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门票上画着踮着脚尖的天鹅女孩们,白色纯洁,时间是晚上八点本市大剧院,上面只有座位号,而没有透露其他寄信人的信息。
只有门票上写着的“全国校际芭蕾大赛”,无声说明了一切。
“严冀,我突然想明白了,没有努力是没有收获的,约会也是这样。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拒绝跟我约会,这是你的权利,但是…但是请给我一次努力的机会,我愿意用我的努力公平地得到一次约会的机会。”
“我要去参加芭蕾比赛,是的,我改变主意了。你说过你没有见过我跳芭蕾,一次也没有,所以,我想请你重新了解我,我,夏舞,也能做到最好!然后到那时,你再决定要不要给我一次约会的机会。”
想起记忆里那双鲜活的倔强的大眼睛,那么生动地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严冀微微地眯上了眼睛,目视了着桌上小小的门票,沉思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之间发现IT'S MY LIFE的歌词好萌,完全符合这篇文的中心思想。。。。。
28、28 ...
这一晚下班后,严冀还是没有回家的打算,落日余晖已经完全散去,被黑暗裹住的严冀静静坐着,落地窗外是声色犬马的世界,多少人正在夜色里迷失方向,找不到归路。
小小不起眼的门票静静躺在办公桌上,黑暗中那么不起眼的存在,却让习惯杀伐决断的严冀犯了难。
去,是听从了心的声音;不去,也是听从了心的声音。
有些蠢动如野草般在心河里悄然滋长,分不清是好是坏,严冀唯一知道的是,他不喜欢失去掌控的人生。
他曾经以为,人生最难以掌控的东西是死亡和病痛,他只臣服于这两样东西,但是他现在有些糊涂了,原来管不住的,还有人的心。
严冀望着窗外的灯火人间,他以为自己看透人生种种,却原来,对于有些事情,他究竟是修行不够,所以让自己的人生脱了轨。
时间就这样分分秒秒过去,不知不觉时间已近七点五十分。
又过了五分钟。
“我,夏舞,舞蹈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人生,我准备一生要从事的事业,除了这个我不懂其他。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现代舞演员,为观众献上最艺术的舞蹈,可是事实是,我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决定成为一个芭蕾舞演员,这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面临着选择,要不为自己的理想抗争,要不听从父母跳一辈子芭蕾舞,一辈子都不快乐。”
“后来我就想,就这样在人群里看你一眼就好,就一眼,谁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就这样在人群里看她一眼…就一眼…
严冀倏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门票,飞一般冲了出去。
而办公桌上,时间正静静指向八点。
夏舞从青春期开始就不停地奔波于各种比赛中,比赛一度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从最初的紧张到双腿发抖,到后来的镇定自若,或者麻木,这中间经历了长长的年月。
那些年月,不过是像发条橙一样被迫坚持到底,台下是父母老师期待的目光,台上是虎视眈眈要战胜她的对手,个性中的倔强让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输家,所以只好看着脚上的芭蕾舞鞋,眼一闭,再睁开时,内心所有的无奈都化成了一种信念:除了做赢家,她别无选择。
而这一次,将是她最后一次穿着芭蕾鞋站在舞台上,在后台化妆的夏舞心中感慨万千,而镜中的自己,一点点感伤正随着淡淡的腮红,在脸上晕开。
他来了吗?
门票会不会没收到?
收到了会不会选择不来?
