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犀不认得这是什么,但既然小白毛想要,她就伸手去扯那柔嫩的茎。刚刚得手,忽听钱扬威脸色煞白的惊呼,“小心哪!”
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顺着树上的枝条而下。明显是想攻击了。钱灵犀一抬眼,整个人都吓呆了,钱扬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妹妹身上白光一闪,那条蛇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不动了。
“你没事吧?”小白毛担心的在钱灵犀的神识里问了一句。不就是条大蛇吗?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好怕的?钱饲主火冒三丈,冲进去揪他的小耳朵,“你有法术你当然不怕。我就是个普通人,看到那么大,那么大的一条蛇,能不害怕?”
“灵丫,灵丫!”钱扬威见妹妹半天一动不动,把他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她,这才算是救下了小白毛可怜的耳朵。
小丑娃眼里含着泪,委屈的躲大青石怀里找安慰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条蛇又没伤到她。天天说人家丑,人家也想快点长大,变得美美的。要不,才不来这种地方呢!
钱灵犀惊魂初定,慎重小心的收起了那团植物。据武侠小说总结的经验。但凡有毒蛇猛兽守护的地方,一定有奇珍异宝。这不起眼的东西肯定是好宝贝,收好。
该找的找到了,“哥,我们出去吧。”
钱扬威当然要出去,只是他还拿个棍子把那条不知是晕是死的蛇挑了起来,放进布袋里。钱灵犀还是很畏惧,远远的站在哥哥的另一边,顺着来时做的标记。小小心心的出去了。
一路上。小白毛本来很想将功赎罪的再帮忙打几条蛇,但看饲主那反应。他不敢动了,其实蛇也是大补之物,对钱灵犀现在的身体,大有好处。
等到钱文佑提着几条小蛇从树丛里出来,见到儿子抓了这么大条蛇,很是惊讶。
钱扬威是老实孩子,实话实话,“不是我,是妹妹,我瞧着她身上似乎有白光一闪,那蛇就掉下来了。”
钱文佑忽地想起上回女儿迎他那一击时的情形,不觉问道,“灵丫,你会不会有什么先天罡气啊?啥时候让你师公给测一测?”
钱灵犀囧了,爹啊,你想太多了。
带着那团植物下山,钱灵犀顺便去找了趟房亮,小白毛记性不好,只知道什么草药好,却不知道这叫什么,怎么个吃法。据他说是直接吃,拜托,钱灵犀又不是牛,怎么能吃草呢?
去拿给房亮看了,这小子顿时就激动了,“这是仙草吧?这应该就是仙草了!”
所谓仙草,是他们南方特有一味珍稀草药,学名叫铁皮石斛,加工后成团状的叫枫斗。老百姓们管这个俗名就叫仙草,历来是滋阴补身的圣品。有民间说法,生了孩子不用吃别的,只要喝口用这种仙草泡的水,就能大补元气了。只是钱灵犀还这么小,会不会虚不胜补?
这个问题自然不用他操心,但钱灵犀还得再确认下,“你能肯定就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房亮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爷爷小时候跟我说过许多回了,在他小的时候,我爷爷的爷爷曾经在山里挖到过这么一株仙草,后来就拿它换了一大块银子,做成了传家宝。我爷爷一直也想找到一株仙草,可是他这辈子都没找到过。但我听他说起这东西的样子,就跟你这个一模一样。”
哦,这下钱灵犀放心了。看来房家对这东西的执念很深,那就一定不会有错了。“那要怎么吃?”
