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冬脸红,说完才意识到这样的话只适合出自情人之口,一时有些害羞,更不敢看秦渊的眼睛。
“好,那我以后少喝。”没想到秦渊这样出人意料地回答她,乖顺地不像他,一边悠然看着报,一边在丁冬诧异的目光中,喝了一口汤。
喝完汤他抬头看她,“头还疼过吗?”
丁冬愣了一下,“没有。那天是意外,我没事了。”
“医生说你没事,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哦。”丁冬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手上的汤勺,思绪回到了那个让她头痛欲裂的下雨天,目光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你读大学的时候,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蓝色。”
丁冬手上的汤勺掉了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秦渊的注意力终于从报纸转移到她这边,“怎么了?”。
“没什么。”丁冬将慌乱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笑了一下,“昨天看到一群大学生,随口问问。”
餐桌恢复安静。
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丝丝绒绒地撒了进来,远方的天空,和海水一样湛蓝,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静静坐在餐桌边,任由阳光照耀,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正在弹奏不知名的钢琴曲,好听的旋律隐约地传进房子里。
有音符流淌的上午,阳光和海水,还有安静看报的男人,丁冬托着腮眯着眼,竟有种淡淡的“幸福来了”的可笑错觉。
但这种和谐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丁冬的手机铃声打破。
丁冬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周景宣打来的,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秦渊,悄悄站了起来,跑到门外花园接电话。
周景宣在电话里倒是非常正经的口气,“律师我替你联系好了,大律师时间按分计算,放心,是我的朋友,会给你个友情价,我马上有个会要开,具体事宜我秘书会同你联系…”
挂完电话的丁冬心情复杂,找到律师了,匡哥出来的日子指日可待,她混沌的生活很快就能回到正轨。
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玻璃窗内的背影,红唇抿紧。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那种可笑的所谓“留恋”的情绪,一定要像扫垃圾一样,从她心里坚决地扫出去。
与律师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丁冬在外面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对秦渊说想下午出去半天。
她做好了再次被秦渊拒绝的心理准备。
大不了被赶不出去。
比起上次激烈的反对,这次秦渊竟然破天荒地同意了,只是态度是极端冷漠的,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丁冬一眼。
“想去就去吧,我不会拘禁你,你想要的自由,依然是你的。”
上次两人的争吵想来他都还记在心上,耿耿于怀着。
他合上报纸,站起来背对着她,“出门前记得报备,电话开着,不要找不到人就好。”
“你在为你的爱情奔走,那…我的爱情呢?”他背着她轻轻叹息。
丁冬的眉头皱了起来。
周景宣介绍的江律师年轻有为,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是律所合伙人,听了丁冬的案情描述后,他稍一深思道:“嗯,这个案子的话,如果明确告诉买方这是临摹的画,或者画的价格也可以判断是临摹品的话,那是不负任何法律责任的。不过,如果你未婚夫把临摹品当真品买,可能会承担合同被撤销的的不利后果,金额也不是很大,还构不成诈骗罪,还有回旋余地。”
丁冬见律师这么说,心里狂喜,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狱中的盛匡。
她没敢多在外面停留,就连夏之荷来电邀她吃晚饭也拒绝了,坐了回海边的公交车,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秀嫂见她回来了,看了又看,忧心的眼神,欲言又止。
丁冬察觉到不对劲,“秀嫂,怎么了?”
“我一个做下人的,本来不该多嘴的。”秀嫂露出为难的神情,“丁小姐啊,你…你是不是又对秦先生说了什么啊?”
丁冬并不直接回答她,反问,“秦先生怎么了?”