在心里来来回回地问自己无数遍,最后猛地摇摇头要把那些问题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来,或是不来,她都要赢。
就算赢不了爱情,她也不能输了自己的人生,夏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默默地说。
个人独舞环节,夏舞排在了五号,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舞衣,头发高高盘起,舞衣勾勒出她略显削瘦却弧度美好的身材,她站在舞台边上,撩开幕布张望舞台下方,就像小时候一样,心里明明害怕地要命,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望向台下,想到过一会所有人的目光都将积聚在她身上,所有的灯光都要追逐着她,心里那些紧张就会被亢奋取代。
过去就有老师评价她说:是天生站在舞台上的料,心里素质非常好。
这一次,夏舞的目光没有寻找台下的父母,她知道他们一定在舞台下方的某个角落安静地等待着她上场,也不会掩饰脸上为人父母的骄傲。
夏舞的目光不由自主来回寻找着,她知道自己看不到台下的严冀,却忍不住看向他座位的那个方向,心里是隐隐的忐忑,和不受控制的期待。
舞台下掌声雷动,四号选手的表现非常出色,她正是夏舞这次比赛最强劲的对手林优然,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对手,谈不上惺惺相惜,却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对手之间相遇总是火药味十足,恨不得一个眼神就能杀死对方。
林优然和夏舞之间,总是淡淡的,彼此不留联系方式,小时候遇到的次数多一些,长大后就只能一年见上一两次,在舞台上擦肩而过时,会彼此颔首,然后会说,“看你的了。”
长大后的林优然没有小时候好看了,再厚的粉也盖不住脸上悄然长出的年轻的痘,夏舞倒是一直粉粉嫩嫩的模样,这一回,两人又是擦肩而过,然后颇有默契地停下。
林优然一直是个淡漠的女孩,见到夏舞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个头,“两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不跳了。”
夏舞笑了笑,大学以后她就不常出现在各类比赛中,兴许是厌倦了,所以反而不太能理解林优然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对于比赛的热情从未消退,就算是留学国外,国内一有比赛就会飞回来报名参加,堪称“比赛狂人。”
“是不打算不跳了,”夏舞卖了关子,成功地引得林优然讶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不过不是不跳舞,是不打算跳芭蕾了。”
“你说什么?!”林优然顾不得听台上的评分,还在消化夏舞说的话。
夏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是如释重负灿烂的笑,对着儿时就对自己紧追不舍的对手说,“我终于可以像个疯子一样跳舞了。”
主持人在台上报夏舞的名字,轮到她登场了,夏舞朝林优然轻松地挥了挥手,轻飘飘道一声,“再见。”
这一次过后,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真是个疯子。”
林优然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走向台中央的轻盈背影,终于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句。
当急匆匆进来的严冀循着仅有的微弱的光线找到自己的位置时,一不小心踩到边上一位男士的脚,忙轻声道歉,“哦,对不起。”
而那位脑后梳着辫子,艺术气息颇浓的男人却只是并不在意,全部注意力被台上吸引,专注的表情里携着几分笑意。
掌声过后,台上的深色幕布缓缓揭开,灯光的焦点处站着一个婀娜的女孩,尽管隔着一些距离,严冀却知道,这个女孩有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气质如春日般清新,却不时散发夏日热烈的香气。
严冀望着台上的眼神有些复杂。
然后,当歌名为Bolero的歌曲响起,动听的旋律游走舞台时,全场一片肃静。
黑夜之上的月之舞台
舞动着的你如在梦中一般
心中那深深的伤痕
请不要再一一去承担
谁也不会责备你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
倾听吧
那动人的非凡的用脚尖演出的Bolero
舞动吧
带上你的忧伤去寻找那能够治愈悲怆的地方
幽暗的屋子里
被充满的心愿从窗口飞逸而出
携带着越来越强烈的梦
无论到什么时候
都会永远照耀着你
守护着你
和你所珍爱的未来
无论身处何地
我都会不停的祈求着
让我守护你
满是热情又辉煌的Bolero
你绝不会只有自己孤单一个人
在生命有限的时间里尽情的飞舞吧
这里就是你永远的归处
