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所在,国公府已经安排了几个粗使的丫鬟仆妇在这里伺候,饭菜都已经备好了。石氏受了她们的礼,又命人打来热水净了手脸,让女儿侄女皆换了身干净衣裳,重新梳妆了一番,便要那丫头带路,去给老太太请安。
那丫鬟却有些犹豫,“袁妈妈还没过来,要不请太太再等一时吧。”
“不必了,你在头前引路就是。”石氏扶着她的手,交待何奶娘在此收拾行李,抬脚就出门了。
那丫鬟不敢违拗,只好带她去了。走到半道上,却是遇见那位袁妈妈正慢条斯理的往这边而来,见了她们才紧赶几步上前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已经歇下了。太太的孝心老太太知道了,还是请回吧。”
石氏却正色道,“既是老太太已经歇下了,那我们就到院子外头行了礼。也是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袁妈妈不置可否,钱灵犀却瞧见她在暗中不屑的撇了撇嘴。
钱玢老两口所居之处,自然是国公府里最大最好的院落。一路过来,就见灯明烛亮,照得亮如白昼。就是门口。也还敞着大门。看起来并不象已经休息的样子。
那袁妈妈却解释说是国公爷老两口因年岁大了,早已分房而居。钱玢刚回来,有要事正与子侄们在前院商量。她们要见钱老太太,就得到后院去。
石氏也不争论,只任她引路,从后头的角门进来,就见靠西头的这一块小院已经熄了灯了,黑黢黢的只留下几盏灯火。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院。都已经比钱灵犀她们住的地方宽敞也气派多了。
袁妈妈前去敲门,看门的丫鬟没好气的道,“不是说老太太已经歇下了么?怎么还来吵嚷?”
袁妈妈回头一瞟。就听石氏肃然道,“我们知道老太太已经歇下了。便在廊下磕个头也是心意。”
那丫鬟不好多说什么,便把她们引到了正屋门口,石氏嘱咐钱灵犀二人放轻脚步进来,就在廊下,一丝不苟的行了正式的大礼才起身离去。
因一入院门都紧紧张张的小心行事,生怕弄出一点声响。眼见快要出来了,各人神经难免都有些放松。可就在要出门的时候,猛然就听得一声惊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猫,睁着一只金黄,一只湛蓝的眼睛从墙头上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好巧不巧的就扑到钱敏君的头上。顿时把她吓哭了。
钱灵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就将那惹祸的猫从钱敏君头上抓下,往旁边扔去。那猫给摔得一声惨叫,径直就往正一瘸一拐的逃去。
石氏怕吵到人,立即将女儿揽进怀里,把她的脸摁在自己胸前,“敏儿,别哭。没事了,不哭!”
可是已经晚了,房里的灯火迅速亮起,有丫鬟隔着窗子就开始喝骂,“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老太太才歇下了,就给惊醒了,快去取安魂丸药来。呀!这猫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她这嚷嚷着,就把人都惊醒了,纷纷从屋里出来,明火执仗的,把石氏母女三人围在当场,竟象是拿贼似的。
石氏就是再好性子,也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要这样给她们没脸?
说是老太太歇下了,可是袁妈妈一拍门,就有人出来开门。然后又这么巧就在她们出门的时候,那猫便跳了出来。吓着她们不说,反倒立即有丫鬟出来倒打一耙,先派她们的不是。这样明显的为难,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了?”前院有人过来问话了,石氏看那方向,想是钱玢派来的人,今日刚进府,不好就闹得太大,只得忍气吞声的开了口,“全是我们的错…”
“婶娘,我好害怕。”钱灵犀心中气不忿,装着吓着的模样,委委屈屈的告状,“我们连饭也没吃,便诚心诚意来给叔婆磕头,怎么突然有只怪物冲了出来?那怪物眼睛好吓人!姐姐有没有被抓到?疼不疼?”
石氏听着心里一酸,这么半天总算还有个人惦记着钱敏君有没有事,她也关心钱灵犀,“你呢?有没有给猫抓到?”
她这一开口,不觉眼泪就落了下来,把钱灵犀拉到身边,只觉她们三人真是可怜。
可屋里却出来个鹅蛋脸的大丫鬟,抱着一只雪团样的长毛狮子猫,张口就问,“不是说老太太已经歇下了么?怎地还放人进来?方才是谁伤的小雪?站出来!”
