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禹貉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谁说他坏话了,你还不是见人家长家英俊,就帮他说话,我叫花要穿上那身行头,可不比他差。”
沈玉芙咦了一声,伸手指着面皮,笑道:“也不害臊,就你这样了,脏兮兮,臭哄哄,就算穿上皇袍也像不了皇帝。”
凌禹貉气道:“我穿了皇袍不像皇帝,楚长风那小子穿上皇袍难不成就像皇帝了。”
沈玉芙怒道:“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你别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了。”转过了头,不再理他。
凌禹貉见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好笑,道:“小气鬼,说两面三刀句就生气,什么穿上了龙袍就像皇帝的,我叫花子逍遥自在,可没功夫去做什么皇帝。”
沈玉芙忍不理他,凌禹貉也不以为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珍珠,笑道:“这东西虽好,叫花了可不稀罕,要了来也没多大用外。”曲指一弹,指尖的那粒珍珠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流水般清澈的弧形,啪的一声,撞在石窒的墙壁之上,跌进金黄色银珠宝之中。
凌禹貉拍了拍手,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事物,我们走吧。”见沈玉芙转过了脸,忍不理他,笑嘻嘻的道,“这里面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定会变成利鬼出来吃人也说不定啊。”
说着,提起手掌,作势欲爪,沈玉芙回手一挥,怒道:“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怕什么鬼不鬼的。”
凌禹貉笑着避开,道:“好,你真不怕,那我一个人走了,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看你怕不怕。”说着,迈步向门口走去。
沈玉芙向掩在金银珠宝间的那些骷髅看了一眼,急道:“死叫花子,你要是一个人走了,我…我恨死你了。”身子一动,从坐在身下的大铁箱子上掉了下来,跌在满地珠玉之间,触动腿骨,忍不住大声呼痛。
凌禹貉忙回转过来,见她上齿咬着下唇,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瞧样子痛得不轻,知道玩笑开过火了,忙道:“我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伸手一摸,好在没有把刚接好的断骨碰歪了。
第十八章:骷髅宝藏皆成空(三)
话音不落,忽听见头籁籁声响,一大片灰尘自上面落了下来,凌禹貉微微侧头,让了开去,抬起头来,只惊得目瞪口只,石室上方龟裂四地起,裂逢之中,不时有尘埃跌落下来。因年月久远,整间石室,已破烂不堪,似乎谁时都会坍塌。
刚才两人一进石室,目光便给满室的珠光宝气所吸引,竟没留意,此时乍见,不由心惊,凌禹貉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快走,这石窒要塌了。”他怕声音太大,便把石窒给震坍塌了。
沈玉芙腿上伤痛,忍不住大声骂道:“你又来骗我了。”抓起一大把珍珠美玉,向他掷去。
凌禹貉挥掌斜带,劲风所到至,激得珍珠美玉斜飞出去,丁丁当当,摔在墙角,手腕翻处,一把抓住她手臂,皱眉道:“我可没开玩笑。”
便在此时,忽听得风声响动,似乎有什么利器破空而至,转眼已至。凌禹貉不及回头,抱着沈玉芙一个翻身,着地滚出。一阵丁当声响,几只喑器插在二人刚才所在之地。
原来刚才凌禹貉挥掌斜带,激得无数珍珠美玉摔落墙角,无意间竟击中石室的机关所在,立时便有数枚暗器向二人激射而出。
凌响貉刚才危急间着地一滚,背心正好撞在石窒中一根石柱之上,这一下力道不轻,那石柱本就已经布满裂纹,给他一撞,立时从中断裂,轰然倒下。
这一下石室失去石柱支撑,石室之中立时一阵晃动,石块纷飞,大块大块的石头跌落下来。
沈玉芙一声惊呼,早给凌禹貉纵身而起,抱起她避开纷纷砸落的石块,向门口疾驰而去。
忽然,一大块石块跌落下来,眼见就要将室门堵死,凌禹貉暗暗心惊,疾冲数步,一个闪身,从两块并行落下的巨石间的逢隙间滑了过去,足尖点地,纵身跃起,要在那石块落下之前,从下面蹿出。
忽觉头顶一暗,一道气流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抬头一看,一大块石头当头落下,若不闪避,势必给这块石头砸成了肉浆,危急之中,一个翻身,向后纵出。
轰轰声响,几块大石块先后落地,石屑乱飞,已然将室门死死掩住,紧接着半边石室坍塌下来,泥石纷飞,尘土飞扬。
