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奶奶太太们心中一哽,迅速重新估量整件事情的真相。钱敏君不必说,是个傻子,一个傻子会做错任何事情,唯独不会做的,就是说谎。钱敏君能够这么痛快的承认,那就证明钱灵犀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掉进了水里,却是被钱敏君救起,至于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可不全是扯淡了么?
有那明白事理的,比如敬国公的夫人即刻就道,“不过是小孩子玩笑,一时淘气也是有的,只是往后却不许如此了,着实吓人呢。”
钱灵犀笑着应了,可沈氏一张老脸抽了抽,却没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钱灵犀,“既然无事,自然是好的,不过本家太太,既然灵丫这孩子这么有缘跟夏家那孩子遇上,我这老婆子别的事不会,就爱保个媒做个亲什么的,要不咱们就把夏家那孩子叫来,您看一眼,若是可以,就给孩子们订个亲事如何?”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就干脆开门见山的出招了。
石氏并不意外,淡淡一笑,“老太太说笑了,灵丫还小呢,再说她亲爹亲娘都不在,连干爹也不在,我一个人怎敢做这样大的主?日后再说吧。”
沈氏却眉梢一挑,“现在国公府里,难道咱们几把老骨头加在一起,也做不了主?快打发人去寻夏阳那孩子来,难得这么多位奶奶太太都在,咱们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这事给定了。”
石氏心中暗恼,她当这是干什么了?卖萝卜卖白菜?轻飘飘动几下嘴皮子就想把人的终身大事给定了,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可是石氏想要反驳,却见钱灵犀悄悄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钱灵犀还想等着看看,这位老太太要怎么订下自己和邓恒的亲事!
这会子闲话的工夫,在外闲逛的公子小姐们都陆续给请回来了。见到大厅中的钱灵犀,又见气氛有异,未免各自纳罕,私下打听,听得沈氏想保媒把钱灵犀许配给落水时遇上之人,都有些同情。
她们都听说那男孩家境不好了,想着钱灵犀既然来到国公府,自然是想嫁一个更高门第,可现在却被配了一个小小幕僚的孙子,这样的结局,在她们心中,就跟嫁个稍体面的下人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钱慧君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钱灵犀的表情,总觉得不对劲,她那么气定神闲,似乎完全不在意会被许配给那个姓夏的,这是怎么回事?
等了一时,窃窃私语议论着的人更多了。沈氏觉得古怪,就算是男学堂离着这里有些距离,但这么长的时间,人也应该来了呀?怎么她去叫人,竟是半天不至?
正胡乱猜疑着,却听婆子来报,“国公爷来了,请您出去相见。”
沈氏心中一沉,谁把他给招来的?可看一圈在坐的夫人太太们,却强撑着面子道,“那便请国公爷进来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必避讳。”
下人为难的出去,等钱玢进来的时候,眼中已经含着三分愠色了,不过强忍着,只是在问,“听说你要见夏阳那孩子,是有什么事?”
沈氏听着这口气不善,心里咯噔一下,却仍是赔笑道,“今日灵丫落了水,恰好跟他遇上了,大伙儿觉得有缘,便凑趣说想让那孩子来,给本家太太看一眼,要是合适,就给他们俩做个亲,正好您也来了…”
“你倒真是闲得很哪!”钱玢这话一出口,不仅是沈氏,连周围一众奶奶太太们俱自变了颜色。
沈氏脸上挂不住,索性仗着岁数,撕破脸道,“老太爷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偌大个年纪,成天替孩子们操心,难道哪里还做错了么?灵丫头,你自己过来说说,是不是掉到水里给人看见了?那夏家孩子似乎年岁也不少了,既然如此,我搓合他们难道还错了么?”
钱灵犀见钱玢在此,顿时各种委屈了,“老太太,您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是掉到了水里,可又没跟那哥哥怎么样啊?怎么好象我非嫁他不可了?再说了,就算咱们不挑,人家家里也未必同意。老太爷,您说是么?”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钱玢几乎要指着沈氏破口大骂了。
第140章 形象的一课【三更!】
钱玢实在被沈氏的行径气得不轻,忍不住出言斥责,“一个孩子都比你懂事。灵丫才几岁,她又不是给人看去什么,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告诉你,别说那孩子的亲事你做不了主,就是灵犀丫头的亲事,也绝对没有你作主的份儿!”