钱灵犀不理,依旧站在那儿,只是盯着那丫头,看她抖威风。
她不开口,袁妈妈却不能不开口,“丹凤姑娘,是本家太太说一定要来给老太太请安,我才带人来的。谁知老太太的猫一时调皮扑了下来,本家小姐想是没见过,便大呼小叫的,反把猫给伤了。”
那开门的丫鬟立时附合,“我都说了老太太已经歇了,可本家太太还是非要进来。小雪一直最乖,从不会无故伤人的。”
她们这一唱一合,就是把责任都推到钱灵犀她们身上了。
大丫鬟丹凤就那么抱着猫,冷冷的注视着她们三人,钱灵犀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半点不让,可就是不开口。
石氏微觉不妥,想要说话,但钱灵犀暗暗捏了她的手一把,示意她不要出声,石氏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极有主见,便佯装什么都没听到,只低头拍着女儿劝哄着。
终于,袁妈妈忍不住了,在丹凤的暗示下,开口了,“太太,您看姑娘伤了老太太的猫,您总得说几句话吧。”
嘁!钱灵犀冷冷出声了,“袁妈妈,你年纪大了,我们尊敬你,给你脸面,叫你一声妈妈,可你却不能这么不懂事!”她把眼神径直放在丹凤身上,还提高了几分调门,“你让我婶娘说什么?跟一个丫头,还是跟一只猫去解释?”
袁妈妈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却是半字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钱灵犀没有说错,她们再如何得脸,都是下人。而眼前这三位,却全是主子,虽然这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只要没个正经主子发话,她们就用不着对一群下人做出任何解释。
丹凤听着这话,一张鹅蛋脸气得雪白雪白,完全不用打粉了,她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何曾受过这种气?但钱灵犀此刻就拿出身份压她,她偏还就没办法了。
“好大的阵仗!这是要干嘛?三堂会审么?”忽地,钱玢脸色不善的过来。
旁边有姬妾打扮的中年美妇行下礼去,她这一低头,引得院中人全都行下礼去。
然后,就听正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幽幽叹息,“唉,人老了,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丹凤啊,这是怎么了?”
正屋大门打开,丫鬟挑起门帘,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给搀着坐下,先不管别的,就从丫鬟手里接过她的宝贝猫,“啊哟,小雪,这可怜见的,你这是给谁伤到了?”
钱玢不耐的瞥过去一眼,石氏却是很明理拉上女儿和钱灵犀,先过去给这位老太太见礼。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国公府的女主人,就是不喜欢她们,但见面时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可她们都行下礼了,这位老太太愣是跟没看到一般,依旧抱着她的猫左看右看,连钱玢也给晾在了庭院里。
钱玢自然不会受这份委屈,“既然无事,那就各自休息去吧。文仲媳妇,你带两个孩子也回房去,要是有伤到,回头我着人给你们送伤药过来。”
看他出言给石氏等人解围,老太太的目光终于挪了过来,“你就是文仲媳妇?这两个是你的女儿么?我记得你们从前刚成亲的时候还来过一回的,我不是命人传话让你们好生歇息,别来拜见了,怎么还是跑来了?”
听这意思,隐隐就是在指责她们了。经钱灵犀方才那几句话,石氏气已经顺了许多,此时异常冷静的道,“回老太太,侄媳知道您休息了,不敢打扰,就想在门口磕个头便走的。谁知丫头没看好,突然跳出猫来,把孩子吓着了,惊扰了您,真是对不住。”
她这话里就已经点明了,就算她们有错,但老太太自己的人也是有错的。
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你说你们也是的,好好的来就来了,干嘛非得下这么重的手折腾这猫?它就是个畜生也是条生灵,怎么能这样不爱惜的?”
