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觉得你和我之前认识的陆覃之有些不一样…”她这样说的时候,墨黑的眼细细地看着他,凝视着眼前的人,竟下意识地捧着他的脸。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收起一脸的笑容,端着盘子去了厨房,不久又炒了一碟出来,这次他尝过,味道正好,才携了两碗粥端了来,却不再同她说话。
陈碧棠对他的喜怒无常,早就习惯,撇了撇嘴,接了他手里的碗,安安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饭。
看着她低着瓷白的额头,陆覃之心里竟然会猛地一酸,那古井无波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痛楚,这个时代,注定不适合相遇…
只是她没有看到。
陈碧棠吃完最后一口饭抬头问他:“陆覃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家?”他被这个字眼镇住,家么?对啊,他们是夫妻了…这个字眼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向往又怕失去的东西啊…他如今也是有家的人了?那沉黑的眼里,有一丝的喜悦,接着是无尽的荒凉,他还不能…或者说是他怕…
“陈碧棠,你不是应该在南京吗?怎么会在这里的?”
“哥哥来汉口有事,我也顺道来了。”
“哦,什么时候到的?”
“就今天白天才到!”陈碧棠怕他生疑,连忙回答道。
“那你这几天在哪?”
“当然是在船上啊!你不知道南京到这里有多远,我一路晕船,吐都吐死了,幸好遇到…”她惊觉话多了,连忙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遇到谁了?”
“遇到一个洋人医生,给了我一些药,这才好了些的。”说着她还从口袋里取了些晕船的药来,“你看,多亏了这些个小药丸…”这些药是在长沙的时候买的,却是骗过了他。
“哦。”看来那红玫瑰不是她了。
…
陆覃之的这间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陈碧棠撇了撇嘴道:“哦喔!陆覃之,请问,今晚我要睡在哪里?”
“你睡床吧。”
陈碧棠挑了挑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坐在那床上,仰着头问:“那你呢?”
“我不困。”
“得了吧,你骗谁呢?你那眼底下全是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他有些生气般地冷冷地说道:“说了,不困,你睡吧。”末了,转身往门外走去。
陈碧棠一下捉了他的衣袖道:“其实,陆覃之,我们是夫妻,法律上说是可以睡一起的。”
他一下一下拨开她的手,有些烦躁地说道:“我还有些事,你先睡吧。”
陈碧棠忽然像朵蔫了的小花,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躺在床上将他骂了无数遍,什么“老古董”、“老顽固”、不知情调的古代人。翻来覆去的,恨不得把他拉到面前来打一顿才解气。
陆覃之站在门前,抽了完了口袋里的半包烟,却是真的不困了。灭了橘红的烟蒂,转身进了屋子。陈碧棠已经睡着了。蜷曲的睫毛很是静谧,他从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女子。她是这样的好,倘若这天一直不亮该多好,他能这样偷偷地看着她一世。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他永远是朝不保夕的命…
这个时代还没有终结…
他看着她那均匀呼吸的鼻翼,忽然笑了笑,竟趴在那床边睡着了。
…
夜里的时候,她做了噩梦,四周都是血,她坐在一艘船上,那河里也都是血,她想看看近旁的人,近旁的人却一瞬间都倒在了地上,她一路跑着,哭喊着,根本没有人回答她…
她在梦里死命地叫着,陆覃之一下被她吵醒,起身抱着她的胳膊使劲摇了摇,她这才醒来,额角已经是一片汗意。眼里满是惊惧和骤然醒来的惶恐。
陈碧棠看清楚眼前坐着的人,一下抱了他的脖子,好看的桃花眼里,瞬间滚落了几滴豆大的泪珠来,滑到他的脖子里,她搂紧他的脖子撒娇一般地说道:“允帧…允帧…呜呜…我好害怕…”
陆覃之却是破天荒地没有放开她,搂着她的背,仔细地拍了拍,满是宠溺一般地说道:“不怕,不怕,那些都是梦…”
怀里的人渐渐睡去,外面的天也渐渐泛了白。他胳膊有些麻,却不想吵醒她,一直任由她环着自己的脖子,一夜不才曾合眼。
大约是不想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他抱着她,抬了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被子里去。弯腰的时候,怀里的人竟然醒来,惺忪的眼睛半眯着,拽着他的衣领一扯,他重心不稳一下倒在了她身边,陈碧棠忽的抱了他的头,就是长长地一吻,香甜的气息萦绕着他。
“嘻嘻。反正是梦,陆覃之,你不算吃亏哦!”