夏舞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首歌中难以自拔,她用脚尖绝望地跳着,就连旋转也透出悲怆,她向虚无的世界伸出渴望的手,得到的却是一片寂寥,忍不住连连后退,而后,她猛然怔住,看见自己的月之舞台,月华笼罩全身,有人在她耳边蛊惑:跳吧,舞起来吧,用脚尖跳出你的Bolero,这是你永远的归处,你绝不会孤单一个人。她在蛊惑声中跃然一跳,而后旋转无数次,像飞舞的蝶,即将破蛹而出,因为这是属于她的黑暗之夜,月亮将会听到她的祈求,将那个愿意守护她的人带到她面前。
台下静默了,所有人沉浸其中,他们感受到了台上那只蝶的绝望还有坚持,而在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之际,清醒过来,尔后,全场爆发出潮水一般的掌声,为着亲眼所见的精彩绝伦的表演。
严冀的眼睛幽深如海,他怔了一会,才跟随着观众,慢慢抬手鼓掌。
此刻他的大脑空白一片,BOLERO深情的歌声还在耳旁一遍遍回响,脑中的那个黑衣女孩仍在音乐中翩翩起舞,如此美好,如此虚幻。
然后,他听到耳边传来略显兴奋的低沉声音,“她不当小天鹅是对的。”
是身旁的男人。
严冀有些诧异地偏过头,刚巧遇上男人喜悦的眼神,像是很高兴遇到了听众,他瞥了眼严冀,回头望向台上朝舞台鞠躬的夏舞,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她是个天才。”
“天才都是用心跳舞的。她做到了。”
黑暗掩住了男人的脸,可在如雷的掌声中,严冀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再回头时,只看到台上那黑色的蝶已经消失,她却在空中留下了自己扑扇的痕迹。
再次看到她时,已经是亢长的四十分钟后,当天鹅湖的舞曲旋律响起时,一只令人动心的白天鹅悄悄靠近王子,王子惊奇地看到端庄高贵的天鹅慢慢变成婷婷少女奥杰塔,他们相爱了。互相靠近,倾听彼此,而这时魔王出现,王子发誓将天鹅公主解救出苦难泥沼,并向她承诺永远不变的爱情。
严冀静静地看着台上光彩四射的天鹅公主,他那么一个不爱舞蹈的人,都已被她的舞姿打动,原来她没有骗他,她是真的把舞蹈当成一生的事业在看待。
台上的天鹅公主美丽高贵,严冀却忍不住回忆起另一个夜晚,海边公路上,白衣女孩随风起舞,他以为她要消失在风里,而最后,她只是对海深深鞠躬。
这样一个风一样来去不定的年轻女孩,他总是猜不透,她给他的,永远都是不任他掌控的惊喜,却从不问他愿不愿意。
出现也好,消失也罢,他总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他对生活已经没有太多期待,只希望安静地活着。
欢笑太多的生活,就像会上瘾的毒药,如果有一天突然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严冀站了起来,在天鹅湖的优美旋律中,决绝地大步走了出去。
而台上的天鹅公主,带着对爱情的期待,正热烈地踮脚旋转着。
回去的路上风雨交加,天气预报说今晚是雷雨天气,春雨来得也及时,这个城市今年缺少雨水,干燥的空气总让人心情烦躁。
严冀回到家,朗朗还未睡,在外公外婆的床上滚来滚去,简直是一团不安分的肉球,严冀听到吵闹的声音,步入父母的房门,老人已经拿朗朗没了办法,“今晚都看了七八集汤姆和杰米了,还不肯睡觉,敢情要做老鼠了。”
母亲笑,不过脸上已经显出困意,严冀把朗朗抱了过来,抱着小肉球到他自己房间,在胖球要求下,继续西游记故事,这一晚讲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严冀的声音有些沉,听在孩子耳里,自然是催眠效果十足,睡眼惺忪地问,“舅舅,孙悟空为什么要打女孩子?”
严冀看着窗外渐渐大起来的雨势,合上书说,“有些女人很可怕,躲远点总没坏处。”
谁料唯一的听众朗朗早已酣眠,小猪一样安静地伏在枕上。
夜已深深,严冀却毫无困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站在黑漆漆的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短信声却响了起来:到阳台来。
严冀看着这号码主人的名字,规规矩矩“夏老师”,眉头狠狠皱起来。
却不由自主地挪动步子,中了魔咒一般,端着酒杯,推开二楼阳台的门往下望,而后,狠狠怔住。
此刻站在一楼草地上的夏舞全身湿透,褪去白天鹅的舞衣,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天鹅舞衣,黑色的裙摆蓬松展开,湿淋淋站在雨中的夏舞真的像是水中的天鹅,将要起舞在雨中。
她微抬头仰视阳台上的他,是热烈的令人不能直视的眼神,从天而降的雨水淋湿她的发,雨水从她面颊流过,要将她吞没,她却浑然不在意。
“王子齐格弗里德先邂逅的是白天鹅奥杰塔,,但他在晚宴上却邂逅了黑天鹅奥吉莉亚,他最终选择了黑天鹅,伤了白天鹅的心。我问老师王子究竟爱的是谁,老师说,先遇到谁,就爱谁。我想,在这点上,我已经输了…”
站在阳台上的严冀不说话,眼睛像黑夜一般深。
“老师让我演白天鹅,但我想…我更适合当黑天鹅,所以,”夏舞抹了一把遮住视线的雨水,粗喘着气,“黑天鹅那段舞,我只跳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求撒花鼓励苦逼作者。。。。
渣男严冀后面的表现,我真怕大家群起揍之,嗯,好担心我亲生儿子的安危。。。。
29、29 ...