钱灵犀怄得火冒三丈,这老太太,摆明倚老卖老,欺负她们。今儿要是顺了她的意,明儿还不知给她们什么小鞋穿呢,这个毛病就不能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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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变脸
橘红色的烛火小心翼翼的在纱罩里轻微的跳动着,映得钱老太太沈氏的脸有些异样的不同。少了那些厚重的脂粉,已经被岁月侵袭出深深皱纹的脸反而多了几分真实的亲切。而她此刻望着钱灵犀等人,整张脸苦恼的都快纠结到一处的表情,仿佛钱灵犀她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那般,既让她怒其不争,又让她痛心无比。
给那只大白猫顺了顺毛,又依旧递到丹凤手里,沈老太太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不胜负荷的头疼了。
石氏踌躇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去认这个错。
钱玢拧着眉头发话了,“不过是只猫而已,既是伤了,找兽医来瞧瞧就是,若是不喜了,再给你买一只便是。”
可沈老太太闻言却拭了拭眼角,“老太爷这话说得可就伤人心了,小雪可是我从小拉扯大的,您成天忙着,它就跟个孙子孙女似的在我跟前,陪我解闷,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眼看着它受了委屈,说不出话来,难道我这个老婆子替它道几声委屈都不行?”
钱玢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光不动声色的落到了石氏身上,石氏懂了,这是要她去服个软,认个错算了。虽然心里头还怄着气,可是石氏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连钱玢也得罪了,于是只得低头。
可她正要开口,却冷不丁见到那只大白猫不知发的什么疯,突然从丹凤手中跃起,往老太太头上扑过去。
就听老太太一声惨叫,慢吞吞的身手突然变得异常敏捷,抓起那猫就往地上一扔,抖着嗓子喊,“打死!打死它!”
噗哧!人群中。不知有谁偷偷笑出声来。象是会传染一般,瞬间让所有人的面皮都不自觉的抽了抽。
方才还爱得跟个孙子孙女般的小畜生,这会子竟然就让人打死了,这老太太还当真是性情中人,一旦爱了,就要死要活的。
一群下人一拥而下,自然很快就擒住了那惹祸的猫,它之前被钱灵犀摔一下其实没受太大的伤。倒是这会子被人抓捕时,很是吃了点亏。瞬间就给揍得鼻青脸肿的,狼狈不堪。
将凶手擒拿归案了,有下人讨好的拿网兜缚住,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定过神来,不觉大窘。方才她还想拿着这只猫做文章,眼下就自打嘴巴了,这让她如何下台?
再看一眼这只惊魂未定,给打得毛乱鼻歪的大白猫,老太太忽地生起憎恶之心。眼神微闪,当真动了杀机,想给自己下台。
可这只猫追随老太太多年,自然了解主人的秉性,眼见她目露凶光。竟是顿时被吓得撒起了猫尿,骚不可闻。就算站在院子里。也随风散出,让人掩面。
钱玢眉头一皱,给了沈氏一个台阶,“这猫想是魔怔了。拿出府外扔了。去请个大夫来,给老太太和姑娘压惊。”
他一发话,机灵的下人们顿时忙活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方才那一张剑拔弩张的闹剧顿时就化为无形。
钱玢往身边一瞅,那个中年美妇就带人来送石氏母女回房了。她自称姓白,秋波曼转时,还是风韵不减当年,“老太太那只猫从前瞧着倒好,现在却是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吓着太太姑娘们了吧?以后就不会了。”
听她话里有话,石氏却哪里敢应?才进门就给人来这么大一个下马威,她更加不肯授人以柄了,不过是沉默敷衍而已。
而眼前这位白姨娘,虽是钱玢的妾室,但年纪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小,石氏知道定是个得宠的,对她客气有加,请她回了房,还让人泡了好茶款待。但白姨娘却是个识趣的,让她们先去吃饭,自己到一旁吃着茶点,直等到大夫来了,非让给她们几人都拿了回脉,又让大夫全都开了药才放人离开。
