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黑灯瞎火的山路上,还有一骑快马在飞奔。
阿雪觉得很无趣,这条路它今天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了?主人也不知是要干嘛,也不嫌累。只有想到村里那个爱给它喂糖的小不点,才让阿雪有一点安慰。
好吧,还有它们家牲口棚的伙食也不错,希望这会子赶过去,还有剩的。
朱方氏是被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先醒来的是冲数。在男人的马蹄声刚传到仙人村时,他就警醒的出来了。
然后等他出来时,老蔡和另一个亲兵小崔也出来了。
本来,颜平楚也想留下,体验一下农家生活。可吴家沟来帮忙的那些汉子因干到太阳偏西还没干完,被连爷爷提前全打好招呼,留了下来。
颜小胖看自己再留就得给人家添麻烦了,便带着人先下了山。所以山上留下的就老蔡和小崔。老兵都有经验,趴在地上听听马蹄声,就知道是李雍了。
等他进了院,冲数问,“出什么事了?村长呢?”
如果不是出了事,李雍不会这样半夜里跑回来。
男人不说话,只叫他悄悄把朱方氏叫出来,然后在隔壁,简短的跟老人说了叶秋之事。
朱方氏一听就哭了,“这么好的孩子,全怪我们没本事,到底还是没护着她。你带她走吧,要是能给她治好病,去哪里都行。”
冲数也收起平日的玩笑之色,正经道,“要不让她跟我回去吧,我们师门有几位师伯师叔,都精通歧黄之道。”
可男人淡淡看了看他,“道门再神通广大,也没听说会治妇人病的。我认识兰神医。”
冲数张了嘴,再望着他,不说话了。
朱方氏不知道什么男神医女神医,她只要有人能治叶秋的病,就什么都说了。
包括叶秋孕期被沉了水塘,后来地瓜出生时先天不足,以及他们家没钱,叶秋做月子时,一共只吃了五只鸡。老人家想起来,都觉得这孩子命苦。
“…那样好的姑娘,必定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要不是她爹早死,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不是我一个老人家要背人说坏话,那陶家真是该遭报应。不管秋儿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她的性命?不娶就是了,又没人求着嫁他。”
男人眸光沉了沉,忽地问,“地瓜是哪天生的?”
“六月初一。”说起往事,朱方氏就是一把心酸眼泪,“孩子生下来就跟小猫似的,哭都没力气,那时秋儿身子不好,也没奶水,偏村里又没有奶孩子的,眼看都快养不活了,秋儿也急得跟着直哭。我没法子,只好炒地龙给她发奶,她吃得都快吐了,还是咬着牙往下咽…”
无须解释,大家都懂,地龙,就是蚯蚓。
小道士想着都快吐了,而男人的拳悄悄攥紧,眸光越发暗沉了些。
老人家流着眼泪自责的道,“那年年成不好,又是苦夏,家里是真没钱,想吃个猪蹄都吃不起,真是让孩子遭罪了…”
男人沉默的往暗处看了一会儿,说,“给她收拾东西,地瓜也带上,我带她去潞州瞧瞧。”
“我也去。”冲数悄悄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要是你请不到大夫,我也能想想办法。”
朱方氏感激的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去收拾。”
男人却道,“若是她要离开,只怕还得把老村长换回来,你们村还得安排出一个人,跟我去潞州。”
朱方氏点头,“这个你放心,我明天收拾好了,会让人直接去山下找你们,是在陈家客栈对吧?”
男人点头,这就要走了。朱方氏留半天,“这大半夜的,你一身汗还跑个什么跑?”
“不,我真的得走。”
看他执意如此,朱方氏就说要去给了热几个馍馍。
萝卜包子是中午就吃完了,晚上家里吃的是朱方氏蒸的枣花馍,虽然比不上叶秋的萝卜包子,但也很受欢迎。李雍确实是饿了,他这跑来跑去,一路都没吃饭。
熟门熟路的自去拿草料喂了马,回头狼吞虎咽,吃了一笼子馍馍便又走了。
等再赶到亭舍,他将一支令箭交给手下亲兵,“立即去定襄城的济世堂找兰大夫,请他到潞州来一趟,说我有副虎骨送他。”
第91章 打虎英雄【ja2gotch和氏璧+】
于是,在叶秋第二天从陈家客栈起来,还在跟陈掌柜说酸菜的时候,就看到一票仙人村的人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多人?”叶秋有点惊着了。
就算是要送吴家沟的乡亲们下山,也不用把村里的三辆马车都赶出来吧?还打着铺盖包袱,拖着她家小地瓜,这是要干嘛?
