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骗人
听伙计说出皇宫二字,欧阳康下巴差点砸地上。
难道念福她爹跟皇宫有关联?那来头也太大了吧!好半天,欧阳大少才拾回了声音,抖着嗓子问,“那,那升平街也是皇宫范畴?”
“确实。可你知道是什么人住在那里吗?”
欧阳康摇头,脑子里忍不住在想,难道是皇亲国戚?
可伙计下一句话让他从天上掉地下了,“全是犯官家眷!他们一般都操持着宫中苦役,所以才能住在那里。不过那条街管得可严,平常都有士兵看管,不许人随便进去的。既然不是你家的人,我劝你还是别过去自找麻烦了。”
欧阳康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等走到念福跟前时,也不知应该如何跟她解释。
“怎么样?”
看着女孩希翼的目光,欧阳康不觉就难过起来,“咱们先回家吧。”
念福她爹说他是官宦子弟,又是战乱时认得她娘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前朝犯官家眷,在战乱之中因士兵疏于看管,逃离了升平坊,辗转到了怀安。可他毕竟还有家人在此,为了怕蕙娘担心害怕,他只好独自上京寻找亲人,又留下那样语焉不详的家庭情况。
可这些话,要怎么告诉一心等着见爹的女孩呢?
看他这吞吞吐吐的神色,念福急了,“你就照直说吧!不管怎样,我都承受得住。”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迟早都要面对的,欧阳康咬咬牙,把实话说了。
“原来,是这样呀…”沉默了许久,念福才低低道,“我还是想去看一看。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我爹。”
欧阳康点了点头,心里沉甸甸的,却尽力说着轻松话宽慰她,“或许你爹早已脱了罪,不住那里了。我们去瞧瞧,说不定他都官复原职了。”
念福无声的跟在他身后,心里头象压着块大石头,堵得她难受。
能怪她爹骗了她娘么?似乎不能。人家真的是官宦子弟,也真的是家住京城。可是爹啊,就算你是犯官家眷,为什么不能对娘说实话呢?
相信以蕙娘那样的性格,既然认定了一个人,无论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改了。那你为什么就不肯对她说清楚呢?
当日头偏西的时候,两个人一匹马,来到了归仁街左边第三户的朱漆大门前。
最后一点铜板也在打听消息时用尽了,两个人都没心思也没钱吃任何东西,欧阳康只能指望着进了家门,有口热汤热饭。
谁料刚跟门房通报姓名,却引来一阵嘲笑。
“这年头的人真是疯了!自从出了平国公家那档子事,简直什么人都敢冒充官宦人家了。昨儿还说前面徐大人家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娘,没想到今儿咱们家也来了个大少爷。去去去!我家大少爷好端端的日日都在呢,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个乡下土包子来了?少在这里骗人了。”
欧阳康一下子听得就懵了,他是在乡下养大,可怎么在这儿连个名份也没有了?他还怕是自己搞错了,多问了几句,“难道这家的主人不是怀安欧阳氏?我父亲官拜礼部从六品膳部员外郎,早年曾在乡间娶妻崔氏,便是我的生母,他可是这家主人?”
那门房轻蔑笑道,“你倒把我家的事打听得挺清楚,不过你一定不知道,那个乡下夫人和大少爷早死了。眼下我们夫人才是正室,我们大少爷就是长子,你想冒充,先擦亮你的狗眼!”
什么?无故被死亡的欧阳康脸唰一下就青了,“我的母亲是早逝,可我这些年却活得好好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这样造我的谣?”
“大胆!”那门房霍然变了脸色,“这是我们老爷亲口说的,难道还会有假?眼下圣上广召天下有才青年应试,官宦人家的长子均可直接应试,你既是我家大少爷,怎么我们家老爷不给你报名?”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欧阳康忽地明白,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消息他爹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写回乡下。只怕这样的好机会,是要留给这边的儿子吧?那自己呢?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又算什么?
“说不出话来了吧?说不出话了就快滚蛋!省得脏了爷爷的手。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要我动手啊?”
家丁威胁着抽出一根打狗棒来,可心中气苦的欧阳康早魂游天外,没留意他的动静。
眼看这家丁的棒子就要落下来了,后头一直沉溺于自己思绪中的念福忽地醒过神来了,“你住手!”