陆覃之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偏了头,睡了…
留着他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疯狂地跳动着…这个陈碧棠,这个陈碧棠,快要将他逼疯了…
她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老旧的天花板,发了会呆,身边早没有了陆覃之,她似乎是习惯了那人会突然离开一样,也不满屋子的找他,赤了脚走到下地,倒了杯水喝了个干净。
身后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穿鞋子的?”
陆覃之盯着她的脚看了看,拧了拧眉,她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忽然觉得自己的脚很丑,往后缩了又缩,粉生生的十个小脚趾蜷缩在一堆,却很是可爱…
陆覃之取了她的鞋子,递到她脚边,接着就要弯身帮她穿鞋子。
“喂喂,不用!我自己穿就可以。”
他点了点头,眯着眼,笑。她这是害羞了?她那耳垂也是粉生生的一片,很是可爱。
…
他握了握口袋里的信,眼里的浮光闪过,取了张船票递给她,又顿了顿说道:“你收拾下,回南京吧。”
她抬了眼,看着他的眼,问道:“陆覃之,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赶我走,我就这么讨厌吗?这么…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没有权利替我做选择!”
她眼里的水泽也刺伤到了他,可是他还是决定不要心软,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的不错,陈碧棠,我的确是讨厌你!有你在的时候。总是碍手碍脚的,所以你最好早些离开的好。还有你的哥哥陈韦恪,他做的那些勾当做好把你是不知情的!否则…”
她逼退眼里所有的泪,仰着脸问他:“否则会怎样?”
“陈碧棠,你应该知道,他并不是我的家人,相反,是敌人!”
“敌人吗?那我呢?我是什么?陆覃之,我也是你的敌人吗?”
他转了身不再看她,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陈碧棠有些气,绕到他面前:“怎么了?陆覃之,我是什么?你说啊!”
他却忽然笑出声来,“你觉得呢?陈碧棠,你觉得我们是什么?难道是朋友吗?我是要摧毁你们陈家的人,你觉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答应和你结婚不过是为了让你爹有所忌惮,你当真以为,你真的能逼我和你结婚?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区区几百万银子娶你?”
他一步步走近,将她抵在墙上,冷冷地说道:“陈碧棠,还真是谢谢你昨天告诉了我陈韦恪的行踪!你昨天遇到的那些清兵,他们手里的枪支只都是你那亲爱的哥哥运送的…”
她瞪圆了眼睛,心里像是坍塌了一个角落般,“你…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她退到墙上,蓦然滑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却是冷哼一声 ,语气也更加冰冷,“怎么,你们这些个官宦家的小姐怕听到这些实话?别忘了,是你自己要同我结婚的…我怎么能不利用下…”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角这种东西,请虐死他好吗?
窃国者
“陆覃之,你…你简直就是冷血怪物!”
“你说的不错!”他贴着她的脸颊,冷森森地说了着,那上扬的嘴角也是冷的,整个人就像是12月的夜里的清冷的月。
陈碧棠莫名地害怕,接了他手里的船票,大步出了漆黑的门。
陆覃之看着她的背影,眼里一片沉寂,回去吧,再见面时他们就是真的敌人了。他将口袋里的信取了出来,再次看了一眼,那纸上只有八个字:“诛杀窃国者陈韦恪。”
他怎么会利用她,陈韦恪的行踪,他早就知道了…
倘若他真的杀了陈韦恪,陈碧棠就真的成了他的敌人了吧…
可是陈碧棠却没有直接回南京,而是在长沙的时候下了船因为她担心陈韦恪。陆覃之的话像是地狱里传来的声音一般在她耳旁萦绕,陈韦恪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算得上亲人的人了…他不能死…
她更要阻止陈韦恪,昨天的惨剧决不能再发生一次!