连爷爷严肃的看着她,“我这年纪,叫你一声秋儿不过分吧?”
叶秋懵了,“您老有什么话就直说。”这副表情,很吓人的好不好?
“那你先说,我说话你听不?”
“听。”这时候没得说,必须坚决的做出表态。
“好。那你要听话,就上潞州看病去。家里的事有我们,大伙儿都商量好了,让青松和德禄去替两个老人回来。你就安心在那边治病,地瓜也带去,免得你惦记。蔓儿也跟着,这孩子虽笨了些,但让她给你熬药洗衣服,还是行的。你长富婶子说了,家里的酸菜交给她,你只管照顾好自己,若没治好,不许回来。”
叶秋担惊受怕了半天的小心肝,终于放回原位了,可喉头一哽,心里只觉又酸又暖。
谁生病了心里会不难过?她只是强撑着逼自己坚强而已。再想想自己肩头的责任,根本不敢让自己软弱。
可是仙人村的这些乡亲们,虽然不是她的亲人,却给了她最真挚的关爱。
或许他们也有许许多多的坏毛病,可这一刻,是他们替她挑起了担子,让她能安心去治病。
“行了,叶秋姐,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没事。”其实连升很想去。可留下的两个老人是朱董两家的,跟他们一打招呼,各家的年轻人竟是个个都想去。
因为如今已经说清楚了这回的征兵不是上战场。只是挖渠,这样出苦力的事情,乡下人就没有怕的。
况且一帮子年轻人也都存着攀比的心思,上回种地让连升占了先,这回再不能便宜他了。就是要吃些辛苦,他们也要上潞州开开眼界去。
所以在几乎打破头的争抢中。村里人达成协议。每三个月就带人去换,也让这些年轻人都能长长见识。
只是裙子很郁闷,本来去潞州陪伴叶秋的第一人选是她。可是考虑到她不会说话。到底是个麻烦事,最后连大娘便忍痛把女儿拉了出来。
第一蔓儿辈份小,年纪也小,让她照顾叶秋,不会让叶秋有什么心理负担。第二蔓儿针线好,一般缝缝补补难不倒她,但这个却是朱方氏最担心的。
除了缝个内衣。做个小耳朵,叶秋的针线水平跟她的厨艺完全不成正比不说,还能形成强烈反差。
所以综上考虑,最后决定派蔓儿过来,还让裙子偷偷洒了不少眼泪。
至于连升,看妹子有机会去了。他本还想报名出任车夫护卫一职。可在有小道士出马的前提下,根本连提的资格都没有了。
看村里人替她考虑得这么细致。叶秋更加感动了,可再感动,她也不能让蔓儿去伺候她,“这怎么能行?我要有什么事,在当地请个人帮忙就行了。”
可连爷爷不肯,“蔓儿就是不帮你做事,你身边总得有个闺女帮你上药什么的吧?路上也得要个人陪着。你现从大街上找一个,能信得过么?让她去。”
连升暗给妹妹递个眼色,连蔓儿红着小脸,鼓足勇气说,“叶秋姐,没,没事的。不过是些家务活,总比我在家挑水劈柴做农活来得,来得轻松吧。”
这话说得磕磕巴巴,一看就是有人教的。
不过就冲这份心意,叶秋决定接受了。至于欠下的人情,以后慢慢还吧。
只是这会子想走还走不了,颜平楚亲自过来报信,他一早已经听李雍说过,叶秋会跟他们一起回潞州了。
“下河子村来报,说有恶虎伤人。他们去打虎了,让你等等,他们那边弄完了就走。”
啊哟,这可是大事件,就连叶秋的离愁别绪都给冲淡不少。
原来老蔡昨天听到的虎啸是真的,就在下河子村后面的山林里,蹿出来一只猛虎,差点咬死一个去砍柴的村民。
幸好同去的村民拼死帮忙,才从虎口下把人抢出来,只那恶虎也生生把人一条胳膊扯了去。
象这样吃过人肉的老虎是再也留不得了,所以急报到亭舍来。郑亭长原还想点了乡勇一起去抓,没想到李雍主动把这事揽下来了。只带了金求盗和亲兵做帮手,就去了深山里。
冲数听得热血沸腾,撸胳膊挽袖子,桃花脸上是跟那娇柔外貌半点也不相符的兴奋之色,“在哪儿,快去,我去帮忙!”