凌禹貉抱着沈玉芙闪身疾退,退至室角,背心靠在石壁之上,不住喘气。沈玉芙听吓得面无人色,早给这陡生的忽变给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二人瞧着满天飞落的石块,无计可施,无路可逃,均想,看来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便在这时,又是一块大石飞砸过来。
凌禹貉抱紧紧抱住沈玉芙头脸,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阵疾风过去,尘土纷飞中,只见石壁上裂出一道裂罅。石块纷落,眼见石室便要坍塌,凌凌禹貉不敢多想,抱着沈玉芙一个纵身,从刚才那块大石砸出的那道裂罅中穿了过去。
轰的一声,石室坍塌,劲风鼓动,石室中的那些金银珠宝,珍珠美玉,也永远埋葬在黑暗的地下。凌禹貉抱住沈玉芙,侧身卧倒,石块泥沙击在他背上肩上,生生作痛。
凌禹貉将身一闪,穿过裂罅,死里逃生,不禁嘘了口气,但觉眼前一片漆黑,没一点光线,刚才在石室中呆得久了,珠光映目,此时陡然值身于一处黑暗无光之地,一时之间,目光还不能适应,睁大了眼睛,什么也瞧不见,但觉四周静得可怕,不敢随意走动。
沈玉芙惊魂不定,颤声问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声音空朦,远远传了出去,似乎值身之地十分宽敞。
凌禹貉不悦道:“我怎么知道。”
放开沈玉芙,立起身来,哧的一声,在身上扯下一大片衣襟,打火点燃,借着燃起的火光,才知裂罅后面竟是个天然洞穴,火光映照,空空荡荡,竟看不到洞穴的尽头,也不知比外面人力修筑的石室大了多少陪。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但觉手中的火光,便如夜虫发出的萤火一样微不足道。
凌禹貉道:“原来石室墙壁的后面,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要不是那块巨石在墙壁上撞出了一破洞,倒真还不易发现。”一回头,早见身后裂开的破洞已然堵死,石室坍塌,已不能出去,向沈玉芙瞧了一眼,道,“你还真能惹事呢?”
沈玉芙叫道:“什么叫我真能惹事,又不是我叫那石室坍塌的,他自己要坍,我能叫他不坍么?”
凌禹貉哼了一声,不再理她,高举火焰,极目远眺,洞穴前方黑漆漆的不知通向那里,心道,退路已无,纵然前方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幸许能找到一条出路。
便在此时,忽觉手上一痛,原来出神之际,衣襟燃尽,烧到手上,凌禹貉随手掷出,余下火光在漆黑中划出一道弧形,哧的一声,彻低息灭,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无边的漆黑,死般寂静。
一翻变故,死里逃生,凌禹貉颇觉困倦,只怕黑暗之中,不知又会忽然生出怎样变故,不敢深睡,只依在穴壁上闭养神。
沈玉芙只道他在生气,也不理他,二人在黑暗,默默的坐着,互不搭理。
坐了一阵,倦意稍减,此时,凌禹貉双目已然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凌禹貉睁开睛来,忽见洞穴左面有物微微闪动,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仔细看去,黑暗之中,又是一抹寒光一掠而过。寒光掠过之间,似乎还伴着阵阵轻灵的响轻,立起身来,要过去看个究竟。
沈玉芙内力远不及他,自然于黑暗之中的事物一无所见,见他起身走开,只道他心中气恼未消,要撇下她独自离去,心道:“他要走,便一个人走好了,让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坐在地上,闷闷的生起气来。
第十九章:路长梦短无寻处(一)
凌禹貉黑暗之中向那发出亮光的地方行去,力透掌心,暗自留心,只要黑暗中稍有不对,便即出手,走近一看,却见洞壁之下,一座莲花形的平台上,表面光滑,决非天然形成。上面放着一根碧绿色竹棒,那竹棒晶莹如玉,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寒光。
凌禹貉走上前去,伸手把那竹棒拿在手中,晃了几晃,但觉入手沁凉,长短轻重,竟是极为合手,笑道:“这竹棒倒好,这洞穴如此隐秘,不知是什么人放在这里。”他随身携带的短剑,在山谷之中已然丢失,心想,在这漆黑无光的洞穴中,难呆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之事,留着防身倒也使得。
一低头,忽见莲花平台后面的石壁上,弯弯曲曲的雕刻着“伏魔杖”三个大字,笑道:“什么伏魔杖,伏妖杖,叫花子走街串巷,不会收妖,只会打狗,我看叫打狗棒倒好。”说着,忍不住好笑,反手往腰间一插,往回便走。
沈玉芙坐在黑暗之中,忽听脚步声响,凌禹貉离去片刻,便即回来,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一个人走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凌禹貉一愣,道:“你说什么?”随即恍然,原来这丫头以为我丢下她一个人走了,笑道,“沈玉芙,你功夫不好,心眼倒多,谁说我一个人独自走了。”
沈玉芙道:“难道不是?”