石氏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只要看到两个女孩儿没事就行了,自己哪里还用开药?若是这么一闹腾,让人借机有闲话可说,那就不好了。
但白姨娘却十分不肯,张罗着人立即去给她们煎了药送来。转而把石氏拉到一旁,很是贴心的道,“你们才来,不要不好意思,这长途劳顿的,身子总有损害,我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得学会保养才是。”
她朝外头努一努嘴,掩嘴悄悄的道,“老太太这一惊,必是有几日不见人的。你们不如索性也跟着歇几日,养养精神再出来见人吧,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也不知多少有名有姓的,你要是讲客气的话,这些天就别想清静了。”
石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府上人多,她们现在情况不明,要是贸然相见,出点差错就不好了。不如听她的话,先歇两日,也悄悄打听打听府中的情形,弄明白了再去见人,就不会失礼。于是对着白姨娘拜了一拜,决定领她这个人情,“那就有劳姨娘了。”
白姨娘抿唇一笑,拍拍她手,“你放心,老太爷既然把你们托付给我,我一定尽心尽力干好这差使,放心歇着吧。”
她又板起脸,狐假虎威的把这里伺候的奴才们训斥了一通,转头对石氏等人亲切和蔼的一笑,走了。啧啧,这变脸的功夫真是不低。
送走客人,石氏便吩咐打来热水,让女儿侄女先去洗沐,又哄着钱敏君吃药睡觉,可她今天受了惊,还有些惊魂未定,非闹着要跟母亲一起睡。可这是在国公府,要让人知道这么大的姑娘还要跟娘一起睡,可太不象样了。于是钱灵犀自告奋勇来作陪,钱敏君这才罢休。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石氏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洗沐,等换了宽松衣裳歪在床上,她却还久久的不能入眠。
满脑子翻来覆去的想着一个问题,她们这是怎么得罪沈老太太了?可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这其中只怕不是她们的原因,而是钱玢和沈老太太之间的问题了。钱玢肯带她们回国公府,这本身就有些奇怪,石氏在最初的惊喜之后,现在开始慢慢意识到,这个国公府水深得很,只怕不是这么好混的。
可是人都已经来了,难道还能回去?日后只好提起精神,小心应付了。只是想起那只猫会突然发疯的扑到沈老太太身上,还当真是——好笑得紧!
否则,她们母女几人只怕是难逃一顿责罚了。她在这里噙着笑,终于浅浅睡去。
那里钱敏君也在钱灵犀的灵力灌注下,睡得安宁。沉进空间,钱灵犀把小白毛拎出来,叭嗒亲了一口,“今天干得不错!”
小白毛目光囧囧的擦一把口水,偷偷的脸红了。别扭的转过身去,指指着空间里的池水,去吧,有人找。
现在钱灵犀已经学会自己操纵梦境了,方法很简单,集中心神把手放进水里感应一下,她就能接收到来自别人的,或是自己想要去到的梦境。
钱彩凤很快就从水面上蹦跶出来,“灵丫,可见着你了,你最近去哪儿了?我天天做梦时都想着你,就是见不着。”
钱灵犀这些天一直在路上,哪里有空来这个空间?跟她大概介绍了一下最近的境况,并且提到了钱湘君的感事情。
“这事我先告诉你,你回头也告诉爹娘一声,让他们提前有些准备。过些天应该就会有姐姐的家书寄来,到时大家就都知道了。”
钱彩凤听着半天不知说什么好,这些年全家人都在为钱湘君提心吊胆,逢年过节,祭祖拜神时,头一个准是求祖宗神仙保佑她平平安安,过得顺顺当当。可谁能想得到,钱湘君至今还没嫁出去?
纠结了半天,钱彩凤只眼红红的问,“那姐姐都把那什么王的儿子拉扯大了,能放她回来不?”
钱灵犀摇了摇头,这不是信王府肯不肯放,还有钱湘君肯不肯回来的问题。堂姐心里头的那个愿望钱灵犀是知道的,但她答应了要保密的,万一实现不了,钱湘君肯定会觉得丢人得很。
她只能这么告诉钱彩凤,“叔公是亲口答应湘君姐姐的终生幸福他会负责的,你回头跟爹娘说,到时也这么多劝劝大伯大娘。湘君姐姐人大了,为人处事也有自己的主意,将来,她应该能过得好的。”
钱彩凤只能这么相信了。
钱灵犀又问,“那你们呢?家里最近都还好吗?”
钱彩凤一拍脑门,想起一桩要事,“赵庚生让我来见你,有一事告诉你,他准备去师公家正式拜师学艺了。将来他打算来京城,考武科举!”
啊?钱灵犀瞪大眼睛,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息了?