“你这么新鲜的,直接捣烂了吞就是。对了,我也时常去林子里转,怎么从来也没见着?灵丫,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个就无可奉告了。钱灵犀让房亮帮忙保密,怀揣仙草回了家,留一根给林氏生产时用,其余的就磨蹭到晚上睡觉前去厨房捣烂,捏着鼻子把这一碗菜泥给囫囵吞下。为了怕自己反胃,即刻上床睡觉,连碗都没空洗。
等到次日一早,林氏起来,把碗涮涮,水倒进鸡槽里,结果钱家这拨鸡当天就下了一拨双黄蛋,很让林氏惊喜。
而服了仙草的钱灵犀并未出现流鼻血等不良反应,只觉精神更好了些,小脸也更加的白里透红。尝到甜头的她不怪罪小白毛了,此后三不五时就溜进山里,寻找各种滋补药材。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秋天过去,冬天又到了。
乡村的生活虽然时时刻刻充满着鸡飞狗跳,但也是宁静又安详的。转眼间整整三个年头。就这么如流水般过去了。
天还有些冷,清晨的空气仍有些凛冽。但迎着初春稀薄的阳光,在屋外种了三年的桃树终于绽出第一抹粉嫩的红艳。
一个高个少年有板有眼的练完拳脚,抬袖抹一把额上淋漓的热汗,露出麦色肌肤上愈加轮廓鲜明的五官。忽地,眼角的余光扫到枝头那抹鲜妍的亮色,墨黑的双眼瞬间惊呆了。
回过神来,他已经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用力拍着一扇门,大叫大嚷,“灵丫,醒醒,快醒醒!桃花开了,哈哈。我种的桃花终于开了!你再不能说它是铁树了,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不是钱灵犀,却是怒目而视的钱彩凤,她已经是十三岁的女孩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如早春的杏花,却也越发的泼辣。
她衣裳虽穿好了,却还没梳头。就这么披头散发的站出来,也无所谓。丝毫不被已经高出她一个多头的男孩气势所恐吓,反而拿梳子敲着他的胸口教训,“赵庚生,你一大早的不睡觉没人管,吵什么吵?你要那么喜欢灵丫,把她带你房里去住得了,烦死你们了!”
赵庚生被这位大姐训得顿时老实了,就见钱彩凤骂完了。转身砰地一声摔了门。又过了一回儿,才有个略小些。却也长大不小的丫头打着哈欠,蓬头垢面,睡眼迷蒙的走出来。
“花开了?哪儿呢?”
“这里这里!”赵庚生毫不嫌弃的把这个才到他胸口的女孩抱了起来,举到前院的桃花跟前,“你看,桃花开了,真的开了!”
被阳光刺得略有些皱眉,钱灵犀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果然看到枝头那一朵新鲜的桃花。
“终于开花了啊!”悠长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象是含辛茹苦的父母终于见到长大成人的子女,可接下来的一句,便让赵庚生又陷入窘境,“那啥时候能结出桃子?”
噗哧!
梳好头的钱彩凤在后头掩嘴而笑,“赵庚生,你跟这个吃货讲花有用么?不如拿去哄村里的女孩子吧!”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热闹?”钱文佑闻声也过来凑一角了,见桃花开了,很是欣喜,“桃之夭夭,桃之…嗳,灵丫,你天天在你大伯那儿上学,这下一句是什么,你知道么?”
钱灵犀从赵庚生的胳膊上爬下来,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爹,您已经全还给老师了吧?提醒你俩字,灼灼。”
“灼灼其华嘛!谁说我还给老师了?”
“那接下来呢?”钱彩凤坏心眼的追问,“我也提醒您两字,之子。”
钱文佑背着两手,扫了俩丫头一眼,摇头晃脑的大声吟诵,“之子于归,要嫁人了!”
俩闺女顿时黑线了,异口同声的叫了声,“爹——”
钱文佑迅速摆出家长面孔,“你们动作都快点啊!今天要去祭祖,别磨磨蹭蹭的,你们娘方才还说了,让你们快点的,我先进去照看你们小弟了。”
他脚底抹油,溜了。
钱灵犀和姐姐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这几年钱文佑确实修身养性,不再跟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了,但他却把多余的精力全用在几个子女身上,不是打趣这个,就是戏弄那个。前日还张罗着要给钱扬威相媳妇,愣是把个老实孩子窘得以帮忙准备清明事宜为由,躲大伯家去了。
这一年,是嘉佑十六年的春天。
在十岁的钱灵犀对着镜子梳头,感慨老爹的没正形,以为又是平凡的一天时,命运的轮盘却悄悄转回了它该有的位置。

第91章 上一世的爹

阳光在清晨的时候露了把脸,等钱灵犀一家出门的时候,就阴下来了。
林氏不放心的摸摸给钱文佑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的小手,抬头看看天,面带忧愁,“只怕一会儿还得下雨,老五受不受得住啊?”