秀嫂指了指楼上,“关在小房间里一下午了。”
“他心情不好就会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唉。”她重重叹口气,看着丁冬的眼睛多少带了点责备,“他最不容易了…一片苦心哪…”
秀嫂扔下支零破碎的感叹,就回厨房忙去了,留下丁冬一个人顾自沉思。
她心里闷闷的,心上像是压了块巨石,又是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觉。
她宁可秦渊赶走她,甚至要她赔钱,也好过这温柔的禁锢。
秀嫂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不说,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喜欢欲言又止,就好像笃定她很热衷于这种猜谜游戏,让她自己抽丝剥茧找答案。
只是她很累啊。
她本来就不聪明,动脑这种事情,并不适合她。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转身出了屋子,踱步去了海边。
第19章 海边的少女(1)
那个傻孩子等一个朋友很多年,等得很辛苦。
丁冬站在海滩上,海风扬起她的裙角,她脱了鞋,赤裸的双足踏在湿润的沙上,任由微凉的海风吹乱她的心情,为她混沌的人生洗礼。
她来来回回地在这片沙滩上留下脚印,这片秦渊和小羊宝的伊甸园,她觉得有一丝熟悉呢?
似乎也曾经在沙滩上不知疲倦地留下脚印,身后有道好听的男声带着一丝不耐烦,“要闹到什么时候?!”
丁冬突然转过身,身后空空的,没有人。
只有那片海,亘古不变沉默依旧的海,她沙哑地呢喃,“海的女儿…泡沫…”
“羊羊!”
回应她的是身后一道划破天际的尖叫,丁冬诧异地转过身,就见到海滩那边,一个眨扎着少女发辫的瘦小女孩放开手中的鲜花,疯了一样朝她跑了过来。
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穿着有些怪异,全身花里胡哨,丁冬以为她认错人,向后左右张望,海滩上除了她没有别人。
再回头,眼前一乱,小女孩已经地冲到她面前,猝不及防地抱住她,在她怀里哭成了泪人。
突然的肢体接触让丁冬僵在当场,“你…”
“羊羊!羊羊!你终于回来了!花花等了你好久,等了好久!”叫“花花”的女孩泪水涟涟地抬起头来,丁冬这才看清,这女孩长相呆滞,不像个正常女孩。
看上去像个智障儿。
但她脸上晶莹无瑕的眼泪却是那么真实,脸庞是那么是纯真,这女孩似乎在为重逢而狂喜。
丁冬终于在这场错愕中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扬扬。”
年轻女孩天真地眨了好几下,呆滞的脸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很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羊羊你怎么了?我是花花啊,啊,我知道了,我没带花环你没有认出我来!”
“我的花环呢?”她放开丁冬在沙滩上到处找,看到了之前自己扔掉的花,喜出望外,“花环在那里!羊羊你等我,我去拿来。不许逃跑啊,真的不许逃跑哦,谁跑谁是小狗!”
丁冬茫然地目送花花跑了回去,捡到花的时候朝她喜悦地招手蹦跳,随即捧着花又跑回来了,纯真的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羊羊你想起来了吗?你看这个玫瑰花,这是从我们的秘密花园里采来的,我种了好多次,才成功的。下次凶哥哥不送你玫瑰,我送你。”
“你太坏了。”她嘟着粉红的嘴唇,“捉迷藏偷偷跑掉了,还不让我找到你,秘密花园都是我打理的,你一定是想偷懒!”
“花花,”丁冬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搞错了。”
花花却因沉浸在好友重逢的喜悦中,早就对她的话自动屏蔽,她有一堆话要倾述。
“羊羊你太坏了,说好第二天在这里等我的,我只是去了趟外婆家,你就不见了,”花花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我每天都来这海滩,等了好多个好多个好多个白天,一开始凶哥哥还陪我等,笑哥哥也陪我等过,可你就是不来,后来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冬天的海滩好冷好冷,我发烧了好多回,爸爸还骂我是笨花花,羊羊你赔我赔我!”
丁冬的唇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
“不过算了,我知道羊羊最爱花花了。”花花的笑容天真无邪,下一秒突然变得沮丧,“可是方哥哥不爱花花,他有了喜欢的人,爸爸说他去了一个叫做美国的地方,在海的那一边,羊羊,你说如果我学会游泳,我能找到方哥哥吗?”