凌禹貉一笑,摇了摇头,道:“刚才没走,不过我现在却要走了。”一弯腰,抱起沈玉芙,迈开步子,向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中歧道旁分,走了半天,不知怎么的,转回了原地。如是再三,凌禹貉恼道:“岂有此理,怎么又转回来了,这样下去,我们就是走到死也走不出去。”
沈玉芙道:“那…那可怎么办啊?”
凌禹貉皱眉不语,半响才道:“走不出去也要走,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两人在洞穴中胡乱走了一阵,忽闻前方传来潺潺流水之声,凌禹貉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转了几个弯,只见前方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流过。
凌禹貉笑道:“我们跟着这条溪水走,总不能再转回原地了吧。”
加快脚步,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几个转,但觉潺潺流水之声,变成轰轰隆隆的撞击之声,前方隐隐有亮光透入。
凌禹貉一声欢呼,转过一块岩石,眼前陡然一亮,清风扑面,阳光耀目,那条溪流翻滚着注入一泓清潭之中,水花四溅,飞珠溅玉。
沈玉芙但觉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抬手一挡,情不自禁,高声欢呼,叫道:“我们出来了。”
移开手掌,抬起头来,但见一条七色彩虹横亘天际。莺燕啾鸣,繁花在树,一片花瓣随风落在她长工的睫毛长,鼻中嗅到一股若有若无了淡淡花香,自与洞穴之中阴暗潮湿的情形大不相同,回头向凌禹貉瞧去,笑道:“我们出来了。”
凌禹貉见她脸上沾满了尘土,但是明眸如生,嘴角含笑,不由得心中一动,笑道:“是啊,我们出来了。”
二人忆起在潭水之中勇战群鳄,在山谷之中抓蛇疗伤,石室坍塌几乎葬身其中的诸般险情,当真是几经死生,险象环生,此时重见天日,当真是恍如隔世。
出了洞穴,凌禹貉先在潭水中抓了几条小鱼果腹,吃饱喝足,然后在青草中美美的睡上一觉,养足精神,这才行路。
黄昏时候,凌禹貉远远瞧见竹林中挑出一面酒旗来,迎风招展,竹林深处飘出阵阵酒香,原来到了一个胜产美酒的小镇。
小镇上青石铺路,道路两种青竹,杏花。此时,本不是杏花开放的季节,这几日气候反常,天气温暖,杏树枝头上星星点点的开了杏花,颇有春意。
凌禹貉在镇上一家客栈里要了房间,开了张药方,让店伴抓来煎好了给沈玉芙喝下,让她在客房中歇息养伤,他酒隐发作,一个人出门到酒店去饮酒。
酒店伙计见他衣襟破烂,神情本就冷淡,只他只要了几斤牛肉和两坛烈酒,把东西拿来,转身便走,凌禹貉也不以为意,倒了大碗酒一饮而进。
一坛酒下肚,但见天色已然不早,忽然间白光一闪,一道闪电,似利剑般划破苍穹,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去,哗哗啦啦的下起雨来。江南古镇青石铺成街道上溅起一片朦胧,如烟似雾。雨水从屋檐上一条条流下来,清脆有声。
路上行人,四散奔逃,纷纷找地方避雨。只是片刻,酒店的屋檐下已挤满了避雨的人,有钱的便掏几两银子,到里面一边喝酒,一边等着雨停。
饶是如此,酒店之中,也只稀稀落落几个客人,生意不好,门前屋檐下,却挤着不少避雨之人,踩得门前满地泥泞。
酒店掌柜老大不高兴,心中有气,走过来大声喝道:“给我走开,别站在这里坏了我做生意。”
外面风雨正急,那些避雨之人哪里肯走,三言两语和酒店老板争执起来,酒店老板一怒之下,回头对酒店伙计道,“把这些人统统给我赶走,都挤在这里,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几个伙计手持棍棒,大呼小叫,吆喝着出来赶人,胆小的吓得一哄而散,几个胆大的和酒店伙计动起手来,酒店门口一团混乱。
凌禹貉暗道这老板如此蛮横,正要起身,忽听左道窗口坐着的一人粗犷的声音高声道:“掌柜的,你还要不要人喝酒了。”
第十九章:路长梦短无寻处(二)