沈氏这下彻底跌面了,整个身子不觉都微颤起来,“凭什么?”
钱玢轻蔑的瞟了她一眼,“就凭我才是一家之主!”
一句话,如重锤般砸在沈氏心上,几乎要把她打垮了。夫为妻纲,她再豁出老脸,难道还能跳起脚来跟钱玢讲什么公平?
可是,眼下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不仅是自家人,还有外人,沈氏这些年,高高在上惯了,已经渐渐淡忘了被人打击的滋味,她接受不了。
可她刚想不顾一切的跟钱玢继续理论下去,却有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到钱扬熙的妻子牛氏身边说了句话。
牛氏的脸唰地一下就雪白了,身子摇晃了几下,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少奶奶!”旁边的婆子一声惊呼,连敬国公的夫人也注意到了,这是她的亲女,立时就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舒服?”
牛氏牙齿打着战,脸上一片青白,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那双眼睛却直勾勾的望向四房尤氏,游移不定。
齐氏觉得蹊跷,回头看了一眼媳妇,“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
牛氏没法回去歇着,她想把事情告诉婆婆,却苦于无法开口。可是她这一犹豫,就失去最好的时机了。
尤家一个丫鬟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太太。太太您快去看看吧!咱们家的小姐,让人糟蹋了!”
什么?钱玢和沈氏不约而同的扭头去看,就见尤氏的大嫂张氏跟只老虎似的蹿了出来,厉声追问,“你说什么?到底是谁干的?”
“亲家——”钱玢只来得及喊这一声,却听那丫头高声道,“是钱家的大少爷,把咱们家的三小姐给糟蹋了!”
沈氏脑子里嗡地一声。好玄没晕过去。而钱玢顿时脸色铁青了,“你再说一遍!”
张氏被他的气势吓着了。却依旧强梗着脖子道,“亲家,您可不能仗着国公府就欺负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正好大伙儿都在,又是亲戚,就作个见证,一起去看个究竟!”
这种究竟谁愿意去看?一些事不关己的亲朋好友的迅速告辞了,只有大少奶奶的娘家,尤氏的娘家。和钱府人一起去看了那个究竟。
确实是钱扬熙,中午喝多了,又偏偏雅兴大发,非扯着一帮子兄弟们去吟诗作赋,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府里的人都知道。而途中说是去更衣,却又不见了人影。
而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尤家嫡出的三姑娘也说是要去更衣,就和丫头去了花园的某处。据说那小姐有些累,进了一处小榭歇息,让丫头去给她寻杯茶来的工夫。便被在那里休息的钱扬熙拖了进去。
然后,等丫鬟发现的时候,自家小姐衣衫零乱,分明清白已经毁了。而大家目前能看到的情景,就是那位尤家三小姐寻死觅活,而清醒过来的钱扬熙一言不发。
“这是圈套,圈套!”沈氏愤怒的指责,终于明白尤氏为何要过一个这样的生日。
可惜已经为时已晚,钱扬熙都比她懂事的即刻表示愿意娶尤家姑娘,而钱玢以沈氏过于激动为由,令下人把她强行带离了现场。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钱扬熙娶尤三姑娘为二房,给予平妻的礼仪,以后她的子女也得算是嫡出。而敬国公夫人只能替女儿争取到最关键的一条,不管牛氏何时生下儿子,她的儿子永远比尤氏的儿子享有优先继承权。
相形之下,钱灵犀的事情变得简直是不值一提。下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即将过门的新夫人,暗暗揣测的是当时小榭内发生的何等香艳。
灯下,石氏帮两个女孩儿拆下头上的钗环,感叹,“看到了没?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户人家,哪是这么好相与的?”
钱灵犀暗暗点头,却更觉得沈氏活该。要不是她一门心思的对自己使坏,没有留意到尤氏的小动作,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尤三嫁进大房,分薄的可不仅仅是牛氏的宠爱,而是国公府的核心权力。有一个可以生下嫡子嫡女的侄女在此,想必尤氏也会再接再厉,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这样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是谁在乎呢?只要达到了效果,最后不就一床锦被掩风流了么?
