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有点失望,“只有过节才能吃吗?”
念福点头,“姐姐家里,也是今天才吃了一回肉呢。”
小丫头嘟起了嘴,“我知道,表哥也去吃了。”
提起这个,念福又忍不住想在心里扎小人了。
小崔琳忽地又问,“沐姐姐,你想画像么?”
这话题不要跳跃得太快哦。
小丫头神秘一笑,伸手指指后面的崔珩,拉低了她说,“我哥哥会画像,让他给你画一个吧。”
崔珩有点不好意思,“阿琳,说什么呢!”
小丫头却很认真的道,“哥哥,你帮姐姐画张像吧。以后挂我屋里,我要是想吃肉了,看看姐姐就不会那么想了。”
这话说得很让人有点子心酸了,念福一时无语,崔珩心里更难受。上前牵过妹妹,给念福赔了个不是,“小妹年幼无知,请姐儿勿怪。”
念福想笑着说没事,却偏偏笑不出来。
崔珩年少气盛,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心中也是不平,不由懊丧道,“枉我身为七尺男儿,不说建功立业,连一家温饱都挣不到,还有什么用?”
念福一时怔住,却见欧阳康肃然接过话道,“昔日便如韩信这样的大丈夫也曾有不能养活自己的时候,可后来不也一样封侯拜相?表弟你还年轻,怎可如此妄自菲薄?人生际遇本就有高有低,若是发奋图强,未必没有机会出人头地,可若是连你自己都放弃自己,还有什么前途?冒昧说一句,要说艰难,沐姐儿可比你艰难千倍万倍,可她都能想法给家人挣顿肉吃,你怎么就不行?”
“说得好!与其临渊羡鱼,何不退而结网?珩侄,你可是着相了。”旁边忽地有一人笑吟吟的从轿中看过来,哈,居然是吴先生!
他曾去过崔家,崔珩自是识得,忙上前施礼。可他却望着欧阳康,问,“我给你的书,你看得怎样了?”
欧阳康更加惊喜,知道老师在考较自己,恭敬答了一句三字经里的经文,“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
吴先生点头,“不要嫌这些话粗浅,有些越是粗浅的道理反而越容易被人忽略。你若是已经读熟了这个,回去就看看史书吧,回头我要来考你的。”
欧阳康急忙应下,又请先生家去。吴先生却笑道,“如此佳节良宵,岂可辜负?丫头!”他忽地冲念福笑道,“下回我来,也要尝尝你做的肉,好好预备着!还有,你家这个饼不错。还有豆腐花,我全包圆了。你娘说先跟人回去了,让你慢慢玩,别着急。”
看他从轿子里拿出一张猪油饼来招摇,后面还有家丁挑着自家的豆腐花桶,念福很是高兴,决定不去跟人说她已经闻到轿子里透出来的脂粉香气了。
反正老剩男没老婆,想跟谁共度佳节又有什么不可以?
念福不承认自己的节操也掉地下了,挥手跟吴先生作别了。
只是吴先生虽走,他那两句话却留在崔珩心里了,不由又羡又叹,“表哥你真是好运气,能请到这样一位好老师。听说吴先生的好友,倪泰宇先生的画也极好,只可惜我却无缘拜入门下。”
他家虽素有之名,却是清贫,自然不敢请夫子。崔珩只能跟着父亲读书,一点丹青之术也是自学成材。
欧阳康同情的看表弟一眼,不想沐姐儿忽道,“崔少爷你要这么想,便是没领会吴先生的真意。这世上是有嫌贫爱富之人,但为人师表者,总希望自己弟子有几个能够光大门楣,传他衣钵的。你若真是有心,怎么不去求那先生试上一试?就算现在付不起学费,难道一辈子付不起?大不了折个面子,你这年纪轻轻,又值几何?”
这话说得崔珩浑身一震,欧阳康再看她一眼,拍拍表弟肩头,低语,“不妨一试。”
且不提崔珩给念福一句话勾得心中如何翻腾,前面欧阳庆和崔琦见他们半天没有跟上,有些不悦的在那儿催了。
原来是欧阳庆看中一家做猜谜彩头的小孩弓箭,可惜猜了数次,都不对。崔琦也没法子,才叫众人上前。
其实那谜语并不算难,欧阳康思忖一时,便知道是什么了。但他看那弓箭似乎颇有杀伤力的样子,再想想欧阳庆那无法无天的个性,故意只说猜不着。
欧阳庆不干了,崔琦为了哄他,便要拿钱去买。
偏那家主人见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是不愿,“我家又不是以此营生,不过是大过节的给众位父老乡亲讨个乐子,谁稀罕你那几个钱?”