长沙的街头不知为何,安静了许多,无数的小商小贩都不出来摆摊了,酒楼里的客人也少得惊人,似乎是一夜之间,人人自危着。有的人在衣袖里藏了刀,有的藏了小的枪支。大约是汉口的事传到了这里,老百姓一时都难以平复恐惧。
清廷的军队,绕着长沙城一圈又一圈,似乎是要将这个长沙死死封住,扼住咽喉一般…一面又有一堆的戏班子被清兵用枪支抵着上台表演,明明是一眼的泪水,还要演喜剧,底下的观众也都被管束得死死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台上花花绿绿的表演者们,表情僵硬。
“这么好玩的戏,你们怎么都不笑?”
那些人又扯着嘴僵硬地笑着。
不懂事的小孩看着那戏,觉得没意思,哇哇大哭。那些个成年人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整个世界都在表演一场木偶戏,可是她看不到牵动着那些木偶的线。方博还在汉口的医馆里,也不知醒来没有,她的脑子有些疼。
忽然有人说:“你们怕什么?我们长沙是永远片净土,你们不会死的,都给我开心点,一个个都像死了爹似的,做什么?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们全家老小都会平安无事!”那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空旷,像是隔着一面山传来的回音一般…
陈碧棠被人群带着缓慢地移动,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没有长眼睛的蜗牛世界里一样。她要找到陈韦恪才行,可是陈韦恪他到底在哪?
“秦姐姐…对了,还有秦姐姐…”
她拼命挤到一边的酒楼里,那酒楼的老板见有人进店,眼角的肌肉都有些紧,看清来的是个姑娘,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
“老板,这城里的百姓是怎么了?”
“呵呵呵,姑娘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军统要肃清长沙的乱党。杀一儆百啊!”
她一脸的吃惊,“乱党?他们怎么能是乱党?”
“嘘!姑娘啊!你出了这个门,千万不要这么说!是要杀头的。”那老板做了个杀头的姿势,小腿都有些打颤。
“哎,你可知道这长沙的军火运输商在哪里吗?金陵来的陈家现在在哪里?”
“姑娘,求你莫要再问了,再问我怕我的命也难保啊!你要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哦!那就随便炒点菜吧。”
旁边的一桌人,有个长了大胡子的男人,低着头啜了口酒,眯着眼看了一下她。又抬手举杯示意了旁边的一个瘦高的男子,那人点了点头出了那酒楼。
那大胡子忽的走近,端着杯子问:“敢问姑娘贵姓?”
“怎么阁下有什么事吗?”
“姑娘和我金陵旧友的妹子长得很像。”
“我姓陆,不知你的那个旧友姓什么?”
“陈,他姓陈!叫陈韦恪。”
陈碧棠蓦地心里一阵狂喜,却又不敢显露出来。
“哦,我老家是姑苏的,靠的很近。”
那人啜了口酒道:“确实不远。”
“姑娘刚才问金陵陈家,莫非你认识陈先生?”
“只是听过,家姐与他有些曾是旧识,她让我来投奔他。不过我还没有找到他。”
“哦?我知道他在哪里。”
“在哪?他在哪?”她问得有些急,眼里的激动难以掩饰。
“姑娘何不说句实话?”