看来不管是到什么时候,做永远是比说更有效的东西。尤氏以其雷厉风行的果敢和决绝,给钱灵犀上了无比形象和现实的一课。
此事一出,沈氏又恰到好处的“病”了。还病得不轻,听说吃了好些人参燕窝都没补回来,人还是看着就消瘦下去。
而在事后钱玢找到钱灵犀追问落水事件的真相时,她便很自然的把钱慧君在自己落水之后,主动邀请了一大帮姐妹来看她的事情顺便提了一提,还格外感谢了她和钱婉君的好心。
来而不往非礼也,别人都已经出手了,难道她还用得着客气么?
不久,钱玢便以考问功课为由,把钱慧君和钱婉君大加责罚了一番,还加重了她们的功课。
相反,钱灵犀的日子明显好过了不少。搬回旧居的她除了读书上课,就是跟钱敏君游戏健身。下人们似是看出国公爷对她的回护之意,对她们母女都格外的青眼相待。
也许是小白毛吸收的能量滋润得好,也许是国公府每天早上的一碗羊奶起到了作用,当冬天第一场雪花开始飘下的时候,钱灵犀和钱敏君肩并肩在墙上比划,各自又长高了多少。
石氏笑着坐在熏笼上给她们放衣裳,故意嗔道,“还好意思说?才做了多久的衣裳就都不合适了,往后让你们自己来改,看你们还敢不敢长得这么快了!”
“好啊!”钱敏君一点不知羞的就想上前来接活计了,“师傅都夸我现在缝得又平又直,可好看呢!”
石氏不觉失笑,“这个丫头,真真是个活宝!”
钱灵犀跟着爬上熏笼,“姐姐当然是活宝,所以我们一家才能这么开心。”
“那倒也是,你可不知道,从前那些年跟着你干爹在那样偏远的地方,一年到头难得有些开心的时候,多亏了有你姐姐,看着她…”
“太太,太太!”门外,赵大娘离得老远,就举着一物兴奋的大嚷。
石氏在里头听着笑了,“她这一把年纪,怎么也越来越不稳重了?桐香,还不快去迎下你娘?雪天路滑,省得她摔了。”
桐香早站门边候着了,听这话立即撩起棉布帘子出去,很快就惊喜的从门外奔进来,“太太,老爷来信了!”
这下全家都惊喜了。
接过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信皮,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石氏的眼泪就开始在眼圈里打转,都舍不得拆。钱敏君性急的抢过去拆了,石氏才将信纸抢回来,一字一句的念着,生怕漏过一点信息。
钱文仲到了九原,虽然起初有些不惯军中直来直去的行事作风,但跟那些当兵的熟识之后,发现只要真心待他们,别摆文人的酸架子,反而很容易相处。
上司年轻,看钱文仲一把年纪了,对他挺照顾的,跟对自家叔伯一样。而钱文仲为人谦和,办完公务,闲暇时间还教那些当兵的读书识字,颇受小伙子们的拥戴,家里的粗重活全都给人包了。弄得跟去的郑祥完全没事干,要不是不知道石氏这里方不方便接收,钱文仲都想把他派回来了。
他已经接到石氏的来信,知道她们在国公府,和钱灵犀相处得也很好,表示很安心。不过钱文仲也说,要是大家庭里过得不方便,就让她们来九原。
只是边关确实是冷,风沙也大,吹到人脸上跟刀子刮似的,钱文仲笑称每每起风,秦姨娘跟丫头小九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刮跑了。
他在信中异常感谢夫人英明,临走时买的那些好皮货,说要不是靠这些,他那把老骨头也早就被风刮散了。若是她们要来的话,一定得多带几件厚衣裳。还有女孩子抹脸的油脂,现在连钱文仲这么不讲究的大男人,也得用。
初到时,钱文仲因为爱面子,不肯抹那东西,结果脸上唇上吹得全是口子,一张嘴,整张脸都疼。现在学会保养了,这才好了许多。只是边关的东西选择有限,秦姨娘老抱怨这里的油脂太粗糙,要是她们下回带信,最好再捎几盒好些的油腻来。
但若是人来,眼下就千万别上路,冰天雪地的太危险,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最好不过。当然,要是能留在国公府,那就更好了。
看他信中提起边关各种艰辛趣事,石氏母女三人是一边看一边落泪,可落泪之后又笑得开怀,钱文仲的信里虽抱怨那里条件艰苦,但透露出来的精神却是很乐观积极的。
“阿弥陀佛。”石氏看完信,当即就合掌拜拜上天,终于放下心来。
钱灵犀拭去眼泪道,“干爹是好人,不管走到哪里,老天肯定会保佑他。”
这话真是说到石氏心坎里去了,不过她却想起一事,得靠人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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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出门
“明儿下午看能不能告个假,我带你们上街去。”
石氏接到钱文仲的来信,顿时就打算去替他采买油脂了,还想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托人送去。再说,两个女孩儿来荣阳这么长时间,还从没带她们出去逛逛呢。
钱灵犀应了,赵大娘站在一旁烤了半天火,搪去身上寒气这才过来插嘴道,“太太不必特意请假,后日不就是下元节么?肯定是要放假的,我在外头听说荣阳这边还挺愿意过下元节的,许多人都约着说家里看谁有空,要去附近道观打蘸场呢。咱们也去拜拜,求水官星君替老爷解厄脱困,保佑他在那里平平安安的,岂不是好?”