崔琦碰一鼻子灰,讪讪的只觉好没意思。
念福又不屑道,“这小孩用的木头弓箭有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要玩就玩真弓真箭才威风哩。”
这样一说,欧阳庆又觉得这副弓箭没什么意思了,不再纠结的撂手走开,很快又发现了其他好玩的东西。
欧阳康看着那些没什么杀伤力的奖赏,帮小胖子猜中了几个,乐得他直合不拢嘴,重又兴致勃**来。只是崔琦再想往他身边凑,就凑不上去了。
小胖子一脸嫌弃,“你又不会猜谜,过来作什么?”
没地方施展长姐风范的崔琦姑娘失落了,一失落就越发怨恨起念福,觉得全是她的缘故,才害自己失了欧阳庆的欢心。
一时见众人都猜中了谜语,便过来找茬了,“沐姐儿,你怎么不猜一个?哦,我差点忘了,你不识字,就是看也看不懂,又怎么猜?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念一个呀?”
听着她那捂着嘴发出的呵呵笑声,念福很想掐她一脖子!
不过这死女人说的也没错,她一直假装不识字,怎么猜谜?可要是不会猜就得被这死女人笑话,猜也不一定猜得中。哦哦,这感觉实在太憋屈了有木有?
念福正在怨念,却是欧阳康心细,注意到她们的动静,悄悄给她递了个眼色。
念福顺着瞧过去,就见一户人家的灯笼上画着一副画谜,还言明猜中者可以任取下面盘子里的铜钱。
念福走上前去,就见圆圆的灯笼上画着青天白云,还有柳树桃花,大大小小十几只小鸟。画工稚拙,似是孩童所为。
见她上前来看,崔琦还要奚落,“这画儿你看得懂么?”
输人不能输阵!念福斜睨她一眼,“你知道?”
崔琦有意显摆,傲气十足的道,“主人家,你这是不是打一句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主人家笑道,“姑娘好文采,只可惜这画只是小儿信手涂鸦,上面虽有青天翠柳,却没有黄鹂白鹭。此谜是家祖母所出,言明若是有人猜出,只管上来取钱就是。”
欧阳康低咳两声,背着旁人,冲念福暗暗打了个手势。念福瞅瞅,啥意思啊?再抬头把画看看,哈哈,她明白了!(PS:昨天说到那个炒豆渣的菜,有人问了,忍不住多8两句,这个菜真心挺好吃的,而且特别健康,对于便秘的人很有效。就是要大量的豆渣,而且要用纱布捏得很干再炒。多放点油,把蒜头爆香,下豆渣,再放些香葱和盐就行了,加辣也行,加点菜杆子也行,只注意菜不要多,要豆渣多才好吃,还要炒干才香。要是豆渣少,只能去做粗粮馒头或面包窝头什么的了,嘻嘻~~最后再要下推荐收藏,有就支持下吧,谢谢。偶这也算是吃货的报答吧,哈哈!O(∩_∩)O)

第29章 什么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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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话不说,念福上前当着主人的面,在装彩头的铜钱盘里数了八十四文出来,笑道,“有您这样孝顺的儿孙,怪不得会有这样高寿的祖母。真是有福人家,让人羡慕。想来你们家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的。”
那主人家很是欢喜的拿红绳把钱串起给她,“多谢姑娘美言。”
崔琦看得傻眼了,继而又怒了,“你这主人家好偏心,凭什么她说几句吉祥话就让她拿钱?既如此,我也要!”
那主人家有些不悦,“你这姑娘好生无礼,人家已经猜中了谜语,自然可以将彩头拿去。你自己猜不出,却怪谁来?”
“可她哪里猜出了?”崔琦更憋屈了。
主人家撇了撇嘴,出言解释,“我家祖母今年已经八十四了,所以在这灯笼上,我家小儿共画了六只八哥,四只斑鸠。六八四十八,四九三十六,可不正好是八十四么?这位姑娘方才过来取了八十四文,足见是猜出来了。我方才已经提示过你,说这谜语是我家祖母所出,又言明猜中即可上前取钱,你自己想不明白,还恼个什么劲?”