听她这话,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瘦弱的小家伙身上,目露忧色。
“不怕,有我呢!”钱文佑果断解开衣襟,把小儿子包在了怀里。
老五大名叫钱扬友,是林氏当年差点小产后,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之所以会起这个名字,就是某人痛定思痛后,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印记。
应先天受损的缘故,这孩子生来就比寻常人小了许多,跟小猫似的,老人们看了都说只怕养不大。
但钱家老五就这么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一路多灾多病,却也摇摇晃晃的挺过来了。每回大夫都说尽人事,听天意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的关照着这个小不点,让他活了下来。
行至湖边,刚好赶上去往莲村的渡船,钱家人快步跟上,坐定之后,才两岁的钱扬友扭着小身子,往三姐怀里扑。
说来也怪,至今钱文佑都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照看这个孩子最多,可他这小儿子为什么总跟钱灵犀最亲?
以至于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既不是爹,也不是娘,是三。代表他的三姐,其他人都得往后排一排。
“老五别闹,就在你爹那儿好生坐着,不找你三姐。”无论是钱文佑,还是林氏,都劝不住想投奔钱灵犀的钱扬友。
“小五乖哦,船上风大,你就在爹怀里呆着,别乱出来。三姐牵着你的小手,就坐在你旁边。好不好?”
“好。”听三姐一说,小家伙立刻消停了,奶声奶气的应着,乖巧的坐在钱文佑怀里,握着姐姐的手,看着她满脸的纯真欢喜。
眼见老爹又露出羡慕妒忌不解的眼神,钱灵犀懒得解释,照她看。小弟才是全家最聪明的家伙。
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她?那是因为这家伙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他的救命良药,健康保障!这个先天体弱的弟弟要不是靠她每回无比艰难的从葫芦空间里提炼出来的水,早就小命不保了。
说来也怪,自己每回都是偷偷的将水提炼出来掺进他的药里,这孩子怎么就看出是自己救的他?难道说。这就是孩子眼睛格外干净的缘故?下次有机会,请教下姐姐吧。
想想这事,钱灵犀又有些郁闷。那空间自从小白毛出现之后,已经可以调整到与地球时间同步了。但是臭美的袁芳菲接受不了妹妹还是小萝莉,自己却要老去的现实,硬是逼丑丑调整了时差,还是维持她那儿一天,这里一个月的状况。幸好钱灵犀这几年过得风平浪静,否则找她一次还跟预约领导似的。别提有多难了。
提到此事,钱灵犀不免就想起钱慧君来。
那丫头当年在空间关闭之后,整个人也悄无声息了。钱灵犀开始还没留意,直到几个月后才听人说起,好象她们全家都搬迁到不知哪里去了。走了也好,只要她不来祸害家人,钱灵犀就不管她了。
她倒是挺挂念钱湘君的,只是堂姐一走三年,除了当年来了封信报平安。说在那边一切安好之外。就再无音信了,弄得家里人时常念叨。
一时下了船。各家都先到自己在莲村的本家那儿去整顿队伍,等着时辰到了,再去祠堂,钱灵犀一家自然便往钱文佐家而去。
路上遇到人打起了招呼,“哟,这不是四哥么,听说这回祭祀又是你家供的酒,这手艺可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钱文佑笑着谦虚,“不过是多用些心罢了。”
“什么时候也带些给兄弟们尝尝?”
“想要尽管来拿啊!”钱文佑还是一贯的豪爽,却在豪爽里又多了些小小的心机,“横竖也不贵,只要你不怕媳妇骂,要多少都行。”
林氏满意的看着丈夫,这几年钱文佑可当真把那大手大脚的坏毛病给改掉了不少。再也不胡乱做那冤大头了,虽然大方还是一样的,但也仅限于给人打酒时多几口,收钱时少个一两文而已,想要白占便宜,那可是没门儿的事。
要是有人拿他从前的行径打趣,钱文佑就老着脸告诉人家,“我家老五身子弱,赚这几个酒钱还不够他吃药的呢!”