压抑心中那难以名状的火气一下就爆发出来,挡在了欧阳康的身前。
“他是不是你家大少爷不由你这个奴才说了算!让你们老爷出来,亲自来认一认。如果他也敢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就立时回乡下去,请老太太上京来主持公道!”
“哟嗬,你这小妞胆子还挺大,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好,那你就回去啊,爷爷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看你又从哪儿弄个老太太来证明他是我家大少爷。嗳,我说小妞,你这么卖力,是不是这小白脸答应娶你做老婆了?我说,跟着这小白脸没前途的,你不如跟了大爷我,好歹也不用穿这双破鞋了。”
哈哈哈哈,门房上坐着的几个下人顿时一起哄笑,看着她脚上鞋子磨破第一次露出的粉嫩脚趾,目光猥琐。
念福一时脸涨得通红,忽地就见欧阳康铁青着脸,提起马鞭就冲那门房狠狠抽了下去!
那门房原先看他相貌柔美,又沉默不语,只当是文弱书生,也没有留意,猝不及防给打个正着,痛得立即“杀人啦杀人啦”的鬼哭狼嚎起来。
“好小子,居然敢在官宦人家门口动手打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哥几个快来帮忙,再往里头叫人去!”
看几个仆役七手八脚的一拥而上,念福怕欧阳康吃亏,立时把紫霄一拍,“乖!快去!”
大师兄会怕那些带着血腥气的士兵,却不会怕这些一看就缺乏锻炼的家丁。威风凛凛的冲到前面,打两个响鼻,左右前后,四个蹄子一起开工,很快揍得那几个家丁倒了一地。
欧阳康还要举鞭去抽那几个嘴贱家丁,却冷不丁听人一声断喝,“住手!”
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华服青年从轿子里出来,面沉似水的望着他,“兄台无故在我家门前行凶,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真是不怕王法了吗?”
看着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目,欧阳康无须多问,已经猜出他是谁了。不由得一股悲愤涌上心头,沙哑着嗓子苍凉道,“你家门前?那我是谁?我又是何人!”
年轻人听他语气奇怪,正觉奇怪,忽地就见这位相貌不俗的青年男子身形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倒,竟是生生晕了过去。
然后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忿然上前,当着四周已经探头探脑的街坊们道,“这欧阳家真是好本事!生生把自家嫡出的长子拦在门外,气晕了过去,是不是真的一定要活活逼死他,你们才称心如意?”
※
华灯初上的时候,才是京城繁华最迷人的时候。
酒楼戏院几乎家家爆满,有钱人坐在楼上喝酒猜拳,一掷千金,穷苦百姓在底下提篮叫卖,讨个生计。
眼看又有几位老爷从酒楼出来,立刻有伶俐的帮闲抢着上前搀扶,“老爷慢来,仔细脚下。可要坐轿?哦,有马车啊,那踩着小的背上去,小人跪着,您踩我的背可比那凳子稳当。”
“去去去!”一个喝得有七八分醉意的老爷挺着个大油肚子,将那帮闲一脚踢开,转而扶着身边一位同僚,“欧阳大人,今**真是太破费了。改日!改日我做东,一样是这间酒楼,一样是今日的酒菜,再把翠云班的小菊仙叫来,好好的还你一席!”
那位欧阳大人明显儒雅许多,脸上虽也红通通的显出几分酒意,但眼神依旧明亮,听了这话笑道,“吕大人说笑了,什么回请不回请的?您肯赏脸吃下官我一顿便饭就是好的,哪里还能叫您破费?您既喜欢那小菊仙也不早说,这样吧,我明儿就打发人去请,约个时间,过几日跟咱们再来此把酒言欢便是。”
吕大人笑着叹息,“怪道人人都说你娶了个好夫人,果然是不一样。象老张他们几个,跟你差不多前后进来,可没娶对人,就成日抠抠索索的,那人缘就差上许多。要说我真的吃了你们许多钱吗?”
“怎么会?”
“就是啊!这喝酒就是图个高兴,大伙儿意气相投,在一起才开心。要都跟他们似的那股子穷酸劲,看着就倒胃口。就是请我,我还未必去呢!”