你就拉倒吧。李雍天才亮就带着人匆匆走了,等你赶去,估计老虎已经打完了。
果然,等到中午,就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是金求盗带着衙役们,用辆牛车,拉着只斑斓猛虎游街示众。
好多人好奇的上前摸摸看看,是真老虎。不是纸糊的,更不是布缝的。
小地瓜也要上前去摸一把,金求盗乐呵呵的把他抱上车,小不点揪着老虎耳朵就不肯撒手了,奶声奶气的撒娇,“娘,我想要这个。”
这个可比他帽子上的羊皮耳朵威风霸气多了,要是把尾巴再给他加上,小地瓜就更满足了。
可叶秋觉得她不可能买得起,就是金求盗也做不得主。老虎怎么处置,还得带回去问问那个打虎英雄才行。
“那谁打的老虎?”
“李大人!”
听说这么大只老虎是李雍打的,地瓜崇拜得一塌糊涂,“叔叔好厉害哟!”
那眨巴着眼睛的小狗腿样,别说冲数小道长不服气,连他娘也看不下去了。
“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打死老虎,还有金伯伯他们帮忙呢。”叶秋有点酸溜溜的说着。
可金求盗却摇头道,“这事还真不能往我们脸上贴金。这老虎全是李大人一人打下来的。”
至于怎么把老虎打死的,金求盗也不知道。反正是李雍孤身进去的,出来时就扛着这只老虎了。
为安民心。他们随着牛车,一路走得慢些,李雍倒是先回来了。只不知为何,没来报信。
亭舍里,*着上身的男人刚刚包扎完伤口。
他的背上,有五道自上而下的巨大爪印。几乎从肩头一直抓到后腰。最深处,几可见骨。到底奔波了一夜,人还是有些疲惫。一时不查便被那畜牲所伤。
亲兵小伍眼眸闪了闪,看着都觉得肉痛,不过却更加自豪。
自家营长就是厉害,那么大的老虎一个人就干掉了。最难得的是,虎身上并没有外伤,是生生被他们将军赤手空拳打死的。
这样整只老虎的虎皮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回头给将军做件虎皮大氅。一定又暖和又威风。
这件事,小伍决定接下来。在他们清水营中,因为长年跟皮货打交道,所以军中男儿几乎个个都是硝皮高手。
可意外的是,小伍提出的要求,却被男人一口回绝了。“这张皮子。我自己硝。”
咦?
小伍愣了愣,早听说他们营长硝皮的手艺很好。足以当作上贡之物。只是营长太忙,肯动手硝制的皮子可谓少之又少,连宫里的娘娘点名想要,都被他拒绝了。这怎么突然又想自己来硝制皮子了?
难道老蔡说的是真的,他们将军打算要娶那个村长了?
唔,如果这样的话,确实不能让别人代劳。在他们清水营兄弟的心中,用亲手猎到的猎物,硝制一张上好的皮子,是对人最大的尊敬与善意。
除了父母高堂,妻子儿女和生死至交,这样的礼物根本不会轻易送人。
眨了眨眼,把这八卦暗藏心里,打算回头再和众弟兄们交流。这边给营长裹好伤口,也要准备出发了。
恰在此时,急着要老虎耳朵的小地瓜硬是闹腾着,把他娘和一帮人都随着金求盗的运虎车,到了亭舍。
“叔叔叔叔,把老虎耳朵给我吧,给我吧。好不好?”男人才换好衣服打开门,小地瓜就跟只小皮球似的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的。
这副丢脸的谄媚样儿,叶秋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别过头去。
所以她没看到,男人抬手摸着她儿子脑袋时,眼神中别样的怜惜和温柔。
“好。”
得到许可的小地瓜欢喜疯了,“那还有尾巴,尾巴也给我吧。”
男人垂着的眸光,越发深沉了些。
“好。”
嗬嗬哈哈,小地瓜夸张的学起他娘的叉腰大笑,小脸乐开了花。一时揪揪那两只耳朵,一时摸摸那只尾巴,那仿佛挖着宝的小表情,让一屋子人都跟着欢乐起来。
看着仙人村那些笑得质朴的村民,男人心中动了动,忽地命人取了数十只大碗来,郑亭长也一起请来。
手握匕首轻轻一挥,在老虎咽喉上开了个极小的洞,放出还新鲜热乎的虎血,赠予在座的所有人。
!叶秋不要。血乎乎的,谁喝得下啊?