没有曼妙的音乐,没有平坦的舞台,此刻,雨水的哗哗声是伴奏,天与地是舞台,而唯一的观众,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这是怎样一种卑微的姿态,但在雨中翩然起舞的黑天鹅来看,这一生这样卑微的起舞或许只有一次,但有什么关系,无所顾忌地追求爱情,没有错。
夏舞任由雨水浇灌身体,还有灵魂,她对自己说,这一生,只卑微一次,只勇敢一次,也只会放肆一次。
所以,让一切都来得酣畅淋漓些吧。
身上全湿了,每次旋转都会甩出许多水花,黑天鹅在雨水的世界里展翅飞舞,为了那个一见钟情的男子,为了赢得他所有的目光,它优美地跳了起来,向他伸手,向他邀舞,然后一起坠入爱情的漩涡里。
夏舞投入地跳着,这支舞她偷偷练习许久,每一个动作都曾经在脑子里重复了几十遍,她将自己的爱意倾注在每一个动作里,渴望他看懂,渴望他能回应。
唯一的观众严冀望着雨帘里轻盈的身影,大自然之美和肢体之门在这个雨夜完美结合,难以言喻的美感冲撞他的视觉,除了视觉,他已经失去其他身体本能,只是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发。
雨越下越大,草地已是泥泞不堪,然后,夏舞摔倒了。
看到摔倒在地的身影,成了夜色里的一团黑影,严冀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几滴酒洒了出来。
雨水中的灵魂之舞,让灵魂战栗着颤抖着,严冀的嘴里想要喊出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是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小步,想要看清楚些草地上的情形。
心也揪了起来,绞成一团。
夏舞趴在草地上,雨中的她怎能用狼狈两字就简单形容。
她愣了几秒,捂住脚踝,隐约感受到脚底传来的阵痛,她扭到脚了。
她在雨里淡淡地笑,身体是冷的,血液却在身体里沸腾流走,心想,这大概就是疯狂的代价吧。
假装没事地站了起来,手扬起,弯腰,对着楼上的他做谢幕的动作,演出已经结束,魔法棒的威力已经消失,刚才的疯狂女孩已经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雨中低头害羞的夏舞。
这一辈子只容许自己放纵一次,而现在,放纵结束,该逃跑了。
当雨中原本站立原地的黑衣女孩倏地转身逃走,眼看就要消失在夜幕里时,严冀愣了几秒,“该死的…”
他扔了酒杯,跑下楼,疯了一般冲进滂沱大雨里。
受伤的夏舞忘我地在雨中狂奔,疯狂举动后,羞涩和尴尬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她失去来时的勇敢,终于把脖子伸进壳里,再也无法好好面对严冀。
她曾经告诉朗朗,这个世界上有种求爱舞,据说那是太平洋岛国的土著部落才有的独特舞种,美丽的姑娘在年轻的酋长面前舞动柔美的身体,有一点点妩媚,一点点狂野,最后姑娘跪在酋长面前,手捧水罐,而年轻的酋长一旦选中心仪的姑娘,就会喝下她罐中的水作为允诺。
夏舞在雨中脸红了,她想,她跳的就是求爱舞,但是她没有部落女孩那么勇敢,她没有勇气等待结局,不管严冀会不会饮下她的爱情之水,她已经尽力,她再也没有力气再放肆下去。
“夏舞,夏舞,停下来,我送你回去。”
已然湿透的严冀在雨里大喊,夏舞心里有一点欣喜,他追过来了。
但是她的脚步停不下来了,她没有办法面对严冀,她做了在一般女孩眼里匪夷所思的事,就连她自己都在为自己害羞。
夏舞,追男人追到这份上,你好丢人啊。她在心里自嘲地想。
想到这里,不免脚步加快,像是雨里逃生的鱼。
雨水迷蒙了视线,不过夏舞还是看到路边一辆空的出租车停着,忍着脚痛跑上前去,拉开门跳上车,对司机师傅喊,“师傅,去华景园。”
司机师傅见惯不惯年轻人的疯狂行径,对于浑身湿透的乘客,眉都没动一下,车子开始向前滑动,喘着粗气的夏舞忍不住偏头望向雨中,却见严冀湿漉漉了一身,见她上了车,怔怔地停了下来,在路边目送他离去。
夜色模糊了严冀的表情,夏舞却觉得,雨中狼狈的他,有些失魂落魄,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原来,失魂落魄的,不只是她。
夏舞突然高兴起来,拉下车窗对着他大喊,“严冀,你这个胆小鬼,你敢跟我约会吗?敢吗?”