欧阳大人却不接这话,只招下叫下人过来,“赶紧的来几个人,好好扶你家老爷回去。”
吕大人却故意凑近他,一脸神秘的道,“你放心,你的事我心里有数。等到八月中秋,你好生准备着,把皇上祭祀和外来使节们的饮食打点好了,我就为你报到尚书大人那里去,指不定明年就能升一升。”
欧阳大人一笑,“若有此日,必不忘大人提携之恩。”
好好的把吕大人送上马车,欧阳锦坐回自家马车时,才收起那虚伪笑意,捏着眼间鼻根,只觉头疼不已。
昏昏沉沉进了家门,他只想赶紧躺下歇息。
才吩咐要去温柔可意的小妾紫云处,偏继室谭氏打发人来请他。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见他不甚高兴,丫鬟忙道,“非是夫人故意要打扰老爷休息,只是今儿老家来了人,夫人也不知真假,要请您去看个究竟。”
第68章 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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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正室的门,欧阳锦的眉头就高高皱起,“怎么会来人了?端午不是写了信回去么,怎么又来闹?”
他忽地一慌,别是母亲过世了吧?那可要回乡丁忧三年,这官儿可怎么办?
继室谭氏迎上来,一脸委屈,“谁知道呢?一个自称是咱家大少爷的人带着个姑娘突然就冒出来了,我又不识得,自然不敢乱认。结果他们就在门口大吵大闹,还打伤了家丁。说的那些话…算了,老爷您也听不得,免得生气。”
欧阳锦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说什么了?”
谭氏睨他一眼,才怯怯的道,“他说…说他娘,您的元配夫人已经给逼死在乡下了,是不是还要活活把他这嫡出的长子逼死才甘心!老爷,这虎毒不食子。他在咱们家门口说这样的话,让四周邻居听了怎么想?万一传到哪个御史耳中,参上一本,老爷这官还要不要做?”
“这个孽子!”欧阳锦刚端起的一盅茶就重重摔下了,“你就没把他堵了嘴捆起来?”
“我哪里敢啊?”谭氏可怜兮兮的道,“他一个年青男子,难道还要我去门口跟他吵闹?幸好庄儿回来了,好歹把他弄进了家门。那人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进门就装死,我也不敢去看,且和那丫头一起放在外头客房了。老爷,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
“有什么好看的?”欧阳锦听说事情已经解决,就不想再理了。浑身的疲惫劲儿上来,倒下就想睡觉了,“老爷我要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嗳。”谭氏应着,亲自动手给他脱了鞋袜,又让丫头绞了热帕子来,替他敷脸,“老爷今儿可累坏了。”
欧阳锦只觉这话说得才贴心合意,一声长叹,感慨道,“谁说不是?那个吕正铭又忽悠我,说什么要我好好干,回头给我升官。哼,有了功劳是他的,有了黑锅还不得我来背?”
“官大一级压死人,怎么办呢?且忍忍吧,谁叫他有个宫里做管事大太监的干爹?”
“我也知道如此,可这日子真心难熬。按说我这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怎么就不能往上升一升?你是不知道,光今天一晚上就吃去三十多两银子,他犹嫌不足,还要我去请翠云班的红戏子来陪,怕不又得二三百两赔出去了?我知道,咱们虽有些家底,可你这些年当家也不容易,哪经得起这么折腾?若是能挪一挪,就好了。”
谭氏似感动般低了头,“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区区银两,又算得了什么?倒是庄儿,好容易熬到这回大比,他自幼受老爷教导,苦读诗书多年,若是他能出来了,也有个人能替老爷分担家计了。”
欧阳锦睨她一眼,眸光沉了沉,“你放心,庄儿也是嫡子,他的名字都报上去了,再不会改的。你料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来人啊,扶我去紫姨娘那里。”
等着欧阳锦出了院门,谭氏的心腹婆子赵嬷嬷才闪身出来,诧异道,“不是都准备歇下了么,怎么又走了?”