围观众人听得哈哈大笑,灯火明亮,更加映得崔琦一张脸又红又白,显然又羞又窘,气得不轻。
崔珩也讨厌这个堂姐尖酸刻薄,但毕竟是一家人,眼看她出丑,也觉没意思,便让小妹上前,把堂姐拉回来。
谁知崔琦好大气性,人家给她台阶下,她反而把崔琳拉着她的手一甩,差点把小姑娘摔到地上,她却连看也不看,自顾自的快步走开,还叫嚷着,“这里一点也没意思,我要回家!”
还是念福反应快,先一步扶住了小姑娘。可小崔琳受了惊吓,瘪着小嘴,那眼泪就在眼圈里开始打转了。
崔珩赶紧上前,“阿琳,你没事吧?”
崔琳委屈的把小脸埋进哥哥怀里,把眼泪偷偷藏了起来。
崔珩心疼坏了,一把将妹妹抱起,冲崔琦背影道,“自己没本事,就拿小妹子撒气,真是好威风啊!”
崔琦已经走开有十几步了,闻言转过头来又要跟他吵架,却冷不丁的跟个买包子的年轻人撞了一下,顿时气性更大了,“你长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看人的吗?”
那人也恼了,他手上包子被这一撞,撒了一地,根本没法吃了,“明明是姑娘你突然撞过来,赖我做什么?”
崔琦更怒,“你个男人,撞了人还有理吗?道歉!”
那人也生气了,“凭什么?你以为你是女人就了不起,人人都要让着你?呸!”
崔琦还要跟人争吵,欧阳康看不下去了,“行啦!这么多人看着,这样吵吵闹闹很好看吗?”
他上前给那年轻人施了一礼,“不好意思,我家表妹心情不好,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年轻人横崔琦一眼,算是勉强接受了,“算了,大过年的吵架也没意思。”
他不想再纠缠此事,转身要去付账,可是手往腰间一掏,脸色变了,“我的钱袋呢?呀,糟糕!”
他忽地想起,刚刚和崔琦撞到的时候,似乎旁边还有个人撞了他一下,应该是遭了偷儿吧?
看他倒霉,崔琦只觉心中痛快,故意嗤笑,“装什么呀?明明就没钱,还出来充什么公子哥?瞧你穿得也人模狗样,没想到却是个吃白食的!”
“你!”那年轻人气得不轻,一张略有些婴儿肥的圆脸涨得面红耳赤。忽地,只见一只素白的小手抓着一串红绳串着的铜钱递到了他的面前。
跟那光秃秃没有半点修饰的手一样,年轻女孩脸上也没有半点脂粉,却笑得善良可爱,“没事,我借你。”
年轻人正是尴尬之际,陡然看到这样的雪中送炭,不觉心中一热,看着念福顿时生出好感,“谢谢姑娘,这钱我一定会双倍还你!”
念福笑了,漂亮的丹凤眼忽闪忽闪,“好啊,那你记得要还钱就去找镇上的豆腐施家,可别忘了哦。”
那年轻人忽地呆了呆,旁边崔琦却更不高兴了,“哼,借给这样的登徒子,谁知道是不是骗子,还是看着人家衣裳好,就想着攀…”
“表妹,你够了!”欧阳康是真的生气了,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在崔琦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把她打断了,“你要回去,就赶紧上车去!”
崔琦从来没见表哥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着实吓了一跳,想想到底不敢得罪,乖乖走了。
而这边,年轻人已经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念福,“请问姑娘你,可是施老丈的什么人?”
念福听这人口气有礼,爽快笑道,“我是他外孙女。”
那年轻人的嘴巴不觉张大了,说话也开始结巴了,“那…那你可是姓沐?”
念福倒有些惊奇了,“你认识我姥爷?是啊,我就姓沐。”
年轻人似要确认一般,又追问了一句,“你叫念福?今年…”
他倏地又闭紧嘴巴,唇角却添了几分笑意。念福好奇的望着他,“你知道挺多的嘛,你谁呀?”
年轻人突然就涨红了脸,夜市的灯光照在他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念福突然发现,这年轻人也长得挺帅的嘛。
当然,跟欧阳康那样的斯文俊秀的好看是另一种风格,这年轻人更加明朗而阳光,粗黑的眉下是爱笑的眼,一看就家境优渥,生活无缺。可念福想破头也想不出,她家怎么认得这样一个人?