其实钱扬友虽然体弱多病,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不过林氏在这点上听了三丫头的意见,故意把家里的花销夸大,又把收入缩小,时常给钱文佑灌输藏富的理念。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和他差不多,就觉得大家是一伙儿的。如果你比他们高出一截了,就会无形之中排斥你,孤立你。要是稍不如他们的意,就有各种话来挤兑你了。
于是他家赚了钱也只悄悄的攒起来,攒得差不多了,钱灵犀让她转交大娘,让莫氏到外头置些田地,给家里添些收益。
这几年,除了开头那年天灾钱家酿酒断过一阵子,后面等收成好了,钱家又开始了。钱灵犀从只负责碾碎酒曲,到自告奋勇承担了制作酒曲的工作。倒腾了几十斤粮食出去,居然给她做出了赵庚生说的五色酒曲,而且那品质比从前他养父赵青山做得还好。
后来那丫头不知从哪里还搜罗来各种酿酒的方子,让赵庚生不断改进。赵庚生被她折腾得受不住了,还有任劳任怨的钱扬威,现在钱家酿的酒水不仅品种多,而且质量好,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渐渐都传出了名气。
从去年开始,族中祭祀用的都是他们家酿的酒,这可不白要,全部现钱结算,可是让他们家赚了一笔。还有窦老板那儿,也有不错的销路。
林氏也学会做人了,钱文佐是他们一家最可信赖的亲人,也是绝对的盟友,连自家的儿子都寄养在这儿了,林氏还有什么不放心?
于是去年见生意好了,她就借口本钱不够,硬把大嫂也说动投了笔钱进来。往后有了收益,两家都有好处。而钱文佐家,也成为他们家在莲村的一个酒水代销点,每月的销量也很可观。
见他们来了,莫氏先把弟妹拉到一旁,悄悄告诉她几句话。
钱文佑耳朵长,隐约听见什么地字,顺口就问了一句,林氏还有些紧张,莫氏却是一笑,“我们商量着要做几个什么菜,有荠菜花煮鸡蛋,偏你就听见了。”
钱文佑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不再问了。钱灵犀牵着小弟在旁边吃糕点,偷笑不语。
生活的改变有时候不需要惊天动地,看看现在,钱灵犀身上穿的是春季新做的素色布衣,家里三不五时可以买肉解馋,这就足够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一家子准备去村中集合了。担心一会儿有雨,莫氏找了件旧的小棉斗篷给钱扬友披上,觉得很暖和的小家伙就牵着姐姐的手,把老爹给无情抛弃了。
钱文佑忧伤的望了小儿子一眼,只好去找其他儿子求安慰。
可是钱扬威现在作为年轻的小伙子,一早就去族长家帮忙了,而在钱家原本调皮捣蛋之极的钱扬武这几年快成钱文佐儿子了,跟堂兄钱扬名形影不离,只跟着钱文佐,一张口就是之乎者也,听得钱文佑头疼。
女儿跟媳妇都去帮着搀扶二老了,环顾左右,钱文佐愣是没找到一个搭理他的。正无限伤感之中,偏赵庚生还故意凑上来问,“师父,您怎么落了单?要不让加菲陪着您,它可是钱家的狗,够资格吧?”
臭小子!钱文佑翻个白眼,敲他一记,追赶家中的大部队去了。赵庚生嘿嘿一笑,跟加菲看家。他不是钱家子孙,也不知祖宗父母,无需祭祀,每年清明就跟过来混吃混喝,倒也其乐融融。
祠堂内外,队伍排好了,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随着不变的礼节跪拜叩首,隆重祭祀。天虽然阴着,但幸好只飘了一阵毛毛细雨就停住了。等着礼毕,钱扬友从兄弟那边迈着小腿儿颠颠的跑到钱灵犀这儿来时,他的斗篷只浅浅湿了个外层,小手热乎乎的,一点也没着凉。
钱灵犀牵着他,去看分祭品,虽然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第一回来那么嘴馋,但这份热闹却是让人流连忘返。
看着那大块的肉在师傅们的刀下娴熟而又均匀的斩下,一根细细的麻绳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穿梭,麻利的包好串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钱灵犀自己曾经在家里拿干荷叶尝试过多次,却怎么也包不出这么漂亮的外形。
“还看什么呀?咱家的我已经领了,回去吧。”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在后面拍了钱灵犀一记,顺手就把钱扬友抱了起来。
钱扬威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唇上冒出一圈黑色的绒毛,高大的身材,日益深刻的五官,越来越象钱文佑了。
钱灵犀回头一笑,却见族长陪着一位中年男子正在说话,见钱灵犀转过身来,向她慈祥一笑,“灵丫,过来见过堂伯。”
钱灵犀清脆的应着,正要走上前去,却在见到那位中年男子的亲切笑容时,整个人都僵掉了。
钱文仲!她上一世的爹,来了。

第92章 非去不可【为粉红20+】

(很勤快的提前加了哟,还有票票不?摇旗召唤中~)
钱文仲,进士出身,原在南明七大省府之一的西康府里任府判之职。