谭氏恨恨的把枕头一捶,“他这是逼着我去给他升官儿呢,我偏不如他的意!姐姐那儿的路子也不是随便走的,给他还不如给庄儿用。算了,他爱宠哪个小妖精就由着他宠去,反正也越不过我。他要有本事,让他自己给那堆贱人生的贱种谋出路!打水来,伺候我洗漱。”
赵嬷嬷略劝了几句,才犹豫着道,“那边…似乎情况不大好,那丫头一直吵着要请大夫,夫人您看…”
谭氏一时还没明白过来,直到赵嬷嬷又提到乡下二字,她才冷笑起来,“可不是我不管,我刚才就在老爷跟前提了,可连老爷都不愿去见他,我又能有什么法子?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让我怎么请大夫?再说了,现在差不多快二更天,也该宵禁了。想请大夫,等明儿吧。”
看她再不肯理此事,赵嬷嬷只好服侍她歇下就出去了。
出来却见欧阳庄打发人来问,“老爷回来了?可有去看过那边?”
赵嬷嬷道,“去回二少爷,就说老爷已经安排下了,不用他担心,夫人让他只管好生温书,准备考试就行。”
可转过头来,却把明天再相见的话,传到二门外的客房那里。
念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这个欧阳家是打定了主意要害死自家长子么?欧阳康晕倒在家门口,还是这家的正经少爷欧阳庄作主,才把人扛了进来,可扛进来之后,就没人管了。
把他们扔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连副被褥都没有,就这样把人放在冰冷的炕头上,再没人来搭理。从下午进门直到现在,一口茶一口饭都没人给。念福倒是熬得住,可欧阳康怎么办?
她现在真是后悔进了欧阳家的大门,要是在外头,他们就算没有钱,好歹把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卖了,也可换顿粗茶淡饭,给欧阳康换副药吃吧?可眼下呢?困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这是活活要把人给逼死啊!
“欧阳康,欧阳康你醒一醒,醒一醒啊!”可无论念福怎么掐人中,拍脸颊,晕过去的欧阳大少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身上渐渐冰凉,还开始发抖。这是打摆子,很危险啊!
念福急了,“我再问一句,你们到底肯不肯请大夫前来?”她使劲一推,却突然发现门上已经上了锁,“你们,你们居然上了锁?开门呀,快开门!放我出去,来人!”
说得没用,她直接开始踹了!
终于有个仆役嫌她太吵,出来说话了,“三更半夜,别吵了。老爷夫人都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们老爷就这么晾着自己生着病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还睡他的大头觉?好啊,很好!”
既然讲道理无用,那念福就不啰嗦了,直接把房间里的桌子椅子拖到门边,开始放火!
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细细的火苗从她的指间流出,象是愤怒的小火龙般瞬间缠上了木制桌椅,然后瞬间涨大,象是急欲挣脱这让人窒息的冷漠,蹿上了窗户,熊熊燃烧。
“走水了!走水了!”
欧阳锦这一夜注定是没法好好睡了,连谭氏都被闹了起来。
京城寸土寸金,家家户户的房子都不大,还金贵得很。一看到有人家屋顶上蹿起火光,都不用主人家说话,左邻右舍自发自动的敲起了锣鼓,来召唤来了水龙队。
“这是谁家?怎么起的火!”
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军人首领黑着脸带着火龙队踏进自家门槛,欧阳锦老远瞧着都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暗自怨念,是谁这么多事,招来这个祸害?
大梁朝掌管京师消防工作的是金吾卫下属的一支军队,人数大概有五千之众,在京城四处设有小分队,专司灭火救灾。
任何能在京师重地掌管军队的都不会是普通人,说白了,所有金吾卫们就是皇上的一支亲兵。官儿虽不大,但职位重要,在京城从来都是横着走,谁都不敢招惹。
尤其今日来的这位,虽然年轻,却早已大名鼎鼎。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纨绔,说实话,眼下刚开国,纨绔子弟们还没真正成长起来,能出名的年轻人多少还是得有几分真本事的。
眼下这一位,就是定国公家的嫡孙,辅国大将军的嫡子,年轻一辈中的第一猛将,完全靠自身实力赢得了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官职。
当然,那是之前。
这位在战争期间屡立奇功的忠武将军,却在开国平定之后,象是突然就抽了风,数次醉酒闹事,打架斗殴。几年时间,生生的从正四品一路跌到了正九品,半年前才给调到了水龙队,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刚好就管着欧阳锦家的这个片区。
自这位爷上任以来,要说辖区内的人家,真是全都谨慎小心的看着火,就算是大过年的也不敢懈怠。可谁曾想得到,欧阳家今天就出了状况?尤其那火势还特别的狠,不管家丁怎么泼水都浇不熄,硬是拖到了这位大神亲自带着水龙队,扛着大小水桶、火叉铁锚儿闯进来,还在非常欢快的燃烧着,这是对大神的公然挑衅么?