“少爷?少爷!”
见有人找来了,那年轻人似是如梦初醒,忽地抓紧那串铜钱,抽出几枚付了账,望念福笑得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还你钱的。对了,这块玉佩留给你当信物,你收好,等着我啊!”
等他消失在人潮里,念福还有点犯傻。
这什么人哪?那八十四文她也没说要全借他啊,他怎么就拿走了呢?还给她一块破玉佩,这到底值不值钱的呀?万一他要不回来,她不就亏了?她本来还指望拿这个抵那俩吃货饭钱的说!
少了一个崔琦,大家逛起来都舒心许多,慢慢的把小崔琳也重又哄开心了,大家看天色不早,也准备回去了。
只是走前,欧阳大少又趁黑走到念福身边,跟做贼似的塞她一锭银子,低低留下两个字,“饭钱。”
算他识相!沐姐儿心痛了一晚的菜钱终于有着落了,连那没捂热就飞走的铜钱也没那么伤感了。
只是女生只有一辆车,上去就又得面对崔琦这位大小姐。
因表哥不在,她顿时打开嘲讽模式,还拿刚才那事说事,“哼!见个姑娘就丢块破玉,这种浪荡公子哥只怕出手也没什么好东西吧?”
“才不是!”念福懒得理她,小崔琳出来打抱不平了。她虽然年幼,却单纯的知道谁对她好,谁对自己不好。提起念福手中那块如羊脂雪白,又带一抹艳红的玉佩,小姑娘气鼓鼓的道,“我看这个玉,比你的东西都好!”
连你个小丫头也敢造反?崔琦本要发火,可车外的灯火恰好照进来,映得那块玉明艳生辉,光华流转,一看就是上品。
崔琦忽地哑然,难道她刚刚得罪的,真是位有钱公子哥?
崔琦姑娘忐忑了,陷在可能得罪一个潜在贵婿人选的不安里,暂时没心思跟人斗嘴了。
表哥虽好,但如果有更好的大鱼出现,她为什么不能有更好的选择?哎呀呀,她刚才真是失策了!否则这块玉现在就是她的,眼下落到念福这个笨丫头手上,真是浪费,太浪费了!
念福不知她心中已出现若干传奇故事,只看她目光突然开始放绿,果断将玉收起了。
次日一早,继续去崔家上工时,崔琦姑娘有动作了。笑得无比亲切迎上前来,“沐姐儿来啦?一早就想着你呢!”
念福听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最好还是别想了,姐一点也不想跟你百合。
接下来,崔琦姑娘很大方的取出两朵绢花,“昨儿过节也忘了给你封个红包,今天补也不好看了。看你头上素的,连朵花也没有,这两朵绢花是我极心爱的,就送你戴吧。”
念福看看那两朵明显旧了的绢花,假装认真的想了想,“既是大小姐心爱之物,我怎么能要?不如还是给红包吧。我们家穷,不讲究这个。”
崔琦姑娘噎得差点翻起了白眼,不过想想她的目的,还是重又打起了笑脸,“好好的小姑娘家,哪能没有几朵花戴?你快过来,让我把花给你戴上,包管你戴上就舍不得摘了。”
只怕戴上就赖不掉了吧?念福迅速撤退,“谢谢小姐的美意,可我真的不用。”
崔琦还要追上前去,可是忽地抽动两下鼻子,“什么味儿?”
念福有点意外,抬袖自闻,没什么味儿啊?她是穷了点,可还是很爱干净的。
崔琦再看看她那白中透粉,明显嫩滑不少的小脸蛋,轻咦了一声,“你也用的茉莉花脂?”
呃…念福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有点小小心虚,面上却很淡定,“是啊。”
崔琦姑娘有点不高兴了,感觉自己的档次瞬间被拉低不少。一个丫头凭什么用跟表哥买给自己一样的东西?顾不得大事,崔大姑娘先黑着脸问,“从哪儿来的?”

第30章 人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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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琦姑娘很不高兴,“三十文一盒的茉莉花脂,你也用得起?怕是从哪里捡来的吧!”
听她这说话的口气,念福那小小心虚不翼而飞,也不高兴了,“三十文一盒又怎样?欧阳家给我一两银子一月呢!”
什么?崔琦姑娘顿时杏眼圆睁,“你有一两银子一月?”