汽车载着黑天鹅离去。
而她的喊声飘了出去,融入雨中,伴着那淅沥的雨声,一次次回响在严冀的耳边,严冀让雨水从头到脚浇灌自己,他在雨中自言自语,“你说对了,我是个胆小鬼…”
雨水流进了嘴里,他尝到了一股侵入心脾的凉意,而此刻沸腾的血液正朝着心的方向狂涌而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点燃了,蠢动的野草快不能被压抑住,他于是久久站在雨中,让雨水浇灭心头的那把火,也让自己好好清醒。
疯狂的代价不止是脚踝受伤,当天晚上夏舞就生病发烧了。
芭蕾大赛她毫无疑问登顶冠军,赛后就连一向高傲的林优然也过来道喜,语气淡淡的,却是一脸甘拜下风的表情,“两年不见,夏舞,你还是你。”
周瑜嗟叹,既生瑜何生亮,林优然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周瑜这般,无奈,又惺惺相惜。
有些人,注定是才华横溢,如果再天分上加些努力,往往就能成就非凡。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刻苦十几年的林优然蓦然认识到这点。
夏舞倒是没有“天才”的自觉性,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自己铺就的红地毯上沾着多少自己的血泪,其中辛酸滋味只有她自己尝过。
家人倒是对她比赛后的去向没有太多过问,这个大家庭,除了全职在家的爸爸,其他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妈妈醉心于自己的事业,姐姐夏桑醉心于和赛车手秦加洛的恋爱,夏舞醉心于舞蹈,而弟弟夏鑫,最近正有志于成为一个优秀的贝斯手。
尽管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姐姐夏桑照顾夏舞的时候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昨晚跑哪去了?”
在床上虚软躺着的夏舞嘴角还是禁不住翘了起来,老实对姐姐说,“追一个男人去了。他答应我,得了第一就跟我约会。”
夏桑听了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居然有男人不愿意跟你约会?”
在夏桑眼里,自己这个跳芭蕾的妹妹真是青春佳人,据她所知,她在学校里是有些追求者的,不过惊愕归惊愕,夏桑还是挺高兴,以前觉得这个妹妹只是个跳舞的机器,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小女孩终于长大开窍了,喜欢上男人,这是个好事,成天跳舞,生活能有个什么乐趣
夏舞咯咯一笑,对姐姐抱怨起来,“就是,太不识好歹了,下次他想求本姑娘约会,本姑娘还不乐意呢。”
本是无意中出口的玩笑话,没想到多年以后,这句玩笑话成了真,她真的不愿给他机会。
发烧生病的夏舞在床上躺了几天,乐得悠闲,天天抱着电脑看瑞士舞蹈大赛的最后决赛。
这场全世界瞩目的比赛胜负终于揭晓,赛前的头号种子选手谢一漫败北,只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
决赛中,斯洛文尼亚小选手调整状态,在其他选手都发挥出色的情况下,爆发了非凡的舞蹈才华,在西班牙吉普赛风格的舞曲中,她饰演的卡门青春逼人,举手投足光彩四射,肩膀衬衣上插着一大束金合欢,嘴上还叼着一朵代表爱情的玫瑰,抛过来的眼神慑人魂魄,她完美地展现出吉普赛女郎的勾魂和狂野,观众们的目光被她深深吸引。而在舞蹈的□处,卡门被军官所伤,爱情让她几乎肝肠寸断,她在绝望之中拼命嘶吼挣扎,最后在热烈的讴歌爱情的曲子中,身体慢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