可连爷爷连升他们都喝得下去,还惊喜不已。虎血在乡下人眼中,可是跟人参一样大补的东西。许多乡民一辈子可能也尝不到一口。能喝上一口,那真觉得是天大的福份了。
就算是金求盗,这也是他平生第一回。
倒不是他没有遇到过,只是他十几年前帮忙打的那只老虎,在博斗中就流了好多血,最后剩下的一点,还被个富商,也就是陶家高价买走了。
可如今,他一分钱不花,就能分杯虎酒,金求盗感慨,“这一口下去,至少二十两银子。”
众人无不捧腹,却又小心翼翼的品尝起来之不易虎血。郑亭长还单独得赠一杯,送给他的老父。落难的时候还有人惦记,有些话郑亭长不想说,但这份情他记在心里了。
看别人都别,连小地瓜也想要一杯,可叶秋不让他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寄生虫?
小地瓜很委屈也很愤怒,“男人,都喝了。”
他也是男人,他也要喝!
眼看小男人着急了,李雍把端了杯虎血过来,送到地瓜嘴边,“虎血大补,你还太小了,只许一口。行不?”
行。只要能喝,能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小地瓜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看着小不点捧着小杯,美滋滋的喝出一张血盆小口。然后看着男人,小星星眼闪得越发明亮。
叶秋忽地有种森森的危机感,就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把小家伙给收买走了,难道她辛苦一场,只是在替别人养儿子?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谁敢抢她的养老金,果断拍熄!
※
某道:地瓜,你娘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再不过去,她就要揍你。
地瓜:那让叔叔先过去。
某道:他过去你娘会更生气。
地瓜:那你过去。
某道:我过去也没用啊。
地瓜:那你都这么没用,我就不跟你修道了。
某道:555…世道太艰难了。
第92章 叔叔救命
北田村,一户普通的农家院子里。
早已经过了做晚饭的时间,可厨房里却迟迟没有冒出袅袅青烟。
村长魏正英几次想开口叫大儿媳去做饭,可老伴就跟他肚里的蛔虫似的,总能提前一步打断。不是叫大儿媳去穿个针,就是拿个线,总之就是不让人下厨房。
魏正英知道,婆娘这是在跟他怄着气。可这老娘们也不想想,他做这决定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是,陈掌柜那儿给出的菘菜价钱很公道。若把他们家种出来的菘菜送去,他家打算买头小牛犊子的钱就能凑够了。
想着能添置一头健壮的小牛犊子,魏正英心里也痒痒的。都盼了好些年了,要是真能给家里添个牲口,日后地里的活就能松快许多。
只是,只是陈家那钱,是那么老拿的吗?
魏正英是个很谨慎的人,也靠着这份谨慎,波澜不惊的活到快五十了。在他看来,虽然眼下陈掌柜和他后头的叶秋得势,但敢说陶家就不会东山再起了?
不听说陶老爷还要当亭长么?就算一时没上任,他过后上任了,就不会秋后算账?
所以魏正英做出一个自认稳妥的决定,他家今年的菘菜一棵都不卖了。
就留着全家吃,吃不了的就挂起来晒着,虽说比不上腌出来的酸菜受欢迎,可总比白白糟蹋了好。
只是对他的这一做法,老伴很不满。
魏正英知道,无非是被儿子魏广海撺掇的。年轻人想赚钱是好事,可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飞了,也不怕摔死!
魏正英看老伴还是没有做饭的意思,干脆背着手气忿忿的出了门。
村里那么多人,又都是些拐弯抹角的亲戚,他就不信这婆娘不给做饭,他就能饿死!