“是啊。”反正这时代也没什么工资保密制度,看她这身衣裳,下人们就知道她拿多少薪水了,所以念福大胆仰着下巴吹嘘,“就我一月的工钱,一天买一盒来使都够,怎么就买不得?”
崔琦姑娘森森的妒忌了。
她一月零花钱才一百文好不好?这虽然已经是全家最高的,可却混得比个下人还不如,这叫她情何以堪?
等她将来做了欧阳家的女主人,首先就要把这不合理的工钱制度好好的改一改。做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管他一日三餐就够了,凭什么还要钱?凭什么?
崔琦姑娘在这儿拼命怦击人家的工钱制度,人家家里正好也派人上门了。
来的还是余大娘,赔着笑道,“不好意思,这元宵节也过了,念福也该家去了,就不在府上打扰了。”
她嘴里说得客气,可动作却没有半点客气的。说完话,就想带念福走。
崔琦不乐意了,“去跟你们太太说,我还要借她几天。”
“对不住。”余大娘可没工夫陪她磨叽,“表小姐要还要借人,请跟我们太太说去,家里还忙着呢。念福,走。”
“不许走!”崔琦毛了,怎么回事?难道她连个下人也留不住?
可是崔舅母已经闻讯赶来,“哪有这样的道理?沐姐儿本是人家的奴仆,就是琦姐儿你再喜欢,也没有强扣在家里的道理。余大娘,知道你们家忙,我就不留你了,去吧。”
崔琦火更大了,怎么连一向温吞水的婶娘也敢来管她了?
可还不等她发火,崔舅母便柔柔道,“姑娘大了,自是懂道理的,快别使小孩子性子,省得传到亲戚家里,让人笑话。”
一句话,戳中了崔琦姑娘的软肋。她还没嫁过去,还不想给对方留一个不敬长辈的印象,所以把这口气暂时咽下去了。却道,“沐姐儿走也可以,不过得把那块玉佩留下。”
众人诧异。
就见崔琦姑娘理直气壮的道,“昨儿她跟着我们出去,得了位公子的玉佩。要是有人说我们趁人之危,占人便宜怎么办?所以这块玉佩理当留下,交给我们家保管,等到人家来寻,
我们也好原璧归赵,方不堕了我们家的声名。”
哈!念福再次对这位崔大姑娘表示刮目相看了。这丫头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这样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被她说得振振有辞?这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吧?
崔舅母也同样气得不轻,昨晚崔珩回来,已经一五一十把观灯的事情全都告诉母亲了。要是从前,崔舅母还要劝儿子忍让,可是这一回,她却是忍无可忍了。崔琦在外头都敢动手推她女儿,可见她心里没有半分骨肉之情!
况且昨儿崔舅舅被念福刺激到了,问她家计艰难,还叮嘱她好好管教下崔琦,莫让侄女太没有规矩,日后嫁了惹人笑话。崔舅母有了这样的尚方宝剑,怎还肯继续容忍崔琦?眼下听她说出这样不要廉耻的话来,又气又羞,恨得想把她嘴皮子缝上才好。
“姑娘书上的道理倒是读得明白,既然如此,就该知道宜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昨日那位公子是感激沐姐儿出手相助,给她留了块玉佩,以作日后报答信物。咱家又没出一分力,凭什么让人家把玉佩留下来?就是人家找上门来,难道谁还好意思去受这份恩情?”
眼见崔琦还想啰嗦,她直接转身道,“方大娘,你扶姑娘回房去做针线吧。你叔叔昨儿还说,你这些年书也念得差不多了,要让你好好学些针线厨艺。姑娘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你叔叔。沐姐儿,谢谢你这两天在我家帮忙,这点钱是个小意思。”
她倒是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荷包要打赏念福,念福本不欲拿,可为人家面子计,还是接了,和余大娘转身就走,留下崔琦只能干瞪眼而已。
她是有多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借口,要来玉佩搭上那条大鱼,谁知道却被婶娘就这么破坏了!崔琦怒不可遏,转头就去找叔叔告状,可家中房舍窄小,崔舅舅早听到她那番高论了,只觉又羞又愧。
崔琦不开口,他反倒先道,“我真是愧对大哥大嫂,没有把你教好。你一个女孩子,上赶着要人家男子的随身之物,这才真正是堕了崔家的家风!”
崔琦没想到,连一向宠溺自己的叔叔也开始指责自己,她哪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在家中哭闹不休,弄得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