花花一脸期待地盯着丁冬,眼里有这世界最干净的东西,可这一切都让丁冬百般无法接受,她一定在做梦,一定是,她不该来这里,她要回属于她的现实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惶恐地摇头,嘴唇颤抖,“你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这个女孩是个疯子,她不该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她转身就跑。
“羊羊!”花花想追她。
“不要跟着我,不要!”丁冬嘶声尖叫,疯了一样往回跑。
“羊羊!”花花在原地傻了眼,嚎啕大哭,“我果然猜得没错,你就像那些人一样,不要当花花的朋友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刺痛了丁冬的耳膜,她停了一下,最后还是狠心跑开了。
丁冬跑回到别墅的门口才停了下来,往后看,花花没有追来,她无力地瘫靠在墙角边,像个垂死的人仰望着蓝天。
丁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难道是为了那个在海边等待了不知道多少个年月的傻姑娘?
周景宣的话环绕在她耳边。
“那片海滩,可以常常去。那里有个傻姑娘,等一个人很多年。可是傻的人,又何止是她?”
“不,不…”丁冬抱头,痛苦地低语。
“冬冬,你怎么坐在这里?”童稚的声音来自于麦麦。
丁冬诧异地抬头,发现秦渊牵着放学回来的麦麦,一脸复杂地看着狼狈的她。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接麦麦这回事。
好在秦渊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牵着麦麦经过她身边,“去洗把脸,准备吃晚饭了。”
他不追问为什么,就好像只要她回来,坐在一起吃饭,便好。
夏日的黄昏,青藤缠绕的围墙下,丁冬听着他轻暖的声音,鼻子有些酸酸的。
麦麦奔进了门,秦渊却并没有,反而在门口等着她,眉头深锁,“刚才怎么了?”
丁冬抿了抿唇,“我在海滩那边,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小姑娘。她…”
“她怎么了?”
“她…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丁冬坦白道。
秦渊似乎并不意外,“你是怎么做的?”
“我有点害怕,”丁冬结结巴巴的,“所以我就跑了。她…哭得很伤心。”
她耷拉着头,一副很困扰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那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
空气中丁香花的香味在飘散,屋外的两人站在风里,一朵花瓣落到了丁冬的黑发上,秦渊伸手拿了起来,捏在手里闻了闻花香。
然后他说,“下次遇到她,道个歉吧。”
“那个傻孩子等一个朋友很多年,等得很辛苦。”
即便是秦渊那么说,丁冬还是不敢再去那片美丽的海滩了,哪怕看海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事,但内心里挥之不去的恐惧令她对那片海望而却步。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逃避,在害怕。
所以她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无稽之谈,花花是个傻姑娘,傻姑娘的话就更不需要在意,那只是一些胡言乱语而已。
而且花花一定是认错人了,她应该和那个叫做“羊羊”的姑娘长得很像。
现在她唯一的念头,便是快点完成秦渊交代的事,但秦渊那里,似乎没了动静,他好像变得不那么急切了,他的商业并购案到了最关键的阶段,除了必要的出差,他都呆在他的书房里忙碌,他的精英团队在这所房子里进进出出,都是年轻干练的男女,阿南私下跟她聊天谈起,每个人出去,都是能在一个企业独挡一面的人物,但这些年,这些精英没有一个提出单干,超强的凝聚力使得这个团队越加强大,秦渊知人善用,他们都在秦渊的商业帝国中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发光发热。