南明王朝的武举制度与文举制度是同等重要,甚至可以说,武科举比文科举还要难考。因为武举不仅要比试规定的骑射弓石等武科项目,还要考武经、军事策略等文科内容。他们的录取名额比文科举要少,但基本上只要能中举,都可以入军中任职,前途光明。
赵庚生是有两把子力气,挺喜欢练拳脚工夫的,但要是说起读书写字来,他是一个头比两个大。钱灵犀很难想象,那个粗线条的家伙居然肯抓着笔去考武科举,这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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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另有盘算
不管白姨娘出于什么目的,但她提醒石氏暂避几天风头倒当真是一番好意。待弄清楚国公府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石氏不由得暗暗庆幸没有冒冒失失的去见人,否则那人可就要得罪到海里去了。
钱玢是国公府这一辈的家主,但下一任国公的继任人选却还是个未知之数。
他的元配夫人沈老太太膝下虽有位嫡长子,奈何那位长子却是个病秧子,常年汤药不绝,这就让不少人对府中唯一的爵位虎视眈眈了起来。钱家有祖训,家业不仅是要传长,还是要传贤的。
为了让钱灵犀更好的了解到府中的情形,石氏打听到的消息都不瞒她。有时还加点自己的意见,跟她讲解。
“你们大伯父钱文仕虽然身子不好,但他却有个好女儿,就是你们明君姐姐。大伯母齐氏也是出身名门,还有个亲生的小儿子钱扬熙,但他却无心正务。而你们叔公可还有好几个嫡亲的兄弟,就为了此事,时不时就得来闹上一场。”
钱灵犀听出点意思来了,钱玢虽是长房嫡子,承袭了爵位,但要是他家长房不争气,其他几个嫡亲兄弟家的嫡子争气的话,完全有理由来争这个爵位。
现在的国公府里当然是以钱玢为尊,但他五个儿子却没一个出息的。
老大钱文仕就不必说了,老二庶出,早夭,老三倒是嫡出,却也没活过三十,只留下一个闺女,早就嫁人了,现只有一个寡妻陈氏留在家里,一味吃斋念佛,百心不操。
四爷五爷又是庶出,老四钱文侩虽是个当官的。但资质平平,一直也没什么建树,在家中不大受待见。去年在任上时还出了点事,给捋了官职,罢黜在家,钱玢嫌他丢人,让他深居简出,闭门思过。
五爷便是钱灵犀之前见过的钱文傭了。他的生母原是沈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可能是想替儿子谋个好前程。打小就把他寄养在沈氏膝下。沈氏待他也算不错,只是不怎么鼓励他从文,反而教导他从了商。后来替他娶了个媳妇也皇商之女,两口子现就帮着沈氏管着府里内外的账务,极有实权。他的两个儿子倒是聪明伶俐得很,但可惜没投好胎,日后怎样也承袭不了国公府。
而钱玢还有两个嫡亲的兄弟,按排行府内人称二太爷和三太爷的,他们却是子孙繁盛。成器的极多。钱灵犀听着,都替钱玢觉得鸭梨山大。再厉害的强者,也怕后继无人,否则就没了可持续发展的动力,而他眼下。明显就面临这样的窘境。
“只是那位扬熙哥哥为什么不走正途呢?”钱灵犀很是好奇,在这样的里。想走偏应该也很不容易吧。
这个石氏倒不知详情,只是听说这位钱扬熙聪明是极聪明,可惜全给沈老太太惯坏了,正经的东西不会。走马斗鸡,杂学旁收的东西他比谁都厉害。就为了这个孙子的教育问题,钱玢和沈氏也爆发过无数的冲突。
眼下钱扬熙也做了亲,娶的是跟钱家交好的敬国公家的千金牛氏。但她前面已经连生了三个女儿,还没生出个儿子来。眼下牛氏已经怀上了第四个,钱玢和沈氏这回却是难得的有志同心,全眼巴巴的盼着是个争气点的重孙,能够承袭家业。
钱灵犀心中暗暗摇头,这样的小屁孩就算生下来,谁能保证一定就能成才?从前那些大的都管不住,还指望这么个孩子,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钱家再怎么明争暗斗,最后这爵位总归也落到她头上,那她只要知晓个大概就好了,操这么多心干嘛?却问起一件更加要紧的事,“那叔婆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呢?”
这个问题也是石氏在苦苦思索的,按理说,她们跟沈老太太能有什么冲突?无非是多添三双碗筷罢了。沈氏再怎样也是大家出身,怎会为这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除非是她们触动到她的切身利益了,她才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