石氏听得连连点头,让钱灵犀上学时去问问看。
到了次日,不用钱灵犀问,魏大家主动说起下元节放假一日。钱灵犀顿时欢喜了,年下的节多,看样子她们也能多偷些懒。
两堂课毕,女学堂放学之后,钱慧君才走出没几步,就被后门的小厮请到一旁去了,钱灵犀眼尖发现,跟过去瞧。
却是钱扬辉来见姐姐,“…我不管,明儿我一定要去看爹爹他老人家,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明日是祭祀,你不在怎么能行?”
“你别哄我了,我已经问过家里的爹了,他说祭祀就是早上一下子,允我出门的。你别再拿大道理哄我,这边的爹娘我知道孝敬,可我自己的亲爹我也不会忘记!”
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钱慧君气了个无可奈何。
钱灵犀心中更加疑惑了,这钱慧君到底有什么秘密?别是钱文俊已死,她一直糊弄钱扬辉吧?
眼见钱慧君转身。她急忙闪到一旁,悄悄溜了。
到了翌日,钱玢得知石氏她们要出门,还特意派了辆车和两个家丁跟着。虽说她们自家也有家丁,但在这荣阳,肯定还是有地头蛇罩着更好一些。
石氏待下人很大方,只要想去,都可以跟去。只是没车。得自己步行。不过下人们也无所谓,他们成天关在府里。只要能出来玩谁不欢欣鼓舞?最后连郑祥家的媳妇抱着才满月的女儿也跟来了,家里男人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她能不挂心的要去拜下?
石氏体恤,让她们母女上来挤一辆车。这是钱灵犀头一回见到郑祥家的小闺女,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挺可爱的。
古时妇人生产也算做血光之灾,除了至亲,在新生儿和产妇满月之前。没人会来探视,都害怕把霉气带来了。因为郑祥不算是钱府的下人,他的媳妇在钱府里生孩子是不能住屋,临产时只给收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柴房送去。生产之后,还得石氏拿钱让人重新把屋子里外粉涮一遍。又放了鞭炮驱祟才算完事。
不过这样郑祥媳妇也已经很感激了,毕竟还是在国公府里。有那么多人照应,要是有些讲究的人家,非把她赶出去生,那极有可能连房都租不到。不知得生在哪个破庙野店里了。
“一会儿我到水官神君前,一定要求他老人家保佑,不要给太太姑娘还有国公府带来厄运,象你们这样的好人,都是应该有福报的。”
郑祥媳妇人长得虽然老实,但却比真正老实的郑祥要会说话多了。石氏听着明显很满意,格外赏了她个恩典,“回头跟老爷寄信的时候,也帮你捎几句话。今儿要是遇到好的狗皮或羊皮,也给你家郑祥买一身。他跟着老爷在边关辛苦了,也该赏件好衣裳。”
郑祥媳妇急忙道谢,瞧着石氏高兴,又给自家闺女求个好名字。
这个钱敏君有兴趣,“看她小脸红红的,跟山楂果一样,就叫山楂好不好?不对不对,山楂表面有点粗,她的脸是光溜溜的,更象海棠果,那叫海棠怎样?”
“好啊!”郑祥媳妇很快就赞同了,海棠真的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比什么花儿芳儿强多了。
石氏明显更加惊喜,“敏儿,你是怎么想出这名字来的?”