丁冬愈加觉得自己是这所房子里唯一的废物,秦渊似乎也没有赶她出门的意思,每天与她在餐桌上相见吃饭,好似一家人。
丁冬感到苦恼。
但还有更令她头疼的事在等着她。
江律师的电话打来,告知丁冬事情有些棘手。有人翻出了盛匡的前科,他在大学时代大量制造假画出售,招供的是他大学时代合伙的同学,因怕一人背了黑锅,干脆把他也招了出来。
盛匡前科累累,罪上加罪,构成诈骗罪无疑,加刑在所难免。
他老迈的父母也终于没有瞒住,得知真相的第二天,两老就赶到了A市,从拘留所出来后,盛匡妈妈就旧疾发作,住进了医院。
丁冬接到盛匡爸爸的电话,赶忙赶到了医院。
送她去医院是秦渊,她出门向他报备去向,没料到他说,“我送你去。”
丁冬正要谢绝,他好像知晓她心事一般,淡淡道,“只是顺路。”
丁冬便不再拒绝。
秦渊是真的亲自开车送她,没有用到司机,丁冬腹诽,也许他这个时间进城,是为了赴佳人约。
在她眼里,他的日子过得太清心寡欲了,他与那些过着声色犬马生活的富豪,太不同了。
他的感情生活,似乎只有那个不见真人的小羊宝。
丁冬看了一眼秦渊沉默刚硬的侧脸线条,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最近占据了太多的思维,导致她晚上老是做胡乱的梦,梦里的都是这个男人的声音,还有那些奇怪的被她臆想出来的画面。
她这个局外人太过入戏了,她必须悬崖勒马。
医院里盛匡头发花白的父母见到丁冬,像见到救星一般痛哭流涕,情绪完全失控。
他的妈妈拉着她啼哭,“丁冬!丁冬!你一定要救救小匡!我跟他爸爸都老了,什么都做不了,能帮他的只有你,只有你了!”
丁冬苦着脸为难,只能安抚老人道,“阿姨叔叔,我在努力…”
他的妈妈得不到她的保证,觉得她在敷衍,说不定有了分手之心,她的妈妈激动地下了床,膝盖一软,作势要给她跪下。
“丁冬,小匡有难,你千万不能有什么其他心思啊,小匡是为了你才会铤而走险干错事的啊!他跟我说一直在攒钱买房子,他不容易啊丁冬,你千万不能离开他,你要是不救他,他会活不下去的!你要帮他啊!”
盛妈妈凄厉的哭声引得病房内的病友连连侧目旁观,丁冬骑虎难下,扶着一定要跪下的老人,眼眶湿润。
最后架不住老人的逼迫,她点头答应二老一定救他出来。
出医院时,她脚步沉重,身心憔悴。
真是满腹苦水无处倾吐,她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大罗神仙,无权无势的小平民,拿什么去救人?
她正这样愁苦着脸,就听到有汽车喇叭声嘟嘟响起,下意识抬头,看到对面马路上,奢华的奔驰里,秦渊放下车窗,戴着墨镜看着她这个方向,一如既往的冷酷沉默。
他竟然没走!
他在等她?
丁冬知道他的时间用金钱计算,诚惶诚恐地跑了过去,站在车外不敢坐进去,直到秦渊面露不悦,她才开门进去,小心观察他表情,见他等了半个多小时,竟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烦,只是平淡地问她,“还要去哪?”
丁冬本想去找江律师,但当着他的面,她不敢说,支支吾吾,“我…你不用管我的,忙自己事就好。”
这样说着,手上就急着开门下车。
只听到“咔嗒”一下,车门上锁的声音。
丁冬惊诧地回头看他,见他看也不看她道,“接下来去哪里?”
丁冬大气不敢喘,“广丰律师事务所。”
车子势如破竹地滑了出去。
没想到她刚下车,就碰到了从大厦走出来的江律师和他助手,江律师自然也看到了车里的秦渊,短暂错愕后,表情马上变得非常恭敬,甚至特地跑到车前跟秦渊打招呼。
秦渊安坐车中俨如巡游帝王,与他寒暄了两句,颇有深意地瞥了丁冬一眼,开车走了。
走到丁冬面前的江律师明显就神色不同了,眼神里分明多了一丝殷勤恭敬,因为要赶去开庭,他只匆忙跟丁冬说了几句。
“从法律上来看,盛先生情况不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涉案金额特别大的话,量刑在所难免,甚至有可能是十年甚至无期。”
“十年,无期…”丁冬全身冒冷汗,“难道完全没有办法了吗?”
