顿,忽的不说话了。
“嗯。”他只应答了一声。
她继续道:“宋文甫,你怎么不问问我取了多少钱?”
“哦?取了多少?”
“二百五十万两白银。”
“恩,知道了。”
“喂,你怎么不继续问我那钱都做了什么?”
“账房里的钱自然是你可以拿来调动的,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就好。你本来就是我宋文甫的管家婆。”
她低了头,从衣服里取了那枚红玉给他,又捏着指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说道:“算了,你还是先骂我吧。”
“为何?”他早就知道她取了钱的事,也大约是猜到了那钱的用处的。可她说她想他,他便一瞬间释怀了…
“文甫,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他忽的揽了她道:“倘若那些钱真的能断了你与他的执念,我当感到快乐才是!毕竟与你厮守终身的人是我,我有膝下承欢的钊儿。这些就够了。”
陈碧棠骤然听到“钊儿”两个字,眼底的光忽的一闪,倘若他知道了,她怕到时…
可她没有胆子同他说。从她将自己给他的那一刻起,她便丧失了爱两个人的资格。从此便将那段记忆封锁了罢…
…
这日她抱了书在树下纳凉,一片梧桐叶飘落近她的书里,这日她的钊儿竟然会软糯糯地唤了她“麻麻”。她提了笔,在那叶子上落下一串字来。
“吾儿钊儿,几日初言,甚喜,甚喜。”
宋文甫一路行色匆匆地走来,一脸正色地道:“碧棠,我最近发现一件事…”
闪着细碎星光的桃花眼忽的抬起,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她的心脏却骤然缩紧着…他是不是知晓了什么事?
“钊儿最近竟然会喊妈妈了!可他竟然不会叫爸爸,我好受伤。”说着当真拧了眉,一脸的郁结。
陈碧棠忽的抱着那书笑得脸都抽筋了…
“文甫,你不会是吃了这小娃娃的醋吧?”
他挑挑眉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他爹!这小子竟然直接忽略了!”
说着揽了她进怀,陈碧棠的心忽的刺了一下,倘若是那人,会怎么样想?会不会也这般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骗
两人都没有回头,身后的长廊下面站着的人,眼底沉了沉,手指忽的攥紧,指尖上的蔻丹滑过一丝暗红的光。
陈碧棠依旧每日去Dreaminghome看一看,却也只做一些甜点,旁的事从不过问。她用来记录的本子已经满了。
宋钊由奶妈带着,每日跟着她。她一时间为他想了无数种新式的甜品,店里食客们也带了孩子来。
“玉芬,在这客厅里再辟出一块空地来,放些儿童的游乐设施吧。”
她哼了一声道:“姐姐,难道是想这里变成儿童乐园?”
她笑:“有何不可?”
“姐姐,这店现在可是由我来做看管的!我同意你这样做!”
陈碧棠忽的笑道:“呵呵,照你这样说来,这店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