钱敏君莫名其妙,“就是这么想出来的呀!难道娘觉得海棠不好?”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而且钱敏君除了观察到颜色之外,还知道更加形象的比喻了,她能想出山楂石氏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哪承想她还能想出海棠这么雅致的名字来?当即就念了几声祖宗保佑,要去酬神的心也更强烈了。
钱灵犀背靠着板壁,抱着刚刚命名的小海棠呵呵一笑,心中却是知道她日日输给钱敏君的灵气到底还是有效果的。钱敏君不仅是脑子好使了,近来也比往常坐得住,可以比较长时间的读书做针线,只是石氏没有留意到而已。
照这样下去,钱敏君就算不能想起过去,但生活自理是没有问题的。钱灵犀其实觉得,象钱敏君这样什么都忘了也挺好的,起码少了许多烦恼。
不象她,得时常为了前世和今生的种种而纠结。
暗自吸一口气,钱灵犀提醒自己,要记得你是钱灵犀,从前的种种只能当作一个梦境。用作参考可以,千万不能据此入戏。
“闪开闪开!说你呢,让你们让开知不知道的?”
马车正好端端的行走在街上,忽地就见前面一个岔路口堵住了。今日过节,出来的人多,大街上熙熙攘攘,虽行动缓慢,但还算秩序井然,但若是有人堵了路,那就了不得了。
钱灵犀从车窗探头一望,就见几个家丁簇拥着一辆马车,正在驱赶路边推车的小贩。其他几个小贩都挪开了,只有一个小贩,他的车比别人略宽些,上面又摆了一大车梨,想要迅速挪开,当真有些不易。
其实那马车若是肯往旁边让一让完全就可以通过了,但因为前两天刚下了雪,给人铲到路边,全化成了泥泞,那家主人嫌埋汰,不愿溅上泥水,才执意要那小贩退让。
眼看小贩的梨已经掉了不少,退无可退的贴墙而立了,他们还咄咄逼人。再往前逼,就只能掀他的车了。
小贩辛苦保存这些梨到冬日不易,梨又是最不经磕碰的果子,车要被掀了,那些梨可怎么办?当下哭丧着脸哀求,“大爷,求求您高抬贵脚,也往旁边让一让吧,要是弄脏了车,我给您擦,行不?”
“就你这身破衣烂衫的,便是给我们主子擦泥也不配。让开!”那家丁耍着横,就要掀车了。
钱灵犀看着生气,正想使用空间里的能量给人一个教训,有一条马鞭先飞了起来,卷住那家丁的手腕子,有个清亮的女声娇叱,“好不讲理的奴才,还不快起开!难道堂堂尚书府就是这么教奴才的?”
钱灵犀循声望去,就见一位锦衣少女端坐一匹大黑马上,从她们车后赶来。一袭大红羽缎的斗篷,显然是贵族千金。而她戴着观音兜,脸上还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听声音悦耳,想来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马车主人闻言,迅速掀开帘子,原来是位年轻公子,长得倒也俊俏,只是眉梢眼角都透着股油滑之意。见那少女,似是并不陌生,顿时眉花眼笑起来,“原来是程小姐,奴才们不懂事,你就不要见气了。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快上车,我送你一程。”
那少女冷哼,“傅公子的好意我可担待不起,家母就在后面车里,还请傅公子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姓傅的公子顿时讪讪的收敛了笑意,赶紧让下人们把车赶开,又不顾泥泞的跳下车,对着那少女身后的马车深施了一礼,“小侄不知伯母到此,回头必将上门赔罪。”
“不必了。下人不懂规矩,责罚几句也就罢了。小女也有莽撞之处,贤侄请勿见怪。”车中有位中年妇人的声音传出,虽然柔和,却有着威严之意,“只是老身托大,倒要奉劝贤侄几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当今陛下以仁治国。便是黎民百姓,也是要爱惜的。咱们这荣阳离得京师可不远,不懂事的下人,还是约束些好,省得有些不好的言语传了去,那就有损你们尚书府的名声了。回头代我跟你母亲问个好,有空请她来坐。”
程母教训完,那傅公子满面羞惭的走了。道路一通,钱家的车夫很快便能过去,而程小姐和她母亲的车依旧跟在她们后头,并不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