离他家不远,就是堂侄魏广贤家。
好似家里来了客,正在吃饭,魏正英正想着进去好不好,忽地魏广贤瞧见他了,忙出来把人往里拉,“大伯来了,吃过没?吃了呀,那也来再吃些吧,没外人,就我小舅子来了。”
魏正英半推半就的进来了,魏广贤的媳妇赶紧给他添了一副碗筷。桌上不过几个农家菜,谈不上大鱼大肉,但也算丰盛。
魏正英客套几句坐下,就一面吃着,一面聊起天来。
这魏广贤的媳妇姓吴,是吴家沟的人。弟弟还年轻,没娶媳妇。常来成了亲的姐姐这里走动,也是顺便相看下这边村里的闺女。回头若有相中的,两边也好说亲。
这在乡下是常事,魏正英想着家中也有要嫁的闺女,便着力看了这小伙子几眼,多聊了几句。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吴满仓老实答,“前儿在仙人村帮忙干了一天活,得了些东西。爹娘知道姐姐有了身孕,叫我把细面送她吃。”
魏广贤要在大伯跟前给媳妇做面子,特意把那袋子细白面粉抱到炕上,“喏,就这个。亏得岳父岳母想着,都说了你们留着吃也一样的。”
魏正英看看,果然是好面粉,只是有些奇怪,“你们去仙人村帮什么忙?”
“种地。他们村种了一季冬小麦,要是能养成,明年开春可比我们都好过。我们村长还说了,若是这些种子能活,明年让仙人村分我们些,叶村长也答应了。”
魏正英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了。
本地大半只能种一季粮食再加些菘菜萝卜什么的,可要是叶秋能捣鼓出冬天种小麦,夏天种棉花,那就比他们多发一半的财。
“那山上的地也不好种吧?叶村长就给了这个?”虽然已经努力掩饰,可魏正英的话里还是透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幸好没人计较,吴满仓继续老实道,“好种的。叶村长可真有本事,从潞州官府弄了一批好农具来,特别好使,村长带了我们十个人去,一天就帮着把他们全村的地都种好了。这些面粉我是给姐姐拿来了,家里还有些生花生和瓜子,娘说等过年时炒好了,让姐姐姐夫你们自己去拿。”
魏广贤忍不住道,“这一天的活就给这么多东西,那叶村长也真是大方。”
“可不是?听说叶村长做饭还特别好吃,只可惜我们去的那天,她身子不好去看病了。不过她跟我们村长说了,等到收麦时,要再请我们去吃顿大肉的。”
魏正英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原本他们村才是跟仙人村走得最近的。如今却被吴家沟人占了先,再看看那些细面,他忽地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错觉。
偏那吴满仓还问,“嗳,对了,姐夫你们有种菘菜吗?我们村的全卖到陈掌柜那儿去了。是我们村长去谈的,全是加三成的那种。别看眼下拿的钱少,可回头这钱跑不了。”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魏正英也追问了句,“为何?你就不怕那些酸菜坏了?”
吴满仓笑着摇头,“不可能的,叶村长是真的会做酸菜。那天我们在山上,亲眼看到她带着村里老人在做。后来我们走时,看到那窑洞里都摆满了酸菜缸子。要是不会的人,哪敢做这么大的事?”
吴氏忍不住插了一句,“那现在还有人把菘菜卖给陶家么?”
跟姐姐说话,吴满仓不必客气,大大的嘁了一声,撇了撇嘴,“傻子才把菘菜送陶家呢,不过听说他们家如今也提价了,比陈家还高两文钱,只没人卖给他们。”
吴氏道,“活该!就那样缺德人家,就不应该卖给他们。”
“可不是?我们村长还说,咱们都把菘菜卖给仙人村,回头叶村长要能把酸菜生意做起来,乡亲们往后都能跟着有好处,可不能贪图陶家那点子小钱。对了姐,咱家后院那几棵枣树,你还记得不?”
“怎不记得?小时候净让我打枣子给你吃,打下来又嫌不好,净折腾人。”
“那时候不是还小么?不过爹说,咱家那几棵枣树的树种还是很好的,只是从前陶家给的价钱低,他懒得伺弄,才结不出好果子。不过明年叶村长会收枣子,说就算数量再少,但只要个头大,味道甜,她就愿意给个好价钱。爹如今动了心思,说开春要好生伺弄一回。到时他还指着那个,给他外孙打个长命锁呢。”
吴氏看着还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笑容分外甜。
可魏正英坐不住了。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他们北田村的枣子才是最好的?那吴家沟能种出什么好东西来,还好意思管人要“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