凌禹貉循声看去,只见窗下坐着的男子身材魁梧,一身破旧氅子,满脸胡子掩住大半边面颊,一头长发用黑绸斜束肩头,一副江湖汉子的落拓打扮。
酒店老板见了这人却十分恭敬,满面倍笑,着:“这位客官你别生气,这些人挤在门口,防碍小店的生意…”
话没说完,那落拓汉子皱了皱眉头,不奈烦的道:“即然他们挤在门口,防碍了你做生意,那就让他们进来别挤在门口不就行了,你这样吵吵嚷嚷的叫人什么喝酒。”
酒店老嗫嚅不答,道:“这个…这个不好吧。”
落拓汉子横他一眼,高声向门口避雨的人道:“你们就别挤在门口了,伙计拿酒来,这里的所有人的酒钱我都包了。”
此话一出,酒店里外立即响起一片喝彩之声,门外的人一面道谢,一面争先恐后的进店喝酒。
酒店的伙计忙碌起来,清冷的小店,忽然间热闹起来。
落拓汉子在身上掏出一锭金子,往柜上一丢,道:“每张桌上都给我拿一坛上好的烈酒来。”一抬头,但见坐在酒店一角的敝衣男子,衣襟破烂,似个花子,但是眉宇之间却有肌超然脱俗的轩然之气,扬了扬手中酒碗,微微一笑。
凌禹貉微笑点头,他行走江湖,最爱结交朋友,他见此人生性豪迈,有意结识,正欲起身,却见一个家人打扮的少年匆匆下楼,走到那落拓汉子身边,一阵低声耳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落拓汉子面色凝重,向凌禹貉看了一眼,伸手一指,吩咐酒保,道:“只管好酒好菜给对面桌上的那位公子拿出来就是了,钱若不够,待会只管到我房中来取。”说着,向凌禹貉微微点头,跟着那家人打扮的少年转身上楼,匆匆去了,直到酒店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也没再现身。
酒店关门,已是晚上三更时候,雨过天晴,一轮明月斜在空中,从云隙中探出头来,酒出一片淡淡清辉来。
几坛烈酒下肚,已有几分醉意,凌禹貉走出酒店,胆觉心中如遭火炙,暗道,几天没喝酒,这酒量怎么小了,若是往时,再是几坛好酒也一样喝了,今天喝这么点怎么就醉了。
他心中奇怪,正往前走,忽听身后哗啦一声响,一名小伙计不小心打碎一只酒碗,酒店老板一见,伸手就是一个暴栗击在他头上,怒骂:“怎么干活的,这个月的工钱还想要不想要了。”
凌禹貉微笑摇头,暗想,这酒店老板还真是讨厌。他踉踉跄跄的走进一条小巷,忽然间玩心大起,绝意要去捉弄那酒店老板一翻,一面想着,转到酒店后院的围墙外,趁着酒意,翻墙而入,随便抓了个人问路,找到酒店老板的住外。
凌禹貉欺身窗下,只窗下透出火光来,看样子房里的人还没有睡,正想要不要把那个掌柜点了穴道,扔到床下,然后再在他床上洒几泡尿,忽听房中有人低声说话,忙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事情都办好了吗?”正是酒店老板的声音。
“都办好了,只要他喝下我送去的茶水,药性发作,我们就可以动手了,只是…我瞧这人气度不凡,只怕不是什么一般人,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好办?”
“呸,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等东西到手,把他宰了扔到后院的枯井里去,人不知,鬼不觉,能有什么事。”说着,酒店老板发出一阵短促的低笑,道,“我瞧这人出手阔绰,这一次收获定然不小,走,咱们先到西厢房瞧瞧去。”
凌禹貉暗暗心惊,原来这酒店老板竟包藏祸心,暗地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也不知西厢房里住着什么人,我先过去看看,足尖用力,飞身上墙,径往西厢,立身窗下,轻手轻脚的向竹帘的缝隙向里一张,烛影之下,但见一男一女两人背窗而坐,桌上放着的的两杯茶水,已喝了大半。
那女子一身黑衣,依在案上,以手支颐,眼望烛火愣愣发了呆,幽幽叹气,道:“我们寻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男子冷冷哼一声,道:“当年,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千心万苦找他做什么?”