西康府毗邻大楚,人员混杂,既是南明西部的咽喉要道,也是往来贸易的重要途径,因此那儿的管辖工作就特别要紧。而钱文仲负责分管的就是当地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复杂的税收工作。这不仅涉及到本国的居民,还有许多大楚来此的客商。
原本钱文仲在这儿干了一任,提心吊胆的总算没有出差错。可是在三年期满要调任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接手他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在上峰的极力夸奖之下,他又留了一任。可就是在这一任快要结束的时候,出事了。
去年年底,钱文仲在到地方乡镇征缴了税银返回的途中,偶然听说当时来了个山大夫,有些独门秘方,治某些病很是灵验,他当时就让差役先护着税银回去交差,自己跑去找大夫了。
结果那趟税银途中遭劫,下落不明。虽然事后钱文仲如数赔出了这笔银两,但还是给人参了一个“因私废公,玩忽职守”的罪名。
官被捋了,钱文仲反觉得松了口气。可就在他打好包袱,都准备回家做田园翁时,一道圣旨下来,调他到南明国最北边的九原去守边关了。
这回想偷懒还偷不成了,钱文仲无法,只得打发家小先上路,急急回了一趟老家,目的不是别的,想在同族之中找一两个年纪合适的女孩,去给他的女儿做伴读。
在钱文佐家的堂屋里,钱文仲说得很是诚恳,眼中泛泪,“我此生唯有一个女儿,那丫头命苦。小时候摔了腿没扶正,长大了一场大病,把脑子又烧糊涂了。但她不傻,真的,那孩子特别纯良!见人总是三分笑,遇到穷苦之人也总愿意帮帮人家。
我这马上得去九原上任,她们母女都不能跟我去。我夫人身子不好,这些年为了孩子更是操碎了心。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单让她一人看着孩子我也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想寻一个同族的女孩跟我丫头做个伴,平常能帮着照应些,我走得也放心些。
原本她在西康是有几个玩伴的,但咱们这一走,就跟人家散了。那丫头哭得厉害。我这当爹的也实在是揪心。方才看到你们家灵丫,我就觉得这孩子肯定能跟我女儿投缘…”
钱文佑忍不住插嘴道,“既然如此,何不把她们母女送回来?到咱们莲村来,总比在外头强啊!”
钱文仲犹豫了一下,方道,“我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我夫人的娘家人都在京城那边,她自嫁了我。一直就在任上,再没回过家。这回我要到北方去了,她便想借此机会回娘家去。一来离我那任上近些,有什么消息可以相互告知,二来,那边有些她娘家的亲戚,多少也能照看照看。”
他抱歉的看了钱家人一眼,“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是很不好意思。让你们骨肉分离。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那女儿,若没个肯好心陪着她的姊妹。她实在…实在是太可怜了!”
钱文仲说得眼泪都下来了,“当然,我也不勉强,你们若是不愿意,就当我冒昧了。”
“不!我愿意!”谁都没想到,钱灵犀含着眼泪从屋后冲进来,走到钱文仲的面前,颤抖着伸手替他擦着眼泪,心疼得不行,“别哭…堂,堂伯,您别哭。我去陪她,我一定去陪她!”
再没有人比钱灵犀更了解钱文仲爱女儿的那颗心了。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在每个冬天里,这个爹是如何把她冰冷的小手放进棉衣里渥着;在夏天里是如何变着法儿给她带回各种好吃的水果糕点,甚至不惜在人家的酒席上不怕丢面子的偷偷藏着带回来,就为了博女儿一笑;在她每次生病的时候,爹会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守在她的床边;在她淘气的时候,爹虽然气得跳脚,哪怕是剪了他的胡子,却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女儿半句。
可是看看他爹,现在应该才四十刚出头吧,却已经白了大半头发,比自己印象中更显苍老。那么娘呢?那个一直小心翼翼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娘,又该憔悴成什么样子?
钱灵犀有一个强烈的直觉,这一世的钱敏君应该就是上一世的钱灵犀吧?可她为什么除了腿不好,居然连脑子都糊涂了?不管是为了钱文仲,还是为了曾经的小堂妹,钱灵犀都非去不可,一定得去!
钱文仲满心感动,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投缘。所以在族长向他介绍过后,想都没想的就立即随钱灵犀回家,向钱家提出此事。这会子,这个小姑娘看见他伤心了,居然会用那种心疼的眼神看着他,还抱着他哭,真真跟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模一样。