“我是他的妹妹!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莫急。我和他做了多年的生意,是很好的朋友,陈小姐请跟我来。”
陈碧棠急忙跟着那人出了那家酒家,桌上刚端上的菜一下也不曾动。她随着那人绕进了一个长长的巷子,人越来越少,她有些紧张,怪自己太过鲁莽。
“哥哥他在哪?”陈韦恪的性格不会住得这么偏,她捏了捏手心,趁着那人不注意,从口袋里摸了枪出来。刚要抬手,一下被身后忽然窜出来的人一记刀手劈晕了。
陈碧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用粗麻绳绑在一张大椅子上,嘴里还被人塞了布,而那个屋子却很是宽敞,只是这时候是晚上,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漆黑。一只老鼠忽的从她脚面子上爬过,惊得她一阵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皮靴的高个子的男人,从黑暗里一步步地走近,那人手里拿着一支明晃晃的电筒直接照到她的眼睛里去,世界极亮过后,接着是一片漆黑…
她听着那人的脚步声靠得极近,心也情不自禁地紧缩着,虽然只是一瞬间,她竟觉得那人是陆覃之。
她挣扎着唤了几句,那人却不理她。在她看清自己的长相之前,骤然关了手里的电筒。
“陆将军,这个人是陈韦恪的妹妹,我们已经写信给那陈韦恪了,倘若他明天不来,我们就杀了他的妹妹!倘若他来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将他给杀了。”
那人“嗯”了一声。
“那陈韦恪勾结洋人,表面上是运输着我们的枪支,实际上是那洋人的走狗…”
那人抬了手示意他不要说,他却不再说话。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陈碧棠断定这个人就是陆覃之。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丈夫要杀她的哥哥…
她使劲摇头地“呜呜”地唤他,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黑暗。那绳子上瞬间在她胳膊上带出一道血痕…
那人站在距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眼里的光在黑暗里,一片深沉。可是那人只站了几分钟,忽的抬了腿出了那巨大的黑屋子。陈碧棠听着那人迈出的步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被她看到。
她拼命地挣扎着,连着椅子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后,那人蓦地顿住了步子。她额角磕到了坚硬的地上,瞬间擦破了块皮肤,他眼里的镇定忽然有些破碎。大步地走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破天荒地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陈碧棠,我早就让你回南京,你为何不回?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不同世界里的人了?”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呜呜呜”地说了几句,陆覃之却不管,继续说道,“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吗?陈碧棠,他将那么多的军火运到长沙的时候就该知道,他该死。”
陆覃之抬手将她耳朵上的翠玉耳环取了下来。她只是呜呜地抽噎着,他一下撤去了她嘴里的布巾。
她一阵猛烈的咳嗽,“陆…覃之…求你…求你…求你…不要杀他…”
“抱歉,做不到!”
“覃之…求你…不要杀我的哥哥…”说道最后,只剩哽咽,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凄厉的哭声。
她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引得陆覃之心里一阵酸楚。差点就要答应她的请求了。
他握紧拳头出了那个黑屋子,对门口的人说道:“将她看好,”顿了顿又说道:“注意不要弄伤了她,毕竟还要靠她引那陈韦恪。还有派人将这个送到陈韦恪那里。”
“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她听到了,那耳环只有他知道那是陈家的祖母给的传家宝,陆覃之果然狠。陆覃之一走远,她就嚷着肚子疼,那看守的人赶紧进来,她拧着眉嚷着道:“肚子好痛啊!嗷嗷…嗷…”
“你怎么了?”那看守的士兵皱了皱眉,问道。
“我肚子…疼死了…”说着眼泪就往下落。
那人想了想自家将军亲自交代过不能让她出事,“那你等会,我去找人叫大夫。”
“等等,我这也不是大事,我其实是…呵呵…要解个手只就好了,只是这绳子绑得死死的,还劳烦你能通融下。”那人拧着眉纠结了半天,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她跑了他再把她抓回来就是。
那人走近她,弯腰替她解了绳子,她依着记忆里的动作,趁着他还没有站起来的瞬间,一下击中他的后脑勺,那人瞬间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命抵一命