听这人说话,凌禹貉心中一动,这声音好熟,那男子立起身来,握住那女子的肩膀,轻声道:“兰儿,我们好不容易到江南来了,你就别再管他了,好好玩几天,岂不更好,而且这么多年了,他也不一定还在世上。”烛光映在他满脸虬髯的面颊上,果然便是刚才在酒店里见过的落拓汉子。
“不行,虽然他对不起我和我娘,可是,怎么说他也还是我爹啊,我娘死的时候,让我…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话音不落,那女子身子微微颤动,轻声咳嗽起来,大口鲜血吐在胸前的衣襟上。
落拓汉子吓了一跳,惊道:“你没事吧?”一面伸手在怀里掏出一只陶瓷小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端起桌上的茶水喂她服下,轻轻拍着女子微颤的背心,“好些了没?”
那女子咳嗽半响,喘息一阵,缓过气来,见落拓男子额上微汗,一脸紧张的瞧着自己,笑道:“看你,都急成什么了,我这…我这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别想好了。”
落拓汉子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其它几味药了,天涯海角,我就不信找不到。”
那女子握住他手,凄然一笑,道:“这几味药都是天下难得异物,世上是否真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齐都不知道,我只怕…我只怕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心情激荡,说话的音声也有些呜咽了。
落拓汉子温言安慰,道:“兰儿,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不是已经找到情花了么,等我们找齐其它几味药,治好了你的病,我们就回家去好么?”
那女子听得动情,道:“不,等我好了,我也不要回去,到时候,我们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放牛牧马,岂不更好。”
落拓汉子一笑,道:“好,我们就不回去了,到时候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牧牛放马…”话没说完,啊哟一声,身子一晃,向后跌倒。
那女子一声惊呼,道:“宁大哥,你怎么了。”一阵眩晕,在桌面上伏倒。
第十九章:路长梦短无寻处(三)
凌禹貉心中一凛,忽听花径后脚步声响,暗道,来了,果见那酒店掌柜和一个高长瘦子从花后走出,鬼鬼祟祟从门缝中向里张望。
那瘦子笑了一声,轻声道:“老大,他们都倒了。”
酒店掌柜的点了点头,推门而入,走进房中,在那落拓汉子身上轻轻踢了几踢,见他不动,蹲下身来,伸手到他怀里摸索。
手指刚触到落拓汉子的衣襟,落拓汉子一个翻身,双眼忽睁,酒店掌柜给他瞪得一个激灵,哎哟一声叫出声来,起身欲逃,忽然间手腕一紧,已给那落拓汉子探手捉住。
落拓汉子左手捉住他手腕,右手扬起,呯的一声,击在他下腭之上。
酒店掌柜一声怪叫,翻身倒地,高长瘦子惊声呼道:“老大,你…你没事吧。”酒店掌柜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张嘴,几枚牙齿,从满口鲜血的嘴里吐了出来。
落拓汉子长身而起,轻轻拍了拍身上尘土,扶起那女子,轻声道:“兰儿,你还好吧?”
那女子转过身去,不悦道:“我不见外人,你…你让他们出去。”
落拓汉子转过身来,向两人瞪了一眼,酒店掌柜给他瞪得心中莫名其妙的一慌,向后退开一步,脸上变色,道:“你们没有…”向身旁的瘦子看了一眼。
瘦子忙道:“我明明在他们的茶中下了迷药。”
落拓汉子冷笑一声,冷冷道:“就你们下毒的那点能奈,也能骗过我们了。”
酒店掌柜咬了咬牙,怒道:“可恶。”哐当一声,拨出腰刀,刀光闪闪,连连晃动,向落拓汉子面前劈到。
落拓汉子冷笑一声,不等他刀锋劈到,右足翻出,足尖带起墙角的一条木登,翻转着飞起,劈面向他砸了过去。
呯,木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酒店掌柜的面门之下,他一声惨呼,穿破长窗,跌了出去,向隐身之所飞了过来,扑籁籁一阵响动,身上不知给花刺刺出多少血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