四周墙头,已经扒着不少邻居家的下人,既为警戒,也想看看欧阳家如何善后。
介绍一句,此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弘字。可私底下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洪峰。人之强势,可见一斑。
眼下不管愿不愿意,洪峰已进门,欧阳锦只能忍着头疼,上前回话,“公孙将军,是下官家一时不查,失了火。”
“原来是你家?”公孙弘口里喷出三分酒气,步态微有踉跄,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挑眉似笑非笑,上前低语,“太后娘家转了弯的亲戚。”
欧阳锦给说得老脸一热,幸好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那公孙弘用力拍了拍他肩,“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灭了火再说!”
他自小习武,魁梧强壮,这两下子差点把欧阳锦拍得坐下了。幸好欧阳庄见机得快,上前扶了老爹一把,好歹不至于出丑。
欧阳锦只觉难堪之极,回头没话找话,“还不快去给将军端把椅子来?”
谭氏在后头听着,立即让人送了两把椅子出来,意思是给两人一人一张。却没想到公孙弘大马金刀坐下,那小船般的大脚不客气的又直接跷上了另一张搭着锦褥的红木椅,含笑对欧阳锦抱一抱拳,“多谢欧阳大人体贴,正好本官吃了些酒,有些醉意,这样可舒服多了。嗳,对面那屋子里,还有活的没有?”
“没有。”欧阳锦才想说那只是间空屋,那火屋里却有人喊话了。
“有!”
第69章 好消息
听着屋子里的声音,欧阳锦的脸唰地就变颜色了。空屋着火不过是小小过失,只要不牵连到邻居家,多半无事,但有人的屋子一旦着了火,那要闹出人命可就是大事啊!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灭火?里头是哪个房里的丫头,无端端的跑到那个客房去做什么?”
看他在这儿暴跳如雷,旁边有个仆役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老…老爷,这屋子里的,不是咱府的…里面,里面住着今儿从乡下来的…那位,和他的丫头。”
好不容易说完这段话,仆役只觉后背都汗湿了一片。心下却又觉得有些奇怪,那屋子里他们连盏灯火都没放,怎么好端端的就起了火?难道说,真的是老爷,或者夫人…
这下人不敢再联想下去了。可是欧阳庄已经惊愕万分的回头冲谭氏望去,难道会是他娘?
而欧阳锦却没空追究这些,他唯一想到的是,要是他那个乡下儿子真的在里头给烧死了,那岂不是坐实了他迫害亲子的罪名?这要是给御史揪出来,他这官儿还怎么当?
欧阳锦越发急着要下人去救火了,不料公孙弘坐那儿懒懒道,“这救火是我们份内之事,欧阳大人就不必操心了。儿郎们,拿出真本事来,去!”
一声令下,水龙队的队员们便如狼似虎的往火场扑过去的,把欧阳家的仆役替换下来。他们确实有经验的多,并不只知道往里一味浇水,而是有个小头目先判断了一下火情。看那火主要只在这一间屋子里烧,并未往旁边涉及太广,便让人拿火锚先把着火的几间房上的门窗全部扒拉下来,把火情控制住,浓烟散出,才好救人。
这边士兵们嘿哧嘿哧的勾着门窗在用劲拉,那边欧阳锦真是心疼。他不是心疼别人的力气,而是心疼维修要花的钱。这又得是多大一笔?
可偏偏那位公孙将军还不肯让他消停,漫不经心的翘着脚就开始发问了,“欧阳大人,那里头什么人哪?”
欧阳锦只觉牙疼,含糊着答,“是,是乡下来的亲戚…”
忽地轰隆一声,最大火的那间屋子外的门窗给扒拉了下来。
“里面有人吗?还有活着的吗?”
“有活的!也有一个快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