“如果是你,那是绝无办法的。但是…”江律师压低语气,世故的眼里跳跃着异样的神采,“如果换成秦先生,这个城市,除了杀人越货,应该是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丁小姐,我站在朋友的立场想说一句,法律是残酷无情的,何不用点捷径呢?”
江律师点到即止,说完就留下沉思的丁冬,匆匆走了。
丁冬一路恍惚地回了海边别墅。
她的眉一直是深深地皱着的,这段时间为了匡哥她疲于奔波,也一度焦头烂额心生厌倦,但求助秦渊,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江律师一语点醒梦中人。
丁冬迷茫地望着车窗外碧蓝的海,放在裤子上的手攥紧了一点,一想到要去向那个人求助,她就乱了呼吸。
真要去求他吗?她拿什么立场去求?不知真相的江律师只是看到她从他车里出来,就误以为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她的所作所为甚至让他名誉扫地,他凭什么帮她?
她就带着这样反反复复的矛盾心情回了别墅,顺便去接了麦麦回家,往常活泼的小朋友同样闷闷不乐着,小脑袋一直耷拉着,踢着脚下的石头。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
丁冬嘴巴动了动,最终无力撒谎。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小孩子继续撒谎下去。
“老师要求每个星期都有个小朋友的爸爸给我们大家讲故事,林翘翘的爸爸今天来给我们讲故事了,可是怎么办呢冬冬,下个礼拜轮到我了,爸爸下个礼拜能从很远的海岛回来吗?”麦麦用满是期待的眼睛抬头看着丁冬,多么希望能得从她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样啊,”丁冬拖长语调,“我也不知道哎。”
小家伙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丁冬心生不忍,“不过你爸爸这两天应该会打电话过来,让他亲自回答你好不好?”
“真的吗?他真会打来吗?我很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了!”麦麦再度高兴起来,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嗯。”丁冬对他肯定地点点头,笑容里有小孩子难以察觉的忧伤。
麦麦与同班同学遇到,两个男孩高高兴兴地追打起来。
丁冬宠爱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也变得沉重起来。
麦麦阴郁的小脸成了压垮丁冬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脑海里盘旋了一天的念头,终于不再那么动摇。
更重要的是,如果求助秦渊能让盛匡出来,那么她就可以借机离开这座房子,重归正常生活。
就凭这点,她就该去试一试。
这晚丁冬撑着眼皮等到深夜,在心里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腹稿,秦渊却没有回家。
第二晚,没有回来。
第三晚,还是没有回来。
第20章 海边的少女(2)
丁冬等得心焦,她以为他出差了,不敢打电话给他,只好跑去江海蓝家打探,阿南告知她秦渊没有出差,但回不回家是他的事,他话语里的警告意味太明显,丁冬不得不噤声,为自己表现地像个急切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而羞愧。
她默默地,前所未有地期待秦渊回家。
第四天晚上,当她内心的焦灼到达了新的巅峰之时,秦渊终于回家了。
丁冬一见到他出现在门口,整个人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全身绷得紧紧的,发不出一个字来,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回来了。”
“嗯。”秦渊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等你。
丁冬在心里这么应着,嘴上却说,“没做什么,这几天我都没出门。”
后面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说出了口,直觉告诉他,秦渊想知道,于是她就乖巧地说了,她有了身为白吃白喝住客的自觉性。
麦麦见秦渊回来也很兴奋,小孩子正是不怕生的年纪,上次生病秦渊和他的关系拉近不少,麦麦很喜欢这个话不多的“秦叔叔”,秦渊在家的时候,他喜欢临睡前捧着故事书找秦渊给他讲故事,所以丁冬习惯了偶尔秦渊会敲开她的房门,把熟睡的麦麦交到她手里。
今晚的餐桌上,麦麦的话特别多。
“秦叔叔,我告诉你,今天罗瑞娜在海边捡到了一个瓶子呢,里面装着一张纸,可是上面的字我们都看不懂,丁妈妈说这叫漂流瓶,叔叔,你知道什么是漂流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