她踉跄着出门,外面竟然是一片荒草地,过了子时,枯黄的叶子上结了霜露,沾湿了她的裤脚,一片凉意。干枯的叶子被风卷着发着清脆而又沙沙的声响,天上的月亮很圆,她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惊恐,她沿着那路走了好久,才看到一户民宅。
她却不敢去敲那门。幸好陆覃之他们之前是坐了车来的,那泥土地上还留了车轮的印。陈碧棠沿着那条泥土路走到了天亮,才就看到了长沙城。
深秋的早晨,起了薄薄地一层雾,笼罩着整个长沙城,红漆漆的屋顶像是漂浮在海上的血色海盗船,一片诡异,她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靠着街边的一颗酸枣树上休息了会,腿上走了太久,一片酸胀,天渐渐亮开来,她竟然靠着那颗树沉沉地睡了。过了许久她才惊醒,方寸大乱,立马起身去了长沙最大的酒楼,嚷嚷着自己是陈碧棠,要见陈韦恪,那里的守卫,看着她一身的脏乱衣服,一阵大笑,一脸鄙视将她赶来出来。
“你们…”
她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有人揽着她的肩,使劲将她拖走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还有急事…是你?”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穿着咖啡方格字衬衫的人。
“碧棠,你要做什么?”那人的声音里一片清冷,眼里也是一片沉静,他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这里一样。
陈碧棠不及问他许多,只回到道:“我要见哥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韦恪他不在这里。”
他捏紧了她的手腕,让她难以反抗。她第一次觉得宋文甫也是可怕的,不禁又片刻的失神,“文甫,你为什么会在这?”
“自然是有事要做。”
“我哥他,我哥他在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脚上漆黑的长靴,眼底的光闪了闪。
陈碧棠有些着急,抱着他的胳膊,一阵晃动,“快说!我哥有危险。”
“好,那你跟我来。”
陈碧棠坐在他的那沉黑的车里,缴着手指说道:“宋文甫,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他眼里的光暗了暗,顿了顿才笑着道:“对,这天下的人我都会骗,却唯独你,骗不得…”也求不得,恨不得,爱不得。
只过了一会,他的车停在了一家私宅门前,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
纯欧式的建筑,淡金色的墙面,一片大气磅礴,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在眼前打开,门一打开,竟然是陈家的总管李福贵。
他见到陈碧棠也是一脸的惊讶,“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少爷呢?”
“我哥他…不在?”
“少爷不是去救你的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什么?”她一着急,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宋文甫一下扶住她,“不要急。福叔,韦恪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上有人送了东西来,说小姐在他那里,让少爷送钱去赎您刚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那他去了哪里?去哪了?”陈碧棠有些着急。
“好像是城东的什么酒家…”
宋文甫一下拉开车门,发动了车子,“上车。”
“什么?”
“我们走小路过去,还来得及。”
…
宋文甫和陈碧棠匆匆赶到的时候,陆覃之一行人早已经将陈韦恪围了一圈。
陆覃之抬了手,冰冷的枪一下抵在了他的眉心,“陈韦恪,立马下令停止在所有运往广州的军火运输。否则…”
“否则怎么样?妹夫。”陈韦恪一抬手,握住了陆覃之的手。
四周的人听到陈韦恪这样称呼他,都是一片哗然。
“妹夫,你将我妹妹绑架了,再来威胁我吗?好一个陆覃之。”
“我从来没有将她作为我的妻子…何况是你?”他眯着眼,说不出的冷清肃杀。
“你好还没有告诉我,棠儿她在哪里?”
陈碧棠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陆覃之的那句话,却只是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地走过他的身边,朝着陈韦恪笑了笑,却是娉娉婷婷的。
“哥哥,我没事,”蓦地又转身和陆覃之说道:“可是,陆覃之,你再讨厌我,我们也是夫妻,陈韦恪也是你的哥哥。”
“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这些,陈韦恪,立马下令让所有运往广州的军火停运,否则你的性命休想保住。”
“哈哈,可是,怎么办,陆覃之,我昨天才往下令送了双倍的军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